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大意败阵
在阿尔金的安排下，一场名义上是为了迎接楼兰的归回，实质上是为了楼兰宝藏而举办的家族大会在宿营地附近的篝火旁召开。所谓的家族大会，其实参加的人不过百来号人，和以前的举族参与的家族大会有着天壤之别。而这百来号人之中，很难说不是阿尔金本身的有意筛选。至于几位家族长老，其身份更是不用说了。像阿尔金这样的人，要想坐稳族长的位子，不对族群的核心机构换一次血是不可能的。楼兰几乎连几位新长老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了。
当然，现在想这些是没有用的。在拿到宝藏之前，楼兰没法对阿尔金开刀。虽然对于宝藏来说，楼兰自己是最有决定权的人，但最有决定权不代表拥有完全的决定权。变更一个家族守望千年的目标，这不能不过问家族全体成员的意见，哪怕只是象征性的过问。而且，招募探宝队伍和举族迁移这么重大的事情，也需要族人本身的同意。当初拉上楚无名和叶云深过来，楼兰考虑的就是万一自己的嘴皮子卡了，这两位门派领袖的交涉技术能派上用场。
起初的刻把钟功夫无非就是彼此的介绍和寒暄，大家都显得兴高采烈，不过，渐渐转入正题之后，家族大会的气氛就慢慢有了变化。
“且末今天的衣服真漂亮！”一个中年妇人笑着说道。
阿尔金的脸上闪过一阵不悦。他身边的一位亲信马上回应：“维玛嫂子一定是看错了，这怎么可能是且末呢？”
但是被唤作维玛的中年妇人毫不避让：“我是看着且末长大的，我怎么可能看错？阿尔汉族长在世的时候，我还带着且末去买过糖果。要不，你们问问楼兰和阿落看看？”
阿落的脸色霎时就白了。证明且末的身份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现在就开罪阿尔金，楼兰的所有计划都会泡汤。阿落看了看楼兰，楼兰也是一脸沉着，默然不语。
楚无名朝叶云深使了使眼色，叶云深情知厉害，拉过且末靠在自己身边，继续用盖琉斯的腔调说道：“夫人一定是弄错了。这个孩子，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来中国做生意的时候走失的。麻烦你不要信口开河。”
但是维玛哪肯轻易放弃：“盖琉斯先生，你是贵客，但也不能随便抢别人的孩子。这明明就是老族长家的且末。且末，你过来，让婶娘看看！”
且末浑身发抖地瑟缩在叶云深的臂膀中，看着阿尔金那恶狠狠的样子，哪里敢上前一步。维玛登时就急了，起身上前，向且末伸出自己厚大的手掌：“且末，你不要怕，到婶娘这里来！”
但是且末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维玛渐渐逼近，叶云深的双眼陡然发出一阵红光，同时向着维玛冷冷地说道：“夫人，我和自己的亲人久别重逢，麻烦你不要从中作梗。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维玛战战兢兢地倒退了几步。她环视众人，目光中带着哀求。但是整个战神家族都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帮忙作证，包括楼兰和阿落在内。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面上一片茫然。
阿尔金哈哈大笑：“维玛看花了眼睛，以致把盖琉斯先生的亲人当成是且末了。不过就算是且末也没有关系，当年且末本来就不是嫂子所生，而是大哥捡来的。这个秘密，除了大哥和卓玛嫂子，只有我这个当弟弟的知道。如今且末的亲人找上门来了，我们应该庆祝他们一家团圆，大家说是不是啊？”
族群之中纷纷传来附和的声音：“那是，那是……”
维玛碰了个灰头土脸，很没面子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楼兰的双拳，似乎都要迸发出青白色的光芒来了。
为转移注意力，阿尔金重新把话题集中到了楼兰身上：“楼兰少侄，当年你为了寻找托木尔长老的踪迹离开西域，现在有结果了么？”
“侄儿晚了一步，没能在托木尔大叔阵亡之前赶到他的身边！”
紧接着，楼兰详细叙述了有关刀霸的所有传说，包括托木尔如何加入****教，如何获得刀霸美名，如何疼爱颜如月并赠与古月弯刀，如何在白浪沙败亡等等，有如在陈述一段波澜壮阔的史诗。末了，楼兰补充说道：“霸叔和所有的白浪沙死者被集体安葬，所以侄儿没能找到他的骸骨，不过——”
楼兰解下背后的包裹，从中取出巴西木的族谱和骨灰：“左千户巴西木，乃是当年十三名家族男丁之后。找到他的骨灰，乃是个意外的发现。”
接着楼兰又叙述了有关巴西木在朝廷中的起落。三千官兵大破白莲教十万余众，孤胆深入大巴山擒获韦大昌，足以令每一个家族成员肃然起敬；空有官职而无兵权，在襄阳遇袭身死，于整个家族而言则是托木尔之后的又一曲厚重苍凉的绝唱。
一个白胡子的老者捻须感叹：“左千户毕生不得志，仍然一心报效国家，可叹，可敬！”
“能把左千户的骨灰带回来实在是太好了，给他立块碑，让远近的部族都能知道，我们战神家族的人才有多么了不起！”阿尔金身边的一个花脸汉子唾沫横飞。
阿尔金本人此刻却皱起了眉头：“托木尔的死和巴西木的死相隔了七年，这七年里，楼兰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不肯回来呢？”
楼兰淡淡笑道：“我在那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和追求，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为理想中的江湖和家庭打拼。”
自己的故事永远都是印象最深刻的。白浪沙之战遭遇颜如月，与楚无名结拜，应纪舞风的邀请成为风荷山庄的护庄使者，与叶云深的遭遇和纠葛，被冷莫虚挽救并遭遇忘了翁，得知楚无名的死讯与冷莫虚对决，夜闯虎啸山庄，上黄山斥责云中雾，在白浪沙与叶云深对决，放弃报仇，纪舞风在武林大会上与叶云深言和，和颜如月重逢，有关藏宝图的打算，获得朝廷册封并决定在白浪沙练兵，一段段铭心刻骨的记忆，一个个风云变色的人物，于楼兰的口中讲来，端端是绘声绘色，精彩纷呈。
家族大会的会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足足过了良久，议论声这才纷纷响起。
“想不到在汉人之中，也有很多出类拔萃的人物。”最先感慨的依旧是白胡子老者。
另一个彪形大汉声音朗朗：“男人豪杰，女人英雄，汉人的江湖，不简单！”
“汉人之中不是也有很多败类么？像那古正阳、叶云深、花泪裳、邱苍松、赵本、云中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瘦瘦的汉子在中间煽风点火。
叶云深气得频频瞪眼。楼兰忍不住在一旁暗笑。“谁叫你总是不以真面目示人，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白胡子老者轻轻笑道：“不然！那花泪裳虽为魔女，却也说不上坏；至于古正阳和叶云深，和另外那几个也是有着天壤之别。”
总算有个把通情理点的！叶云深朝着楼兰得意地一笑。楚无名连连摆头，对于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这种较劲，他觉得有些滑稽过头了。
不过叶云深的眼睛马上又开始瞪圆了，因为花脸男子又来了一声：“汉人之中的所谓英雄豪杰，跟我们战神家族的人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句话马上就引得起哄一片：“那纪舞风就是一个菜！自己没什么本事，靠着一群男人的支持在那里强撑的。没了援手，她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是啊！若不是因为我们楼兰，纪舞风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出不了十招，她肯定会被****教的新教主打倒在白浪沙，更谈不上后来那些什么作为。在汉人的眼睛里，她居然算是巾帼豪杰，看来汉人的所谓英雄就这样子了……”
“汉人之中哪有什么英雄，最多不过是一群奸雄罢了……”
“是的，包括古正阳、叶云深乃至是纪舞风在内，他们每个人都会用阴谋诡计。靠耍阴招来做成事的，算不得英雄好汉……”
“我们战神家族就没那些货色。去中原的几个人，托木尔、巴西木和楼兰，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汉子？汉人，还是算了……”
“嗯，先有紫龙双刀，其后有刀霸，再后有刀魂，只要是战神家族出没的地方，汉人始终都是星辰失色……”
“……”
楼兰、叶云深和楚无名的额角同时有了冷汗冒出。最初打算以口才令折服族人的计划，如今都被一个个巨大的问号所代替。对于一群不讲道理只知道胡搅蛮缠的家伙而言，口才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当然，这中间也不都是胡搅蛮缠的，像那个白胡子的老者就是个明道理的人，但是他一个人的意见，恐怕占不到什么分量。
楼兰的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他扭头看了看阿尔金，那个家伙的脸上藏着一抹阴沉的笑。
看到楼兰的目光，阿尔金又把笑容收回去了，他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家族的会场立刻陷入了寂静：“战神家族守护楼兰宝藏一千多年了，这一千多年的坚持到底有何意义，先人没有找到，我们过去也没有找到。不过今天，我们必须找到这个答案。
“一千多年来的沧海桑田告诉我们，孔雀河越来越少的河水和罗布泊越来越大的盐滩，已经令楼兰古国的复兴无望。所以，在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同样的问题。到底是重建了楼兰古国，我们才能繁衍生息；还是因为只有我们繁衍生息了，楼兰古国才有可能维持下去？很显然，答案是后者。
“华夏民族安身立命的地方本来不是中原，但是当炎黄部落东迁了以后，在中原诞生了更为强大的汉人文明；蒙古人安身立命的地方本来是塞北草原，但是忽必烈南下了以后，他们就夺取了汉人的领地，在那里建立了旷古绝今的大元帝国。而很多不愿意搬迁和壮大的民族，要么被战争毁灭，要么就是慢慢消亡。由此可见，若是我们继续抱残守缺，妄想在戈壁滩上重建楼兰古国的辉煌，我们就是在与大自然对抗，注定是要失败的。这么多年下来，战神家族的族群非但没有壮大，反而越来越小，原因只有一个，我们的目标错了。
“没有现在就没有将来，严峻的现实告诉我们，在我们连生存问题都无法解决的情况下，复兴楼兰古国永远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白日梦。相反，若是我们有了足够强大的族群，就算没有了楼兰古国的土地，我们在任何地方都能把楼兰的文明延续下去……”
这家伙的演讲才华简直是大大出乎了楼兰四人的意料。那个粗鄙的“商人族长”，怎么可能有如此犀利的唇舌？楼兰心里的优势霎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无论武功、威望还是德行，阿尔金都无法与他的兄长阿尔汉相比；但是阿尔金在煽动性上的优势，阿尔汉则明显比不了这个缺心眼的弟弟。
阿尔金继续大放阙词：“要想尽快地发展楼兰民族，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两年来我号召大家放弃养马转而养羊，收效很慢。不过现在，楼兰回到了战神家族，让我们的梦想得以大大加快。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取出尘封了千年之久的宝藏，帮助我们发展族群。让我们一起向他致敬！”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好样的，楼兰，这才无愧于你的名字！”
楼兰面带疑惑：“族长，我应该和你说过，这次取出宝藏，不光是为了我们族人的。楼兰的宝藏实在太多了，单靠我们自己，根本保护不了这批宝藏。”
“没关系，帮朝廷取宝藏，也就是为了战神家族取宝藏。有了朝廷做靠山，战神家族以后就会风光发达了！”阿尔金的腔调显得意味深长，“对了，你说你已经从朝廷那里求到了一份领地，不知道这块领地有多大？位置在哪里？”
楼兰不知是计，直接起立，并掏出腰间的圣旨：“从昌马到玉门，疏勒河两岸各三百里都将是我们族人的领地。这片地，好好经营一下，一百年之后，让我们的族群恢复到上万人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曹公公有吩咐，只有等我们拿到了楼兰宝藏以后才能取得封地。”
阿尔金嗤笑一声：“那么一点荒无人烟的河谷，就是你用宝藏给我们换回来的领地？楼兰，你自己傻不要紧，但是你不能出卖我们祖先的血汗呐！整个楼兰宝藏有多少你知道么？别说从昌马到玉门，就算是把整个肃州换过来也是绰绰有余的。你这种行为，已经等于是在背叛战神家族了！”
楼兰的脸刷地就白了，支吾道：“族长，你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阿尔金的声音在变得寒冷，“八年以来，你一直都在江南那个鬼地方窝着，从来都没有为我们族人做过任何贡献；你取藏宝图，首先是为了风荷山庄和飘渺山庄那些江湖门派，而不是为了我们的族人；你帮朝廷取得藏宝图，主要也还是为了你自己升官发财……”
整个家族大会会场噤若寒蝉。楚无名和叶云深的火起都在迅速上冒，但作为外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帮楼兰说话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只有阿落站了起来，顽强地站在楼兰身边，向阿尔金急切说道：“族长，阿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能污蔑他！”
阿尔金冷笑道：“我污蔑他？你让族里的大伙说说，楼兰的行为算是什么？”
花脸大汉第一个站起身：“很显然，楼兰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
“他没有为家族做任何事！”另一个高叫的声音，赫然就是刚才的瘦瘦汉子。
彪形大汉的拳头扬的老高：“叛徒，无疑的！”
花脸大汉继续高叫：“他没有资格继续拿着藏宝图！”
就算是白胡子老者也哀声叹气：“可惜啊，楼兰！真是可惜！”
维玛倒是继续站在楼兰这边：“以楼兰的才能和人品，想做官可以直接做。”
握着古月弯刀的手已经有了青白色的气劲在鼓出，不过理智告诉楼兰，哪怕是面对屈辱和陷害，直接和族人对抗是很不明智的。楼兰挺直胸膛，字音振振地说道：“我楼兰顶天立地，背叛族人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花脸大汉的唾沫又在那里横飞：“我记得汉人有一句很不好听的话，说的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楼兰的眉头压低下来，几乎就要盖住了整个眼睛，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家族会场，他几乎就要令花脸大汉命丧此地。
但是，阿尔金已经彻底摧毁了他在族人里的名声，在这个场合下向花脸大汉动武，无疑是非常愚蠢的举动。只要阿尔金一声令下，他将会遭遇被整个家族追杀的惨烈境地。
眼见楼兰已经失败，阿尔金此刻终于将他的尾巴慢慢展露出来：“要想证明你自己不是叛徒也容易，只要你能答应我三件事！”
“族长大人尽管开口！”至此楼兰还能多说什么。
“第一，你再去和朝廷谈判，我们要整个岳州城作为封地，外加君山那块地方。楼兰宝藏不是小数目，买这两处地皮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有了岳州城的税赋供养，我们的族人将在五十年里恢复到一万！”
君山，那不就是风荷山庄么？楼兰苦笑：“你要的太多了，朝廷不可能答应的。”
“不多，一点不多。楼兰宝藏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一个岳州城再加上小小的君山岛能有多大地盘？”
这家伙怎么会想到侵吞风荷山庄的？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唯一能够采取的对策只能是虚与委蛇。楼兰叹息一声：“那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撤销****教在岳阳米市上的特权，顺便把他们的凤凰山庄搬出去。在岳阳的地盘上，我们不允许一个魔教在那里酣睡。”
叶云深笑着摇头，仿佛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到叶云深在笑，楼兰自己也笑：“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第三个条件，你放弃颜如月，和阿落结婚……”
阿落感到情况的不对劲，大声呼道：“族长，这不可以！”
阿尔金不悦地看着阿落，冷冷道：“楼兰是战神家族最纯正的血脉，你是家族最聪明美丽的姑娘，而且你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你们走到一起，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颜如月算是哪根葱？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令楼兰放弃家族，放弃复兴祖国的理想，这不是很可笑么？”
阿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族长，我见过颜姑娘，她的美貌，阿落自愧不如；她的聪明，阿落更是难以望其项背。楼兰阿哥和她在一起，会是很美满的。”
楼兰扬起古月弯刀，指向阿尔金，前来参加大会的人丁立刻也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把弯月形的刀纷纷脱壳而出，有如训练有素的军队般齐整威严。到底是威名赫赫的战神家族，这个阵势不容小觑。
叶云深见状起身，一手揽住且末，另一手将夜魔刀按得老紧。楚无名凑近楼兰，小声道：“大兄弟冷静，别做傻事！”
“族长，你侮辱我楼兰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你再敢侮辱如月一句，我就跟你拼命！”楼兰的双眼一一扫过会场上的脸孔，目光也越来越凛冽，“要是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你准备怎样？”
阿尔金想也没想：“不答应我的条件也可以，但是你要交出藏宝图。”
楼兰冷笑，再次环顾众人，慷慨言道：“没错，这八年来，我是没有为家族做过什么事；我为家族取得的封地，也远远比不上楼兰宝藏的价值。可是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明白一点，战神家族之所以是战神家族，是因为一千年多年来我们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活着。先人之所以没有把他们取出来，固然是因为复国的固有观念限制了他们的认识，但是与此同时，这个观念也使得战神家族在上千年的时间里没有迷失掉自己的本性。我们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一旦放弃了千百年来自强不息的精神，等待着我们的只有死亡！”
阿尔金背脊处的冷汗开始不住地冒出。楼兰继续说道：“可是谁能想象，我回来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一副什么样的情景？一个马背上的族群，居然放弃了养马和射箭；为了几个臭钱，不惜毁灭家族安身立命的草原。如今，听说我要回来取宝藏，你们就像捡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个个巴不得马上搬到江南去作威作福，养尊处优。你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一个连自己的家园都不珍惜的民族，就算拥有了整个天下又能如何？不需要别人来动手，你们就把自己给毁了！”
花脸汉子继续喷唾沫：“别听楼兰在那里胡说八道。族长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他却出卖了楼兰宝藏。他没有资格指责族长，更没有理由在这里说三道四。”
另一个阿尔金的亲信叫嚷：“楼兰在风荷山庄吃香喝辣，跟一群女人没日没夜地鬼混，自己作威作福，养尊处优，却不肯让我们大家过好日子。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他不能算是楼兰人的血脉，更没有资格拥有藏宝图……”
“废话少说，按族长说的办，把藏宝图交出来……”
一个个嚣张叫嚷的声音令本来沉着的叶云深和楚无名愤慨到了极点，楼兰自己却显示出了与他性格不一致的镇定，“岳州城乃是湖南的咽喉要地，朝廷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想吞并岳州，就得作出和朝廷动武的打算。至于风荷山庄和****教，我劝你们也不要去打他们的主意。因为，白浪沙加祝融殿两处，总共有超过七千具武林人士的尸体在那里埋着，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中原问问！”
这个极具震慑力的数字果然令会场安静了许多。楼兰再次转向阿尔金：“藏宝图我可以交给你们。但是我没带在身上，必须回客栈里去取。当然了，我也有一个条件。属于我的那一部分，你们必须分给我！”
宝藏交给这些人，估计也是会交给朝廷，自己的任务也是完成了。至于他们到底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不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事，也不需要由自己来决定。如今只好顺水推舟，顺便取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到时候三府米市总还是用得着的。
阿尔金的脸上此刻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当然了，你是最纯正的血脉，属于你的那一部分，起码是十分之一。不过么——”阿尔金敛起笑容，“我也有一个条件！”
楼兰眉心一振：“你还想要什么？”
“留下阿落。等你们拿回了藏宝图，就可以把阿落换回去。”
楼兰的眉心再次凛起：“要是我不答应呢？”
阿尔金冷笑，猛拍巴掌，四周的族人纷纷围了上来，将楼兰等人困在垓心。
这个家族，真的是一点留恋的价值也没有了！
以自己和叶云深、楚无名的身手，要冲出包围自然是不困难，但是，带着几乎不会武功的阿落和且末怎么办？楼兰将阿落揽在身前，同时握紧古月弯刀，随时准备着对贸然上前的人发动致命的一击。
叶云深灵机一动，上前一步说道：“族长大人，昨天我和卓千户谈话，他说自己最近丧偶，问我能不能帮忙找到出众的女子续弦。我就推荐了阿落姑娘，要是你把阿落留在这里，卓千户会很不高兴的。”
“叶教主，你不用继续装下去了！”阿尔金阴阴地笑着，“像你这样的江湖豪强，我怎么可能会不知情呢？八月初八的藏宝图大会上，你可是风光的很呐！”
叶云深脸上的血色在急剧地流失。这个家伙，对自己的底细完全是了如指掌。现在看起来，他刚才谈生意时的贪婪和痴呆都是装出来的，竟然把自己、楼兰和楚无名一起哄过去了。他真正的杀招，就是这个家族大会。这一手，直接令楼兰在家族中的名声和地位彻底崩塌。
可怕的人物，可怕的心术！
楼兰、叶云深和楚无名的拳心在剧烈地震动。打？还是不打？打的话，阿落和且末安全不保；不打，让阿落落在这种人手里，那种结果简直无法想象。
阿落自己此刻却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阿哥，你们去吧，就让我留下来。”
楼兰怎肯答应：“说什么胡话？你知不知道留下来有多危险？”
阿落淡淡一笑：“都是我的族人，能有什么危险？阿哥，不管你怎么拿宝藏，都是要给族人留一些的不是么？只要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就好！”
“不行！就算不要宝藏，就算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能把你留在这里。”楼兰转向阿尔金，“阿尔金，如应该把我留在这里，放他们回去取藏宝图。你为难阿落算是什么男人？”
阿尔金笑着摇头，直接否定了楼兰的决定，甚至懒得回答楼兰的质问。
阿落再次劝导楼兰：“阿哥，我和族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呢？不用担心我，放心地去做你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