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肥婆弃妃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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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子卿傲雪也想过将事情全盘拖出,但考虑这事一旦为人知晓,那****请人顶替伊人就是欺君之罪。

正思虑不定,只见长廊处两名孔武有力的大汉架着少女,将她推倒在地砖上。那地砖已染上九个人的血,血迹已被洗去但沉积下的血腥味仍十分重,少女一阵反胃欲呕,还未来得及挣扎,板子拍打在血肉之躯之上的闷响声传遍了整个大院。看见宛如冷面修罗无情的美男子,下人脸色惊悚得像见了鬼一般,纷纷躲起来,不敢踏前一步。

“大人救我!”那丫头抬起脸求助那般看着子卿傲雪,惶恐之中不断地哭喊着:“大人,救救我!”

子卿眼神一恸,转脸过去不忍目睹。身旁的男子却侧躺在紫檀软椅中,长指掠过多情朱红的薄唇,那闲适惬意的姿态宛如是在看一出精彩的好戏。

“王爷,求你放过她!”他跪着来到男子椅边,不住地磕头,前额已经破了皮,鲜血横流,而他却恍如不觉那般。

“啊——!”

“啊——!”

少女流着泪痛叫的声音回荡九霄,听得人心惊肉跳,突然从侧厅飞快跑出一道深绿的身影扑倒在她身上,为她挡着流星一样的板子。大汉见她拦过来,不禁瞧了一眼主子,没得令,仍是继续下死劲打。

“夫人!”

子卿听到另一声熟悉的闷哼,愣愣回头一看,他夫人正用母鸡护住雏儿的姿态守着身下的人。板子落在她身上,她只咬牙挺着护着,怎样也不肯让板子落在身下的人身上,子卿老泪纵横,鲜血和着浊泪一起滑下。

妇人口中喷出一口血,望着他道:“相公,我们一家人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夫人……”

“……”

紫流颜似乎也看得有些不耐烦,修指在描金的扶手上敲了几敲,那凄厉的悲音听久了竟也让人觉得十分烦厌,挥了挥手,正要命人停下来,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贴靠在两侧坚实的石壁上,砰然的一声巨响追随着愤怒到了极点的吼叫:“紫流颜!”

他料定似的淡淡的回首,笑意悄然爬上孤冷的眉梢。

那一笑的耀世芳华,足以写下倾城妖冶的绝章。

“你让我等了好久。”他的话,清冷中带着些微顽皮的孩子气,仿佛中还有一丝多情的埋怨。

“畜生!”我瞪视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男人,一腔激愤,原先只觉得他人品坏,但是没想到他狠起来可以丧尽天良。

板子拍打的声音嘎然而止。子卿满脸是血,看着我,眼神中是愤恨和惊讶交织成的复杂,而他夫人就比较诚实,用一种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的表情瞪我。

“生气的时候也那么美,不愧是我的女人。”他徐徐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来欲摸我的脸,我手一动,软剑如龙,笔直地指住他的喉咙。

“不想死就离我远点!”我冷冷看入他的眼阵,不畏与他对视。

紫流颜这时候还有心思笑,眼眸晶亮如漫天繁星闪烁,“几天不见,还是这么泼辣。”

“王爷还不是一样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游戏,你向来都百玩不厌!”

“爱妃还真是了解我。看来皇上赐你我做夫妻真是明智之举。”

我将剑锋抵住那玉色的脖颈,冷声道:“再贫嘴信不信我一剑解决你?”

“你不会杀我。”他笃定什么似的,胸有成竹。

“要不要试试?”我睥睨。

“王爷!”紫流颜豢养的那班如狼似虎的侍卫奔过来,将我迅速包围,挥剑指着我。

紫流颜一横眉,对着人冷喝:“要干什么?都退下!”

侍卫听主子如此说,收了剑站在一边。

这时子卿傲雪似回过神来,看我拿剑指着紫流颜,而对方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我。惊疑还有不确定从他眼中一逝而过,不过一瞬,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决绝——一种动物遇到了危险想方设法要保住自己的本能。

“伊人,快放下剑!”他用这名字喊我时,坚定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再找不出一丝不确定。那一瞬,让我都误以为我就是伊人傲雪,他的女儿。

我其实可以完全不理会他,毕竟他和他一家于我跟陌生人差不了多远。但是我也知道,是我亏欠的他们,是我害他们走到今日这步凄惨的境地,一切由我而起,我不可能潇洒地拍拍屁股就走人。

紫流颜笑了。那种花开花落的轻笑透着一股掩不住的春风得意。他分明看穿了我眼底的无奈和妥协,所以才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我想,有一天我会杀了他的,可绝不会是现在。

手腕一动,剑锋掠过优美的弧度,又无力地划下。

从那天起,我名正言顺成了傲雪府的千金小姐,更成了一个囚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经过风云变色的黑色十天,真正伊人小姐身旁的丫鬟婢女已经死光了,子卿傲雪少不得又买了几个丫头伺候我,至于他有没有派几个去照顾真正的女儿,我不得而知也没兴趣知道。府里上下也换了一批新人,旧人几乎都被遣散了。

对于无辜受死的下人仆从,子卿傲雪采用了息事宁人的办法,花了一大笔银子当封口费。他一个三品的小官,平常又没有搜刮民脂民膏的习惯,所剩的积蓄其实还不够达官贵人几顿吃喝的,因此将封口费派下去之后,府里的开销紧缩了许多,每日只有青菜豆腐上桌。

沾了紫流颜的光,我在这府里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没人敢开罪,偶尔还有加菜。因为我的关系,紫流颜差些血洗傲雪府,把真正的伊人小姐打得奄奄一息,连累府里的女主人也受了棍子。大夫人对我恨之入骨,打从我住进她闺女的房里,她就干脆天天进佛堂陪伴菩萨,来了个避而不见。知她憎厌我,我也懒得去招惹她。

后来经子卿傲雪一说我才知道,原来那日在长公主寿宴上我晕过去之后,紫流颜很无耻地宣布他输给了我,所以一定要以身相许。皇帝向来疼爱这个弟弟,想着娶个妃子也没啥坏处,当场就痛快地恩准了。子卿当然不乐意,心中忐忑不安,只因我是假冒品,久而久之迟早会露出破绽,到时被查出来可是欺君之罪。于是硬着头皮推辞说我只有十三岁,离及笄还有些年数,又说了些恐怕让王爷久等,小女福薄云云。没想到紫流颜那厮态度坚决分毫不肯退让,后来经长公主好说歹说,方才说定等我及笄马上成亲。

古代女子十五岁才算及笄。也就是说要在两年后才嫁给那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这可能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我稍许宽慰的消息了。

这日子卿上朝去了,他夫人和梦柳一道去了佛光寺烧香。梦柳就是原来府里的千金伊人,可是现在伊人这个角色暂时被我冒充了,她迫不得已当了远方来的表小姐,和大夫人一块住在南苑。与我的北苑遥遥相隔。

用过早膳,我走到后院的杏花林,碧绿到屋里搬了琴出来。我看着她,这碧绿是九王府亲自派过来伺候我的侍婢,说白了就是紫流颜埋伏在我身边的眼线。碧绿将琴放在木几上,随后又沏上一杯清茶,双手捧上给我,“小姐,请慢用。”

我见她处事恭谨,为人也十分麻利,接过茶,眯眼含笑道:“这些天来你尽心尽力伺候我,回头有机会我一定会在王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王爷既点了奴婢来伺候小姐,碧绿便是小姐的人了。”碧绿垂手而立,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而恭敬。

“你还真是忠心!”

放下茶,指尖在清冷的琴弦上拨弄,看她还立在那里没有离开之意,我挥挥手,“我想一个人自在弹弹琴,你先退下。”

“是,小姐。”碧绿应声,脚步轻便,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我冷冷一笑,如果我真想逃,就凭这么几个人就想困住我么?紫流颜未免太看低人了。抑或他想着有个人看着我,方便随时掌握我这边的情况,然后报告于他?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为何他对我的态度如此大转变,如果我还是胖胖的萧依依,恐怕他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

子卿傲雪近日来给我张罗请了不少师傅,说是作为女子到底还是学些琴棋书画比较好,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当日在长公主府里,我口口声声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无才无艺,只会一些花拳绣腿,把子卿傲雪的老脸丢了那叫一个干净。最近他官运亨通,短短十几日就上了一个品阶,现在已俨然成了尚书府的第二把手。

当然,能站在繁花似锦大好前途的康庄大道上,子卿傲雪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清醒地知道眼前的一切是谁给予的,那个人可以让他一辈子做着美梦,当然也随时可以把他从轻飘飘的云端拉下地狱!

发呆了一阵,隐隐听见箫声低吟,我振作精神,凝神倾听。

箫声蜿蜒,清越灵透,似一条从九霄降落的游龙般飞跃五川四海;箫声悠悠,曲调很缓很柔,却并无一丝一毫人的感情,仿佛它只是一种融入了自然中的风声,席卷着落叶枯草,从高远无垠的苍穹扫荡而过。

这其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韵深深吸引了我,指尖一动,流畅自如地在七根弦上游动,追随着宛如天庭仙乐的箫声,直到一曲终了,十指按住仍在颤动的琴弦,我的心境澎湃难以平静。

抬头望了望墙外的天空,还是那么蓝,几缕白雾漂浮其中,恣意地自在。让我不由得生出了几丝嫉妒。

啪啪啪,几声掌声破坏了环绕在周围的微妙气氛,我低首依旧看着琴,暗暗平定心绪,眸底兀地映入一双石青蛟龙纹长靴。来人站在我面前,弯下腰身,带着翡翠绿坠子的玉骨扇抬起我低垂的下巴,微微使力,迫使我抬头仰视。

男子身着一袭雪白外袍,上等淡紫加大红云锦织成牡丹花,花朵落在宽阔轻飘的广袖上,艳丽华美又张狂。邪肆且放纵的绿眸泛着妖异的光芒,看我淡然与他对视,突然弯唇笑起来,低首落下一吻。

我不闪也不躲,任由他怎样。也许是我的无动于衷,男人收敛起了温柔,突然像是疯了似的,反复的噬咬着我娇嫩微红的唇,长舌反复绞绕,毫不怜惜地狠狠啃咬,似乎要将已经微肿的唇瓣撕碎吞下去般!

这个吻十分绵长,他似乎要吻到我有所反应才肯罢休,而我偏偏毫无感觉。

“王爷……自重……”在他身后看见了尴尬的子卿傲雪,对方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正在惊讶,我不禁伸手轻轻推开紫流颜,指了指后头。

紫流颜仿佛没听见,松开了对我的轻薄,摇扇浅笑,眼底却是一片湿冷。“刚才那一曲天籁之音,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方才那一瞬芳华,女子轻抚琴弦,只觉得她浑身都发出一种光,遥遥望去,宛若仙女下凡,高雅仙风,不容人逼视。这样的女子,懂得在人前收敛光芒,那日在长公主府中,她是故意贬低自己麻痹众人的吧?殊不知众人皆醉,唯我独醒。

他已经等不及将她纳入室内,不让任何人窥见她的光芒。正如她,也只能他一人圈禁,不由他人染指分毫!

眼中戾气一闪,紫流颜回顾老脸羞红不知何处摆的丈人,勾唇微笑:“方才逾矩了,只因情难自禁。”

子卿傲雪知道这笑面虎王爷向来阴晴不定,现在看他笑容满面,心情似不错,不如趁现在的机会把心思言明。于是躬身敬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紫流颜看看我,仿佛意犹未尽,沉声道:“本王先去跟丈人商讨要事,很快回来,你在此等我。”

走了几步,又不放心似的嘱咐:“别走开。”

我心知子卿傲雪无非定是为了升官的事情有求于紫流颜,这些天府里人来人往,送礼者几乎踏破了门槛,我也不是一无所知。

坐久了有点乏,我干脆站起来,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心掠过一丝不明的痛,丝丝缕缕的,纠缠得让我兀地心烦起来。

“在想什么?”正发着呆,身后悄然无声地来了一人,大手霸道地环住我的柳腰,宣示占有的姿态。

“什么都想想……”我跟他实在没话好说。

“这几天有没有想本王?”他将脸埋入我的颈窝处,隐约中感觉清凉的薄软贴上来,追着芳香不规矩地游移。

我镇定,“我在想……王爷可否好好说话不要乱动?”

“那……就先盖个印章好了。”那煽情惑媚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脖子一疼,我禁不住颤了颤,抚住他留下的印记。

我懊恼,回眸瞪他,果然王爷中十有八九都是色胚!我不禁开口提醒他彼此之间难以逾越的年龄差距,“九爷,我才十三岁……”

“无妨,早点知晓一些人事对你比较好。”他一副好老师很耐心地向学生讲解,长臂锁住我的身子,困在一棵杏树下,俯身重新堵住我未完的话。

我简直败给他。有时候真恨不得用刀子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黄水!十三岁!在现代这样的年龄还是懵懂的中学生,每天要被他这样上演一番限制级的卫生健康教育,铁定会身心发育不良!

不过我也暗自庆幸,还好子卿傲雪说我尚未及笄,要不然真的嫁入九王府,他还不早把我生吞活剥了?

从那天起,紫流颜总会三不五时过来看我。他来的没个准时,因此我也不怎么上心,继续每天弹琴自娱,偶尔也会练功。想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卿尘,又为他的危险处境担忧,辗转反侧,深夜总是难寐。

拨了几下管弦,一股清水般澄澈流畅的乐律在耳边响起,还没弹一阵,外面传来阵阵箫声。我知道那吹箫的主人今日也在,正与我这琴声附和,一时得了知音那般,低首抚琴很是投入。

如是好几天都这样,我不禁对能吹出如此脱俗箫声的主人好奇起来。恰好碧绿这些天来见我都没怎么走动,对我的监视也没起初那般严密。我照样天天抚琴自乐,因我不喜弹琴时有旁人在看着,所以碧绿没有吩咐绝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

我用耳力辨明了吹箫人所在的方位,一手抱琴,单手在琴弦上亦游刃有余。最近勤奋练习,再加上有音律高手的吹箫人点拨,琴艺亦增进不少。

箫声越来越清晰,我借轻功飞檐掠过,看见城门郊外的大榕树下,站立着一道孤傲冷漠的身影,琴声一停,萧声也渐止不闻。

是他!

初见那人,我又是讶然。男子一袭紫色长袍,衣领上堆织繁复美丽的黑色云纹,天高云淡般清华的面容,眉眼间流淌展露出来的俱是高贵的气息,执着箫管的修指根根温泽如玉,比女子的还要更胜七分。

确定琴声已止,他轻叹一声,温泽光华的眉宇间若有所失。

我抱琴躲在暗处的角落,直到他骑马离开。怅然回府,把自己关进房内,蒙上被子模模糊糊不知何时睡着了。

当金灿耀眼的阳光像顽皮的流水溜进香纱帐时,我犹在梦中,感觉脸上有小虫子在爬动,伸手懊恼要拂开,手腕才一抬,触到柔软的丝绸缎面,隐隐还有人的体温,慵懒的眯起眼缝一看,却见紫流颜脸色阴鸷,坐在床侧一语不发。

俊脸上染着一抹异常的殷红,像是抹了胭脂那般娇丽,我不禁伸手摸摸他的脸,嬉笑道:“谁那么大胆招惹九爷了?脸色这么臭。”

紫流颜扶住我乱摸的手,俊脸愈发红得像粉嫩的红苹果,只听他装腔作势清咳道:“起床吧。”

我缩手躺回去,“还早着呢,让我再睡一会。”

紫流颜极有耐心,刚才愠怒的神色已经褪去,竟露出些难得的温柔。“已经过了晌午,你也该起来吃点东西,睡久了又该喊腰酸背疼。快点起来,今天爷心情好,带你出去骑马!”

我一怔,好好的干嘛带我出去骑马?

“不去。”我打了个打呵欠,翻了个身脸朝内侧。

“为什么?”紫流颜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请女人骑马,竟然惨遭拒绝,缓和下来的脸色马上又阴转小雨。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睡个美容觉呢!”这就是身为一个爱美女人最理直气壮的理由。

紫流颜没有说话,我以为他在为我拒绝他的邀约生闷气,估计量变引起质变的直接结果就是他会雷霆大发,然后引来整个府里的人前来围观。

僵持了一会儿,只听见鞋子脱落在地的声音,身上的蚕被被人一掀,跑进几丝凉风。我只着单衣,冷得又往里面钻,身边很快躺下一人,占据了我之前的位置。这倒好,便宜了这个公然闯入女子闺房的采花贼。

小蛮腰被健美修长的猿臂霸道地锁住,男子阳刚的气息袭来,他身上带着外面杏花的香味儿,没有丝毫京中男子身上常见的脂粉气,闻起来干净清爽。

虽然像紫流颜这种常年流连温柔乡的纨绔子弟跟‘干净清爽’四字完全搭不上边,但是被他这样抱着,我也不反感他身上的味道。

被他抱得太紧了,隔着彼此单薄的衣物,我几乎能敏感地发现他身体上细微的变化,叹口气,只得翻身看着他,“王爷,你我还未成亲,睡在一张床于理不合的。”

“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这样又有什么关系。”紫流颜跟我占用同一个瓷枕,我转过脸闻到的全是他吐出的气息,渐渐把头挪后,他却得寸进尺的更加靠近。直到逼得我没有东西可以枕了,他一勾手把我揽过来,用结实的手臂和温暖有着馨香的胸膛充当我的靠枕。

“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本王不会对你怎样。”他见我拘谨得缩紧身子,不由得笑了,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墨绿的妖瞳贼光闪呀闪。

我懒懒的,不想理他。

恍惚间,他又说话了,“伊人。”

“嗯?”

“以后私底下可以不用叫我王爷。”

“哦。”我已经开始在呓语。

半晌才觉不对,不叫王爷,那叫什么?强睁开眼,我听见自己朦朦胧胧问他:“那要叫你什么。紫流颜……九爷,还是阿九?”

紫流颜执起纤纤素荑,抬到冷魅的薄唇间轻啄,那灼热的温度几乎快要烫到我,只听嘶哑低沉的魅惑男音低低诱惑:“叫我颜。”

“……颜?”声音中夹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对,要记住了。记不住可要罚。”

“我记住了。不过……你前面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吗?”

“……”

看着眼前柔美恬静的睡颜,紫流颜眸中露出一丝柔情蜜意,不由得将她更拥紧一些,直到她不依地抗议。她的唇小巧饱满而有光泽,想起那日为了调戏她的一吻,那美妙的滋味让他难以自拔,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凑上前去,短暂触碰了柔软的红唇,蝴蝶亲吻花骨朵儿轻柔的吻,落在那光洁莹白的玉额上。“不管你是不是伊人傲雪,你都是我的伊人……永远。”

。Xxoo。Xxoo……

一觉睡醒,天上已是繁星点点。

紫流颜不知什么时候走的,我起来时床畔已经空出来。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朦胧间他好像说了些什么,我听进去,但又很快忘记了。敲了敲脑袋,还是没能想起来。算了,间歇性失忆,估计要想起来的时候就能想到。

这天一大清早,我早早就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容光焕发。翠绿端了洗脸水进来,我用巾子清了脸,披散着一头乌云般的长发,坐在铜镜前微微发呆。

翠绿拿起梳子,巧手在云鬓上灵活游动,“小姐,今日你想梳什么发式?”

“不用梳了,就让它这样披着吧。”我看着镜子眉目如画的少女,刘海儿覆盖住了大半个额头,下面是一双黑漆明亮的大眼睛,幼嫩的眼角呈美丽的弧度微微上扬,笑起来的时候月牙弯弯,再过两三年,又该是一个怎样倾国绝代的大美人儿。

“小姐,这样让人看见了可不好……”翠绿向来不会置疑主子的决定,但是这一次,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反正今日我就呆在房间,哪也不去,妆不妆扮都没关系。”

“可是……”

翠绿还要劝说我,被我出声止住,“好了!就这么办,不必多言。就是你们王爷看见我这样,我也会跟他说是我自己的决定,不会拖累到你!”

翠绿被我一喝,终于没说什么,伺候好梳洗又自去忙了。

期间她又回来几次,斟茶递水,打扫房间里的清洁,后来看见我在里面撩拨琴弦,她也识趣地退出去忙别的,好不容易留下这一片清净。

耽误了这些工夫,差不了多久就快到晌午。我等她走了之后,急忙将身上的衣裙换下,里边穿上紧身中衣,外边罩一件靛青色长袍,长发学着京城中男子常束的发式,腰间结好玉带,随手在八宝匣子里拿了一枚圆形玉佩戴上。镜中浮现出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儿,我满意笑了笑,对着半开的窗棂,开始认真抚琴。

静美清越的音律从指缝间畅快流出,宛如黄莺在空谷中婉转轻啼,回荡在生机勃勃的暖春,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过不了一会儿,箫声袅袅传来,应和着欢快的琴音,那沉郁之气似乎也冲上九天云霄那般不受束缚,遥远而豁达。

箫声还是从同一个方向传来,我心绪似有期待和顾盼夹杂着微妙的激动,停下琴,施展轻功循着之前的线路飞奔去。

出了城门,果然那人还在当天的位置没有走开,手心中早急得出了汗,我放慢了脚步,仿佛只是出城踏青的游人那般,头左摆右顾装作在赏风景。

越接近他,我越紧张,一紧张就想不出来台词来跟他搭讪。亏我平日自诩聪明伶俐,舌灿莲花,如今舌头仿佛打了一百个结那般,想破了头就是想不出只字片言来,急得我如热锅上的蚂蚁,以至于几道寒光从我身侧飞速闪过,我仍后知后觉。

“四爷小心!”

藏匿在暗处的晋王府护卫飞身上前,拔剑一挥,只听叮当几声,几个类似五角星的铁质飞镖被打落在地。树下的男子回过身来,看见惊疑不定的我,那护卫突然朝我挥剑砍来,速度之快简直宛如闪电,姑且称他为闪电侠。

我不闪也不躲,眼神平淡看着凌厉的剑锋朝面门呼啸而来,闪电侠看见我如此,似乎也有些奇怪,但是手下并没有要留人的意思。他已经笃定我就是刚才放飞镖陷害他们主子的人,但是我身上又全然没有练武之人的气场,所以他顿生疑虑。

“住手!”

这一声,使长剑在我咽喉前一公分处噶然而止,闪电侠拿剑稳稳指住我,恭然高声道:“请爷示下!”

“暗术,放了这位公子,跟他没关系。”紫月祁抚着箫,眼也不抬,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事比他手上的那管箫更值得让他专注。

“听到你们主子的话没?快放开我!”我的喉咙在饱受惊吓后终于恢复运作,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闪电侠讪讪将剑收回剑鞘,继续退到暗处默默当保镖。

“你很喜欢箫?”我看见他那么专注,摸着箫的温柔神情仿佛在看着最爱的恋人,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叹:这是一个怎样孤独的人啊,竟将自己的感情倾注在死物上。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箫声中始终带着沉寂的忧郁,以及无法抒发出来公之于众的微痛吧!

淡然一回首,紫眸宛如上等的琉璃,倾城绝美得近乎孤傲,让人见之难忘。它的主人这才发现我的存在般,泛着浓重雾气的深眸略扫了我一眼,旋即又看向某处,用陌生人惯用的语调淡漠道:“这里不太平,你要看风景要离远些的好。”

“既然你知道不太平,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呆在这里?”听出他此时没心情搭理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生人,但我秉着一切搭讪都必须不要脸的规则,很无耻地赖在原地。不成功便成仁。

良久,紫月祁转过身去就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我第N次绝望得快要放弃的时候,听见淡若似无的一句:“这里比较安静。”

我微怔,因为他这句话。看着他坐在清绿的草地上,衣袂随风轻扬,玉佩上银白的流苏顺溜地自腰间垂落,静静的拂过青青小草。

走过去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坐定。但见长空一碧如洗,飞鸟在其中恣意翱翔,不时发出欢快的长鸣,没有飘忽不定居无定所的云朵,天地间唯有苍穹与大地相守,万物无声依偎着彼此,唯有顽皮的清风吹起一地宁静的乐章。

“只要心安静了,到哪里都一样。”我捂住心脏所在的地方,感觉它在平稳不紊的跳动,在这安静的天地下,第一次感觉生命的迹象如此强烈。

郁葱葱的榕树下,绿荫成双。

俊美的小公子宛如画中走出的玉人儿,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无意间的盈盈浅笑,都似散发着强大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魔力。

紫月祁眉目低垂,无声地看着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睛,好像,似乎,仿佛他在哪里也曾这样近距离的看过这双永远泛着霞光的潋滟水眸,一直都不曾忘记……

他蹙起眉心,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一定见过的。

玉箫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仿佛偎依太久困了的恋人。

“初次见面,还未自我介绍。我叫顾清尘,照顾的顾,清水无依的清,红尘滚滚的尘。”我含笑介绍,十分自然。虽则他打量我的目光由一开始的疑惑渐渐转为深思,他在想什么?我是不是他以往的一个熟人?

唉!想当初,他还欠我万两黄金没还呢!这笔烂账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追回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紫月祁盯着我,不肯放过我脸上眼睛里任何一丝细节。

我爽朗地大笑,还哥们儿好的拍拍他的肩膀,“兄台忘了,刚兄弟才自我介绍,我是顾清尘啊!初到京城这块宝地,我娘说了,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不知兄台肯不肯认我这个朋友?”

紫月祁这才发现我一直在跟他称兄道弟,墨眉微皱,但以他善良又富有耐心的脾性,一直不好发作。我一眨不眨看着他,发现温文儒雅的俊脸上每一个轻微神态都能那么动人,一时不觉直勾勾盯着他看了良久。

“咳咳……”紫月祁清咳几声,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只葫芦形小嘴大肚的酒瓶,挑衅似的问我,“喝吗?”

我伸手接过,狂饮下肚,不一刻一股热气上涌,双颊略微泛红,我忍不住笑,摇着酒瓶,笑声清脆悦耳,“香醇甘冽,令人意犹未尽,女儿红!”

紫月祁只是闷声喝酒,一声不吭。一瓶接着一瓶,在他身后仿佛藏着一个取之不尽的酒窖。他不停地喝,简直把酒当成白开水,清明的紫眸氤氲着不轻易示人的脆弱,这种黯然黑色的情绪似能传染,等到他喝得醉醺醺时,我已经躺在草地上,双颊红透,大笑不止。他低眸,看着我许久,站起来,颀长的身子不稳地东倒西歪。

我在后面大笑,醉意让人更接近梦境,拿起空空的酒瓶,蹒跚跟在他身后,胸中因酒气所至生出几分放荡形骸的豪迈,忍不住大声吟道:“……岑夫子,丹邱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好诗!顾兄好文采!”

紫月祁听见我吟诗,大声赞叹,蓦然转身,却不知我就走近,猛地两具身子撞成一团。四目相对间,看见彼此疯癫之色与那一身的狼狈,不禁相视大笑,不知是他扶着我,还是我搀着他,并肩而站。

“自来红颜易逝去,一负少年何足惧!都是谁家飞来燕,明年冷巢无所栖。”男子倚靠着树干,细细低吟,灌酒入喉,眸底那抹永不能抹去的伤痛如此清晰可见。

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我心蓦地一痛,想起自己莫不是如此无奈,被男友好友背叛不止,穿越到这个异世更孤苦无依如浮萍,像一缕幽魂飘忽在这个大地,不知何时会随风逝去,徒留伤悲。又想起自己将情意错付,宛如洪水决堤再也收不回来,心中更是千千郁结,剪不断理还乱。

举起早已见空的酒瓶,我发狠似的朝远方用力抛去,哐当破碎的声音中徘徊着我风吹不散的笑声:“秋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紫月祁见状,笑着走过来,脚下突然被小石子一绊,半跌在我腰身上,我被他的手挠得咯咯咯地直笑,他却一本正经地在我耳边低诉:“就算酒能消愁,人活着终归会有清醒的一天。说是一醉解千愁只不过是庸人的自我麻醉罢了!有时候,我真痛恨自己能这么清醒,看着他们一个个离我远去,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他的话,兀地将我迷蒙混沌的梦境打碎了。

没错,只要人活着终归会有清醒的一天,每个人都有各自要面对的一切,不能逃避,也不能后退,更不容许畏惧。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高声宣布:“我要走了!”

紫月祁翻躺在草地上,那醉醺醺看着我的紫眸深邃不已,我别开脸,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不让走。

“顾兄,本王也宣布,从今日起我们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遥远得让他自己也疑惑地蹙起眉头。

一切宛如南柯一梦。

我知他喝醉了在说胡话,刚才我和他称兄道弟,他还十分不愿意呢。“好好好,兄弟改日有空再来找你喝酒。”

他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清明,很快又被厚重弥漫开的醺意取代,“你有什么事,尽管到晋王府找我,这是信物。”

手心中多了一个四方的小玉牌,用小篆刻着一个‘晋’字。我感激地冲他点点头,赶紧往即将关闭的城门跑去,我走得太急,以至于不知那早已烂醉如泥的男子,此刻正静静地站立在风中,璀璨如紫水晶的瞳眸明亮如镜,目送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