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没有?”
明馨一身娇软鹅黄长裙提着几样精致点心柔柔走进院子,宝珞正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一听到她的声音只觉脑子里微微抽痛一下,细微而快速得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她微微茫然的看着在她身旁坐下的明馨,丫已经俨然是清尊楼的长驻户,日日必来报道。
“爹让我给你带了些点心,新裁了两身衣裳明儿就做好。你的头还痛不痛?爹四处托人找好药和名医呢,你要快点把身体养好啊。”
宝珞已经习惯了即使不搭话明馨也顾自笑语靥靥说个不停,其实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反而轻松,因为不必主动去想什么,不必做什么回应对方就什么都做好——这种感觉好像……嗯……为什么时不时的就会在恍惚间觉得曾经有过这种感觉……
明馨也已经习惯了宝珞这种茫然的呆呆的根本不知道在不在状态的样子,扯了一会儿便提点她回神,“呐,爹要我问问,你跟君公子什么时候成亲?”
——诶?
宝珞微微愕然的瞧着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说到这上面。
“你瞧,君公子留你在清尊楼也住了两年多了,虽然以前你不怎么露面,但自认祖归宗以后全江湖也知道你是清尊楼未来的少夫人了。你跟君公子感情一直也都不错,为什么不早些成亲呢?一起住这么久,江湖上也会传闲话的吧。”
“成亲是要生小孩么?”
“咦……也可以这么说……。”拜托就算是明馨,也终究是个没出嫁的姑娘,突然蹦到这个话题……
宝珞“哦”了一声,淡淡道:“我才十六岁也不用急着生孩子,所以那些以后再说吧。”——至于闲话还是什么其他问题,宝珞根本没打算考虑吧。
——真是个没用的孩子。
这么没用孩子为什么会是必须的呢?
虽然君箫凌屡屡有退出江湖的意思透露出来,但明家不信这样天下第一楼就当真能彻彻底底退出江湖,即便隐退对江湖的影响也还在。如果明家出了一个清尊楼少夫人,那对她当上盟主夫人也是大有用处的!届时有盟主夫人和清尊楼少夫人的明家,在江湖的地位也就……
结果虽然认下了这个丫头,却跟木头一样怎么抽都不带动一动的!
算了,认下来就不会是毫无用处的,反正不管怎样明家也不会吃亏。
“好吧,婚事就先不提了,但身体总还是要养好的——昨儿我见过晴颜姐姐了,怎么说她也是你娘家的姐姐,她的杀父杀母之仇,也是你的仇。养好了身体,才能一起报仇啊。”
又是这个吗……宝珞觉得从醒来以后,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件事了。
一遍又一遍,如同要替她洗脑一般……
好容易等到明馨走了,宝珞靠在躺椅上放空了脑袋。
她是明家和沈家的孩子,因为她的归来而让两家间隔了多年的情谊再次连接——不管这是不是明家对已经无主的沈家的假惺惺。
她的仇人是那个杀了她的爹和舅舅舅母还把她从小掳走的恶人的徒弟,她迟早还会回来替恶人报仇,而那时能对付她的人就只有她——宝珞大概听过很多很多遍,虽然每次都左耳进右耳出。
那些事她又想不起来,每次明馨在她耳朵边儿上念叨这些她的脑袋都一抽一抽的痛。跟魔音灌耳没有区别。
清静的世界真是美好嗯……
“宝珞!宝珞!”君安宁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捧着宝珞的脑袋左瞧瞧又瞧瞧,“明馨又来了吗?还真是坚持不懈,你要不要紧?头痛不痛?”
——没人知道为什么宝珞一听到明馨的声音就头痛,而这件事也只有清尊楼的人知道,宁宁本能的觉得还是不让明馨知道的好。可就委屈了宝珞一遍遍被她魔音灌耳——
宁宁略显紧张兮兮的问:“她又跟你说什么了?”
“还是那些事。”宝珞看着他问道:“——宁宁,绑走我的,真的是那么坏的人吗?”
“才不是!东方师父是个怪人但不是坏人!明馨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
宝珞虽然点了头,可是宁宁每次都这么说,却从来不告诉她真相。只能听着宁宁那用了几百回的理由:“大夫说你的头伤的很重,不能伤神,那些事你现在都不必去想,只要知道明馨说的话不用听就可以了昂?”
宁宁也很无奈,他怎么能跟宝珞说真相?难道要她每天对着一个或许是她的堂姐但却又是杀了她师父的人的女儿?以宝珞的性子,又没心眼儿又不懂得应付人,若知道了真相,在明馨面前一定没办法隐瞒。到时候明家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所以保持现状就好了。在宝瓷回来之前……
最近他越来越常常想起两年前,十四五岁的他们在一起时那么单纯自在的日子。不知道宝瓷和笑笑,现在人在哪里呢?
葛大牛只是个车夫。
他以为他接了一趟好差事,雇主看中了他那辆又宽又大的大板儿车,可以搭上棚子的,跟个移动小帐篷似的。
雇主有三个人,一个戴着斗笠还有一个也戴着斗笠,最后那个没戴斗笠。他盯着那个没戴斗笠的看傻了眼,多俊多水灵的姑娘!碰见这样的雇主就是不给钱白干也愿意啊!
不过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无风却被迷了眼,迷得死疼死疼的。
他按照雇主的要求改了车篷的布料,他自己觉得透光不好,里面暗乎乎的嘛嘛都看不清。雇主这么要求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很好很和谐。
等他替雇主把行李都搬上车,驾车上路,他就越来越想哭了。
此时正是艳阳高照,身后的车厢里不断传出奇怪的呼噜声和磨刀声——白天的时候那水灵透净的小姑娘会负责一切琐事,剩下的两个吃住都在车里。而小姑娘不下车的时候就在车里磨刀。是的是小姑娘没错,因为只要她一下车,声音就会停止。
这么个漂亮姑娘天天磨刀,磨了一路,是想干啥!?
而晚上小姑娘睡下,葛大牛也准备睡的时候,另外两只就会“出洞”了。
那基本是在震耳的鼾声停止不久之后,车帘会被掀开,然后一个人从里面缓缓出来,然后,摔下车。
摔一下没什么,可是每次都要摔,就让葛大牛想睡不敢睡又睡不着了。
之后另一个人也会跟下车,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个估计脸都快排平了的男人,他的行为总让葛大牛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其实要搁几千年后葛大牛就很容易联想到一种经常能够看到的活动——遛狗。
而这个时代的狗活动量还很足,是不需要遛的。
不过显然师父的活动量就不太足。
等笑笑遛完了师父,把师父推上马车,呼噜声很快便又响起。
三更半夜乌漆麻黑,葛大牛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只能眯着眼睛偷偷瞧,也看不清两人长相。只觉得这种诡异的举动让他脊背发凉,但人家没杀人没放火,又似乎说不出什么来。他就这么熬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诡异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