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一直坚信的,一直执着的,一相信着的,到最后,其实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往下的路怎么再走?苏妈妈的离世是压跨语蓉的那根稻草,她的世界在顷刻之间颠覆。或许这样也好,她不用再纠结爱和不爱,恨与不恨。
只是这世界真的是福无双至,却祸不单行的。
四雨哆嗦着唇,怎么也没法将事情说清楚。褚哲瀚的脸色已可以用失控来形容。狭长的眸渗着浓浓的阴鹜,俊秀的脸上怒意如翻卷的乌云一触即发。
“褚少,我……我……”四雨控制不住的颤抖,她不敢抬头看他,但却又不得不抬头迎着他的目光,“苏小姐,她……她……,我……”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他转了眸子,冷冷说道:“你还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你还会说话,如果你连这点都没用,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四雨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她的口里干的生痛。“我只是转了过身,摘了一片枫叶,苏小姐,她就不见了。”
“啪”的一声,四雨被他挥出的一掌打到地上,“谁让你去摘那个破树叶,谁让你去的?”他几乎是咆哮着对地上的四雨吼着。
“我见苏小姐看着那树叶笑,我以为她喜欢。”四雨捂了脸坐在地上抽泣,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哭声,她也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哪怕那是一块金子她也不会去摘。
“先找人吧。”阿辰示意四雨先退下,他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南琮。”褚哲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你认为是他?”阿辰转了身,问他。“其实……”
褚哲瀚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阮柏不论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动苏语蓉,如果人在他手里,我不用担心,只怕……”余下的话他没说。
阿辰了然的点了点头,“或者我们再等等消息,许然也快回来了。”
“不,我不能等,我去找南洛琪。”
大雄宝殿,南洛琪虔诚的跪拜着。嘴里默默有词的念叨,随后又叩了几个头,起身的时候塞了几张老人头放在跟前的功德箱里。
莫莹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寺里香客不断,游人如织,每个人的脸上的神情都是虔诚而真挚的,看着那些人,南洛琪忽然便笑了笑。她猛的想起在巴厘岛的那个夜晚,她避过褚哲瀚在一座不起名的佛像前许的愿。
“莫莹,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我想信也没什么损失。”
南洛琪笑了笑,山里的空气异常的清新,她张开双臂迎接着冷冽的山风。“曾经有人也跟我说过类式的话,不过我想,他本身是不相信的,却偏生得到了报应。”
“哦,你指的是谁?”
南洛琪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走吧,我们去吃午饭去,有什么想吃的没?”
“随便好了,吃什么都是为了充饥。”
南洛琪停了步子,回身看着莫莹,莫莹是那种长相很普通的女孩,普通到放在人海里你看一眼便会忘记。
“怎么了,琪琪?”
“没什么。”南洛琪上前抱了抱莫莹,闷声道:“莫莹,我们一定要做永远的好朋友。”
“当然,我们三人说好了的,一辈子的好姐妹”
抱着莫莹的南洛琪手僵了僵,但什么都没说,只是越发的用力抱着她。
电话响起时,南洛琪正同莫莹穿棱在街头小巷,手里是一大袋的小吃。两人边吃边聊,正午的阳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不时的发出轻浅的笑声。
“褚哲瀚,什么事?”
“南洛琪,你在哪,我要见你。”
南洛琪看了看前方空旷的广场,“我在广场,你有事?”
“你爸把苏语蓉抓走了。”
“不可能。”
“南洛琪,苏语蓉妈妈的死我可以将她当成一个意外,那是我欠你的,但是苏语蓉如果出意外,赔尽浩瀚和我的命,我也要让你南氏血债血偿。”
电话挂断很久,南洛琪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之下。褚哲瀚的话如一记闷雷将她打了个懵头懵脑的,苏语蓉的妈妈,她知道她死了,爸爸还为褚哲瀚的态度大发雷霆,当时,她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几声。可是褚哲瀚却说是爸爸杀了她,这怎么可能?还说爸爸绑架了苏语蓉,天,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她是恨,是要报复,但那只是限于褚哲瀚,她只想让他痛,让他后悔而已。
“琪琪,琪琪,你怎么了?”莫莹连叫几声。
“莫莹,我回家去有些事,你自己回去吧。”
南洛琪随手拦了辆的士,她甚至忘了她自己开了车出来,一路上脑子里都是褚哲瀚说的那些话,她猛的便感觉到了害怕,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离婚吧,只要大家都好好的,那就离吧,她还是她,只不过是身份的标识上是离异,子骞又怎会在意。
“爸,爸,爸爸。”
南洛琪冲进书房的时候,南琮正同一群人在商议着什么,见她进来,说了声:“今天就这样。”
人便陆陆续续的散了。
待人走光,书房只剩下二人时,南洛琪回身将门关上。
“爸爸,苏语蓉的妈妈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南琮猛的凝眸,看着南洛琪,“你听到什么了,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爸。”南洛琪上前挽了南琮的臂膀,“爸,我想好了,我跟褚哲瀚离婚,你放手吧。”
“离婚?为什么突然说要离隐,褚哲瀚那小子又犯混了?”南琮撸了撸袖子,那样子似乎只要南洛琪说一个是,他当即就会冲出去打人。
“不是的。”南洛琪摇头,看着南琮说,“爸,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是做戏,只是为了让你和妈妈安心我才答应嫁给他的。”
“那并没什么关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不是的,爸。”南洛琪忽然就觉得很委屈,为什么,爸爸和妈妈总是说很爱她,却吝啬于成全她的婚姻,“爸爸,你为什么要合着褚哲瀚来骗我,为什么要让雨诺在子骞的水里下药,拍下那些肮脏的照片?”
南琮苍白了脸,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是的,他一直都看不上君子骞,他一直认为,他凭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迷惑了洛琪,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背叛,可是他失望了,君子骞拒绝了他的开价。那个想法是褚哲瀚提出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应充,看着当日的南洛琪,他后悔了,但随着褚南两家的联姻,他又认为一切都朝着自己即定的方向走了,他甚至暗自得意。现在南洛琪当着他的面将事实抖了出来,这就像是揭开了遮羞布,做为一个父亲的尊严被冒犯了,他猛的想到了褚哲瀚,一定是他,是他说出这一切的。
“爸,爸。”南洛琪看着南琮脸上交错的神色,心里升起恐惧,这样的南琮是她从来没看过的,“爸爸,放手吧,我一点都不爱褚哲瀚,从来都没爱过。”
南琮轻轻的笑了几声,抬头看着南洛琪,“可是你曾为他怀过孩子,你的孩子也死在他的手里,琪琪,你让爸爸怎么收手?”
“不,不,不是的。”南洛琪摇了头,脸上的泪水成串成串的往下掉,“根本就没有孩子,那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南琮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是假的?”
“我跟褚哲瀚之间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那天夜里我在别墅的水里事先放了一种催情药,那药会让人产生幻觉,过后便会昏睡,褚哲瀚睡着后,我将事先准备后的血水弄到沙发上,又在自己身上弄了些抓痕出来,他醒来,以为他对我做了什么,其实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那孩子呢?那天你明明……”
“也是假的。”南洛琪擦了把眼泪,继续说道:“你那天安排人去天都时,我事先便做好了准备,所以才会有流产出血的状况,那个医生是我事先收买好了的。”
“你……你……”南琮指着南洛琪,尚来不及指责什么。
门“碰”的一声被踢开,褚哲瀚青白了脸站在门外,一身上下是都是沉沉的杀气。身后李姨为难的看着屋内的三人。
“李姨,你先下去吧。”南洛琪将李姨打发走,重新过去,将门关好。
“为什么,要这样做?”褚哲瀚一把抓住南洛琪,眼里是森冷的寒光,恨不得将她斩杀。
“放了琪琪。”南琮历声喊道,忍不住的便要上前,但看到褚哲瀚手里一把油光逞高的手枪时,他猛的停下了脚里的步子,颤抖着声音说道:“阿哲,放了琪琪,什么都好说。”
褚哲瀚没有理会他,只是逼视着南洛琪,“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南洛琪忍不住的便笑了起来,笑声轻脆,最后却带了哭意,她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恨声道:“你又为什么要设计子骞和雨诺?”
“谁告诉你的?”褚哲瀚猛的转头看向南琮,南琮看着他,连连摇头。“是谁,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说的有关系吗?”南洛琪无畏于他手里的枪,只是那样清冷的看着他,“褚少,你在做一件事之前,能不能想想,那件事给别人带来的伤害,都是人,不是只有你有想法,有痛感的,我们也是人,也有自己想要的,为什么却凭着你的一己私欲而尽数被毁?”
褚哲瀚低了头,半响抬头说道:“我已经提出离婚,你为什么不同意?”
“你以为在你毁了我的生活之后,你一句结束我就该乖乖的走远吗?”
“苏语蓉是无辜的。”他看着她,眼里带着某种企求,“你要恨,要怨,都冲着我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是你爱的人,能让你难过的方式就是伤害她,她受到的伤害越重,你的痛越多。”南洛琪看着褚哲瀚,眼里盛起一片悲凉,“那天爸爸让人去别墅时,我没有阻止,像你所说的那样,你欠我的那一刀,我们两清了。褚哲瀚,离婚吧。”
“把蓉蓉还给我。”褚哲瀚拉过南洛琪,枪指着她的太阳穴,看着南琮,“放了苏语蓉,我欠你南氏的,你想我怎么还就怎么还。”
“放了琪琪,苏语蓉不在我手里。”南琮看着南洛琪,眼里渐生羞愧,“琪琪,是爸爸不对。”
南洛琪摇了摇头,冰冷的泪水甩了一地,什么都说不出。如果可以,她愿意回到最初,绝不以婚姻来逃避感情的纠葛。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不论你如何懊悔,走过的路无法回头,伤也好,痛也罢,都只能承受。
“放了蓉蓉,我什么都答应你。”褚哲瀚将手里的枪打开了保险,指着南洛琪的太阳穴,眼里渐生杀气。
“阿哲,苏语蓉真的不在我手里,她的妈妈在被扔河里之前便没了气息,是派去的人怕被我责罚,说了谎。你如果要报仇,冲我来,放了琪琪。”
南琮一步一步往前,眼里难掩关爱之色。
C市的郊区,一处空落的别墅群里,某栋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别墅内。玻璃隔成的花房里,淡紫色的蝴蝶兰开得一片荼糜,淡淡的花香弥漫在花房里,那样浅浅柔柔的如情人的亲吻,让人心颤不已。
“喜欢吗?”男人随手掐了一枝花,别在轮椅里女子乌黑的发上。末了俯身,看着女子失神的眸子,沉沉的叹息,“蓉蓉,你忘了它的花语了是吗?你也忘了你自己的心了,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语蓉木然的看着远方,清冷冷的眸子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浪。阳光穿过玻璃洒下万倾的光辉,她抬了头,迎着那团光,微闭眸子,嘴里轻轻的动了动。
阮柏俯了身,身子蓦的一震,随即红了双眼。猛的跪倒在地,将头埋在语蓉的怀里,颤动着双肩,任泪水如泉涌。
语蓉的嘴里轻轻的哼着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