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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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回春妙手

娥皇殿里济济一堂。为了给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做准备,风荷山庄在两三天前就已经开始张罗了。如今的娥皇殿窗明几净,桌凳整齐,纪若荷与尹清奇刚刚领众人从白浪沙归来,便邀众人直接就座。顷刻间,娥皇殿中茶馨扑鼻,炉香缭绕。

“想不到这魔教轻果嗜杀,竟也有通禅得道之人。”听完了迟和尚的叙述,雪鸿方丈感慨不已,“只可惜此子心魔太重,误入歧途。若是能知错就改,放下屠刀,潜心皈依我佛,他日倒是可以修得一番正果!”

雪鸿方丈所指的正是叶云深。同为得道高僧,他与迟和尚的态度自然临近。倒是药仙田园不以为然,眉心凛冽着说道:“魔教狭隘任性,自古如此。倘若只是一种情绪,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奈何他们处事阴狠毒辣,手段残忍,甚至野心勃勃,妄图独霸江湖,置其他门派于死地,却是万万不行。昔日魔教兵强马壮,如日中天,古正阳与老夫交涉之时,何等的武功和气概?然而他蔑视共存之道,处处进逼,以至武林正道群起反击。今日的魔教不过是在苟延残喘,那叶云深武功修为还不如古正阳,论起骄横跋扈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竟带着区区数人,前来风荷山庄挑衅滋扰。此番行事,如何能成得气候?”

迟和尚应道:“药仙所言不无道理。今日之事,贫僧也深感诧异。叶施主的言行,与八年前有着云泥之别。贫僧未想造化弄人,物是人非,只落得空留怀念。”

“若是迟大师听说过叶云深对待楼兰的方式,恐怕还不只是诧异而已!”白长歌冷笑一声,“权势这东西,是很容易让人堕落变质的。再说了,叶云深当年在藏剑阁,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是把最好的一面给人看了!”

迟和尚轻轻一笑,摇头道:“白施主此言差矣!礼佛之心人人都有,况且叶施主当日题诗作画,与贫僧并未相识,无须刻意展现。”

白长歌亦笑:“大师误会小可了。长歌说叶云深刻意展现,是对天下人,并非单单指大师你!”

继续争执下去,怕是全无意义。纪若荷道:“几位不必为此执着烦恼。姐姐正在与****教诸君商谈,或许结果会与大家所预料的有所不同。无论如何,请耐心等待。”

纪舞风忽地迈入大堂,走到众人跟前,拱手道:“迟大师,方丈大师,田园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

对于纪舞风,药仙田园有着特别的亲切之感。眼前的芳容纤尘不染,两湾碧潭凝视着自己,带着某种殷切的祈求。在很久以前,自己曾经渴望着这样的目光。只是今天,这份感觉却没有那种炽热。

“大庄主有事,但讲无妨!”迟和尚和雪鸿方丈同时起身,向纪舞风合十谢礼。

“我想请你们救一个人。以田园先生绝世无双的医术,再辅以两位大师的精纯内力,想必可以令阎罗却步!”很明显,纪舞风要救的是风荷山庄乃至整个武林正道的宿敌。田园和雪鸿不禁大感惊讶。

雪鸿念了一声佛号,接着说道:“大庄主不计前嫌,情难可贵!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魔教之人反复无常,弄不好会反受其害。”

“我已经想清楚了。此事万分紧急,恕纪舞风无法细细解释,待叶云深伤情好转,纪舞风必定详细禀告。”

“你应该知道我对魔教的态度!虽然药王谷和风荷山庄同为正道盟友,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的立场是不同的。当年尹清奇费功,我尚且没有施加援手,更何况今日一魔头?”田园的话音固执而又冷漠。

纪舞风轻笑一声道:“让纪舞风认命并不困难。只是药仙想让纪舞风心仪,凭借为难这一手是万万不行的。”

纪舞风单刀直入,毫不避讳田园当日的条件,将之坦露于人前,令身为武林前辈的田园不免尴尬。田园略略垂首道:“大庄主想错了!老夫并非是想旧事重提。要老夫出手也不困难,但是老夫有言在先,只救死,不救伤!”

“药仙能答应,纪舞风感激不尽了。”

“等等,我好像还没说自己会完全答应吧?”田园目光横转,“要老夫出马,凭大庄主一人相求还是不够的。”

纪舞风纳闷:“未知药仙前辈还要谁人相请?”

“他要的人是我!”门外传来沙哑的声音,众人看到,一脸狰狞的毒王陆忍大步踏入娥皇殿,径直走到药仙田园的席案面前,低头跪倒。

“你终于肯向我低头认错了!”田园的声音里,到底是叹息的释然,还是释然的叹息?

陆忍的行礼虽然谦卑,但话语间明明就是不屈不挠的傲气:“向不喜欢的人低头,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低头是不假,认错却是万万没有的。本来没错,我拿什么来认?”

“你!”田园几乎气都打不上一处来,反复咬着嘴唇半天,最终恨恨道,“当年你背叛师门,偷走师傅的万毒经,离开药王谷,致使我妻子郁郁而终。而后你加入魔教,为虎作伥,一心配制毒药,残害武林同道。你的罪行,罄竹难书!要不是念在同门之情,我早就清理门户了。”

陆忍惨笑一声:“我尊重师傅,但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药王谷的弟子,因为我知道自己不配。”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而不知悔改,就是万万的不应该!”

“可是你知道我的感受么?”向来桀骜人前的陆忍,此刻双眼却涌出了晶莹的泪花,“在药王谷里,我的相貌不如你,医术不如你,武功不如你,人缘不如你,甚至在自己喜欢的师妹面前,我也输的一败涂地。世人只知道有你田园,而不知道有我陆忍。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简直就是多余的。

“我知道,要想不活在你的影子底下,呆在药王谷里,我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出头。我必须寻找和等待。终于在有一天,一个****教长老来邀请我。我知道,这个门派在你们的眼睛里是邪魔歪道,被你们看不起,但它是能让我发挥价值,证明我不输给你的地方。师妹的去世,我也很难过,可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在****教的日子,我才算真正认识了这个江湖。虽然他们也会用一些阴谋诡计,但是至少,很多朋友,也能做到有情有义,肝胆相照。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陆忍过得很开心,很自在。本来,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下去。可是,接锺而来的两场大战,让我的朋友们死个精绝。师兄,如果说杀人是一种罪恶,你杀的人比我更多啊……”

“你!”逐字逐句听下来,田园药仙气血翻腾,面部不停颤抖,暴怒的手掌在陆忍的耳边停留良久,甚至闪起金色的光华,劲力十足。可是,这一掌却偏偏打不下去了。

是啊,陆忍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二十多年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陆忍的内心?即使陆忍失去了全部,即使陆忍是那样的不喜欢他,陆忍仍然把他称作师兄,可是他又几时为这个师弟想过?

两边的众人未曾想到,这两倔强刚硬的师兄弟之间,故事竟然沉痛如此,一时都陷入了愕然,搭不上半句话语。

“你走吧!”田园深叹几口气,神色间满是自责和愧疚。听过了陆忍的陈述他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来,错得最多的,其实并不是陆忍,而是他自己。

陆忍再次朝田园拜倒:“谢谢师兄成全!”

纪舞风心中大喜,带领陆忍、田园、迟和尚和雪鸿快步离开娥皇殿,前往荷香会馆。纪若荷略略迟疑,也跟了过去。娥皇殿里的身影,只剩下白长歌与尹清奇了。

“大庄主真的要为叶云深治伤?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长歌一脸愕然,身边的尹清奇,则是一脸木然。

“什么都不要想,咱们喝茶!”尹清奇面无表情,端起紫砂壶为白长歌斟满,也为自己斟满。继而掇起茶盏,一饮而尽。君山银针本是茶中上品,然而这一刻,不管尹清奇怎么品咋,口中的银针茶都淡的如同白开水,没有任何味道。

荷香会馆叶云深的病榻之前,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仔细观察了叶云深的面色,手指反复探过他的身板,田园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口中喃喃道:“怪了怪了!”

众人心知情况不妙。陆忍急切问道:“师兄,他的情况如何?还有救吗?”

“叶云深腹中真气乱窜,胸腔内却是气若游丝。坚持到现在还能有脉搏,也算是奇迹了。”

陆忍道:“先前听师傅说起,人有经脉二十,一主奇经八脉,一主十二经络。八脉之中,任督二脉强者神清气朗,冲脉强者身姿挺拔,带脉强者体格厚实,阴乔阳乔强者精力充沛,阴维阳维强者反应灵敏。十二经络之中,却是要讲究吐纳匀息,阴阳互补。六阳过剩则虚五脏,六阴过剩则虚六腑。我见云深腹中真气集结,担心其五脏虚空受损,想用内劲将之压散。不料他这几个月来进步惊人,内力竟在我之上,几次尝试都被他反震回来。我没有办法,只好请师兄出马。”

“幸好你没能压散他的真气,否则强手对拼下的逆流,足以让叶云深经脉尽碎,命丧于此了。当初师父让你好好学医,你却贪玩享乐,如今知道技艺不精的坏处了吧?”责备之余,田园的话里同样有着关爱,算是教诲陆忍,也算是对唐秋和花泪裳的展示与传授。陆忍会意,谢言道:“师兄教训的是!”

“若是要挽救叶云深,必须由两名内力精深的高手与我配合运功,由二人同时对接手足,我先用金针封住其任督二脉,以防止真气涌上头颅或者外泄;再以内力压其腹部,另外二人援为阻力,保证真气自腹腔回流至手三阴和足三阴。然后,二人再以内力推进,将真气自手三阳和足三阳推回至胸腔。如此反复几次,使其真气均匀至周身,可保叶云深性命无忧。”

纪舞风对迟和尚和雪鸿方丈抱拳,殷切道:“有劳两位大师了!”

迟和尚和雪鸿还礼道:“大庄主客气,救人危难,本是我佛门子弟的分内之事。”

“但是这个做法有一个坏处,叶云深虽然性命可保,但是他的这身武功,也会彻底废掉。”医德所在,对于可能带来的后果,田园不敢隐瞒。

想到尹清奇这些年来因为武功尽废带来的种种痛楚,纪舞风猛地心头一沉。花泪裳、唐秋和陆忍也是闻言色变。唐秋大声道:“此事万万不可!大哥一直锐意进取,若是看到自己前功尽弃,他会生不如死。”

田园面色忧虑:“若是这样,那就难办了。”

“就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花泪裳急切问道。

田园捋了捋自己的美髯,思索片刻,郑重说道:“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要保住叶云深的武功,就要知道叶云深运气时错在哪里。但是叶云深现在昏迷不醒,我也无能为力。”

花泪裳从袖中取出一筒外表被咬得斑驳的卷轴,递给田园:“大哥和我们说过,他练第九重的时候,因为神魔劫残损,才导致了内伤蓄积。或许这个,可以帮的上一点忙。”

田园药仙摊开卷轴,双眼一扫,眼睛里满是贪婪般的兴奋:“果然是真的神魔劫!老夫在江湖上过了大半辈子,有生之年能得此至宝一观,已经无憾。只可惜这门绝学,第十重已经形同无用,第九重里,最关键的地方也破了。这里应该是‘手什么阴’来着?想必也应该是叶云深出错的地方了。”

“那么大哥他还有救么?”花泪裳的目光里满是期盼。

田园的嘴角微微上扬:“有的,若是能有通晓神魔劫之人,找到完整的功法,我就可以用金针封住其他两阴两阳,让真气循回正确的路径。如此叶云深不仅可以保住武功,而且能比先前更加精进。”

伤感却再一次涌上****教众人心头。前教主古正阳已经战死,至于沈敬,多年来未曾有人听说过他的行迹,想来已经是辞世了。这通晓神魔劫之人,该到哪里去找?即使找到了,只怕叶云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三姑娘不必忧虑,这里倒是有一个通晓神魔劫的。”纪舞风看出了他们的失望,转头向纪若荷道,“去请先生!”

纪若荷欣然领命,辞别纪舞风和众人而去。花泪裳喜极而泣,朝纪舞风和田园深深一拜:“师伯和大庄主不计前嫌,我等感激不尽!”

纪舞风托起花泪裳,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客气!”

“我说过一定答应了吗?毕竟我们是敌非友,这么大的事情,总得让我再考虑一下子吧?”药仙田园眉头一横,将卷轴递还给花泪裳,走出荷香会馆。

花泪裳的心情再度变得紧张,这老顽固莫不是想变卦?可是田园所说的,又的确不无道理。毕竟帮助敌人这样的决定,每个人都会经历一番心理考验。****教诸人刚刚恢复下来的心情,又一次忐忑不安。

雪鸿方丈步出房间,走到田园的近旁,聆叮有语。

尹清奇很快就和纪若荷一道赶了过来。听完了纪舞风的安排和打算,尹清奇陷入了沉默。

“你在犹豫什么呢?”纪舞风心道,没有把这个疑虑说出来,只是目光紧锁尹清奇的脸,满是期待。

半晌,尹清奇终于开口了:“我们出去谈谈好吗?”

纪舞风点头,转身向陆忍、唐秋和花泪裳道:“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很快就会回来!”

两人并肩行至荷香会馆的空寂无人处。尹清奇长吁一口气,转向纪舞风,审视良久:“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清奇!”尹清奇对叶云深的意见,纪舞风是心知的。自白浪沙一战之后,尹清奇差不多完全放弃了对****教的感情,更不要说叶云深近期在江湖上的动作,让风荷山庄不少人都有些咬牙切齿。纪舞风也没想过那么快就让尹清奇理解和接受,只是劝慰道:“我必须尝试!只有把叶云深救下来,风荷山庄和****教才能消除对抗,握手言和。”

尹清奇轻笑一声:“****教和风荷山庄不是不能谈,但绝不是跟叶云深谈。叶云深是什么人?为了他自己的野心,他连楼兰和颜如月都敢动。刚才在白浪沙,若不是楼兰及时出现,他照样会伤害你。你跟他谈判,会有好结果吗?”

叶云深的感情,纪舞风早已明白于心,却不适合向尹清奇开口,纪舞风只得说道:“清奇,你不懂叶云深!”

“我可以相信任何人,除了叶云深!”尹清奇的眉心里闪过一阵冷冷的光,“如今叶云深昏迷不醒,正是把他铲除掉的绝佳时机。若是错过,以后就很难降服他了。你要我给他第九重功法,那是助他提升力量,为风荷山庄掘坟墓!”

看不出尹清奇固执起来更甚于药仙田园。继续理论下去,怕是会没完没了。纪舞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狠劲:“清奇,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帮不帮?”

“当初若是你能果敢一点,凤凰山庄起不来的,更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你打算一直错下去吗?”尹清奇沉默片刻,轻笑着说道,“****教的事情,咱们不要管了!”

“砰——”刚刚听完尹清奇的话,纪舞风如同心遭重击,眼前一片漆黑。

就算尹清奇的担心是实情,就算尹清奇的担心是出于关怀,不肯让她和风荷山庄犯险;但是叶云深一死,风荷山庄就真的可以永远高枕无忧了么?

平素的他一直都是淡泊逍遥的,对风荷山庄、乃至对于整个江湖上的事情都很看的开,可为什么对****教,尤其是对叶云深,他竟是那么介怀?

眼前的这个男子,明明在自己身边八年了,为什么他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心?

对尹清奇,纪舞风第一次有了陌生的感觉,而且是冷冰冰的陌生,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纪舞风一咬牙,撇下尹清奇,独自返回荷香会馆。

此时田园药仙和雪鸿方丈已经返回病房,正与陆忍、花泪裳和唐秋议论纷纷。

“老夫考虑好了,风荷山庄与****教势同水火,大庄主尚能决心一搏;老夫身为武林前辈,又何必于怀在意?此事是福自然最好,若是祸患,也是武林上下同担。再说有师弟师侄们在此担保,老夫也该安心了。好吧,老夫愿意一试!”

对比田园的话语,尹清奇的不合作,更是令纪舞风面色持重,心如刀绞。

花泪裳凑近纪舞风,满怀期冀地问道:“怎么样,大庄主,大哥的神魔劫到底错在哪了?”

纪舞风垂首低眉,一脸痛楚地摇了摇头。

尹清奇竟然不肯施以援手?所有站在屋里的人,包括纪若荷,包括陆忍、唐秋和花泪裳,包括迟和尚、雪鸿方丈和田园药仙,个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约而同地呆住了。

“枉他从前也是****教的一份子,居然可以如此背弃大家!”唐秋性情激烈,第一个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骂道,“我找他算账去!”

陆忍一把抓住唐秋的手臂:“算了,大庄主肯帮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人不可能一直都有好运气,就当是云深自己和我们需要经历的劫数吧!”陆忍的火爆脾气,其实不在唐秋之下。如今说出这样平和得体的话,对纪舞风的感激可想而知。

纪舞风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抱起纪若荷的头颅一旁流泪。

田园面带遗憾,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各位莫要伤心,即使尹清奇不施援手,办法也还是有的。”

“还有办法?”听见田园的言辞,希望的火焰再次在众人的心头重新燃起。

“恩,只是此事尚有一定风险!”田园轻踱数步,如炬的目光没有半点欺瞒的成分,“神魔劫残损之处,无非是手太阴,手少阴,手阕阴而已。若是按功法路径推匀,叶云深不但可以痊愈,亦可突破第九重;按修炼的路径推匀,叶云深就算无法复原,尚可保住性命;唯独第三条是死路。按死路运功,叶云深必死无疑!”

花泪裳苦笑一声道:“这么说,还有六成半的希望呢!”

田园点头道:“正是!老夫只负责救治,但是主意还是要你们自己拿的!”

陆忍、唐秋和花泪裳眼神交会。良久,陆忍上前一步,朗然道:“求人不如求己,我们赌!”

“恩,我们赌!”花泪裳和唐秋亦纷纷附和。

“手少阴入心,足少阴入胆,让真气自心脏流入风险太大,我们不选;足阕阴入肝,我们也不选;由此选择手足太阴,手足太阳二路,以肺,脾脏,膀胱和小肠为真气路径,其他四路和任督二脉用金针封闭。”田园转向雪鸿和迟和尚,“真气自腹腔流入手足之时,两位的内劲要略低于我;而真气自手足流入胸腔之时,两位的内劲又要略高于我,记住了吗?”

迟和尚和雪鸿方丈同时合十行礼:“仙友医术卓绝,又能慈悲为怀,我等帮忙便是……”

纪舞风失落的心总算有了一点点宽慰。不过想到叶云深只有三分之一的希望通过第九重功法,宽慰之余不免担心。

雪鸿方丈坐床尾,抓起叶云深的两足;迟和尚坐床头,抓起叶云深的两臂。两大高手轻轻一举,叶云深沉沉的身躯便悬空而起。田园掀掉叶云深的衣襟,露出他的胸膛和脊背,并解下腰间褡裢,利索地摊开,将密密麻麻的金针一根根准确扎入叶云深周身大穴。

田园的手法快捷无比。花泪裳和唐秋只见得眼前光影穿梭忙碌,仿若有千百只手臂在同时作业,对这位武学和医术都登临绝境的大师伯由衷惊叹。

“我们出去吧!”看着叶云深宽阔厚实的上身不着片丝,肌肉紧壮,线条分明,散发着成年男子的气息,纪舞风和纪若荷不由得感到一阵燥热。两人不动声色地离开众人,走到室外。

“可以开始了!”

接到田园的指令,雪鸿当即催动“般若神功”,蔚蓝色的光华登时照亮了整个房间;同时迟和尚也催动“大须弥真气”,碧绿的流光开始顺着他的手臂,不断进入叶云深的身躯。须臾间,叶云深的躯体当即换上了两种颜色,上半身碧绿下半身蔚蓝,端端是光怪陆离,显得无比诡异。

两人只是使出了不到三成的力量,却已经让近旁的三人同时感到,四周的空气在不断迫压和升温。绝世高手的惊人力量名副其实,堪比神话!

“我们退远些!”关键的时刻还远远没有到来,陆忍深知厉害,领着唐秋和花泪裳站到房间最远处的角落。

在两大绝世高手力量的催动下,叶云深的腹腔开始不断起伏抖动。随着功力的提升,叶云深的起伏幅度也越来越大,抖动也越来越强烈。渐渐地,叶云深的胸腹开始隆起,并有了赤红色的气劲蒸腾。一直淤积在他腹腔中的神魔劫劲力,终于被雪鸿和迟和尚的内力迫动,开始不安地膨胀,寻找向外散逸的突破口。

田园目不转睛地盯着叶云深的变化,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雪鸿与迟和尚的额角开始汩出豆大的汗水,面部也不时地抖动着,运气的艰苦可想而知。

叶云深的胸腹隆起还在继续,田园的表情也越来越紧张。蓦然间,田园的两臂光华大作,闪耀如同迸发的佛光,带着“黄帝内经”劲力的擎天巨臂,同时压向叶云深的腹部。

一股耀眼的红光登时爆发开来,受三股强横真气的迫压,叶云深的神魔劫劲力剧烈涌动,照得室中霞光漫天。

“好家伙,区区一两个月的功夫,就把神魔劫修炼到了如此境界!若不是卷轴残损,恐怕连老夫都奈何不了你!”

黄帝内经劲力与神魔劫劲力甫一交会,一股猛烈的反震当即撼动着田园的臂膀,令强横如他竟有些无法把持。田园不敢大意,继续催动丹田,提升力量至更高境界。再看看雪鸿和迟和尚,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的面部不停地抖动着,额角的汗水还未流出,便已经汽化成阵阵水雾。

客间的床榻受不了这威力无穷的力量,当即崩塌为一堆齑粉。雪鸿和迟和尚带着叶云深的身体一道下坠,但下坠的速度又慢又稳,宛若轻灵的鸿毛,落地之时毫无声息。绝世高手的轻功造诣,同样令人匪夷所思。

红黄蓝绿四色光华不断升腾交织,炫丽生姿。陆离的光彩不时映过陆忍、唐秋和花泪裳的面庞,看得三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荷香会馆的空气,已然热得令人无法喘息。

剧烈的反震一阵接着一阵,三大绝世高手的精神同时紧张到了极限。救人不同于杀人,三人必须时刻保持默契,把握好真气的力度与方向,不能有任何偏差。否则,叶云深的部分筋脉都会因为一点点微小的错误而彻底粉碎。

不光是他们在紧张,陆忍、唐秋、花泪裳,以及户外的纪舞风和纪若荷也在紧张,众人的心跳,几乎蹦到了嗓子眼。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叶云深腹内躁动的神魔劫劲力终于安分下来。像是咆哮的洪水经过堤坝长时间的阻隔,终于失去了猛烈的势头,开始服从于人们的意志。田园、雪鸿和迟和尚轻轻运力,叶云深的真气便宛若涓涓细流,平稳连续地流向胸腔和手足四肢。

“你们赌对了!”感受到叶云深体内匀和安定,顺畅自如,田园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意味着叶云深不仅保住了性命,而且直接突破了第九重功法。陆忍、唐秋和花泪裳热情相拥,喜极而泣。

户外的纪舞风和纪若荷,也不由得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然而当她们瞅见迎面走来的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一道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