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怒气冲天
深夜，回到客栈房间的三人显得闷闷不乐，即便面对三魔女和兰儿的热心寒暄，依旧打不起任何精神。不过越是这样，几个女人也就越是好奇。经不起唐秋的死磨硬泡，楚无名这才把去大漠的经历草草陈述了一遍，结果换来的是一双双难以置信的大眼睛。
兰儿最先倒抽冷气：“连云深都败了，怎么可能？”
叶云深好气没好笑地回应：“我又不是第一次中计被人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真是十足的小人啊！”唐秋牙根作响的声音之强烈，令人怀疑她会不会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花泪裳的脸分明就是在哆嗦：“太可怕的人了！”
兰儿问道：“那你们是打算带着藏宝图去救阿落？”
楼兰不假思索地回应：“当然！留她在阿尔金那种小人的手里，我吃饭睡觉都不安心。”
楚无名用手肘碰了碰楼兰的胳膊，意在提醒他注意颜如月的反应。颜如月没有显得很不满，只不过话音比较低沉：“对了，昨天傍晚的时候，卓大人来过。听说你们不在，又走了。不过他留了话，说让你回来的时候去驿站找他！”
楚无名深吸一气：“不会又是为了宝藏的事吧？现在好了，让他找阿尔金去要就是。”
楼兰郑重道：“卓大人那边，我只能跟他说抱歉了。”
花泪裳皱起眉头：“姐夫，为了救那个女人，你不怕跟朝廷翻脸？”
“朝廷想翻脸就翻脸吧！救不回阿落，我这辈子都不会踏实。”
这样的话对于颜如月来说无异于又一次刺激。但是颜如月此次却显示出了很好的风度：“那姑娘也是为了楼兰才冒险的。”
“早知如此，何必过问族人的意见呢？直接把宝藏取出来，先斩后奏，多省心！”唐秋的脸显得有些气鼓鼓的。
楚无名凝神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单靠我们这点人马，根本运不出楼兰宝藏。再说了，楼兰仅仅只是过问下族人的意见，就引起了那么大的反应。要是直接先斩后奏，那还不被人家给砍了！”
花泪裳建议道：“要不我们找卓大人借兵，直接把阿尔金他们给灭了！大军压境，不怕他阿尔金不放人。”
楼兰和楚无名的额角冒出阵阵冷汗。小女魔头不过二十一岁的年纪，手腕倒是很干脆！不过说真的，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有效解决方式。
“万不得已的话，我会考虑的！”楼兰没有彻底否认花泪裳的意见。
叶云深运指，富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在去见阿尔金之前，藏宝图我们要先临摹一副！”
楼兰和楚无名同时点头：“同意！”
“你们啊——”兰儿将泡好的茶一一为众人斟好，“我劝你们现在先什么都不要想，总得先睡个好觉是不是？一天一夜没打瞌睡，没有力气怎么去换人？就算换了，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怎么保护阿落姑娘？再说了，就算你们不休息，孩子总是要休息的吧？”
唐秋和花泪裳的嘴当即就撅的老高。这婆娘，她还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嫂子了。
叶云深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且末那孩子了？”
“那是当然，多可爱的孩子！”兰儿抱起睡眼惺忪的且末，将他搁在床上放平，脱去鞋袜，又帮忙把被子盖好，端的是周到至极，“照顾孩子这样的事，当然还是得交给我们女人来做。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粗心大意的，能照顾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楚无名笑着说道：“她那样子，还真像且末的亲娘。”
楼兰放到嘴边的茶杯又缩了下来：“要不我让且末认她做母亲算了。”
“你是让我做且末的父亲？”叶云深的嘴角微微翘起，“好啊，那你也叫我大叔。”
楼兰将古月弯刀弹出一寸：“再说我就砍死你……”
说是小睡两个时辰就真是只睡了两个时辰，天刚蒙蒙亮，客栈的小儿上来传话，店里有人在等楼兰。
总不可能是阿尔金派人来催要藏宝图了吧？不过是也没关系，迟早都是要见面的，最好把阿落也带来，早点交付掉，办完了好省心。楼兰三人飞快地爬起，而后又去把三魔女、兰儿陆续催醒。这一夜的睡眠不怎么充足，一行人的眼圈都有些红通通的。
下楼进入客栈大堂的时候发现，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坐着两名块头和服饰都与楼兰差不多的大汉。其中的一名在三十岁上下，面皮白净，长着极其硬朗的胡子和深邃的眼睛，有着十足的领袖风范；另一名年纪和楼兰相当，但是比楼兰更黑，炯炯有神的双目如同一张夺目的火炬。他们腰间别着的刀，形状和楼兰的古月弯刀一模一样，也都镶有璀璨夺目的红宝石。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楼兰，楼兰的神情越来越兴奋，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于田大哥，野狼兄弟，原来你们都还活着……”
原来这两名男子都是与楼兰分隔了多年的兄弟。白净的男子正是已故族长阿尔汉的长子于田，楼兰从前的技能和武艺大多由他传授；黑脸的野狼乃是楼兰在族中最铁的哥们，人称野狼，因为小时候的性子很野，这个外号甚至取代了他本来的名字。
于田起身，面上带着激动的笑容：“听说你们要过来，我们老早就在这里等消息。昨天来过一趟，可是你们又出去了。所以我和野狼赶了个早，希望不会再次扑空。”
野狼漫不经心地笑着：“没看出来，你比离开的时候要帅多了。”
三个大男人紧紧地拥抱成一团，一番介绍之后，众人围上了一张大桌子。楼兰问道：“我离开八年，感觉家乡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于田向楼兰解释起战神家族惨痛的历史。两年前的一个风雪夜，他随阿尔汉一起去接应家族的马群，不想遭遇埋伏。阿尔汉不敌身亡，接应的族群人员死亡大半，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才拣了条命回来。而后的家族大会选举族长，阿尔金本来也是没有任何机会的。但是很奇怪的是，每一个重新成为族长的人似乎都坐不稳七天位子，先后都在莫名其妙中死去，等到阿尔金做族长，倒是可以相安无事。族里的人觉得蹊跷，但是又不好挑战阿尔金背后的神秘高手，于是选择了忍耐。但即使如此，和阴险的阿尔金共同生活实在是太冒险，于是族里的人纷纷逃亡，来不及走的人也大多被弄死了。这就是阿落所听到的已经不到三百人的由来。
“那个神秘高手会是谁呢？”楼兰感到古月弯刀在跃跃欲试。
野狼解释说道：“神秘高手的身份我们也没有弄清楚，不过现在我们知道，阿尔金号召大家养羊其实是幌子，他真正发家的门路，是做肮脏的马贼生意。除了族长，阿尔金还有一个身份。我们已经查明，他是西域马贼集团陇外双魔两大首领中的一个。现在的战神家族，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贼窝。”
陇外双魔，那不是古正阳的势力么？有古正阳出面，难怪以阿尔汉的身手也会战败身死。
托木尔、阿尔汉、巴西木，一个接一个光辉的家族英雄故去，竟然都与古正阳有着直接的联系。看样子，不和古正阳做个彻底的了断，家族和江湖的苦难将永远不会完结。
楼兰抓过叶云深的手臂：“阿尔金的身份你一定知道，可是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告诉我？”
颜如月、唐秋和花泪裳也同时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叶云深。叶云深推开楼兰的手臂：“我只知道阿尔金是陇外双魔中的一个，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告诉了你又如何？你就不带阿落去见阿尔金了么？你就真的愿意请卓不凡帮忙带官军去杀阿尔金了么？”
楼兰想想也对，也就不再坚持。尽管阿尔汉是因为古正阳才死的，但带着官兵去对自己的族人下手在理由上说不过去。“陇外双魔的另一个首领是谁？”楼兰问道。
这次是于田在回答：“据说是个叫天涯的年轻汉子，我们对他完全不熟悉。”
现有的情报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楼兰只得轻叹：“两年多了，你们为什么不到江南去找我？”
于田苦笑：“找你回来送死么？阿尔金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不敢直接和他硬碰硬，你凭什么？”
“那是以前了。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别说是一个阿尔金，就算是三个阿尔金，我也照样放倒。因为，我已经练成了全部的‘战神刀诀’！”楼兰的神情中满是自信。
“你练成‘战神刀诀’了？那太好了！”于田和野狼相视一笑，“两年来我四处搜寻离散的族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打败阿尔金，拯救战神家族。但是我们的力量，也仅仅只是和他持平，就算赢了，也是伤亡惨重。现在，你回来了正好，阿尔金他死定了。”
楼兰郑重道：“阿尔金是一定要死的。但是族长，还是得由你们来做。”
野狼大为不解：“为什么？你是战神家族最纯正的血脉，你不做族长，谁能取代？”
“我不是做族长的料子，而且，我的追求，在江南那边。”楼兰看了看在一旁的颜如月，转口道，“再说了，你们不怪我把宝藏献给朝廷吧？”
于田摇头：“宝藏秘密一旦公开，继续守下去就会很危险了。没有了宝藏，我们还可以继续用双手来生活；但是没有了族群，所有的理想都是一句空话。楼兰宝藏重现于世，这是天意，怪谁都没有用的。”
有几个便于沟通的兄弟实在是幸运，但是楼兰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只是很可惜，就算是这样一个决定也是毫无用处。为了救阿落回来，我得拿着藏宝图去换人了。”楼兰目视于田和野狼，“你们手上有多少人马？”
野狼利索地回应：“七十四名家族男子和五十六名家族女子，还有三十多个小孩。”
“也好，加上我们的队伍，能征善战的将近有一百人。于田大哥，野狼兄弟，准备好你们的人马，等我们换出阿落，你们就带兵冲进去！”
“没有问题！”于田和野狼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楼兰忽而又将两人拦住，“且末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你们兄弟俩要见见面么？”
然而于田居然回绝了楼兰的建议：“不必了！”
楼兰大感意外，他印象里的于田，应该是一个非常重情谊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田眼角的泪光和接下来的解释让人明白了他那么选择的理由：“那不是真正的且末。真正的且末，早就在一年半以前就被阿尔金虐待至死。阿尔金为了遮丑，在临近的部族里找了个长得像且末的孩子做掩饰。这个消息，还是阿尔金的一位亲信在醉酒的时候不小心透露出来的！”
楼兰、叶云深和楚无名一同恍然大悟。难怪阿尔金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卖掉孩子，只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颜如月、唐秋、花泪裳和兰儿直感到背脊透过一阵刺骨的寒意。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渣滓！
目睹于田和野狼离去已久，楼兰“砰”地抽出古月弯刀，搁在桌子的上方，一边噙着泪珠一边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自己的族人开战，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我根本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叶云深将手掌搁在古月弯刀的刀背上：“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以前的教主为敌，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跟着犯错！”
接着楚无名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天道，就是人道！”
颜如月按住楚无名的手掌：“若是我们不争取公义，将来我们也会失去公义！”
接下来的是唐秋：“该死的人不死，只会留下祸害！”
花泪裳的态度则更为直接：“还有什么好说的，打！”
兰儿也举手表决：“一个残酷得连自己的侄儿都要害死的人，实在是没有资格活着！”
众志成城！即便是互不和睦的三魔女和兰儿，此刻也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同一阵线。
楼兰默然良久，声调朗然地说道：“通知阿开，立刻集合所有的沙枣骑。一个时辰之后，大家出发，目标——战神家族的营地！”
赶到营地的时候才发现，问题远远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昨天还牛羊成群的战神家族营地，如今已经被搬迁一空。来不及运走的物件被集中起来烧毁，整个营地到处都是布匹和木头的余烬，有的地方还冒着烟。狡猾的阿尔金，得知大队人马赶到，率先带着自己的兵逃走了，同时也带走了阿落。
楼兰两腿一软，在灰烬之中跪了下来。
在营地的正中央，也就是阿尔金的帐篷所在的位置，一根高高的旗杆十分醒目。其上挂着一名死去多时的中年妇女的尸体，赫然就是在家族大会上指证且末身份的维玛。维玛的死状十分悲惨，双足的部分已经炭化，身体的中部也大多烧焦，只有痛楚不堪的头颅部分保持完好，以证明着她的身份。
此外，在维玛的身上还绑着一条带子，上面写着奇形怪状的文字。对于叶云深和楚无名而言，那文字有如天书；不过对于楼兰自己，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想换回阿落，单凭藏宝图是没有用的，我要的是现成的宝藏！”
又卑鄙又怯懦的小人啊，到底没有勇气挑战大自然！楼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