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晓晓的把戏
海萱刚刚回到君山岛的时刻，就被晓晓迫不及待地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马血案发生，楼兰当即身中公子怡一掌，并先后与东方一鹤和白长歌过招，不得不仓皇出逃。纪舞风当即制定阻击和追捕计划，以飞鸽传书，命兰儿到岳阳府拦截，雪人和燕子到温泉镇拦截，海萱到长沙府拦截，忆雪到常德府拦截，将四方的大道全部封住，而以最年轻的晓晓和花雨在君山本岛驻守。十二钗出动大半，在风荷山庄的历史上绝无仅有。
而后楼兰的踪迹在温泉镇出现，兰儿，雪人和燕子都没能完成任务，分布到其他路线的十二钗也只得返回候命。
十二钗都是年轻的美女，海萱则是其中身材最高的一位，较之其他人要多出半个头来，都要赶上山庄的大庄主纪舞风了。论起年纪，仅次于燕子；论起剑招，仅次于兰儿；论起办事效率和经验，仅次于雪人，在十二钗中享有较高的声望。尽管纪舞风没有直接任命，但是对于十二钗来说，她也是可以发号施令的人物。雪人不在的场合，其他人大多会找她寻求解决办法。
“海萱姐，有件事我一个人办不了，眼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晓晓看着海萱，目光中满是恳求。
海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怎么，咱们的小丫头有心事了？说，你看上哪家的公子了，我帮你牵针引线去！”
“才不是呢！”晓晓嘟囔着嘴巴，“海萱姐，你相信楼兰这个人么？”
海萱笑得更厉害了：“是楼兰啊！怪不得平时你们的关系那么要好，原来你们早就心照不宣了。”
“唉，姐姐你不要捉弄我了。”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还好商量，是楼兰的话，我就帮不上了！”海萱收起笑容，“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见了我们，他逃跑都来不及，哪里还可能听我给你们做媒呢？再说了，有个风采不下于庄主的大魔女在等他，你可不要后悔！”
“姐姐啊，我可是在认真地跟你说事，才不是因为什么儿女私情！”晓晓的面庞气鼓鼓的，但提到儿女私情，不免也被海萱的话语羞得面色绯红，“好多人都说是楼兰杀了小马，你相信么？”
海萱摇了摇头：“以我对楼兰的了解，他不可能会杀小马！再说了，就算是他要杀小马，他可能蠢到把刀插在小马的胸口而不拔出来么？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就是！我就不明白，大庄主和大总管那么聪明的人，这样的事，他们居然也信了！”
“庄主的心思我们懂不了！我们这些打下手的，庄主怎么说，我们照办就是！”
“姐姐啊，我倒是觉得有一个人很像是真正的凶手！”
海萱一愣：“谁啊？”
晓晓凑近海萱的耳际，低声说道：“公子怡！”
海萱一惊，推开晓晓：“你不要瞎闹了好不好，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是非常之时，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讲真凭实据。公子怡说楼兰是凶手，并打伤了他，你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你。但是你不能随便诬赖别人。以当时的情况，就算公子怡不指证楼兰，还是会很有多人怀疑他。”
“反正我不喜欢公子怡！”晓晓气鼓鼓地仰起了脖子，“栽赃嫁祸这样的事情，只有他才能做的出来！”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你也要有确凿的证据啊！”
“留公子怡这样的人在山庄里，迟早是个祸根。”
“四高手里除了楼兰是个直肠子，其他人都还算精明干练，白长歌也算！说起来，风荷山庄能有今天的局面，大家都出力不少——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指证公子怡！”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找别人吧！”海萱神色大变，转身欲走。
“等等，姐姐！”等帮手等了好久了的晓晓，当然不会看着海萱就这么离去了，她一把抢在前头，堵住门口，“姐姐，我不是要你当面指证公子怡，说是他杀了小马。我只是要你帮我做点手脚，整他一把！”
“小丫头居然学会整人了？真是有趣！”海萱笑着稳住身形，“说，你想怎么整他呢？”
晓晓一把抓过海萱的袖子，拉着她走到床头边，然后从梳妆台里搜出两个半大的青瓷瓶子，一手一只，在海萱的面前晃了晃。“这里头装的是西域雪山产的‘寒冰魄’，很久以前一个朋友送的；这里头装的是刺青用的颜料，今天一早我去岳阳买的。”
“这两样东西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海萱笑着从晓晓的手里接过瓷瓶，刚刚握到手里，一阵刺骨的寒意顿时弥漫开来，左手上开始飘荡着淡淡的雾气，手指在刹那间变得冰冷，有些不听使唤了。她赶忙把瓶子放回到梳妆台上，并奋力搓动手指，好让自己恢复一点温度。
“寒冰魄是奇寒之物，任何人服用了它，在半个时辰之内，心跳和脉搏会变得十分缓慢，以至于觉察不到；全身的体温更是会下降到冰点，人的瞳孔也会暂时扩散，跟死人一样的。但是不致命，二十四个时辰之后，人又会慢慢地复苏过来。至于刺青用的颜料——”晓晓捋了捋鬓角的发丝，“这种东西涂在人身上以后，很难被洗下来。”
“还真是两样神奇的宝贝啊！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公子怡的翻云手打在人身上的时候，不是会在皮肤落下黑色的手印么？我想让姐姐用这种颜料，在我身上盖个印子。然后我找一处偏僻的地方，服下‘寒冰魄’装死。姐姐再想办法找大家来，到时候就算姐姐你不说公子怡是凶手，他肯定也会被大家怀疑。我倒想看看，他整楼兰的办法，被别人拿过来反整他一把，他究竟会怎么收场！”
海萱的面孔上浮现起惊喜的神情。晓晓的这个安排，看起来似乎有些弄巧成拙的味道，但细细一想，却不失为一个自然而神奇的创举。倘使时间够长，肯定是要穿帮的，但是在短时间里，公子怡却必须面对最糟糕的局面，如果他沉不住气，他在风荷山庄的处境必然会变得相当不妙的，就跟当前的楼兰一样。
“丫头，你有进步了啊！这个办法的确值得一试，想必公子怡到时候一定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只是，公子怡为什么要对你起杀心，你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理由我早就已经有了！”
晓晓向海萱讲起了上一晚在海棠禅院，自己与公子怡和花雨力争的经过。海萱听完，食指在晓晓的鼻头上轻轻一点：“丫头你是越来越机灵了。再过些日子，我和雪人都要怕了你！”
“海萱姐，那你到底是帮我，还是不帮我呢？”
“当然帮啊，我也正想看看，公子怡他究竟会怎么处置这种情况。也许经过你这么一闹，楼兰那天的事，会让大家有所反思也说不定！”海萱摸了摸下巴，“不过，姐姐虽然和公子怡差不多高，但我毕竟是个女人，巴掌的宽度，肯定是比不了他的。还有，如果用我的手来弄这些颜料，我的手肯定也洗不干净。到时大家一看，不就露马脚了吗？”
“这些我早就已经想好了！”晓晓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一堆物件，那是一个和成年男子手掌大不多的木巴掌，一根刷子，一块抹布。
“想的还不是一般的周到！”海萱一边笑，一边用刷子蘸起少许颜料，均匀的涂抹在巴掌上方，再用抹布擦去多余的油脂，“好了，脱衣服吧！”
晓晓脸色一红，解开胸前的布扣，并顺从地趴上了香榻上的席子。海萱轻轻拉起晓晓的布衫，一段柔若花瓣，滑若凝脂的香香玉背就展现在她的眼前。
“新鲜黄花闺女的后背，粉嫩光鲜，活色生香，大家快来看啊！”看着晓晓认真的样子，海萱不禁动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她故意拨弄手指，在晓晓的背上重一阵轻一阵地点动。
“姐姐你就不要逗我了，快一点，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晓晓被她拨弄得奇痒难堪，却不敢笑出声来，只是一个劲的扭动着身子，说话的声音也压的老低。
“别扭了，别扭了，就快好了！”待晓晓恢复身形，海萱抓起木巴掌，往她后背重重地压了下去。
一个黑乎乎的手印赫然出现在晓晓的后背，虽然和实际的手掌有所区别，但是不仔细看的话，却足以以假乱真。
“已经印好了，还要不要？”海萱问道。
“可以了！我就是要让大家觉得，他是背后出手的，一掌毙命！”晓晓起身扣好扣子，脸上显得若无其事。
“好吧！那我一会引公子怡去海棠禅院边的树林。再过片刻，你也去那里。记得最好找个偏僻点的地方。还有，倒下去的地方记得把鼻子歪到一边去，吃了药以后你的身体会很僵，不能动弹，如果直接让头压着鼻子，你会窒息而死的。”
“我会小心的，姐姐你去吧！”
一个时辰后，海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大总管府。
“一鹤先生，你有没有看到晓晓？”
东方一鹤放下手头的卷宗，纳闷地答道：“没有啊，出了什么事了？”
“我找遍了曲院风荷附近和整个潇湘别院，都没看到她的影子。一个时辰前，我还见过她的。”
“她是不是到岳阳去了？”
“没有，我问过码头的老高，他说晓晓早上是出过君山，中午就回来了，然后一直都没出去过。”
“也许她是跑到后山某个地方玩去了。为了楼兰的事情，那丫头这几天一直都很不高兴的。要不这样吧，我拨给你几个人，让他们帮你找！”
海萱正是求之不得。不多时，寻找的庄客就带来了消息，晓晓死了，在海棠禅院旁边的树林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晓晓死了？”东方一鹤听到消息，耳畔如同响起晴天霹雳。他顾不得手头的卷宗，往海棠禅院奋力飞奔，乃至足不着地，腾空而起。
报警的锣声再次响彻君山，不多时，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始挤满了整个海棠林。所有在君山的山庄头领都到了。十二钗中的海萱和花雨到了，尹清奇和公子怡到了，大总管东方一鹤到了，二庄主纪若荷也到了。
纪若荷拨开人群，向圈子中心的东方一鹤等人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晓，你醒醒啊！”海萱早已哭成泪人。当然，没有人知道，她是故意哭给众人看的。
“让我看看！”纪若荷走向海萱怀中的晓晓，看到她的嘴角，已带着斑斑血迹；手指刚刚碰触到晓晓的左手，登时吓了一大跳，晓晓的手臂犹如积雪般冰凉；探其脉搏，已经僵硬；探其鼻息，哪里还有一丝活气？再翻开她的眼皮，瞳孔已经扩散了。
“难道晓晓真的死了？”纪若荷被这个结果惊得目瞪口呆。
“晓晓，你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以致他对你恨之入骨，下这么重的手？”海萱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海棠禅院的地面，直到渗出了点点血丝。
海萱意有所指，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昨夜在海棠禅院会谈的尹清奇，目光直视公子怡；连与公子怡情投意合的花雨，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公子怡如临薄冰，整个人的面孔霎时变得苍白。也是在一个时辰前，他被人告知这里有人在等他。来了海棠林，却找不到任何人的踪影。而现在，他就看到了晓晓的死！他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却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辩解，索性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晓晓究竟是怎么死的？”眼见爱人即将蒙受猜忌，花雨迫不及待地想要问个究竟。
“所有的男子注意了，全部给我转过身去。谁敢回头看一眼，我就让他变成瞎子！”东方一鹤扬起右手，愤怒的青筋根根暴起，待众男庄客照办之后，他转向纪若何，“可以开始了！”而后自己也转过身子，神色凝重。
有海萱的安排，检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纪若荷走向东方一鹤和尹清奇：“晓晓的后背有一个黑色的掌印，印痕很深，看的出是一击致命！”
这次不光是尹清奇和花雨，连纪若荷和东方一鹤，还有庄上的一些老庄客，全部都看着公子怡！
公子怡的拳心在颤抖！只是，这一拳，他该打向谁呢？
“公子怡，你把晓晓还给我！”海萱猛然抽出腰间短剑，双脚奋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向公子怡扑了过去——
公子怡的嘴巴还是在抽搐，他的拳头还是在颤抖！如果他就势出拳，纵使海萱的一剑能刺中他，他的劲拳也足以打碎海萱的脑袋。所以海萱也是在赌，公子怡到底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离公子怡越来越近，海萱的心跳也越发的剧烈起来。如果公子怡出手，那么就算她能帮助晓晓完成心愿，她也是没法再次看到晓晓的笑脸了——
所幸海萱担心的事情没有出现——
海萱的短剑，径直穿过了公子怡的胸膛，离心脏不到一寸——
公子怡到底还是没有出手。他看着海萱和面前的众人，嘴角泛起奇怪的笑意。其实这一剑，他本来是可以躲的过去的，但是他连躲的打算都没有。他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硬接了海萱的这一剑——
海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怔住了。她甚至忘记了拔剑，只是呆呆地看着公子怡，倒退着嗫嚅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相公！”这一次哭成泪人的，却变成了花雨。公子怡在她的臂弯里缓缓地垂了下来，海棠林里开始充斥着她撕心裂肺的声音。
整个海棠禅院，都满是悲伤的气息。
所有人都怔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的这一幕，和小马死的那一天如此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