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茹坐在一边冷笑,娇好的五官甚至带着一种变像的扭曲,拿在手里的画册根本就遮不住她想要展露给语蓉看的蔑视。
语蓉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特等病房也难掩淡淡的消毒药水味。
“真是,历害。”明茹的嘴里不住唏嘘。
明茹穿了一件紫色的高领羊毛衫,一条黑色的缎纹西裤,灯光打在她僵硬的脸上,有种虚浮的冷傲,轻轻一触就会破裂。
“以命相胁?苏小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语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蓉的眼神很温和,是少见的温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在那片温和之中是一种悲悯,一种哀其不幸的悲悯。这样的目光让明茹很刺痛,她的脸越发的紫红,双眸像是被火燃烧,冒着赤黄的火焰。
“明茹,如果你无法做到跟我和平相处,我不介意换一个人。”
“你……”明茹忽然就发现,她一直都被骗了,在语蓉看似柔软脆弱的表情下,其实是一颗强大的心,强大到能随时的给你置命一击。
“你知道,你再如何不愤也改变不了我能做到这件事的事实。”语蓉一直那样平静的看着明茹,淡淡的语气就像是在和她谈论明天的天气一样。“你对褚哲瀚是什么样的心,我不在乎,而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我比你更清楚,所以不要拿你自以为是的不耻和羞辱来惹怒我,这对你不是一件好事。”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语蓉觉得有点累了,歇了歇接道:“你今天晚上不用留在这,我朋友会过来。”
大门传来一声重重的响声时,语蓉重新转了头看向窗外高远的天,一片灰暗,如同她看得到的自己的明天。而门外,明茹在摔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由愤愤与不甘转瞬溃败成一种浓浓的悲哀,她紧紧的捂住心口,想要将那份痛疼减轻。
“苏语蓉,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讨回。”
电梯里海雪揉了揉干涩紧绷的脸,对着镜子略提了提唇角。一个浅浅的笑意停留在脸上,很好,海雪,语蓉在等着你,你不能让她看到你的颓丧。她一遍遍的给自己打气。
“叮”一声,电梯到了。海雪直了直腰往外走,不意同一个气急匆匆的身子撞在一起。
“对不起。”海雪扶着往一边倒下的明茹连声道谦。
“你长了眼睛没有?”
海雪愕然的看着甩开她的双手往电梯里走的明茹,这是怎么了?她不是道谦了吗?不是应该先出再进的吗?明茹抬起眼,见海雪还站在门口。她忽然就觉得海雪让她有种眼熟的感觉,她想再仔细看,电梯关上了。
灯光下,海雪见语蓉微闭着的眼睫抖抖擞擞的颤动如蝶。她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下,踮着脚走了过去。离得越近,便越能感受到语蓉周身的战栗,翕动着的鼻翼呼吸之间沉重的像破了的风炉呼哧着。
“蓉蓉,你不用这样压抑自己的,想哭就哭吧。”
语蓉慢慢的睁开眼,咧了咧嘴,想要给海雪一个微笑,眼泪却先微笑而下,笑意下整张脸痉挛着。“我没事,海雪。”声音像飘在水里。
海雪止住心底无边无际漫上的悲伤,点了点头,“蓉蓉,是我对不起你。”
“你说什么呢。”语蓉伸手去擦海雪脸上的泪水,“我说过了,这是我同褚哲瀚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你怎么就不明白。”
“不,不是的。”海雪摇了摇头,“蓉蓉,我们是朋友,我们说过不任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的,我想好了,我去上访,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傻瓜,你不要书易了吗?你们那么辛苦的走到一起,你就这样抛弃吗?”
“你不明白,蓉蓉。”海雪在语蓉提到书易时,眼泪流的越发凶了,她想到那漫长的街道她是如何一个人走完的,“蓉蓉,我厌倦了这种毫无价值的坚持我厌倦了每次无辜的承认不属于自己的错,得不到认可的爱其实是一种罪,得不到祝福的婚姻根本就没有天长地久的可能,蓉蓉,我累了,我坚持不住了。”
“傻瓜,你有书易啊。你想想他爱你,你爱他,你们得以一生相守,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海雪茫然的抬起头,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语蓉,她和书易其实已经在最后的路口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悸动,也只是枉然。但她看到语蓉眼里那突然亮起的光时,她不敢说了,如果她的爱是语蓉的某种期盼,她没有理由再毁灭。但她却在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书易,书易你还爱我吗?如果爱,为什么会是这样?
“蓉蓉,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要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
语蓉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只是太累了,想休息而已。”见海雪眼里的担忧,她想了想说道:“海雪,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了。”
“真的?”海雪不确定的看着她。语蓉点了点头,“死一次就够了。”
惨白的灯光下,褚哲瀚看着褚书易脸上一点点被哀伤吃透的脸,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忧伤。爱情,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他清楚的知道褚家国及姚知琴对海雪的责难,很多时候他甚至恶意的加剧这种嫌隙,只因他深深的嫉妒,是的,他嫉妒他们的爱情。如果真爱,有什么不能包容?可是此刻,面对被海雪那番话伤到的书易,褚哲瀚忽然就觉得很难过,但是他心里又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欢欣。瞧这世上,哪有什么坚贞不移。他的脸上挂着桀骜的笑,眼里却是一片悲凉。
“哥,还爱吗?还爱得动吗?”
褚书易抬头看着他,“为什么不呢?爱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人说即使寂寞,远方黑暗的夜空下,一定有人和你一样,寂寞的人不同,仰望的星空却是唯一。这个夜晚,同一个星空下,寂寞的人却有着各自的寂寞。
二人走出医院,往C市的酒吧一条街开去,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真的是个好东西,缓解着失意人的失意,悲伤人的悲伤,即使你是高兴的它也能给你愈加的愉悦。
King酒吧,褚书易喝光几杯FOURSEASON后,清醒的醉感里看见那个笑腼如花的女子。
“海雪。”他轻轻的叫了一声。
“总经理。”米心婉将手里的杯子举起轻轻的碰了他手里的酒杯,“叮”轻脆的声响中,褚书易才发现,是自己的秘书。
“米秘书,好巧。”
褚哲瀚端起手里的杯子向米心婉示意。
“褚少。”米心婉是认识褚哲瀚的,相对于褚书易已婚的身份来说,褚哲瀚无易更具备吸引力,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是个灰姑娘而不是千夫所指的狐狸精,但她却更加清楚的明白,不是每个王子都钟情于灰姑娘,面前的褚少,他将感情同物质比她还分得清楚。压下纷乱的心绪,米心婉同褚哲瀚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
“总经理,你手里的这酒后劲有点足,酒多伤身,浅尝既止吧。”她伸手取过褚书易手里的酒杯,递上自己的酒杯,“我这是茶酒,总经理可以偿偿。”
“对不起,他有洁痞,这杯酒你喝过了。”褚哲瀚将桌子上的酒杯往米心婉跟前推了推,脸上的笑淡淡的浅浅的,却异常刺目。“很晚了,米秘书浅偿既止吧。”
褚哲瀚扶起略显醉意的褚书易往外走,擦肩而过时他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与鄙视。那样的目光甚至能穿透层层相隔的外衣直探人的灵魂,从而让你的那些小心思展露无遗。米心婉谄谄的笑了笑,快速的转身,压下窘迫的心绪,额头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只是开始。”对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米心婉举了举手里的杯子,绯红的脸色,一双眸子闪着狩猎的精芒。
“海雪,就当是回报你今晚对苏语蓉的照顾,下次我可不会再多管闲事。”褚哲瀚将褚书易扔在车里时咕咕哝哝的说了句。却没有想到,原本醉意朦胧的褚书易却忽然一改之前的状态,自己起身挑了个舒服的坐姿坐好。
“你没醉?”
“怎么把你也骗了?”
“不是……”褚哲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没醉那他之前参和什么?说不定他还好心办坏事扰了人家的郎情妾意呢!
“想什么呢?”褚书易像是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似的,低声骂了句。“我不想明天在公司彼此难堪,你知道她并不是靠那张脸吃饭。”
褚哲瀚这才知道自家哥哥唱的是哪一出,这叫什么事?“你确定你这样能让她明白你的态度?”
“公司有一个出国学习的机会,我打算让她去。”
褚哲瀚再不说话了,一脚油门踩下,“你去哪?”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