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马当成活马医,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可以一试,总归没有逼你此刻更加糟糕的事情了,”嫣然倒是不客气,一下子就戳中了痛处,“只是,以你我的关系,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我是不会白白帮你的。”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她与赵悦算得上是相看两相厌,甚至以至于已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她可没有那么伟大,能在一夕之间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转而以德报怨起来,私自也罢,无情也罢,总归不是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的。
惊疑不定的盯着嫣然看了半响,那直勾勾的目光当真是有些让人觉得不自在,也不知道打量了多久,赵悦才定了定心神,在嫣然越加不耐烦的目光下满满开口道:“不错,我也不认为你会白白帮我。”
刚刚若不是赵璟突然出现,想必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深深的刺进了嫣然的身体里,那刀子上可是抹了剧毒的,孔雀胆,见血封喉,无药可解。便是换成她自己,也不认为可以轻易原谅一个想要自己姓名的人,可若是她们各取所需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赵悦现在已经是被禁足,她的身上还有什么能够交换的东西?
嫣然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游离到别处,只等着赵悦自己想清楚,堂堂皇家公主的性命,自然不会轻贱了就是。
狠了狠心,赵悦似是破釜沉舟的一把取下头上的凤簪,少了簪子的支撑,如云的青丝一下子散落下来。
“这东西有何用处?”好奇的捏着手中的凤簪,皇家的东西自然是不凡的,这簪子做工很是精巧,那凤凰以赤金打成,不过是一寸见方却是刻画的栩栩如生,凤凰展翅欲飞,那以红宝石镶就的凤眼虽只是小小一点,却也是晶莹璀璨,光芒不属于夜明珠。
凤凰的口中衔着的是一粒滚圆的黑珍珠,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黑珍珠之上又以金线延伸出几串小小的米珠,垂在胸前倒是也别致的很,只是这东西充其量不过是一件精美的首饰罢了,可算不上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更加比不上皇家公主的性命吧?
恨恨的咬了咬嘴唇,赵悦心中仿佛在做着天人交战,不过最后还是不甘不愿的说道:“这东西的由来,慎贝勒想必比我更清楚吧!莫不是时间久远了,连你也认不出来了?”
赵璟认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嫣然毫不犹豫的将簪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簪子握在手中,赵璟下意识的捏在指尖转动了一下,顿时那以红宝石做成的凤眼便是折射出一道晶亮的光芒,而更让人吃惊的是,光华流转之间,凤凰的一双翅膀也似乎变得灵动起来,明明是以赤金打造的死物,不过是轻轻一转却是显现出凤游九天之态,其傲然凌云的风姿恰如真正的凤凰翱翔于九天之上。
“这、这是朝阳飞凤衔珠钗?”突然之间,赵璟的脑海中似乎飞快的掠过一个画面,久远的记忆终于被他从尘封已久的角落里翻出,尽管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但还是十分轻易的就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了一起。
指尖微微一动,那栩栩如生的凤凰也在他的手中跃跃欲飞,赵璟死死的捏住手中的珠钗,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震撼且愕然的情绪,勉强镇定的问道:“这东西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中?”
第一眼看到这个簪子的时候,赵璟并没有特别的注意,可被赵悦这么一提醒,他却只觉得似乎十分的面熟,如今好不容易才骤然想起来,赵璟只觉得唏嘘不已。
朝阳飞凤挂珠钗,只怕天下间知道这东西来历的人也没有几个,这也并不奇怪,这簪子的价值和来历都过于离奇,再加上已经是个多年,知情的人大都已经离世,便是赵璟自己也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此时重新见到这支珠钗。
说来,这东西应该算是他母妃的遗物。若是细细追究,这当是另一宗皇室秘辛了。
二十多年前先帝执政之时,朝野上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先帝为了体察民情,曾多次让身边亲近的臣子四处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当时赵璟的父王庄亲王是太子之尊,身为储君又得先帝器重,这微服私访的重任自然也落在了他的身上,庄亲王每到一处无一不是细细的体察当地的风土民情,更暗中的惩治了不少的贪官污吏,也算是历练了一番,而后行至江南时更是邂逅了一绝色佳人,此名女子便是赵璟的母妃余氏。
江南乃鱼米之乡,百姓皆是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而余家更是经营米粮买卖,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商,有传言道余家的家境殷实程度已经到了无法比拟的地步,便是皇宫的国库中也没有他家这么多的银子。
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总该是师出有名的,庄亲王到了江南之后便是即刻去余府拜访,听说此一去才发现那余府铺路的砖石便都是用银子铸成的,其间更见了无数的奇珍异宝,震撼之间更是连连感叹余家乃是天朝第一富商。
余家世代经商,而天朝商人的地位十分低贱,可余家上下却不是那等唯利是图之人,虽家财万贯却常常疏散金银给贫困百姓,其乐善好施的名声传遍江南,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大善人。
庄亲王在余府中一连住了几日,待亲眼看到四周百姓对余家的赞誉之后,这才上书一封给了先帝,连连感叹余家的心善仁慈,先帝大为触动,听闻余家有一小女儿不但生的貌若天仙,更是难得的纯孝无双,竟是降下一道圣旨,以三媒六聘的正妃之礼将其赐予太子成婚。
余家富贵无边,可身为商人本就是身份低贱,如今竟也有了一步登天的机缘,也着实是天大的造化,听闻余家嫁女那日,只是那嫁妆便是十里锦红、金银财宝无数,竟比天子嫁女还要声势浩大。
而余家女成了成了太子妃之后,与太子也真的是情真意切,恩爱不已,不过这一切都是在赵宣帝逼宫夺位之前。天降横祸之后,先帝太子成了庄亲王,其间牵连的人不计其数,死伤不知几何,其间最惨烈的便是江南余家的灭门一案。
赵宣帝登基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收到了一封密报,说庄亲王妃的母家也就是江南余家不甘心太子与皇位失之交臂,竟大张旗鼓的以万贯家财招兵买马,意图造反,赵宣帝得知此事后大怒,连下数道圣旨令兵部携重兵将余府抄家,余氏族人一律斩首。
赵璟的母妃余氏当时已经是庄亲王妃,得知此事后悲痛异常,不顾禁足令连夜赶回余家,结果却只看到余家上下百余口人头落地,当场便是昏死过去,此后便是缠绵病榻,不久便撒手人寰。
余家是否真的造反直至今日仍旧是未解之谜,可奇怪的是,兵部派了数千将士重重包围余府,抄检出来的金银财宝固然不少,可细细盘算下来也不过是二三十万两的雪花银,要知道余家乃是天朝第一富商,这二三十万两对于普通人家是天文之数,对于余家来说却是连九牛一毛都尚且比不上。
赵宣帝自然是不信,奈何兵部的人上上下下翻了个底儿朝天却再无收获,无奈之下也只能就此收手,那庄亲王痛失爱妻后大病一场,而市井之间关于余家家产之谜却是渐渐延伸出不少版本。
有人说那余家原本也是一穷二白,不过是祖上的人机缘巧合得了宝藏这才有了泼天的富贵,想必余氏一族早已知道会有此横祸,早就将家产统统藏了起来,更有人说,当年余氏女出嫁时十里锦红,箱子里装的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其间更有一只家传的朝阳飞凤挂珠钗,这便是开启宝藏的关键……
总之,种种传闻如雨后春笋一般疯长起来,就连赵宣帝都曾经以此事似真似假的追问过庄亲王,而具体事情真正如何便已经是无人知晓,就连那朝阳飞凤衔珠钗此后也再也无人见过,可要是真的较真起来,这钗子恐怕多半是落到了赵宣帝的手中,而以赵宣帝之前对赵悦的宠溺,如今从她的手中得了珠钗,可不算是因缘际会了?
哪曾想,赵悦却是冷冷的看着珠钗,面无表情道:“我自然是有我的方法,我只问你,用这珠钗来交换可算是如了你的意了?”
虽然这话是对着赵璟说的,可赵悦的目光最后却落在了嫣然的身上,想必她是已经看出来,只有嫣然点头了才是能否帮她的关键。
轻轻一笑,嫣然状似不经意的抚了抚衣袖上精致的花纹,淡淡的说道:“和亲可是事关两国的大事,以如今的情形,番邦也是势在必得,想要让他们打消了主意是千难万难……“
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味已经十分的明显,从赵悦的手中得了这珠钗,显然是出乎嫣然意料之外的事情,单单从珠钗的来历上而言,她都已经决定了此物她是势在必得,但这些还不够,赵悦的身上可还有一件她谋算已久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