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系列操作,无锡健特成为非常优质的资产。上海华馨随后将无锡健特注入上市公司青岛国货。2001年9月,青岛国货收购上海华馨持有的无锡健特51%的股权。2002年2月,青岛国货摘掉了ST帽子。当年3月,上海华馨将剩余的39%无锡健特股权全部转让给青岛国货。青岛国货也更名为青岛健特生物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至此,青岛健特生物持有90%无锡健特股权,而上海华馨持有10%。随后,上海华馨收购了上海健特持有的无锡健特10%股权。几乎为ST国货而生,此刻的上海华馨似乎真正完成了使命。
于是,在2002年11月,就出现了无锡健特向上海健特购买了脑白金商标所有权事件,其直接结果脑白金销售交由无锡健特负责,与史玉柱有公开关系的上海健特完全退出脑白金生产厂家无锡健特,并收获1.46亿元。
史玉柱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把脑白金资产进行如此复杂的分拆设计?显然这与当年巨人大厦的崩塌有关系。过于张扬导致的惨痛经历让史玉柱明白了韬光养晦的重要。在他重起炉灶的时候,隐身战术为其躲避世人不一定善意的目光起了重要作用,同时也为他赢得了蓄积实力的时间。
有人说,史玉柱就像一个围棋高手,当他在一块空白之地随意一点时,已经算计好后半盘的大概模样。看似无心插柳,实则步步玄机。史玉柱当然不会真的想当隐士,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旦确定自己大计已成,便可以没有顾忌地暴露自己的底牌。而史玉柱公司体系的雏形,也在这一系列令人目不暇接的股权交接与售卖后形成了。
28.—笔12亿的买卖
史玉柱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段永基伸过来的手。从“脑黄金”到“脑白金”,再到“黄金搭档”。史玉柱把中国保健品市场玩转于股掌之中,同时,他也把保健品转换成了数以亿计的真金白银。有人直呼:史玉柱再现了“流金岁月。”
从2002年11月脑白金商标转让协议签订起到2003年10月的10个月中,史玉柱没有什么新的动作供媒体关注,人们只是从电视里铺天盖地的黄金搭档广告,知道史玉柱在全力推广他的新产品。
就在这个时候,2003年10月16日,健特生物发布公告,上海健特终止与无锡健特于2002年签署的《脑白金商标及技术转让合同》,史玉柱不卖脑白金了。
有媒体猜测,上海健特向青岛健特提出中止协议的原因是,转让合同达成时间较长,未达成实施生效的条件,错过了收购的最佳时机,史玉柱在背了近一年套现名声后,最终无奈放弃。但这种说法遭到健特生物方面的否认,公司证券事务部一位工作人员说:“不存在这个问题,证监会在9月份已经批准。”该工作人员还强调,9月份证监会就批准了转让协议,上海健特和健特生物就有关转让事宜进行磋商,但经过1个多月的协商,最终上海健特提出不再转让。
2002年,史玉柱提出高价转让脑白金商标时,一个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是:作为上市公司,健特生物只有脑白金的生产权,市场风险太大,受让脑白金商标以及经销权后,健特生物就能形成一个从生产、销售到商标的完整链条。如果这样,史玉柱对脑白金就没有任何的制约,“现在就又回到以前的模式一互相制约”,健特生物的一位工作人员说:“上海健特用商标权、销售权制约健特生物,同样,健特生物用脑白金的生产批号和惟一的生产权来制约上海健特。”
对此,中国保健科技学会副秘书长贾亚光分析,“卖不出去不是史玉柱的意愿。史玉柱肯定另有隐情。”
有人分析,当时史玉柱最能拿出手的也就是脑白金,拿回脑白金商标有可能是为找买家,增加筹码。2003年6月,曾传出史玉柱有意把健特系高价出售给世界第三大制药企业美国强生公司医疗器械集团的消息,当时上海健特对外的口径是“我们已经有了引进国际战略投资伙伴的想法”,在2003年8月,当有记者就此事采访强生公司医疗器械集团国际副总裁李炳容先生时,他表示,的确和史玉柱有接触,并且还见过两次面,只不过不像媒体报道的那样厉害(指价格等)。
就在人们惊诧于史玉柱何以吐出到手的1.46亿元时,2003年末,在香港上市的四通电子技术有限公司发布了一则公告,内容是:应四通电子技术有限公司的要求,该公司股份于当日暂停买卖,等待公司披露近期发生的重大交易。10天之后,四通电子发布了主要交易公告内容:2003年12月3日,四通电子与一家叫作Ready Finance的公司签署收购协议,以11亿7195万5403港元的价格,收购Ready Finance全资拥有的公司Central New的全部股份。这笔接近12亿港元的收购款分两种方式支付:其中6亿港元以现金支付,5.6亿元通过发行可转换债券方式支付。
公告一出,不论内地资本市场还是香港资本市场,对四通电子这一亏损多年的公司都没有太多人关注一一尽管它的董事长段永基是中国企业界里的大佬级人物。人们更好奇于Central New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连年亏损的四通电子花费将近12亿港元来收购,它能给四通电子带来什么?
经过多方调查,原来这家名为Central New的公司,是一家2003年10月1日在英属维京岛注册的企业,由它的股东Ready Finance2002年12月3日注册成立,这是一家史玉柱本人全资拥有的公司。而Central New的惟一资产,就是它所拥有的黄金搭档生物科技公司75%股份。按照史玉柱后来接受《21世纪商业评论》采访时的说法,Central New是专为收购黄金搭档生物科技公司股权而注册的。
公告显示,在收购完成后,黄金搭档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将进行重组,它将收购“黄金搭档”和“脑白金”的知识产权、接管这两个产品的分销网络、收购珠海康奇10%的股权。按照公告的说法,经过这番重组,黄金搭档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将成为中国最大型保健食品公司之一”。
同2002年史玉柱的上海健特与国内A股上市公司健特生物签署的出售协议相比,史玉柱这一次仅卖了脑白金和黄金搭档75%的权益,就获得了将近12亿港元,比一年前的成交价高出了10多亿元。
随后,这起涉及金额近12亿港元的收购,立即引起了国内所有主流财经媒体的关注。
记者在采访中问史玉柱:“四通付给你的钱到账了吗?”
史玉柱说:“6亿港币已经到账,5.6亿转债也已在手中,按约定这些债券将分三批转为股票,全部转完要到2006年。”
记者:“脑白金6年多就给你创造了十几亿财富,增长速度是惊人的。”
史玉柱:“那和陈天桥比还差得太远了。不是一个级别,说明人家确实厉害。”
记者:“能介绍一下你和四通的这笔交易吗?”
史玉柱:“起初并没打算卖给四通,而是想在美国上市。后来段总提出来探讨这个事,再加上我和段总有个人的交情,就在同等的条件下优先段总。他之前就对我们很了解。四通有困难的时候我还经常帮段总解决一些经济上的困难。有一次段总提出要成立四通巨光,我们同意之后,很快一笔资金(1个亿)就划过去了。段总知道我们的钱都是通过脑白金赚来的。”
记者:“有媒体认为脑白金不值那么多钱,说你这次是高价套现,你怎么看?”
史玉柱:“这笔交易自始至终是双赢的。对我们来说,除了套取了一部分现金之外,一下子成为一家香港上市公司大股东,也是合算的。对四通来说,它因为新浪股票暴涨,突然一下手上有很多钱。这些钱怎么去购买资产能让四通持续赢利?要是买个烂资产,对上市公司也是致命打击。收购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价格问题,我是当事人,说了不算;媒体说了也不算。真正有发言权的应该是中介机构。这次请的是国际著名的中介机构,对方聘请的是毕马威,我们聘请的是德勤。双方还分别聘了投资银行、律师楼,现在的价格是七家中介机构同时认可的。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公平价格。”
而以深入挖掘公司内幕著称,在财经界有很大影响力的《财经》杂志,在以往史玉柱复出引得全国媒体关注之时始终没有对史玉柱进行报道,这一次也拟派记者到安徽怀远史玉柱的老家,探寻史玉柱系公司的奥秘。不过,《财经》杂志最后报道的重心,还是放在了段永基身上。
段永基的确是这一次收购的关键所在。其实,段永基和史玉柱的交情已经持续了多年。最早,是在泰山产业研究院。
“泰山产业研究院”成立于1994年,原名叫作“泰山产业研究会”,1998年才改为现在的名字。这是一个企业家沙龙,它聚集了一批中国民营企业家中的领袖人物,其中包括柳传志、段永基、冯仑等人。“泰山产业研究院”每年召开一次例会,企业家们坐在一起共同探讨民营企业发展中遇到的问题、交流信息、分析企业管理中的问题,并创造合作的机会。
史玉柱是“泰山产业研究院”的发起人之一,当年巨人集团曾承办了第二届年会,即使在史玉柱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每年都坚持参加泰山的例会。史玉柱自己认为,他在这里获得的精神支持和经验总结,是他能够复出的重要条件。1996年“泰山产业研究院”举行的活动,主题是谈史玉柱的企业经营。当时史玉柱的巨人公司走下坡路,但外界还不知道,史玉柱主动提出后,大家讨论。但会上没有探讨怎么施以援手的问题,因为这个组织不鼓励。
段永基是“泰山产业研究院”的董事长、法定代表人,在史玉柱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曾多次给史玉柱打电话,调节他的心情。段永基曾对史玉柱说:“成功经验的总结多数是扭曲的,失败教训的总结才是正确的。”这句话给史玉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史玉柱复出后,段永基还召集“泰山产业研究院”专门为史玉柱举行了一次名为“战胜挫折,走向成功”的座谈会,并亲任主持。
当然,在史玉柱复出之后,段永基和他的关系绝不仅仅是提供宏观理念上的启发,从史玉柱踏入资本市场的第一天起,段永基就与史玉柱站在了一起。2001年,上海华馨投资有限公司收购青岛国货得以完成,“青岛国货”更名“青岛健特生物”之后,在新的股东会中,段永基出任独立董事。不仅如此,从2002年开始,由段永基任董事长的中关村证券股份有限公司就一直停留在青岛健特生物的前十大股东名单之中。可以想象,在史玉柱透过上海华馨投资有限公司,收购青岛国货,从而进入资本市场的过程中,段永基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
并为史玉柱提供了咨询和建议。
可见,从未踏入过资本市场,在巨人集团时代曾被部下称为“不会用钱”的史玉柱能够在一系列并购中得心应手,熟练地从国内资本市场迈向国际资本市场,只能解释为段永基在这个过程中给予了他相当大的指导和帮助。对于史玉柱这位“资本新丁”来说,资本运作老手段永基无疑是他的贵人,对于他的事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29.史玉柱的新角色一一执掌四通控股
四通电子收购脑白金和黄金搭档后,史玉柱本人不但出任了四通控股CEO,他所拥有的近6亿港元可转换股债券也让他有了成为四通股东的机会。通过这笔交易,史玉柱进入了国际资本市场。
2004年3月,四通电子以6亿港元现金加5.7亿元可转债券的代价,收购了脑白金和黄金搭档的股权后,更名为四通控股。
四通这一次大手笔的资本运作当然有其附加的条件:史玉柱必须要保证黄金搭档生物科技的经营业绩,具体来说,就是除去税和少数股东权益后的利润,第一年不少于9000万元人民币,第二年不少于1亿7000万元人民币,第三年也不少于1亿7000万元人民币。如果达不到这个业绩,就要按照一定比例对四通电子进行赔偿。此外,史玉柱在5年内不能做与脑白金、黄金搭档有竞争性的产品。
可见,这一次交易绝对是建立在双赢基础上。
在段永基一方,固然因为购入脑白金和黄金搭档这两个产品的知识产权和销售网络,从而享有这两个产品截至目前还算丰厚的利润。上海黄金搭档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新闻发言人汤敏女士曾说:“公司目前在全国拥有36个省级分支机构,128家地级办事处以及1800多个县级代表处,覆盖了除西藏外的所有省、区、市,在经济发达地区已深入到县、乡、镇,在全国范围与其长期合作的一级代理商有2900多家,销售终端达29万多个。而四通电子看中的恰恰就是黄金搭档这张网络后的‘钱’景。”
总的来看,段永基能够选中史玉柱,首先当然是因为脑白金和黄金搭档的赚钱能力。“我看好的就是史玉柱这个团队,并不是一个产品。”段永基在为史玉柱成功复出举行的座谈会上也说过,他曾打算收购史玉柱的原料供应厂,并由此得以知道史玉柱的销售规模和利润。等到了担任青岛健特生物独立董事,以及透过中关村证券持有公司股份的时候,自然对脑白金的黄金搭档的赚钱能力有更深入的了解。而在收购合同中有利润保障的条款,也不怕万一市场突变,自己的巨资打了水漂。
而对史玉柱一方来说,收购完成后,在脑白金和黄金搭档的整个价值链中,生产加工的这块仍然在史玉柱透过上海华馨控股的上市公司青岛健特生物手里;由于只出售了黄金搭档公司75%股权给四通,史玉柱仍然可以享有25%的收益,但广告费用的大头可以转移到上市公司来承担。脑白金和黄金搭档的销售额不仅是依靠广告投入,史玉柱的销售网络也是关键的一个环节。四通可以买下黄金搭档公司的股份,但是不可能重塑一个销售网络,这个网络最终还是需要由史玉柱来亲自掌控。
同时,在史玉柱与段永基眼花缭乱的交易完成后,段永基不仅为史玉柱买单,让史玉柱在这次交易中得到了6亿港币现金;而且,近6亿港元的可转债券也让史玉柱有了成为四通股东的机会。段永基还给了史玉柱20%多的四通控股的股权,史玉柱从此将加入段永基的四通团队。当时,段永基就公开对外表示,史玉柱未来将出任四通控股CEO。
2004年8月3日,段永基在中国200家高成长中小企业调研会上透露,四通控股今天将发布公告,正式任命史玉柱为CEO,并且将在8月12日正式上任。至此,段永基彻底把四通控股的前途压在史玉柱身上,寄希望于在史玉柱的带领下,四通控股由过去的电子产业向健康产业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