凤藻宫内,抱琴边服侍元妃准备歇下,边跟她汇报太医院传来的调查结果。
“娘娘,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并未在娘娘那日服用的补药药渣中发现任何能使孕妇落胎的成分。且宫中的其他物品包括娘娘的饮食,检查过后均不曾有异样。”
元妃蹙眉思索道:“你确信一切都不曾出过差错?会不会是有人在药煎好后才下的手?”
抱琴细细回忆一番,肯定道:“奴婢确信没留下任何可趁之机。自娘娘怀上龙嗣后,奴婢不敢有片刻的掉以轻心。一切饮食起居,所需物品都是奴婢亲自带着几个心腹安排的,从未假他人之手。”
元妃叹息道:“虽早知内务府与太医院必然查不出什么来的,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她逍遥法外,叫本宫如何甘心?”
抱琴并未就此接话,反显得欲言又止,甚是为难。
元妃见了,便道:“抱琴,你我虽名为主仆,但情同姊妹。自离家之后也只我们可以交心相谈了,如今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太医院和内务府正因查不到什么而焦急,便想检查检查药材,看看有无发现。但是……”
“但是那药材原是母亲带进来的,而宫中最忌‘私相传递’。那药自是没问题,只若追究起其来历,我们反先落下个不是了。”元妃略带忧心道,随即又是咬牙切齿:“那群庸医,没用的狗奴才,救不回我的孩子不说,还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不仅伸不了本宫的冤屈,还要给本宫多添麻烦,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抱琴忙劝慰道:“娘娘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多划不来。再则我们也不过是做最坏的猜测罢了,他们未必就会追究药的来历。毕竟如今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们自己的本职尚未做好,岂敢另生事端?而且上年太太贺喜顺便带来这些个药时,我立即亲自收了。知道的人不过我们几个,万不得已时随意编个来历便成了。”
元妃想想也是有理,便暗自在心中计划着脱身之计了。
承乾宫
“娘娘,太医院和内务府至今未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未想到药材上去。在这般下去,我们的计划岂不搁浅了?”承乾宫的贞容姑姑,年妃的得力助手景倩忧心道。
年费却是一点都不着急地笑道:“放心吧,那些人也不全是傻子,岂会忘了检查最根本的药材?若真是那样,他们如何敢去交差?”
“只是即便查了,也未必就查得出‘流云’来?娘娘的心思还是有可能白费了。”
年妃眼中精光一闪,道:“太医们若都是学艺不精的或见识不足的,不是还有长公主府的神医在吗?素日里只听闻她的医术如何如何高明的,我倒想瞧瞧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景倩不解:“长公主府的人不是又许久不管外面之事了,怎么会掺和此事?”
年妃奸笑道:“那贾贤德不是有个姑表妹妹与大长公主的关系匪浅吗?就不知那个林格格会不会多管闲事,本宫可很是期待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样子。”
翌日,太医院的院使亲自去凤藻宫检查药材,同行的尚有李德全与内务府中负责此事的内刑部管事。
那院使接过抱琴交与小宫婢拿过来的药材,细细地查看过后沮丧地摇头表示并无所获。
李德全见此向里间的元妃说明后又问那管事的可还有什么疑问要询问的,那管事的表示该问的皆已问过了。如此李德全便带着两人告辞而去,
元妃主仆不知该失望还是欣喜,失望至今无任何进展,欣喜并未有人追究药材的来历。
李德全回至乾清宫向雍正照实禀报之后,便静立一旁,不打扰主子的工作。
半响雍正方开口道:“李德全,你认为现在是先处理哪家为好?”
李德全面不改色道:“万岁爷心中自有定论,岂用老奴多嘴?”
雍正道:“我若是自行处置了四大家族,雪君与龙神想必不会善罢甘休。那便等他们回来后再做计较。先解决了年家也好,省得老九总不死心。”
“爷先解决年家可是轻松多了。至少宫中的这个就不必您费心了。”蓝茵悄无声息的潜入乾清宫,又突地出声道。
雍正习以为常般地道:“你又得到什么消息了?”
蓝茵现身轻笑道:“凤藻宫最新的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总归是那府里的人,除了林夫人外,就再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了。怨不得你当初会同意主子那般促狭的封号了。”贾氏贤德贵妃,简称为“贾贤德”,谐音“假贤德”。真难为主子想的出来。
李德全惋惜道:“可怜两位老国公若知道两府家业就这样毁在不肖子孙的手中,不知该做何感想了。”
蓝茵嗤笑道:“总是他们家的老太太教子不严,治家无方才惹下大祸的。这便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却怨得了谁?”
雍正出声止住了此话题:“你且说说凤藻宫的那位打算如何吧?”
蓝茵不屑道:“虽没有证据指向年妃,但是元妃已认定了是她所为。既然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没什么效果,那么她一点儿都不介意用点不光明磊落的手段。”
李德全好奇地一问:“年妃身边有年羹尧安插的高手,难不成元妃那边也有这等人?”
蓝茵摇头道:“虽那两家原都是武将包衣,但是贾家却是尽可能学习贵族之家,子孙更是贪图安逸,偏文弃武。故与年家不同,贾府之人是想不到也培养不出武林高手来的。”
李德全见两位主子既不问也不继续,只好再问道:“那她们如何还能做到滴水不漏?”
蓝茵神秘地一笑:“他们家教不出高手并不代表元妃身边就没高手哦。主子早派人潜在元妃身边,好适时地帮帮忙。毕竟她怎么说也是林夫人的侄女儿,万岁爷的妾室。”虽然那个人最根本的用处是监视,但是能者多劳嘛。
雍正与李德全的嘴角不甚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想着:只怕她是为了这出戏能更精彩些吧。不过不是说她失去法力了吗?为什么还能提早安排这么多事?
主仆二人又是一同怀疑某人该不会是嫌日子太无聊了,才故意放任事情自由发展而不加以阻止吧?
显然李德全的定力不如自家主子好,再次好奇地询问道:“雪主子是怎么知道会有如今之事的?”
蓝茵诧异道:“咦?我们没说过主子的预知术是不完全受法力的约束吗?”
李德全轻咳一声,略显无奈道:“老奴确定不曾听闻这件事,也不知何意。”
蓝茵这才解释道:“主子的预知术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法力越高预知的东西越是精细。所以现在虽然法力尽失,但是还是能稍稍知道一些东西的,只是不确切罢了。”
雍正见又一次偏题了,唯有再次出声道:“不知皇后今日来是为我们解疑的还是为我们添疑的?”
蓝茵讪讪一笑:“原是你们先问的,我不过顺着答了。哪是我存心要为你们添疑的?”虽然是有点故意的,但是她可不想到北极游玩,岂能说真话?
感觉周身的温度冷了些,蓝茵赶紧接着道:“元妃不知如何弄到了些能使孕妇服用后在分娩之时难产致死的药,又吩咐抱琴想法子在年妃的补药中动手脚。抱琴依样画葫芦潜入承乾宫内存置药材之处,将药掺在了其中。且若是没人提醒,绝不会有人能觉察到那药的。”
事情一丝不差的发展着。
雍正二年五月,一向健康的年妃竟毫无征兆地难产。雍正帝闻讯亲至承乾宫的厅中守候,又调来太医院中最好的几个御医会诊,责令他们务必保全皇贵妃。
可惜最终年妃也只留下刚出世的幼子而撒手人寰。临终前,帝后亲至榻前探视。三人遣退了众宫婢,不知说了何话。只知皇贵妃死时一脸安详。
那夜,景仁宫中,帝后再次秉烛夜谈。
“真真是个冷心的,人家临死时的真切表白,却只换来你的摊牌。”蓝茵故作埋怨。
雍正连正眼都不施舍与蓝茵,只道:“与其让她到死都只能做个糊涂人,莫不如令她下世能明白些。”
蓝茵叹道:“不解风情。女子宁可留住心中的美好的,也不愿美梦被戳破。虽然她摇摆于您同年羹尧之间,但是那也少不了命运的捉弄。在得不到她心中的纯爱之后,她也唯有抓住她认为的另一种幸福了。”
雍正道:“你若真是同情她了,为何最后还给她下‘安乐散’?”
蓝茵道:“只是希望她下辈子不要受到这辈子的影响罢了。”只有化解了这一世的一切恩怨,她才有全新的开端。
“凤藻宫和年羹尧那边有何反应?”
“凤藻宫的那位自是喜在心中。年羹尧想必尚未收到消息,毕竟年妃才过逝,那景倩的动作再快也改变不了西宁与京城之间的路程。”
“不知他们两家若斗上了会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