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白浪沙练兵（上）
腊月十七，也就是白浪沙七年死忌之后的满满一个月，这个日子对于风荷山庄来说，意义不亚于风荷山庄与****教握手言和的武林大会。楼兰筹措了二十多天的练兵计划，终于在这一天得以正式地贯彻实施。
因为有了“君山团练校尉”这个朝廷任命的武职，楼兰再也不需要用挂羊头卖狗肉式的“练武”名义，而是可以大张旗鼓地公开进行。自从送走了朝廷一行，楼兰便与纪舞风和东方一鹤一道，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工作。他们从藏剑阁买来刀剑和盾牌，从武昌马场买来马匹，从五彩庄买来毛皮和服装，接受了叶云深送来的五十套弓弩。另外，他们还用木头和帆布在白浪沙盖了座简易的军营，内设十个帐篷，一座钟楼，一座古楼，外沿还搭建了一排马厩。为了能够练出一支真正具有兵道思想的队伍，纪舞风可谓是花上了血本。
因为白浪沙的七年死忌和招待朝廷官兵，再加上这次练兵，君山账房的支出有如流水，已然到了要令商行贸易萎缩的危险境地。还好叶云深派人火速送来了两万两银票，并解释说是嘉赏活动的支出分摊。这笔钱实在是太及时了，纪舞风和楼兰的练兵计划没有被延误。
这个日子其实算不得特别好，距离小年时节只有七天。但是楼兰坚持认为，兵和一般江湖人的区别在于，他们应该出现在山庄需要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他表示自己将放弃假期来训练队伍，也希望纪舞风选择一批能和他一样在军营里过年的队伍来完成训练。按照这个标准，纪舞风选拔了四十名男子和十名女子，马匹、武器和衣服平均发放。
纪舞风对楼兰的练兵寄予厚望。她甚至动员了山庄所有的庄客和骨干参加开幕式，仅仅留下不到五十人负责巡视和联络。大总管东方一鹤放下了手头事务，前来关注练兵典礼。唐秋、王恨，以及所有在君山的十二钗全部出席。叶云深和花泪裳也从凤凰山庄赶来练兵现场，坐在纪舞风的身边。
颜如月和楚无名没有出现在纪舞风等人身边的席位上。作为需要和楼兰一起前往大漠的人，他们被编入了骑兵队，开始接受正式训练。
从五彩庄回来后，楼兰专程去岳阳拜访了卓不凡一趟，向他讨教练兵的方法。所以卓不凡和陈知府也有席位。卓不凡甚至还委托岳州督抚康少杰送给楼兰一套山文铠，那是楼兰今天的正式装束。
白浪沙这一天的风特别大，所有人的衣摆都被吹得尽量地夸张。这不是适合享受的天气，不过对于练兵来说，却是一个极难得的开端。风起沙扬，战场的气氛也就出来了。当楼兰脚跨追风马，腰别古月弯刀（尽管只是赝品），身披铁甲，背部大青色斗篷呼啦飞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刻，立刻引得嘘声一片。
大嗓门的忆雪第一个叫出声来：“这是楼兰？太帅了，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燕子附和着说道：“名刀宝马，英雄美人，这才像我们风荷山庄第一使者的样子！”
位于骑队中央的颜如月，欣喜是毋庸置疑的，那大了一圈的眼睛分明就是看得痴了。然而纪舞风不远处的雪人，神情反而显得酸楚。没有办法，楼兰的形象越是出众，她的心理距离就越是大。
按照标准的练兵程序，楼兰首先要做的事是检阅队伍。
包括颜如月和楚无名在内的这五十名男女庄客全部骑着高头大马，列成纵五横十的队列。他们是山庄未来的希望，也是他理想的种子。在他们的身上，已然有着区别于风荷山庄优雅的迥异气质。对了，这种气质是热血，是昂扬，是坚定。每一个人都腰杆笔直地坐在马上，仪容齐整，气势高涨。不愧是有武功基底的江湖人，也不愧是纪舞风统领下的风荷山庄成员，虽然训练还没有正式开始，兵的风骨已经先行出就。
看着纪舞风选出来的这群“兵”，楼兰感到相当满意。
不过满意之余，楼兰也感到了一点不对劲。队伍最末尾，个子最高的那名美丽女庄客，怎么看都像是纪若荷！
“不可能啊！山庄里的女庄客，没有人长的像二庄主啊……”楼兰纳闷了。
楼兰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于是勒着追风马上近前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像，那圆润的面颊，秀长的眉毛，天真无邪的眼睛，分明就是纪若荷本人才有的样子。
再回头看看纪舞风这边，并没有纪若荷的席位。
“莫非大庄主真的把二庄主编进来了？”
楼兰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了。恰巧就在这个时候，纪若荷冲着楼兰吐了个舌头，顺便做了个鬼脸。于是更好，连酒窝都是纪若荷的了。
楼兰飞驰到纪舞风跟前，跳下追风马，朝纪舞风顿首抱拳：“大庄主，你是不是弄错了？”
纪舞风眉头一抬：“你说的是九月？”
果真是纪舞风本人的安排！楼兰郑重道：“是的！大庄主，练骑兵不像练步兵，很容易受伤。再说二庄主从来都没受过苦，我怕她吃不消。”
不想纪舞风的回应比他更为郑重：“九月会受伤，其他人难道就不会受伤？九月伤了你心痛，其他人伤了你就不心痛？楼兰，为将之道首先是什么？是公平……”
一上阵就撞了个下马威，楼兰还没来得及应付，又听见纪舞风接着说道：“就是因为九月没有受过苦，所以我才要你给她最严格的训练。多年来我一直想把九月培养成为纪家的希望，可是我下不了狠心，怕她受苦，所以收效甚微。今天我把九月托付给你，让你来给她实实在在的鞭策。楼兰你记住，把其他人练成合格的兵，不能算是完成了我的要求；除非你把九月也练成合格的兵，知道了么？”
自己舍不得让九月受苦，就让我来做黑脸，娘的，什么人呐！
还好楼兰嘴巴上依然保持着恭敬：“属下明白！”
“好了，干了这杯酒，开始启动训练吧，我相信你！”也许是觉得刚才的话过重，有些伤害楼兰的自尊心，纪舞风于是想到了为楼兰压惊。
楼兰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起身勒马回到阵前，拉高声音说道：“从今天这一刻开始，你们就不是普通的江湖人，而是江湖人里的士兵，你们的名字，叫做——”
为了起到强调效果，楼兰故意停顿了片刻功夫，这才用震撼天地的声音喊道：“沙枣骑——”
看他那架势，还以为会有一个多响亮的名字呢，居然用这么个酸不溜秋的代号，真土！
楚无名轻轻地哼了句：“为什么不叫刀魂骑呢？”
楼兰很快就让楚无名知道了他这么命名的原因：“所谓沙枣，是大漠里的一种植物，它们只生长在最炎热最干旱的地方，生存条件极端恶劣，但这也给了它们最顽强的生命力。我的打算，就是把你们培养得跟沙枣一样，不管面对多艰难的环境，都能坚强地存活下来。为此，你们就必须全面地强化自己，在较短的时间里学会尽可能多的知识。”
因为渐渐谈熟悉的内容，楼兰的表达越来越流畅，有如破竹：“我知道，你们中间的不少人，都有着不凡的身手。论力量，能开两百石的弓；论速度，能追上飞奔的野兔；论灵巧，能在疾驰的马上翻筋斗。但这仅仅只是表明，你们算得上强横的江湖人，而不能算是合格的兵！”
和刚才闹笑的情形相比，如今的白浪沙简直可以用万籁俱寂来形容，除了人们上空呼啸而过的北风。所有人都被楼兰的叙说镇住了。
这家伙果然是有料的，难怪敢提练兵的事。叶云深和纪舞风相视一笑。
“一个江湖人和一个兵，有很多地方是相同的，比如都必须强身健体，只有比敌人更有力气，才能在搏斗中击败他；比如都必须精通武器，哪怕是一件再简单的武器，比如匕首，也胜过赤手空拳；比如都要学会如何去战斗，打败敌人，同时保全自己。但是相比之下，它们之间的区别更多。作为从江湖人里出来的兵，你们必须懂得这些区别。”
楼兰驾马来回徘徊数次，继而按住缰绳道：“不过，在告诉你们这些区别之前，我想先看看你们已经掌握了多少。谁能告诉我，江湖人和兵之间的不同在什么地方？”
整个骑队鸦雀无声。楼兰一直喊了三次，都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
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积极性。楼兰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楚无名和颜如月，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们好歹帮我捧下场吧？”
然而楚无名和颜如月用眼神驳回了他的请求。纪舞风练兵的目的，是为了给风荷山庄培养有忠诚感有积极性的力量，靠他们来出头显然是有悖于纪舞风的初衷的。帮了反而适得其反。
楼兰无奈，回头看了看纪舞风。纪舞风点头，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愿意回答我的问题的人，年薪加十两银子，另外还将有其他的奖赏。”
这几乎是很多人一年的酬劳了。楼兰话音刚落，骑队登时就炸开了锅。一些人的马开始活动起来，队列顿时乱成一片。
一旁的卓不凡显得十足苦笑：“比我们的兵饷高太多了！”
看到这个情景，楼兰立刻皱起了眉头，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退回去站好！受一点刺激，就连队都站不齐了，哪有一点兵的样子？”
足足拨弄了好一阵子，骑队才恢复到初始时刻的齐整状态。楼兰勒马围着队伍转了一圈，郑重说道：“我知道，你们中间的很多人不是为了钱才来的风荷山庄，这么一点钱，你们也未必会放在心上。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一支队伍有赏有罚，才算得上是健康的。若是在赏赐面前激不起斗志，在惩罚面前无动于衷，这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
众多庄客们纷纷陷入了思索，看来楼兰的话起作用了。楼兰挺起身杆说道：“除了刚才的赏赐，第一个回答我问题的人，还能得到我楼兰个人的赏赐！”楼兰从腰间摸出一个巨大的银块，举到半空中，看那分量只怕也有十两之多，“谁能第一个回答我的问题，这锭银子就归他了！”
“我知道——”队伍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居然是纪若荷！楼兰喜出望外，当即传唤道：“纪若荷，出列！”
纪若荷驱马，比横队中的其他马匹超出一个马头，大声应道：“江湖人都喜欢自在，但是作为一个兵，必须时刻服从命令！”
楼兰点头：“说得好！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吗？”
纪若荷点头：“军队战斗力的根本就在于能够齐心协力，保证齐心协力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是自上而下的指挥，士兵服从军官，部下服从长官，形成统一的规范，这样才能快速有效地执行命令，发挥作用。”
“这锭银子归你了！”没想到平素单纯贪玩的二庄主对于行伍之事竟有如此清晰的认识，楼兰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他轻轻一抛，银子便直接跌进了纪若荷的怀中。纪若荷笑嘻嘻地抓起银子，揣入腰带，将马勒回原来的位置。
“大家看到了没有？我的话是算数的。”楼兰再次环顾众人，“后面回答问题的人，没有我的赏赐了，但是山庄的赏赐还在，请大家积极一点，多说多得！”
“我知道！”有了纪若荷牵头，其他人的兴致就上来了。
楼兰循声望去，表态的是一个头面方正的年轻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上下。
“云刀，出列！”
因为山庄里的人大多认识，所以楼兰点名相对容易。
云刀也驱马超过横队一个头，大声应道：“江湖人的追求在于提高武学修为，士兵的追求在于建功立业，并以此作为最大的荣誉。”
楼兰点头：“说得好，归队！”
“我知道！”另一个瘦瘦的影子举手呼喊。
“阿开，出列！”
“江湖人崇尚的是道义，士兵崇尚的是纪律。”
“柳东岸，出列！”
“作为一个士兵，逃避是可耻的！作为一个江湖人，没有人会指责你去归隐。”
有的观点楼兰自己都没想到过。于是不仅楼兰欣喜若狂，就算是在远处观望的纪舞风，脸上也满是喜悦的神色。事实上，纪若荷刚刚摘得头彩，纪舞风就差点大声叫好了。只是出于庄主的矜持，她不能做出失态的举动。这场练兵的开端，委实不错！
不过骑队又迅速恢复了安静。经过一轮的表态和补充，发掘新的观点变得越来越困难。任凭众人抓耳挠腮，一时半刻却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创意。
楚无名终于出来救急了：“江湖人保护朋友是义气，但士兵保护同袍是责任！”
有了五个出面的人员，够条件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了。
“刚才回答过问题的五个人，纪若荷、云刀、阿开、柳东岸、楚无名，站到队伍的前面来，就在这里！”楼兰轻轻起手，借助剑气在沙滩上划出了一道直线。
五人五骑紧贴着排到了队伍的前列，面朝骑队方向方向立定。
众人听得楼兰的声音越来越高：“正如他们刚才所说的，士兵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天职，士兵重视荣誉，士兵崇尚纪律，士兵从不退却和逃避，士兵懂得保护自己的袍泽——这五大守则，你们每个人都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但是，在这五大守则之外，我还要告诉你们一条最重要，但也最容易被忽视的守则，那就是，作为士兵，不仅要知道如何去战斗，更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物值得我们去付出，比如土地，比如财富，比如女人，我并不反对你们把这些作为自己的追求，因为我们都是人，都有自己的生计所需。但是生计所需并不是我们战斗的原因。真正值得我们为之而战的东西，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我们愿意为之而生；第二，我们愿意为之去死。
“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存在，是生养我们的父母，共度一生的亲人。民众是国家的基础，任何政权，如果不能让老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一定会被历史抛弃。没有了国家，个人就要受屈辱。几乎所有的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再弱小的老百姓也会武装起来，共同对敌。一个士兵，若是能为了父老乡亲、民众百姓、民族国家而战，那么他面对利诱就不会被收买，面对谎言就不会被迷惑，面对恐惧就不会害怕，面对死亡就不会逃避。
“刚才云刀说到，士兵的追求在于建功立业，这其实只是一个表象。士兵功业的背后，是他保卫了国家民族、民众百姓、父老乡亲。作为江湖人里的士兵，我们同样要记住，这些才是真正值得我们去战斗的理由！
“但是，我们只是团练士兵，而且是江湖人里的团练士兵。沙场抗敌不属于我们。国家民族、民众百姓，似乎和我们相隔得很遥远。这是不是说，我们就不需要把国家民族、民众百姓作为我们战斗的理由了呢？当然不是。不要以为只有到了前线才能够建功立业。事实上，只要大家愿意，在这个江湖上，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大有作为。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有着江湖上最惨痛的记忆。最初来到风荷山庄的时候，纪大庄主带我去看君山大墓，我受到了莫大的感动。后来我辗转流离，几次出生入死，甚至有了退出江湖的打算。可是我又一想，为什么江湖人就要过你死我活的日子？为什么我这样的人就必须归隐？难道就没有更好的选择吗？反复思考了很长的时间，后来我才意识到，其实纪大庄主一直都在以江湖人的安宁为己任，她为我们所有人勾画了一个最理想的蓝图。这个江湖，之所以还有风雨，不是因为纪大庄主的选择错了，而是因为支持她的人太少……”
纪舞风的眼睛已然变得湿漉漉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担心会被楼兰误解，但是现在看来，其实楼兰一直都是最理解和信任她的人。
“风荷山庄给了我们生活所需，也给了我们温暖、尊严和安宁。我们的兄弟姐妹在这里、我们的父老乡亲也在这里。所以，我们有责任为它而战。这不仅仅是说，当风荷山庄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们拿起武器就足够了。为风荷山庄而战也许没有硝烟，更多的战斗是在平时。我们需要多出一点力，多发一股热，多争一分光。假使每个人都能行动起来，认识到自己对于山庄的意义，把风荷山庄的理想变成自己的理想，把风荷山庄的功业变成自己的功业，风荷山庄就会越来越强大，就有条件推行它的理想，让江湖人，让我们自己享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白浪沙的悲剧，我们再也不在刀光剑影里流亡，我们再也不需要过东躲西藏的生活！”
楼兰环顾骑队众人，凝起眉心喊道，“现在，谁能告诉我，风荷山庄的理想和功业是什么？”
“为了尽量多的江湖儿女不再睚眦必报，为了所有的江湖门派不再你死我活！”第一个回答的，依旧是纪若荷的声音。
楼兰板起面孔道：“只有一个人知道吗？”
于是五十人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为了尽量多的江湖儿女不再睚眦必报，为了所有的江湖门派不再你死我活！”
但是楼兰依然显得有些不满意：“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为了尽量多的江湖儿女不再睚眦必报，为了所有的江湖门派不再你死我活！”
这众志成城的声音，堪比七年前响荡在白浪沙滩头的战鼓，足以令每一个到场的人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为了尽量多的江湖儿女不再睚眦必报，为了所有的江湖门派不再你死我活！”又一个异口同声的宣誓出现了。
自己并没有下令再喊一遍，沙枣骑的成员也没有任何人开口，这声音哪里来的？
而且，这声音好像还不止一次——
“为了尽量多的江湖儿女不再睚眦必报，为了所有的江湖门派不再你死我活！”
“为了尽量多的江湖儿女不再睚眦必报，为了所有的江湖门派不再你死我活！”
“……”
一浪浪的呼喊此起彼伏地在白浪沙滩头荡漾着，一如洞庭湖上的波浪。
楼兰扭转马头，刚刚看到背后的情景，登时就怔在哪里。
所有前来白浪沙的君山庄客，众十二钗、东方一鹤、王恨，纪舞风本人，甚至是前来观看的叶云深、花泪裳，以及陈知府和卓不凡，全部都身姿挺拔地站了起来，在他们一张一合的嘴里，反复重复着同一个荡气回肠的声音——
“为了尽量多的江湖儿女不再睚眦必报，为了所有的江湖门派不再你死我活！”
白浪沙，这一刻变得好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