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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这个世界只所以说它残忍,是当你以为已经经历了所有悲伤时,却不知道终点在哪,当你以为已经走过绝望时,它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褚哲瀚时常会盯着语蓉的腹部发呆,那样失神的目光,让语蓉觉得像是一种无辜的被伤。这样的时候她常会转了身,手缓缓的按上另一只手的臂膀,心里的天平来回失衡,这时,他会长叹一声,轻轻的拥她入怀,什么都不说,只是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手轻轻的在她的背部游离。

其实,他常对自己说,不要再苛求。但他却害怕,害怕两人像旋转木马似的关系,明明距离那么近,却总是在追逐中错失相遇。她在夜里僵硬着身体等待天亮时,他何曾不是一夜无眠!过去的一切如同一把刀扎在彼此的身上,动的不论是谁,伤的都是彼此。

夜里忽然的就下起了雪,傍晚边还是零星的小雪花,过了些时候再看便成了鹅毛般的大雪,他在壁炉里扔了柴火,语蓉披了一条苏格兰毛毯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壁炉里的柴火被烧得啪啪做响,崩出的火星将长长的羊毛毯烧起一个一个小黑结。褚哲瀚语蓉往身前搂了搂,见她微眯着眼,脸上两陀绯红,忍不住俯首亲吻。

“我想睡觉了。”语蓉动了动身子,这几天,她总是很容易犯困。

褚哲瀚抬头看了下表,饭后才一个小时不到,轻声道:“等会睡吧,先消消食。”

“我眯一会儿就行。”语蓉转了身,将脸窝向他的胸口,闭了眼沉沉睡去。他抬手将她落在脸上的长发往后撩。光影下,她瓷色的肌肤闪着莹莹的光,他不禁暗叹,她果真是天生丽质,那些高价买来了护肤品,从不曾见她用过,皮肤却如此细腻光滑。

阿辰披着一身雪花进门时,一股冷气呼的钻了进来,褚哲瀚下意识的偏了身,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都检查过了?”

阿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检查过了,所有的红外和监控都开着。”

褚哲瀚点了点头,低头见语蓉鼻尖上有了一层细汗,失笑道:“她怎么跟狗似的,一鼻子的汗。”话落抬手轻轻抹去。

阿辰笑了笑,在他的对面坐下,将冰冷的手往火上烤了烤,想了想说道:“过几天,帝都要重新开业了。”

褚哲瀚点了点头,听着怀里人的浅浅呼吸,脸上张扬起柔和的笑意,看着阿辰,“张政,会去处理的,你只管护好她。”

感觉到语蓉不安的翻了翻身,他示意阿辰不要再说。看了看手表,刚想叫语蓉,却感觉到语蓉猛的颤抖了下,手脚猛的用力挥动起来,“妈,妈妈,妈妈……”

“蓉蓉,蓉蓉……”他连忙动手拍她,语蓉猛的睁了眼,看着咫尺他的容颜,焦急的抓着他的手,说道:“妈妈出事了,我妈妈他出事了。”

“蓉蓉,你做恶梦了,你妈在疗养院呢,没事,只是一个梦。”他轻轻的拍着她,想要驱散恶梦给她带来的惊吓,心疼的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软语细言的安慰着。

“不,不是的,妈妈真的出事了,我要去看她。”语蓉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用力的抱在怀里。

“蓉蓉,真的只是个梦,我们打电话过去好不好?”

说起电话,他的手机猛的在桌上震动起来,发出一片轰轰声,与此同时,他的左眼连跳几下,一股不安在心里渐渐滋生。他用眼神示意阿辰去接电话。

“喂……”

阿辰刚将电话接起,整个人便如被电击了似的,僵了僵。褚哲瀚看了看他的脸色,促了眉头,对语蓉说道:“蓉蓉,你先去洗洗,早点睡,明天我们去看你妈。”

“不,我现在打电话过去。”

阿辰将手里的电话挂了,坐回座位上。语蓉正挣扎着起身,要去打电话。

“苏语蓉,你妈妈没了。”

冷不丁的,阿辰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褚哲瀚尚来不及责骂,语蓉已经疯了似的跳了起来,冲过去对阿辰连打带踢,“你妈妈才没了,你神经病啊,干嘛要咒我妈妈,你妈妈才没了。”她疯了似的撕打着阿辰,直到嘴里尝到咸咸的味道,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蓉蓉,蓉蓉。”褚哲瀚将她强力的固在怀里,双眸泛寒的看着阿辰,冷冷说道:“是怎么回事?”

“刚才是疗养院打电话来的,说是早上便没看到苏妈妈,找了很久,直到这会儿,才在疗养院人工湖里找到……”

语蓉已经听不清阿辰在说什么,她甚至觉得阿辰像个影子似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嘴一张一合的,就是没有声音,腹部猛的一阵绞痛,痛的她忍不住的弯了腰,眼前一黑,往地上栽去,好在褚哲瀚一直将禁固在怀里。

“蓉蓉,蓉蓉……”

褚哲瀚一个打横将她抱起平放在地上,“阿辰你去安排车子,我们现在就去疗养院去。”

“蓉蓉,蓉蓉。”褚哲瀚倒了杯水,含了一口,渡到语蓉的嘴里,轻轻拍着语蓉的脸颊,“蓉蓉,蓉蓉。”

语蓉沉沉的睁了眼,看着褚哲瀚焦急的神色,她却像是疯了似的,笑了起来,这世界是如此的残忍,残忍到即使是同一种悲伤要让她连梦里都要品偿。

“蓉蓉。”褚哲瀚看着如此反常的苏语蓉,那种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感觉让他恨不得将一切都毁灭,只求她不痛,她不受伤。“蓉蓉,不要这样,求你。”

阿辰已经将车子开进了院子,褚哲瀚看着因为伤心连哭泣都不会的语蓉,取了地上的毯子披在她身上,抱着离开了这栋别墅。一路上,语蓉只是闭了眼,冰冷的泪水将她的脸弄得又干又痛,眼睛涩的连睁开都难。褚哲瀚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停的擦拭着她永不枯竭的泪水。

因为大雪,车子开得并不快,到达疗养院时已是凌晨。而疗养院院长,李富,在风雪中看到他们的车时,只觉得心里寒意比这数九寒冬的天都要冷。他小跑着上前迎接,看着褚哲瀚将语蓉抱在手里下车时,零下几度的温度里,他的额头却起了一层薄汗。

“人在哪?”不待他开口,褚哲瀚冷声问道。

李富哈了腰,在前面带路,随行的还有一干其它人员,但个个都是面生惧意,战战兢兢的隔着些距离围在褚哲瀚身边。谁都不敢将目光落在他怀里语蓉的脸上,只因褚哲瀚身上散发的杀气太重,重得让他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苏妈妈已经被重新梳洗,穿戴整齐,躺在床上的她,脸上没有太痛苦的神色,似乎只是安静的睡着了。语蓉看到苏妈妈的那一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脱离了褚哲瀚的怀抱,冲了上去,死死的抱着苏妈妈,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妈,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蓉蓉,你走了,我怎么办?”

“褚少……”李富擦了擦额头的汗,原本以为靠了棵大树好乘凉,谁知道这大树上会有个马蜂窝被他给捅了。他期期艾艾的看着褚哲瀚,想要解释。褚哲瀚瞥了眼不去看他,只是快步上前,将语蓉重新捞在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把妈妈还给我,你把我妈妈还给我。”语蓉转身撕扯着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却仍是不管不顾的撕打着他,嘴里只反复的叫着,“你把妈妈还给我,还给我……”腹部再次绞痛,她无力的往地上滑去,眼角的余光看着妈妈安静的睡颜,喃喃的说道:“我要去陪妈妈,妈妈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不行,我说了不行,你听到没?”褚哲瀚猛的用力将她提了起来,猩红的眸子逼视着她,“蓉蓉,你不可以这样残忍,你不可以这样残忍的对我。”

阿辰看着纠缠着的二人,对李富说道:“都出去,事情的具体经过给我说一遍。”

房子里一下子空了下来,褚哲瀚将语蓉抱在手里。听着语蓉撕心裂肺的哭喊,看着病床上苏妈妈灰白的脸,他只觉得眼睛一酸,某种冰凉的液体缓缓的滑落。

C市的某间公寓,阮柏接到电话后,整个人如石化般僵立,良久,他才机械的转身去冰箱取了一杯水,冰凉的水滑过胸腔时,凉意缓缓渗透。他看着冰箱里浅白的光,猛的将手里的瓶扔到了墙上。转而拿起电话。

“为什么不阻止?”

“是你说要让南琮同褚哲瀚斗,这个老女人的死,一定会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的。”电话里阿战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掩藏的兴奋。

阮柏缓缓的挂了手里的电话,听到响声,米莉披着睡衣走了出来。“怎么了?”

“苏语蓉的妈妈死了。”

米莉抖了抖身子,死了?她曾经很多次的见证生命的流失,但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一样给她悲凉,“你怎么办?”

阮柏转了身,看着她,笑了笑。米莉却觉得他的笑比哭还要难看。“我能怎么样?当初她为了妈妈选择放弃我,我不怪她。可是为什么在知道我的死讯后,她还能安然的呆在他的身边?她真的爱我吗?”

米莉终于明白他为何要让她送一束三色堇,他仍然想要她的爱,想要她的不能忘怀,想要她的铭记,哪怕彼此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既已错爱,就要为这爱寂寞一生。她上前将他抱住,“你说过,这个世上再无安元,一切都随着安元的死结束了,你是阮柏。”

阮柏将头埋在米莉肩上,哑声道:“她怎么办?苏妈妈没了,她怎么办?”

“阮柏,你是回来报仇的,你要记住。”

一室陷于寂静再无声音。米莉感受着他的颤抖,双手用力的将他抱住,仰了头看着灰冷的夜空。眼前晃动着曾经他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耳边回响着嘶哑的痛呼声。声音越发的冷了。

“动手吧,别再等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苏妈妈的葬礼极其简单,语蓉是唯一的亲人,所有后事都是褚哲瀚一手料理,语蓉已经连哭泣都不会了,每天喂她她就吃,不喂,她就那样呆呆的坐着,一天可以不动一下,不说一句话。海雪陪着她,掉了无数的眼泪。

这天,四雨悄悄的将海雪拉到一边。“大少奶。”

“什么事?”海雪看了眼坐在窗前阳光下眯着眼的语蓉,眼里一酸,泪水又忍不住的上涌。

“大少奶,苏小姐的月事来了,她自己好像不知道。”

海雪邹了眉头,“四雨,苏小姐是个可怜人,你多费点心。”

“我知道的,苏小姐是好人。”四雨擦了擦泪水,“我就是担心,她的月事好像不正常,你带苏小姐去看看吧。”

海雪点了点头。

书房里褚哲瀚将整个书桌都掀翻了。张政将调查结果给他了,不是意外,是谋杀。只不过苏妈妈在落水前便被乙醚迷晕了,落水后没受太多痛苦。褚哲瀚想着外面那个人事不知浑浑恶恶的苏语蓉,眼里弥起一片猩红。

褚家国进屋时,瞥了眼阳台上昏睡的语蓉,促了眉头。海雪远远的冲褚家国点了点头。看着书房里的狼藉,踩着地上的碎片,走到褚哲瀚跟前。

“你还要固执己见吗?”

褚哲瀚抬头,“你早就知道?”

“我说过,南琮不会善罢甘休的。”见褚哲瀚眼里一片猩红,拳头攥得紧紧的,褚家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将她送出国吧,不然只怕也会凶多吉少。”

褚哲瀚抬起眼,看着褚家国,“你不会帮我的,是不是?”

褚家国邹了眉头,眼里暗光闪烁,“阿哲,我告诉过你,褚家一个灰姑娘就够了。”

褚哲瀚猛的笑起来,“爸,你以为你是英国王室吗?往前三十年,你也是这个社会最低层的某员,本是同根,你执意相煎,为的究竟是什么?”

褚家国双眸一敛,脸上一片青白历声喝道:“阿哲。”

褚哲瀚摆了摆手,沉声道:“爸,你不用多说了,我自己会解决。苏语蓉,谁敢动,我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褚家国摔了门,恨恨的往外走,像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一片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