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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巧遇活神仙(1)

上海的春意仍深,尤其是正月更觉寒冷,锺楚雄在家中吃过午饭便下楼,他要去一位老同学家拜年。本来元宵已过,拜年已嫌过时;不过他这一位老同学在北平做事,趁春节假期,到处游览,昨天才抵上海。

步出西藏路,车站那里一条长长的人龙,钟楚雄暗觉奇怪,今日的搭客为什么这么多。他在街上等了一阵,都不见有三轮车经过,没奈何只好站在人龙后面。

约莫过了五分锺,汽车到站了,可是排队的搭客竟没人上车。

锺楚雄忍不住开腔道:“喂,车子到了!前面的怎么不上车?”

前面的人都转过头来,用奇怪的目光望着钟楚雄,依然没有人上车。锺楚雄心想你们不上车,我可不客气啦!当下走前去,可是人龙实在不短,公共汽车已“呼”的一声开走了。

锺楚雄颓然一叹,走回龙尾,前面的一个中年汉问道:“先生,你是要坐车吗?”

“当然!”锺楚雄一怔,脱口问道:“难道你们不是坐车的?”

“咱们是排队去找活神仙的!”

“活神仙?”钟楚雄更加摸不到头脑:“活神仙是什么?”

那中年汉子好像十分惊讶:“你真的不知道?他最近才由天津来的,只准备在上海逗留七日,今天已是第五天,所以特别多人,唉,也不知道轮不轮得到!”

钟楚雄恍然道:“活神仙是位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会有这么多人来排队吗?他什么都懂,例如:占卜、命理、掌相、甚至可以跟死去的人通话!”

“跟死人通话,那是灵媒,这也不奇怪!”

那中年汉子说道:“最重要的是灵!而且他不像一般的相士,只说好的,不说坏的!”

另一个男人道:“听说活神仙肯替人指点迷津,还要看你跟他,有没有缘份,收费也没准则,有的甚至不收钱!”

刚才那个又道:“他不收钱,便是意味着你以后都没有什么好运了!”话未说罢,他又叫了起来:“老胡!你也来找活神仙吗?”

人龙向前移动,只见一个瘦削的中年汉,垂头丧气,失魂落魄地走过来,他听见叫声,惘然地抬起头来,那中年汉道:“老胡,我是老吴呀!”

老胡向他点点头,老吴走前抓住他的手,问道:“老胡,他替你算过没有?”

老胡指指自己的脸,道:“你看我这副表情,也知道他替我算过没有!”

“那他到底说些什么?”

老胡推开他的手,说道:“老吴,这是咱们的最后一面,我要赶着回去办后事了!”

老吴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你说什么?”

钟楚雄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偷偷端详他的面孔,可惜老胡说罢垂头过马路了。仓猝间,他只觉得老胡气色呆滞,但并没有死色。

老吴大声叫道:“喂,老胡,小心车辆!”

老胡安全地过了马路,踏上行人路,才有车辆经过。老吴跟钟楚雄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候,对面一家估衣店,忽然冲出两个大汉来,后面那个大汉用力一推,前面那位大汉后背撞倒老胡的肩膊,老胡登时被弹出马路。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为何,楼上忽然跌下一个花盆,盆里种的是四季桔,“蓬”的一响,花盆恰好跌落在老胡的头顶,老胡应声倒地;花盆落地之后,摔个粉碎,桔子四处弹飞。

这情况使附近的人都愕了一愕,喧腾的街道也像静了下来,半晌楼上才传来一声尖叫。

钟楚雄像一支箭般,冲到对面,只见老胡脑袋已经碰裂,红的白的染满一地,不用看也知道已无生望。这时老吴也跑了过来,他惊得脸青唇白,不断地呼道:“老胡!老胡!”

钟楚雄抬头望望上面,道:“老吴,你看着他!”他心头一动,双眼望向估衣店,那两个打架的大汉已不知跑去那里。

钟楚雄立即上楼,到三楼用力拍门,过了好一阵,大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满面惊恐,颤着声道:“先生……小孩子不懂事,你……你请原谅!”

钟楚雄点点头,道:“是你儿子推下花盆的吗?叫他出来让我看看!”

那女人吃惊地道:“你不要抓他……花盆不是推下来的,他要浇水,他……无意中……”

钟楚雄觉得假如是小孩儿碰跌的,便值得原谅,是以沉声道:“假如你不叫他出来的,我就不客气了!”

那女人仍然坚持:“你不可以抓他,我才……”

“我不抓他就是!”

那女人犹疑了一下,然后入内拉了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出来,那孩子脸上挂着眼泪,却紧咬嘴唇,没哭出来。中年女人道:“小吉,快叫叔叔原谅!”

那孩子十分倔强,并不求情:“叔叔,我不是有意的!”

“那个花盆为什么会掉下去?”钟楚雄柔声地道:“你告诉叔叔,叔叔便不抓你!”

“我要浇水,不够高,爬上凳子,凳子跌倒了,我的手不慎推倒花盆……”

钟楚雄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是那个老胡命该绝,也怪不得你!大嫂,你以后不要把花盆放在露台上!”

“是是,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中年妇人不知钟楚雄的身份,以为他是局子里的人,向他连连作揖。

钟楚雄下楼,只见行人路旁沾满了看热闹的人,他却走进洗衣店,大声问道:“老板,刚才那两个打架的人是谁,你认识吗?”

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汉,他看了钟楚雄一眼,说道:“他俩是我店里的伙计。******!发生了事情,就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说着两个便衣警探走了过来,他俩都认得钟楚雄,只是钟楚雄并不认识他们。

“钟先生,事发时,你在现场附近吗?”

钟楚雄说道:“你们问老板跟老吴吧!”

“老吴是谁?”

“是死者的朋友!”钟楚雄拉着老吴介绍给他们认识,然后说道:“我还有点急事等着办,失陪了!”

钟楚雄本来要去探旧同学,但发生了这件事,使他对“活神仙”大感兴趣,决定去见见他!

他过了马路沿着人龙找到龙头,那是一栋两层高的新式楼宇,“活神仙”看来是住在楼上的,但楼梯口却有两人把守,要找“活神仙”的人,只能等上一位下楼,才准上去。

钟楚雄来至梯口,一位汉子伸手一拦,道:“你没有见人家在排队吗?”

钟楚雄道:“我是局子里的人,刚才西藏路上死了一个人,你们知道吗?”

那两个汉子互望一眼,一齐点头。钟楚雄道:“听说他临死之前来找过‘活神仙’,所以我要上去调查一下!”

那两个大汉又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道:“你先等等!”说着急步上楼,过了一阵,那人在上面道:“神仙叫你上来!”

钟楚雄暗暗高兴妙计得逞,沿梯而上,那汉子推开大门,入门是座大客厅,放着一排酸枝椅,墙上挂着字画,布置得古色古香,看来主人倒是个雅人!

钟楚雄走进去,里面便走出一位穿藏青绸面棉袍,年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来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皮肤青白,斯斯文文的,带着几分书卷味。

钟楚雄上前,问道:“你就是‘活神仙’?”

“不敢,‘神仙’在里面,我是这里的主人,敝姓李,贱名子清,请问先生贵姓!”

钟楚雄道:“原来是李才子,幸会,小姓钟!”

“请你在厅里稍坐一下,他一会就出来。”

钟楚雄依言坐下,一会,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红着眼圈出厅下楼去了,里面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请下一位!”

大门口闪进一位身材略矮,但头颅极大的人来,钟楚雄一眼望去,便觉得此人非我族类,但又不像是西方人,那人只望了钟楚雄一眼,便向内望去。

李子清道:“老神仙,局子里有人要找您,您是不是先跟他谈谈?”

“我出来!”里面传来这句声音后,接着便出现一位瘦老头来,这人衣着十分普通。钟楚雄却觉得他仙风道骨,脚步却轻得像一头猫,面孔十分平常;但钟楚雄又觉得他脸上浮现着一种异光,尤其是双眼睁开时,更是精光四射,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他看了钟楚雄一眼,便转身去望那位“信男”,李子清道:“老神仙,要找你的是这一位钟先生了!”

老头好像没有听见,双眼一直停留在“信男”脸上,以致那大男人也被他看得像姑娘家那样,垂下了头。

李子清忍不住又说了一遍,那老头才转过身来。钟楚雄长身道:“你就是‘活神仙’?”

老头嘲弄似的笑问:“你认为这世上有‘活神仙’吗?”

钟楚雄微微一笑:“阁下盛名远播,难得如此谦虚!”

钟楚雄自忖说得很得体,任何人听候必然心头舒畅,不料那老头却没有一丝高兴,冷冰冰地说:“神仙有分活的跟死的吗?”

钟楚雄一怔,还未想到怎样应对,老头又道:“你说你是局子里来的?”钟楚雄更加不知怎样回答。

老头哈哈笑道:“你以为用这个办法便可以不用排队吗?我如果会被你瞒过,还有这许多人来排队,等着让我指点迷津吗?”

钟楚雄略一沉吟,反问:“你认为我不是局子里的人,那是什么人?”

“你整个人人缘很好、又广,但是却容易犯惹官非;而且性子也太过耿直,不宜去那种地方工作……咦,你好像没有职业,又好像有职业,你坐在窗前,让我看一看!”

钟楚雄依言坐在窗前,老头端详了一阵,道:“你有职业,不过不是固定职业!你福泽厚,但亦十分劳碌,而且一生有许多奇遇!”

钟楚雄道:“先生说话虽然是天津口音,但我看你是在南方出生的!嗯,应该是江浙人氏!”

老头嘿嘿一笑,道:“外形虽然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出生地点,但并不一定,南人北相,北人南相,并不罕见!”

钟楚雄哈哈笑道:“此两相都是大富大贵之相,阁下虽然声名远播,却不是富贵中人,而且也劳碌得很!”

老头目光一闪,问道:“你对相法也有研究?”

“我来找你便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老胡脸上的死色并不明显,为什么你看了他便叫他回家办后事?”

“哦?你说的是胡根吗?我虽然叫他赶快回家准备后事,见他家人一面;其实早看出他会死于非命,这样就不过是希望他能躲过这场灾难而已!不过机会很微,他连眼睛都已有死色!”

钟楚雄“啊”地惊呼一声道:“不错,他的眼睛……”他极力思索刚才与老胡打照面的情景,但匆匆一瞥,印象实在不深,只依稀望得他双眼有异。

“他的眼睛有什么特别?”

“我看不清楚,因为胡根一直都低着头!”

老头忽然起身道:“等下我再跟你研究,我自己算出今日会遇到一个奇人;但不知是你还是那位先生!”

钟楚雄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看看那位“信男”双眼,他觉得这人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令人奇怪!正因为如此,又勾动了他的好奇心,拜访旧同学的事,早已丢到九霄云外。

老头问道:“你叫什么名?有什么难题,要我替你解决?”

“我,我叫……黎自添……我是个外国人,以前我的祖先死在中国,我听人说你能够跟死去的人沟通,所以求你替我将他的灵魂找来。”

“你是外国人?哪一国的?”

“嗯……是安南人!”

钟楚雄道:“难怪你看来跟咱们相像,但又有一点不同!”

老头道:“安南就是越南!嗯,你祖先叫什么名?你知道他死在那个地方?”

“死在什么地方我可不知道……他叫蓝星米西西,跟他一起来中国的,还有几位同伴……”

厅上的李子清、钟楚雄和老头听了都愕了一愕,那老头道:“这名字为什么这样怪?”

黎自添说话有点结巴:“这是……外国文翻译过来的……嗯,先生你贵姓尊名?”他虽然是安南人,但国语发音颇准。

“我叫剪半梅!”老头沉吟了一阵道:“我怕这样‘召’不到他!”

“不要紧,你中国语念蓝星米西西,就跟原来文字的发音一模一样!”

剪半梅又沉吟了一下才道:“好,我替你‘召’他;不过,我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

黎自添道:“只要你肯代劳,我就很感激,无论‘召’不‘召’得到,我都会付你酬劳。”

剪半梅冷冷地说道:“哼!你以为我是神棍吗?‘召’不到,我向来是分文不取的!”

钟楚雄道:“剪先生,我可以看你召魂吗?”

剪半梅道:“五分钟后你们才进来!”说着走向里面的一间房去。  听不到一丝声音,只隐约见到有白烟自房里飘出,黎自添站了起来,道:“五分钟了!”钟楚雄忙跟他走过去。

那房本来不知是做什么用途的,但现在却布置成佛堂,神龛不大,里面放着七尊佛像,帐上绣着三个金字:七大巡,看来便是那七尊神的名称。香案上香烛齐明,剪半梅正在烧符,然后拜了几拜,轻声祷告一番,坐在一旁,闭起双眼,神情十分肃穆。

钟楚雄和黎自添为气氛所感染,也默默坐在一旁静候。过了一阵,剪半梅口中念念有词,仍没有动静,他再次去到神龛前膜拜,然后又坐在一旁。

钟楚雄对玄学颇有研究,但主要集中在命理和相学上,西洋掌学也有涉及,但研究不深;至于风水和鬼神这方面则尚有存疑,是以他亦十分紧张,希望能从这件事上得到一些答案。

约莫过了半分钟,剪半梅忽然频频打呵欠,再过一刻,他身子忽然一震,张开双眼,对黎自添道:“黎先生,七巡爷就是找不到你要找的人!”

黎自添失望地道:“剪先生,还有其他办法吗?我一定要找到他!”

剪半梅叫他烧了两张符,钟楚雄眼尖,发现其中一张是过关牒文。黎自添烧了符,又点了香,在神像前念念有词。

剪半梅接着又祷告了一番,然后坐在一旁,过了十多分钟,他再度“醒”过来,苦笑道:“黎先生,我实在无能为力,对不起!”

钟楚雄问道:“是不是因为外国人,所以才召不到他的灵魂?”

“也不一定,假如他的灵魂仍在中国的话,仍有可能找得到!”

“可以回到他故乡去吗?”

黎自添说道:“我们那里没有这一套的!”

剪半梅道:“一般来说,假如太远的话便要烧过关牒文,但也有例外的。不过最要紧的是需要知道死者死于何处,否则‘魂海’茫茫,去那里找?黎先生,我知道安南也有灵媒,你回国之后,可以打探一下!”

黎自添咳了一声,说道:“我短期内是不会回去的……我来中国便是为了要找他的……”

钟楚雄说道:“也许令祖可能还未有死!”

“不,他一定死了的!完全没有可能还活着!”

“为什么你可以这般肯定?”

“假如他还活着的话,即使不能回去,也会设法通知咱们!”

剪半梅问道:“假如他还在人世的话,今年该有多大岁数?”

黎自添苦笑一声:“我根本算不出来!不过他肯定是死了!剪先生,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剪半梅说道:“假如有办法的,我一定会帮你的!黎先生,令祖来中国干什么的?”

“他是来寻宝的!”

“寻什么宝?”

“我……也不清楚!”

剪半梅和钟楚雄见他吞吞吐吐的,心中都不大高兴。

钟楚雄道:“剪先生,我有个问题请教你,希望你不介意!”

“请说。”

“请恕钟某大胆问你一件事,你认为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吗?”

“这个当然!”剪半梅双眼一瞪,道:“你为什么不干脆一点,问我是不是神棍!”

“不敢!在下对相学多少有点研究,看得出剪先生不是那种人!”

剪半梅忽然走出屋外面道:“李先生,请你叫下面的人散去,明天再来!”说着坐回椅上:“我今日与你们两位有缘,就陪你们聊半天吧!”

钟楚雄道:“下面的人都在等你替他们指点迷津,因我的事而延误和浪费别人宝贵的时间,心中实在难安,不如我晚上再来吧!”

剪半梅又叫道:“李先生,撤销前令,就是说我要休息两个钟头!”他点上一根香烟,道:“人死了之后,会有灵魂,那是肯定的,离开人间之后,会成伪神、仙、佛那也是肯定的,这已有大量的事实证明!”

黎自添道:“剪先生指的事实是什么呢?”

“灵媒有两种,一种是神媒,一种是鬼媒……”

钟楚雄插腔问道:“你是属于那一种呢?”

“我是前者,我跟‘七大巡’有缘,他们可以‘上’我的身,说的坦白一点,人家叫我神仙,我可不敢当,我不过是替神办事而已,也可以说我神的仆人!”

“神的仆人”这个名词,对钟楚雄来说十分新鲜。他忍不住追问道:“剪先生可以说得清楚一点吗?”

剪半梅苦笑一声,道:“说我自己跟神有缘,那是抬举我,实际上我现在是在还债!”

这句话又令人大出意外,连黎自添亦忍不住问道:“剪先生欠神的债?”

“那是我前生欠下来的,对七巡爷不敬,所以今生要做他的仆人,替他们来办事!”

“你可以不替他们办事吗?”

“当然不能!我不替他们办事,他们也会附上我的躯体,那时我也不能自己,依他们的指示去做!”剪半梅正色地道:“钟先生,我不是故意导人迷信,也不是说世上没有神棍,我只是讲出我的经历而已,信不信由你!”

钟楚雄问道:“刚才你为什么突然打颤?”

“因为神上升了,神是没有阳气的,他上来时,有一股寒气,所以我不期然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