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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神剑山庄的藏剑居

四个人。

四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人,这四个人不知道原先是藏在哪里,一下子就突然冒了出来,而

且很快的掠到白天羽面前。

他们的神情冷漠,年纪都在四十左右,每个人手中执着剑,他们的脸色平板,不带一

丝表情,灰色而沉滞的眼睛看着白天羽。

白天羽没有动,他看看这四个人,再看向谢小玉,但谢小玉仅笑笑:‘白大哥,我说这

四个人我不认识,你相不相信?’

‘你是说他们不是神剑山庄的人?’

‘这个我倒不敢说,因为我来神剑山庄才一年多而已。’

‘一年多虽不算长,可是连你自己家里的人都不认识,似乎不太可能吧?’白天羽冷冷

的说。

‘别的地方的人我自然都认识,而且还是我来了之后才雇请来的。’谢小玉看着那四个

人:‘但是这所院子里的人,我却一个都不认识,我没进去过,他们也从不出来。’

‘从不出来,他们又如何生活呢?’

‘我不知道。’谢小玉摇摇头:‘我也不管家,是谢亭生在管。’

谢亭生就是谢掌柜,大家都称他为谢掌柜或谢先生,久而久之就忘了他的本名。

谢小玉是山庄的主人,自然不必也叫他谢先生,但也是现在才直呼他的名字。

‘谢亭生也不知道我们。’四人其中一个中年人忽然开口:‘我们是他的叔叔经管神剑

山庄时进入山庄的,已经有三十年了,十年前谢总管去世,才由他的侄儿来接任。’

‘那么四位是神剑山庄中最老的人了?’谢小玉笑了笑。

‘我们不属于神剑山庄。’中年人的声音也跟他的脸一样平板:‘我们只属于藏剑居。

‘藏剑居?’谢小玉微楞:‘藏剑居在哪里?’

‘就是这里面。’中年人指着小院子里。

‘原来这里叫藏剑居,我真是惭愧,居然会不知道,亏我还是山庄的女主人。’谢小玉

说。

‘听主人说起过神剑山庄来了个女主人,但是却与藏剑居无关。’中年人说:‘这儿不

属于神剑山庄,而是主人私居的地方。’

‘你们的主人是我的父亲。’

‘我们不问主人在藏剑居外的关系。’中年人说:‘藏剑居只有一个主人,再无任何牵

连。’

‘那么四位如何称呼?’谢小玉笑着问。

‘藏剑居中,只有主人与剑奴,用不着姓名。’中年人说。

‘总有个称呼吧?’

‘只是为了称呼区别,人以干支为冠称。’中年人说:‘我叫甲子,以此类推为乙丑、

丙寅、丁卯……’

‘照这样推算起来,这藏剑居中岂非有六十名剑奴了?’谢小玉说。

‘藏剑居与世隔绝,不通往来,无可奉告。’甲子说。

‘我要找谢晓峰。’白天羽忽然开口:‘他在不在?’

‘藏剑居中,没有这个人。’甲子说。

‘那么我就找藏剑居的主人。’

‘如果主人要见你,自会在外面相见。’甲子冷然的说:‘否则你找来也没有用,藏剑

居中绝不容外人进去。’

‘主人在不在?’白天羽问。

‘无可奉告。’甲子说:‘相信你们早已知道了,这院墙外两丈之内都是禁地,今天念

你们是初次犯禁,我们才加以警告,下次就格杀勿论了,你们快走吧。’

‘我是来找谢晓峰决斗的。’白天羽沉下声来。

‘告诉你没有这样一个人。’甲子说:‘你要找谢晓峰,就应该到别处去找。’

‘到哪里可以找到他?’

‘不晓得。’甲子说:‘藏剑居既与外世隔绝,而且顾名思义,藏剑居既已藏剑,也不

是跟人决斗的地方。’

白天羽冷笑一声:‘那么你们手中怎么会拿着剑呢?’

‘我们手中的不是剑。’

‘不是剑。’白天羽冷冷的说:‘那又是什么?’

‘随便你称它为什么,就是不能叫它为剑。’

‘明明是剑,却偏偏不称为剑。’白天羽鄙夷的大笑:‘你们这种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的行径不怕人笑掉大牙。’

这四个人听了白天羽的话,本应该感到很愤怒才对,可是他们却仍然很平静,没有一丝

激动之色,甲子等白天羽笑完了,才冷冷的说:‘你要怎么想,怎么称呼那是你的事。’甲

子说:‘但是在藏剑居中,我们不认为它是剑。’

白天羽忽然觉得笑不出来了,骂人原是一件很痛快的事,但是对方如果根本不作理会,

这就变得非常无趣了。

白天羽冷哼一声,盯着甲子:‘你们是出来阻止我进去的?’

‘是的。’甲子说:‘那扇门是封锁藏剑居的,所以万万不能破坏。’

‘假如我一定要破坏它呢?’

‘那就会很糟糕的。’甲子冷冷的说:‘你会后悔不该做了这件事,而且别人更会怪你

不该做这种事。’

‘本来我倒并不真想破坏它的,给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非破坏一下了。’白天羽大笑

说:‘因为我这个人从不为做过的事后悔,而且最喜欢被人埋怨。’

‘我们会尽一切的力量去阻止你。’

‘我们会尽一切的力量去阻止你。’

绝对没有人会去怀疑甲子这句话的真实性,三岁小孩都看得出他们一定会尽一切力量去

阻止。

白天羽看得出,也知道,但他只笑笑,然后一滑步,人闪过甲子他们四个人,便已闪到

门前。

四个人四把剑,就在白天羽刚到门口时,已如闪电般的刺向白天羽后胸。

四把剑都是同一招,同是一刺,这一刺很简单,很平凡,不会有任何变化,但却是凌厉

无比,气势万钧。

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会先躲开这一击,然后再想办法去破门,但是他们偏偏遇上了白天

羽。

白天羽头也不回的仍然抬起右掌击向门,左手却从任何人都想不到的部位扭曲、弯出,

然后用一种很奇特的手法一挥。

就听见‘当、当、当、当’的一连串响声,甲子他们的剑居然都相碰一起,他们惊讶的

互看一眼,等他们定眼望向白天羽时,就看见那扇门在白天羽的拳下变得粉碎。

木门后是封锁了几十年的秘密世界,除了谢晓峰之外,还没有别人进去过。

所以连谢小玉都感到万分的好奇,连忙探头向里面望去。

她感到失望了。

里面的范围虽大,却十分凌乱,乱草丛生,把原来的亭台楼阁都掩遮下去了。

这只是一个破旧的庭院罢了,却是在神剑山庄之中,而又是一代剑神三少爷的潜居之所

,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最使人侧目的是居然有两座土坟。

土坟堆立在断草残壁之间,虽不知坟中埋的是谁,却可知这是新起的坟,因为坟上的草

还修得较为整齐,是这院中最整齐的东西。

四位剑奴见门已被击碎,态度虽有点惊惶,但是神色却更见冷酷,他们不进反而向外面

冲了出去。

他们不是逃跑,因为只冲出了十丈之后,他们就突然的停止了。

然后他们就像是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突然发现笼门开了,就飞快的冲出来,分散

的躲向隐秘的地方。

躲向隐秘的地方,是老鼠在受惊吓时的必然习性,但是他们四个人却又不像,因为他们

只是进去一下,立刻又出来了。

拿着剑进去,又拿着剑出来。

进去时,剑是雪白光亮的,出来时剑上却已染满了鲜血,而且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四个人的剑都是如此,那意思就是他们每个人至少都杀了一个人,不过由剑上滴血的情

形看来,杀的绝不只四个人。

他们只进去了一下子,立刻就出来,杀完人出来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被杀的人也许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取去了性命。

好快的动作,好快的剑。

白天羽没有再动,也没有任何表情,谢小玉的脸色却已有点变了。

‘他们这是做什么?’谢小玉问。

‘大概是杀人吧。’白天羽淡淡的回答。

‘为什么要杀人呢?’

‘大概是不喜欢那些人偷偷摸摸的躲在那里。’白天羽笑笑:‘我也不喜欢这种人。

‘他们是神剑山庄的人。’谢小玉说。

‘但不是藏剑居的人。’甲子开口说:‘主人曾经跟外面的人约法三章,在这所院子的

周围划定了禁区,不准前来窥探,违令者死。’

‘那是指两丈之内。’谢小玉说:‘他们都不在禁地内。’

‘两丈是门关着时的限制。’甲子淡淡的说:‘现在门已经打开了,范围就扩大了,凡

是能看得见门里情形的地方,都是属于禁区。’

‘凡是看见了这院子内部的人都得死?’

‘是的。’甲子点点头:‘你一来的时候,主人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没有告诉

你的人,这些人的死是你的过失,如果你告诉过他们,那么就是他们自己找死。’

‘他们不是我的人,是神剑山庄的人。’谢小玉急着说。

‘神剑山庄原先没有这些人。’甲子说:‘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我是神剑山庄的主人。’谢小玉昂然抬头。

‘主人还在的时候,你就不能算是主人。’甲子冷冷的说:‘就算主人不在,你也只是

神剑山庄的主人,不是藏剑居的主人,你管不到这一个地方来。’

白天羽忽然觉得很有意思,看来谢晓峰和谢小玉这一对父女之间,还有着一些很特别的

关系。

谢小玉本想再说,但她看了白天羽一眼,觉得自己似乎已说得太多了,连忙笑笑,对白

天羽说:‘我们父女之间不常见面,有许多事情尚未沟通,倒叫白大哥见笑了。’

白天羽只笑笑,没有说什么,但却转身问甲子:‘那么我们两个也是非死不可了?’

‘不知道。’

‘不知道?’谢小玉一楞。

‘因为你们已经打开了门,生死就不是我们所能解决的了。’甲子回答。

‘由谁来决定?’白天羽问。

‘自然是由里面的人。’甲子说。

‘这里面还有人?’

‘你们进去后就知道了。’

‘如果我们不想进去呢?’

甲子微微一楞:‘你们打开门,不是为了要进去的吗?’

‘那倒不见得。’白天羽笑笑:‘我们也许只想瞧一瞧里面的景色,现在门已打开了

里面只不过是两座荒坟,一片凌乱,没什么好看的,我就不再想进去了,除非我确知谢晓峰

在里面。’

‘这个我们不管。’甲子说:‘我们只知道你们打开门就得进去,不打算进去的人,就

得死在外面。’

‘我原是要进去的。’白天羽冷笑:‘但是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倒不想进去了,看你们

用什么方法能要我进去。’

甲子没有回答,他用行动来答复,四个人举剑在胸前,剑尖平伸,排成一个扇形,慢慢

的向前逼近。

圈子越逼越近,剑尖上所透出的杀气也越来越浓。

白天羽的神色已不再吊儿郎当了,他看得出这四个人现在所布下的这个剑阵并不是好

玩的。

这个剑阵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逼得人非往后退不可,其实后退并无不可,但后退一步就

是门了。

白天羽神色凝重,手中的剑已举起,劲力凝结,也准备发出那石破天惊的一招了。

这时双方的距离约莫是一丈。

空无一物的一丈中,含有着两股难以比拟的巨力在相互冲击着。

突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微风,风中卷起了一片落叶,卷入了他们之间的空间,叶子

还未落地,却已突然消失了。

这空无所有的一丈,彷佛有着几千万支利剑,几千万把利刃,再由几千万双无形的手

控制着。

别说是一片落叶,就算是十个人进来,也会被斩成几千万块,成为肉眼看不见的细粉。

谢小玉的脸色已吓白了,紧缩成一团,可是她的眼中却闪出了兴奋的光芒。

她的呼吸很急促,但多半是由于兴奋,少半是为了恐惧。

有什么是值得她兴奋的呢?

无声无息无形的冲突,表面上看来是平衡的,但冲突毕竟是冲突,必须要有个解决的。

冲突也必须要有个结果。

胜或负?生或死?

白天羽和剑奴之间的冲突,似乎是只有生或死才能结束的那一种。

这是每一个人,包括他们双方自己都有的共同感觉,只不过谁生谁死,各人的感觉都不

同而已。

很快就可以看出来了,因为四名剑奴忽然的进前一步,彼此相距丈许,进一步也只不过

是尺许而已,并没有达到短兵相接的距离。

但是以他们双方僵持的情况而言,这一尺就是突破。

生与死的突破。

突破应该是结束的揭晓,但是也没有。

因为白天羽居然退了一步,退的也是一尺,双方的距离仍然是一丈。

在冲突中能够有突破的人,应该是占上风的一方,但是甲子他们的神色却已微异,已紧

张。

甲子他们再进,白天羽再退。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谢小玉当然也跟着白天羽退。

终于,他们退入了门里。

僵持终于有了结果,看来是白天羽输了。

白天羽的剑已收起,神色平静,彷佛没有发生任何事,而门外的剑奴们,却像是生过了

一场大病似的,几乎陷入虚脱的状态。

也像是刚掉入河里被人捞起来,全身都是湿淋淋的,甲子是比较撑得住的一个,他抱剑

打了一恭,神色中有着感激:‘多谢白公子。’

‘没什么,是你们把我逼进来的。’

‘不,在下等心中都很明白,白公子如若剑气一发,我等必无幸理。’

‘你们是一定要我进来?’

‘是的,如果无法使白公子进去,我们只有一死以谢了。’

‘这就是了。’白天羽笑了一笑:‘我本来是要进来的,可是却不愿被人逼进来,如果

你们客客气气的请我进来,我早就进来了。’

甲子沉默片刻,才又开口:‘如果白公子坚持不肯进去,我们只有死数,不管怎么说,

我们仍是感谢的。’

他们虽是没有姓名的剑奴,但人格的尊严却比一般成名的剑客都要来得坚持,更懂得恩

怨分明。

‘我也不是愿意在那种情形下被你们逼进来,但是我若想自由自在的进来,势必要发出

剑招。’

‘公子招式一发,我们都必死无疑。’

‘这点我比你们清楚。’白天羽淡淡的说:‘只是我还不愿意为你们出手,我是来找

谢晓峰决斗的,你们不是谢晓峰。’

‘很好,很好,魔剑一发,必见血光,你已经能择人而发,我大概就快摆脱魔意了,小

朋友,请过来一谈。’

一个苍老的声音由院中的茅亭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