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此恨难全
七年前尹清奇的卧底身份败露,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尽管尹清奇通过保护纪舞风,以及牺牲自我的方式表明了决心,经过时间的洗礼,风荷山庄也渐渐忘记了那段历史的创伤。然而内鬼对于任何一个势力和门派来说,依旧是一个难以容忍的存在。为了尽可能地照顾公子怡和花雨的颜面,纪舞风将审讯地点设在了距地牢最近的一间厢房,还给他们赐了座位。陪同人员相当简单,护庄使者仅仅只有楼兰一个代表,十二钗也只有海萱和晓晓出席。
若有其事地翻了翻手中的自供状,纪舞风笑道:“提供过山庄的地图,提供过山庄的人员配备和人员底细,坏过我们四次生意,杀过我们一名护庄使者和九名庄客,公子怡,作为一名奸细,你发挥得实在是不够啊!我记得为了成全你来风荷山庄,庐山五怪献出了自己的性命。你不是连本都没赚到吗?”
公子怡扬着头,桀骜地说道:“我是来打听情报的,又不是来做杀手的。只要能完成主公布置的任务,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杀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呢?”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了解情况,报错了情报,说楼兰不在君山,结果叶云深麻痹大意,在白浪沙横遭挫败。这能算你达到目的了吗?”纪舞风的声音和神情颇耐玩味。
公子怡瞄了瞄一旁的楼兰,依旧不服气地说道:“我承认,我是低估了楼兰。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想开了,不计较自己被赶出去不说,还能再次返回白浪沙,为风荷山庄力挽狂澜。可是你们不要忘记了,就算风荷山庄赢了这一回,也不可能是****教的对手。只要有五虎的力量,只要有主公和裴兄弟的谋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
“五虎?主公?”纪舞风嗤笑一声,“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叶云深死了。”
叶云深死了?大庄主的玩笑实在是开过头了吧!楼兰和晓晓正待疑问,纪舞风悄然竖起一根指头,轻摆数摆,示意他们保持沉默。
“主公他死了?怎么可能?”虽然嘴巴上不相信,然而公子怡的神情就分明泄露了他的当真,脸色霎时白成一片不说,额角也开始不停地颤动。叶云深倒在白浪沙的情景还留在他的脑海里,这两天里他一直被关在地窖里,对风荷山庄的事情纯粹一无所知。由此纪舞风可以信口捏造,不由得他不相信。
纪舞风佯装叹气:“其实我也不希望叶云深死。那么优秀的对手,那么精彩的男人,就这样死掉太可惜了。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叶云深明明知道神魔劫缺字,还不计后果地去练它。跟楼兰强拼,他的内伤已经遍布到五脏六腑。我们整整抢救了他六个时辰,终究无力回天。”
公子怡眼神一片茫然,口中喃喃道:“看样子,是我害死了主公啊……”
一旁的海萱暗自发笑。纪舞风利用对方的不知情,信口开河,说得跟真的似的,令本来小心谨慎的公子怡变得方寸大乱。
纪舞风心中一笑,继续虚张声势地说道:“叶云深一死,****教群龙无首。那裴笑书虽然是世间鬼才,在****教里位高权重,一呼百应,但这多半还是因为叶云深的提携;论起实务和统领能力,他未必会比身为虎啸山庄的总管孟寒更为出众。将来这两虎之间,必定会为教主一职争个你死我活。****教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下来,又怎么可能威胁的了我们风荷山庄呢?不仅如此,和叶云深一起来的陆忍、唐秋和花泪裳,也都成了我们的阶下囚。所谓****教,所谓五虎,已经名存实亡了!”
很多看似铁板一块的组织在灵魂人物失去以后,变成一盘散沙甚至相互窝斗,这样的教训历史上已经太多了。纪舞风越是夸张,公子怡的神情就越是低落。一旁的花雨,也开始为公子怡担忧起来。
见公子怡的精神在渐渐动摇,纪舞风继续说道:“叶云深死了,****教上下必定会追究罪责。不管是裴笑书还是孟寒,都会把过错算在你的头上,让你成为他们争夺教主之位的筹码。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怡,你是个人才,为了****教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却要来为叶云深的死殉葬,我为你感到不值啊!如果你肯答应留在风荷山庄,我可以让你继续做护庄使者,不追究你做卧底的事实,也不计较小马的死。”
原来纪舞风的打算是留下公子怡,以弥补尹清奇和白长歌离去后护庄使者的缺失。楼兰和晓晓恍然大悟。
楼兰起身凝视公子怡良久,补充说道:“公子怡兄弟,咱们一起做护庄使者这么多年了,虽然往来不多,可是平心而论,楼某是愿意交你这个朋友的。就算你当初杀了小马,嫁祸给楼某,那也是各为其主,无可厚非。纪大庄主的脾性,你应该是懂的。但凡有有才华的人,她都很看重,所以就算尹清奇身份暴露,也能在风荷山庄留那么多年。如果她没有挽留你的意思,就不会在这种地方见你了。”
但是公子怡的反应是令众人始料未及的:“主公之所以肯作出闯白浪沙的选择,是因为相信了公子怡的情报。如今主公已死,公子怡也没面目活下去了。作为一个失败的内鬼,我也该死了。”
“相公,你……”花雨顿时急出声来。
纪舞风暗暗惊讶,问道:“你这一死有何意义?****教的人不会惦记你的好。而且,难道你就不为花雨想想?”
“内鬼本来就不是为了被惦记而存在的!”公子怡轻笑一声,“一个女人爱上内鬼,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因为内鬼没有感情,她注定了是要被利用,利用完了又被遗弃的。换而言之,就算内鬼有了感情,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内鬼穿帮的时候,她也是要陪葬的。”
花雨的性子本来就柔弱,如今听了公子怡绝然的话,竟难过得在一旁啜泣。
纪舞风知道公子怡担心的是倘若自己不死,他和花雨难免会被****教的人记恨,那样的话恐怕会比死还要难受。不过眼下测试公子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纪舞风起身,扬起巴掌连拍三下。
“公子怡,你好样的,不枉我信任你那么多年!”
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公子怡心中一惊,扭头望去,那崔巍高耸的火焰顶冠,纹路流畅的绛红大袍,硬朗有如刀削的面线,赤红似火的胡须和发丝,以及眉宇之间的凛凛杀气,除了叶云深还会是谁?
“主公,原来你没死?”公子怡的精神为之一振,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被纪舞风蒙了一场。
叶云深径直走到纪舞风的身侧,目视纪舞风美丽的脸孔,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说道:“死是能随便说的吗?你是存心耍我,还是存心咒我啊?”
纪舞风悠然笑道:“不这么说的话,怎么能知道公子怡对你的忠心呢?看到现在的样子,最高兴的人其实应该是你,是不是?”
公子怡和花雨面面相觑。叶云深和纪舞风说话的距离和神情,哪里是仇敌的样子,简直比热恋中的男女还要亲密三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叶云深转身,目视公子怡:“我的内伤纪大庄主已经找田园先生帮忙治好了,****教和武林同盟也已经一笑泯恩仇了。从今往后,风荷山庄和其他门派不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朋友。大家还是忘掉恩怨,好好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吧!按照约定,我把唐秋留在了风荷山庄,作为取信于各大门派的条件;另外,风荷山庄和****教互换一个使者,以示交好之意。你在君山多年,和风荷山庄已经有了感情,你就留下来吧!作为交换,纪大庄主已经答应让晓晓来我们****教了。”
纪舞风内心大呼上当,明明是找叶云深要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互换使者了?这个家伙简直什么主意都想的出来,顺手就把十二钗的晓晓牵跑了。不过聪敏的她立刻又意识到,叶云深的这一手其实是很高明的。晓晓已经和她说过自己会回裴笑书身边,用互换使者的名义送过去,显得要好听多了。而且,用互换使者的名义挽留公子怡,也比直接赠送容易令对方接受些。纪舞风看了看一旁的晓晓,对方一脸欣然,似乎对她和叶云深的这个“约定”真的很满意。
但公子怡似乎还没有从时势的变化中回过神来,眼神茫然,口中喃喃道:“****教和风荷山庄,已经不用打了?”
楼兰、晓晓与海萱一同走到纪舞风和叶云深身边,彼此的肩膀零距离接触,那正是友情的证明。纪舞风眉目爽朗,满面欢欣道:“是的,不用打了,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像是仇家吗?”
叶云深此刻也牵起纪舞风的手,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公子怡陷入了沉思。良久,公子怡缓缓启齿道:“若是****教与风荷山庄已经一笑泯恩仇,那么在下有一个想法,还望主公和纪大庄主答应。”
“你说吧!”纪舞风和叶云深同时回应。
公子怡拜伏在地,声调朗然:“****教对我有知遇之恩,风荷山庄对我情深义重。留在这里,我对不起教中的兄弟;返回****教,我对不起两位庄主。公子怡再无面目立足于这个江湖。请主公和纪大庄主恩准我和花雨可以从此退隐,安享余生,不问江湖世事!”
叶云深登时一愕,纪舞风的心则陡然一沉。这个想法彻底砸碎了纪舞风内心的愿望。她了解公子怡的脾性,这个骄傲的男子,在四高手里不算起眼,但在他心里,却有着卓然独立的自视感觉。如今他的卧底身份暴露,纵使没有身败,名裂却是必然的。他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原本以为可以借助叶云深的主公身份,对他产生一点影响,但是她没有想到,也正是因为****教和风荷山庄一笑泯恩仇,令公子怡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在适当的时候退场,这就是公子怡的打算,纪舞风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楼兰依然决定做一个尝试。他拉起公子怡的臂膀,由此他可以平视对方的目光。楼兰看到,在公子怡深沉的眼睛里,竟然有着某种惧意。楼兰安抚道:“公子怡,我连云深这个幕后主使都可以原谅,你一个马前卒,我有什么好怪罪的?我答应过不找你的麻烦,就一定不会再为难你。同样的,纪大庄主说过不介意你做卧底,也不介意小马的死,她就一定说到做到。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的,按理说你们都已经不介意了,我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你们可以不介意,不代表我自己可以不介意!你告诉我,留在这里,我该如何面对庄上的兄弟,又该如何面对那些江湖朋友?”公子怡的神情显得百感交杂。
楼兰坚持道:“不就是一个虚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尹清奇不是也背过?我不是也背过?可是,风荷山庄的所有人,不是又一次接受我们了吗?”
公子怡苦笑道:“正是因为发生过尹清奇的事,也发生过你的事,所以我更不能留下来。纪大庄主的宽容,已经到了过犹不及的地步。我不能让风荷山庄的人觉得,不管他们做了任何错事,都会得到纪大庄主的原谅。那样的话,只会招来越来越多有二心的人。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把整个风荷山庄完全毁掉。”
纪舞风微微一震。她发现,随着对公子怡认识的渐渐深入,她越来越想挽留他,当然她也是越来越无法挽留他。
楼兰愕然。公子怡继续说道:“我不是尹清奇,我不能像他那样,可以用爱作为留下来的理由;我也不是你,我没有爽朗豪迈的性情,一旦出现裂痕,再想被人信任就没那么容易;我没有坚强的意志,可以面对任何挫折,从不灰心丧气。我过于骄傲,过于自命不凡,若是我败了,就应该轰轰烈烈地倒下,从此淡出人们的记忆。永不言败,卷土重来,这是主公的命运,这是你楼兰的命运,但不是我公子怡的命运。”
海萱的脸上出现了惊叹的神情。纵使平素对公子怡不甚友好的晓晓,此刻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公子怡又看了看叶云深和纪舞风,轻声问道:“尹清奇和白长歌是不是已经走了?”
纪舞风点了点头。公子怡笑道:“世间最美好的感情,都是求不来的。信任是求不来的,所以我不能留在风荷山庄;珍重也是求不来的,希望尹清奇和白长歌能明白这个道理。同时,谨让我在此祝愿,主公和大庄主能够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继续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纪舞无奈叹道:“你走吧,好好照顾花雨!”
公子怡牵过花雨的手臂:“护庄使者和十二钗的告身文书,队服,以及山庄通行令牌,我们很快就会还给大庄主的。”
纪舞风认真道:“不,这些东西你们留着,就当是做纪念吧!”
“可是庄主的文书和通行令牌非同小可……”公子怡到底还是小心谨慎的。
纪舞风笑道:“我相信你不会交给别人的!”
公子怡明白了,纪舞风留给他的其实不是纪念,而是信任的证明。就算他不能被整个山庄所信任,他还是得到了纪舞风的信任,对于一个内鬼而言,这已经是最慷慨的赠予了。
花雨抱拳道:“大庄主,花雨走了以后,你得重新选拔一个姐妹来接替我了。”
纪舞风再笑:“不用了!十二钗成立的时候,只有十二个名字;将来结束的时候,还是那十二个名字。我认可的十二钗,最后那个名字叫花雨。”
花雨朝纪舞风深深一拜,面上满是惭愧。
君山的码头碧波轻浪,凉风习习。
没有盛大的排场,送行的队伍依旧是审讯时那五个身影;没有热情的寒暄,每个人都显得沉默。没有人说再见,因为不可能再见;没有人说珍重,有缘自会珍重,如今这幅情景,怕是没有人会说有缘还是无缘。
笑傲风云的四高手残缺了,风姿绰约的十二钗残缺了,那一幕幕或是激情澎湃,或是烂漫温馨的画面都渐渐远去了,纪舞风的神色无限惆怅;
曾经相约生死与共的兄弟离去了,为****教的兴盛立下功勋,却不会被人惦记的亲信要离去了,无权责备,也不能挽留,叶云深的面上满是失落;
那个既深沉又深刻的山庄栋梁要离去了,那个最年轻,有如依人小鸟般娴静柔婉的姐妹也要离去了,晓晓和海萱遗憾不已;
四高手里往来最少的拍档要离去了,十二钗里往来最少的妹子也要离去了,楼兰却有了种想要更深层次地了解两个人的愿望。“我送送你们!”说完不由分说,一脚踏上了公子怡和花雨所搭乘的小船。
君山的影子越来越远。船舱之中,楼兰与公子怡以坛代杯,频频豪饮,不时大笑。
“公子怡啊公子怡,以前的你从不贪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开怀畅饮起来,酒量竟然不在我之下!”看着公子怡手中那空空如也的坛子,楼兰不禁赞叹。
公子怡爽然道:“以前我有任务在身,不能多喝酒;现在我了无牵挂了,当然可以随心所欲。”
楼兰点头:“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整整五年时间,你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身份的同时也隐藏自己的天性,说话做事准确无误。一个人需要多大的耐心和自制能力,才能做到这样?换了我,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
公子怡笑道:“但是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做不到啊!”
楼兰大感意外:“这不可能!”
“楼兰,你知道吗?在这个江湖上,我只佩服过三个人,一个是主公,一个是纪大庄主,还有一个就是你!至于那些前辈,只能说是出道早,声望高而已,将来你们的作为,必定在他们之上。”公子怡目光平静非常。
楼兰失笑:“我?纪大庄主和叶老大是叱咤江湖的豪雄,我一个简简单单的大老粗,不过是运气好些,才有了今天的名望。跟他们相比,我差得远了。”
公子怡悠然道:“楼兰兄此言差矣!自古至今,能够做出名堂来的,都是些简简单单的大老粗,而不是那些看似完美的精细人。再说了,用江湖人的眼睛来看,主公和纪大庄主算是精到典范;但是放到俗世里的话,他们就未必不是大老粗。”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叶云深心机深远,手段百出;纪舞风冰雪聪明,灵活超凡,但是在公子怡看来,他们居然都是大老粗!
看到楼兰诧异的神情,公子怡轻笑一声:“一个人是不是大老粗,不是看他读了多少书,懂了多少道理,而是看他性格里最核心的那一部分,有没有一种简单纯粹,能够贯彻始终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百折不阻其心,万难不磨其志,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符合这个特征的人,就可以说是一个大老粗。”
楼兰越来越迷糊了。公子怡又道:“大老粗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它真正的意思。首先是大,要有一种辽阔的眼界,所以那些目不识丁的草民不能算,那些目光短浅的庸人也不能算;其次是老,要有一种老到而行之有效的策略,所以那些想法粗糙的人不能算,那些不知所谓的蠢才也不能算;最后是粗,要懂得该抓住哪些事,哪些事可以放手,不必面面俱到,所以那些看重繁文缛节的人不能算,那些不得要领的人也不能算。”
如果说楼兰最初的反应是惊讶,听了公子怡越来越深入的论断,他现在的反应就是称奇了。公子怡继续说道:“说纪大庄主是大老粗,是因为她想做一件在江湖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江湖是一个习惯于流血的地方,但纪大庄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她号召江湖上的所有人都放下恩怨,敬畏生命。如果是在平时,她的这个理想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但是白浪沙和祝融殿的惨痛,却为她的这个理想提供了可行的土壤。就算是再没有良心的恶棍,到了白浪沙,也会感受到她这个理想的强大力量,纪大庄主是真正的仁者,仁者无敌。说主公是大老粗,也是因为他想做一件在江湖人看起来不可能的事。主公与每一个底层教众同甘苦共患难,身体力行,把‘悲欢与共、祸福与共、贵贱与共、生死与共’这个入教誓言变成了真正的灵魂教义,就算名门正派能再次毁灭****教,也绝对毁不了我们的教义。所以只要我们能够秉承主公的这个理想,就算武林同盟的力量再强大,我们也不会害怕。”
“既然你这么敬重他们,为什么他们一起来挽留你,你也不肯留下来呢?”楼兰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怡淡淡一笑:“因为纪大庄主和主公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也就完成了。”
楼兰又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是跟着他们走的。在****教,我怀的就是主公的理想;在风荷山庄,我怀的就是纪大庄主的理想。主公和纪大庄主都只完成了一个理想,但是我完成了两个理想,这样还不够吗?”公子怡看了看一旁的花雨,笑着说道,“当然了,我现在又多了一个理想,那就是做一个好丈夫!”
花雨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来,满面通红。
明白了公子怡真正的心意,楼兰顿觉畅快不少,连续伸了几个懒腰。楼兰自我解嘲道:“就按你刚才说的,我这人没有什么辽阔的眼界,也没有什么老到的策略,更不知道哪些事情该抓牢哪些事情该放手,大老粗的三个条件,我是一个也没有啊!”
公子怡应道:“你有,你当然有!”
“愿闻其详!”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楼兰并非是想听什么溢美之词,而是他想知道,哪些东西是应该持之以恒的,哪些东西是需要改进的,哪些东西是可以放弃的。在四高手里,他以前最不看好的就是公子怡,然而现在他知道,这个家伙看问题的纯粹,甚至不在那些老一代之下。若是今次错过了,往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公子怡竖起折扇,郑重说道:“楼兰你的大,在于大气,在你的性格里,没有不能见光的部分,坦坦荡荡,有如日月之华,所以‘刀魂’出世,江湖震撼;你的老到,在于宽容。我嫁祸你,纪大庄主怀疑你,主公耍你,你都不记恨,容得下别人,所以天底下的人都愿意和你交朋友;你的粗放,在于你知道自己的不足,全力信任楚无名和纪大庄主。不要以为你自己不如主公和纪大庄主,有了刀魂这个传说,将来你若是开宗立派,照样是英雄群集,一呼百应,不会落后他们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