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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良久,良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优雅修长的手掌轻抚过她的脸颊,墨眸半敛,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疼惜。

彼时,知恩才注意到他眼眶发红,白色的衬衫上沾染了污渍,褶皱松散,面容颓废而苍白,凌乱的黑发遮住大半个眼帘,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却又透着一股冽人的阴郁。

这还是平时那个高高在上,冷漠傲气的秦墨涵吗?

他的双手裂开了好几道大口子,上面血迹斑斑,指甲里布满了尘土,边缘处凝结着暗红色的血液,知恩看在眼里,心脏紧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被埋在废墟底下,徒手去翻石块,搬石头吗?

秦墨涵,真是个疯子!

察觉到她的视线,秦墨涵不自然地别过脸,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轻咳一下,揽过她的肩,“走吧。”

语气淡然,不含半分命令的意味。

可知恩却觉得,他其实比冥修,御流觞都要来得霸道。

幸好伤口很浅,去医院简单的清洗包扎后,过几天,取掉纱布就没事了,可因为吸入了过量粉尘,医生严令其必须住院两天进行观察。

想必他是累极了,头刚挨到枕头边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昏睡中的秦墨涵,像个病弱的孩子,面部线条分明柔和,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额前的黑发略显凌乱,却为他平添了几分落拓不羁。

印象中,似乎他每次住院,都会跟自己扯上关系,这还真是‘孽缘’。

该继续吗?

这场感情,金钱,私欲,相互糅杂的游戏,渐渐出现偏离轨道的迹象,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她真的会一子错,满盘输,喜欢上秦墨涵,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母亲的前车之鉴,父亲的两面三刀,让她对人性有着近乎本能地怀疑,性情变得执拗而偏激。

思绪游离之际,手忽然被人轻轻握了下,知恩抬起头,对上他深沉如海的墨色眸子,脊背微凛。

“感觉怎么样?”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弯了弯嘴角。

秦墨涵面色如常,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表情疏冷冰寒,仿佛刚刚那个温和苍白的秦墨涵,只是她的幻觉。

“那今晚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知恩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去。

右手搭上门把的那瞬,淡雅的叹息声从背后传来。

“……恩,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脚步微滞,知恩抿抿唇,感觉到他芒刺般的目光扎进脊骨,握着门把的五指关节处隐隐发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秦墨涵,够了,这些日子,我已不再恨你。你不顾一切冲进废墟里救我,这一点,我很感激,但这并不代表,我要为此而接受一份感情。很抱歉,我想,我们并不适合成为恋人。”

同样是天性冷淡凉薄,心思诡秘深沉之人,习惯黑暗,习惯孤独,习惯残忍,习惯依从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并加以利用,谋取最大的利益。

表面风光无限,世人艳羡,个中滋味如何,呵,彼此心中有数。

“就这么怕爱上我吗?”他不是瞎子,爆炸现场时她痛苦不堪的模样至今还在脑海中历历回演。

如果她对自己什么都没有,完完全全当成陌生人的话,那,为什么会哭?

颜知恩,从不轻易落泪,更不会,为了一个漠不相关的人悲咽。

知恩微笑,同一句话,从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竟是那般的天差地别。

两年前的雪夜,赤着上身的少年不顾严寒冰冻,站直身子,像一樽坚硬的冰雕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里,冲着屋内的某人歇斯底里咆哮。

“为什么一开始救了像垃圾般的我,可以不顾一切地冲出来,现在你反而不要我了——?!颜知恩,不管是当初的疯子贺冥修还是现在的银控集团总裁贺冥修,都是贺冥修!我没有变!也不会变!该死地你到底想要怎样?开门啊——蠢女人!就这么怕爱上我吗?!我不是你那没长眼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