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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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咬牙切齿

“你想的太多了!”这是离开海棠林的时候,尹清奇最后留给白长歌的话。

白长歌暗自发笑。这位师父对任何事情的感觉都是一等一的敏锐,除了感情。要不然,他不会在辛辛苦苦地等了八年之后,仍然面对个一败涂地的结局。

或许在尹清奇自己看来,能够在纪舞风身边呆上八年,这已经不能算是一种失败。毕竟,这也意味着纪舞风自己也付出了八年,而且是一个女人生命中最美好的八年。对于任何男人而言,这都不能算是一种失败。

然而白长歌想要的不止如此。他的愿望,是看着尹清奇和纪舞风能够突破最后的障碍,结婚,生子,厮守终老……这是世俗人的美满,对于尹清奇来说则是美满中的美满。

因为与他在一起的是纪舞风,江湖上最美丽,同样也最聪明的女人。

不幸的是,一个叫叶云深的魔头突然出现,把这桩即将到来的美满破坏掉了。

可怜的师父,就要失去一切了,还是显得那么迟钝。

纪舞风铁定是变心了!白长歌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让自己相信,和让尹清奇相信,毕竟是两码事。白长歌开始琢磨自己需要把握的根据。

最早的线索自然是藏宝图大会。根据大会上纪舞风和叶云深的神情表现,白长歌相信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叶云深轻描淡写的轻浮,或许在别人看来是一个玩笑,但在他看来是不能容忍的。因为他是白长歌,纪舞风对他而言,不只是庄主而已。

可藏宝图大会上的那次接触,不能算是一种变心的依据。至少在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纪舞风还是和尹清奇是在一起的。

另一个突出的依据是尹清奇拒绝为叶云深补充神魔劫的事实。但他不能用这个事实去说服尹清奇。事实情况是,这个证据被尹清奇自己否定。尹清奇说的很明白,纪舞风救叶云深,根本上还是为谈判考虑的。

尹清奇的解释或许不充分,但很有说服力。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

若是纪舞风真的变心,那就不会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也难得她守得紧,经常在她身边,尹清奇竟然没看出什么异样。

从炸药事件开始,纪舞风和叶云深就断断续续地通信,其中说了什么,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

但他不能去查看信件。别说他不知道信件的内容,就算他知道了,而且从其中找到有用的证据了,他也不能用来公开。这不是死罪,但如果他这样做了,他会让整个江湖瞧不起,而且对尹清奇也没有任何好处。

叶云深负伤之后,纪舞风似乎和他呆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从荷香会馆回来,纪舞风换掉了衣服,开始招待各大门派的掌门。这中间应该有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但他还是不能用来说服尹清奇。用尹清奇的话说,那还是为谈判考虑的。

真正有用的证据,怕是要从纪舞风生活中的细节中去寻找了。但是,打听纪舞风的私事,弄不好会惹上麻烦。除非有合适的对象,还要有合适的理由。

雪人,海萱,还有纪舞风的贴身丫鬟纯子,应该是最了解情况的,大多数情况下,纪舞风也是和她们谈心事。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她们三个反而成了最不适合询问的人。这三个人精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逃跑,而且铁定会向纪舞风反映。她们是纪舞风的心腹,而不是他的。万一他要面对纪舞风质疑的目光,那就不好办了。

晓晓应该也是了解情况的。她去过凤凰山庄,是叶云深和纪舞风联络最方便的人选。但是众护庄使者之中,她似乎只买楼兰的账,对其他人都漠不关心。而且她能在凤凰山庄呆下来,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叶云深的应允。晓晓不偏向叶云深也就算了,想从她口中套出消息,怕是没什么指望。

纪若荷心性单纯,从她那里套消息,永远都是最容易的。但也正是因此,她知道的恐怕会很有限。纪舞风有了心事,绝对不可能和她讲的。否则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整个山庄人所周知的秘密。

必须找到一个妥善的理由,而且要谨慎选择询问的方式。

白长歌在海棠林里踱步来去,左右寻思。

正在这时,纪若荷手执提篮出了海棠禅院的大门,走向洞庭宫的方向。

“九月,你过来!”一个巧妙的安排,似乎就在刹那间成型了。

听到白长歌的呼唤,纪若荷顺从地走了过来,满面喜悦:“白大哥,你找九月有事吗?”

“眼下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白长歌拉过纪若荷的袖子,走到偏僻之处,神色间满是忧虑,“我师父病了!”

纪若荷若有所思:“难怪尹大哥回海棠禅院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患的是什么病?”

“……”白长歌故意不语。

“白大哥你快说啊,尹大哥到底是什么病,严重吗?田园先生就在这里,只要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种病田园先生治不了!”白长歌叹息一声。

“田园先生是药仙,医术绝世,天底下的病没有他治不了的!”

纪若荷的神色显得越来越焦急,白长歌心中窃喜,却又不动声色地说道:“除了你姐,谁都治不了我师父的病!”

纪若荷登时一愕:“不会吧?姐姐就是看了点医书而已!田园先生治不了的病,她能治的好?”

“师父患的是绝症——”白长歌故作伤怀状。

“田园先生不是为尹大哥检查过了吗?如果尹大哥真的患了绝症,他应该可以看的出来的。”

“我师父不说,田园先生能知道吗?九月,我想问你一点事,你万万不能骗我。我去和师父讲,他的病自然就会好起来。”

纪若荷没想太多,直接爽然应道:“你问吧,只要是九月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还有,我问你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没有问题!”

“上次叶教主岔气晕倒,纪大庄主找我师父去解读神魔劫,我师父没答应。回来之后他就不行了!”白长歌的眼睛轻轻一转,“我不知道叶云深他们做了什么手脚,让我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

纪若荷面带疑虑:“不会啊,白大哥,你确定是叶教主他们做的?”

“我白长歌可以骗任何人,包括师父,但是唯独不会骗你和纪大庄主!”

纪若荷依旧将信将疑:“姐姐和叶教主不是握手言和了?叶教主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个你就不懂了!你姐姐和你一样,心都太软,凡事只往好处去想。她不想让这个江湖上死太多的人,所以她着急地想要与叶云深言和,在武林大会上,也是处处为****教考虑。可是话说回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叶云深是什么人?为了报复名门正派,他准备了整整七年。你说,他会甘心处处受制于武林同盟吗?”

“这中间的事情我不懂。不过我相信姐姐的选择,她不会出错。”

“要是你也这么想,那我就没有办法了。”白长歌叹息一声,“可怜我师父病了那么久,满以为田园先生能帮他治好了,到头来还是为小人算计。”

“白大哥你一定是误会了。”

“我不会误会任何人的。九月,你想不想看着我师父和纪大庄主终成眷属?”

纪若荷微笑道:“当然想啊!他们天生一对,等了彼此那么久,早该成花烛之礼。”

“所以我们不能容许别人破坏他们,不是吗?”

见到纪若荷点头,白长歌这才掏出了最后的底牌:“昨天上午,大庄主去和叶云深交涉,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没有啊!”纪舞风的嘱咐还留在脑海里,纪若荷不敢随便开口。

“你去送过汤药。在你看到你姐的时候,她的脸色怎么样?”

“脸色——我想起来了,姐姐的脸色有些白,好像大病了一场!”

纪若荷到底是不会撒谎的,尽管纪舞风嘱咐过,单纯的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脸色所代表的意义,只要白长歌不问其他,她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她不知道。这个信号对于心思细密的白长歌而言,已经能够说明太多的问题了。

白长歌的脸色渐渐变了,变得越来越低沉,一如冬日阴云密布的天空。

“白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九月!”

“那我去给各位掌门准备果品,我怕大家都要等不及了。”

看着纪若荷匆匆的消失,白长歌浑身上下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竟硬生生地从海棠树干上揭下厚达寸许的一块。

“叶云深,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风荷山庄的地牢深处,天井黯淡,烛火微微。

公子怡和花雨背靠背坐在冰冷的地上,因为服用了抑制药物的缘故,两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无精打采的眼睛似乎连眨动都显得困难。嘴角附近青一块紫一块的斑痕,以及衣服上的血迹和鞋印,则显示着两人所受的刑罚不甚轻松。

卧底和内奸历来都是最被世人痛恨的群体,风荷山庄虽是名门正派,也以仁慈和宽容著称,在这个问题上,却也并不妥协。相比之下,公子怡和花雨受到的处置算是很文明了。

“你真是个失败的眼线。五年下来,你为风荷山庄做的事比为****教做的事还要多。可是风荷山庄上下,有哪一个人念你的好?****教也一样,叶云深口口声声重视你,但是在你被抓的时候,他连看都没有看过你一眼。在****教最重要的五虎里,也没有你的名字。”花雨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公子怡应道:“这就是眼线的宿命!性命、名声、感情,这些东西都不属于我们,属于我们的只有任务。”

花雨登时怔住,继而一声惨笑:“当初接近我,也是你众多任务中的一桩吧?看样子,我的命还不如你!”

公子怡轻轻一笑:“你知道的太少,不足以成为我的任务。”

花雨哑然失笑:“是的,在十二钗里,我的资质只能算是平平,大庄主不会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你也打听不到什么。只是按理说,作为一个眼线,应该找最重要的人下手。当初你为何不选择雪人或者海萱,而是把目光瞄准了我?”

“我承认我是个失败的眼线。但这并不是因为没有人记得我。”

“那你又失败在哪里?”

“就是你说的,我没有找最重要的人下手。选择你,就是我做眼线的失败。”

“原来我是个失败的女人!”花雨眼角的泪滴汩汩而下。

“现在知道了还不算晚。”公子怡嗤笑一声,声音越来越冷,“你当真以为,每天在我的眼睛前面转来转去,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醒醒吧,傻女人!你当你自己是什么——比脸蛋,你不如兰儿晓晓;比脑子,你不如雪人忆雪;比风采,你不如燕子海萱——我公子怡好歹也是跟楼兰齐名的四大高手,又是跟楚无名齐名的美男子,我会看上你这种又丑又傻又俗气的次等货?想都别想!”

花雨的背心越来越凉,她忽地挣扎着爬起,走到公子怡的眼前,用剑一样的目光盯着他的脸孔,愤怒的牙齿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尖:“我有哪一点对不住你?”

“你是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你只是档次低了点!”公子怡用他那白茫茫的眼神扫了花雨一眼,一脸满不在乎,“当然了,虽然你又丑又傻又俗气,比起那些村姑还是要强上不少的。要不这样吧,看在你跟了我两年的份上,等将来有机会出去,我会给你一个小妾的名分。别不知足,很多女人想做我的小妾,我还不要呢!”

花雨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割成了碎片,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力气,她忽地上前一把扯住公子怡的头发,暴怒的拳头和脚尖不停落在对方的脸上:“你给我去死!”

公子怡怒喝一声,扬起手臂朝着花雨的脸就是一巴掌:“够了!再闹下去,连小妾都没的做。”

花雨抚摸着半边滚烫刺痛的腮帮,两行泪水滚滚而下:“算是我瞎了眼!公子怡,你真不是个东西!”

公子怡冷哼一声,再也懒得理会花雨,仰头大睡。

令女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被自己喜欢的人轻贱。自打来到风荷山庄,花雨的生活就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而改变。虽然在其他人的眼睛里,公子怡机警深沉,不像是一个本色的江湖人,但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完整的春天,给她温暖、明媚、和煦。他懂她,宠她,放在心间呵护她,在她的面前,别说动手,就连粗声说句话都不肯。可是现在,他不仅厚颜无耻地羞辱她,更残酷无情地打了她,令她在心灵和肉体上都一同崩溃。

花雨的世界天崩地裂。她仿佛置身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野,四周俱是黑茫茫的汪洋。怒吼的狂风有如撕裂身体一般强劲,冰冷的滂沱大雨无情泼洒,一点点地吞噬着她最后的体温。稍纵即逝的闪电不时掠过天际,惨白的亮光有如鬼魅的面孔,耀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为什么自己认真去爱,换来的却是伤害?

痛楚,已然浸入了骨髓;

悲伤,几乎挤爆了心田;

悔意,似乎塞住了血管;

愤怒,就要崩碎了牙齿!

花雨忽然觉得自己好恨,恨这个江湖,恨楼兰,恨叶云深,恨纪舞风,恨公子怡,也恨自己!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想自杀!

然而身边的短剑短刀早已被取掉,她连自杀的工具都没有了。

可是四周还有墙壁——

花雨开始拼命地撞向墙壁。只要能让自己的心略略宽慰一点点,哪怕撞个粉身碎骨她也无所谓。然而服过药物的她,站立都是勉强维持,又哪来的力气撞破自己的头颅呢?

反复撞了十多遍,别说死,连个包都没起;

用手指掐吧,没有用,指头都进不了肉……

活着已经没有了滋味,想死却又死不了,花雨开始嚎啕大哭。

哭声惊动了守卫。闻讯而来的庄客们举着火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