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吃多了容易上火,有一阵子我吃榴莲吃得很凶,一天一个,有人告诉我一个避免上火的办法,那就是吃完榴莲再接着大啖苦瓜,我即使爱吃苦瓜也不会这么做,一会儿甜,一会儿苦,那又何必!记不清是在哪个机场,有很大的字贴在那里以提醒乘客:“不许带榴莲登机。”我想也没人太喜欢带几个榴莲到处旅游,再说,天南海北,只要你想吃,到处都可以买到此物。人在旅途带几个榴莲也不方便,扎手且不说,榴莲的分量也不能算轻,其味道受欢迎不受欢迎还在其次。说实在的,我现在说不清榴莲是好闻还是不好闻?我喜欢吃,所以好闻不好闻对我无所谓,闻久了,好像有那么点儿好闻。我爱人不吃榴莲,她能容忍那种味道完全是“爱屋及乌”。隔一段时间她会给我买一个,我在那里吃,她亦看着高兴。
各种的水果里边,榴莲最像是奶酪,尤其是那种熟好的,味道简直神似,口感就更加神似。闭着眼吃榴莲,把吃过的奶酪一一想过来,但就是想不起来它像哪种奶酪?权且把它称之为“植物奶酪”也罢。好的榴莲,吃得时候吸就是,或者是用小勺一勺一勺舀。榴莲这种水果像是可以当武器,碰上贼人,无分大小,举一个当头一扔,那人至少得住几天医院。
有个朋友对我说,我送你两个榴莲,你给我画一个榴莲怎么样?我说这有何难?还不就是个榴莲,又不是原子弹,再说原子弹也有人画过。但一旦真画起来,榴莲还真不好画,加点赭石,再调点藤黄,画出来还是不怎么好看,别扭,怎么看都像是古时的兵器,或,简直就是地雷!有些东西,硬是好看不好画,比如佛手,娇黄好看,但就是没人能画得好,白石老人不知画过有多少幅,一幅一幅看过来,没一幅好。还有些东西,不是不好画,是简直就不能画,比如屎,你画一泡屎,挂在那里,看看谁还会以笔法墨法论之?但也有人画屎,是古人,竟然画在敦煌壁画上,画了一个人正蹲在那里努力,这真是有大创意,不知与佛经佛传故事有什么关联?古人把如厕叫“登东”,才女扬之水曾撰文仔细分析过。我始见敦煌的这幅“登东图”就是在她那本《终朝采蓝》里,原图见敦煌莫高窟第二九○窟窟顶东披壁。一个梳双髻的人,褪了裤子,蹲在那里,一绺那物,已从股间出,可真是给人们开眼!这种题材,若想再找出一幅还真不好办。《金瓶梅》里有一幅绣像,可以与之为伍,见第五十四回《应伯爵隔花戏金钏任医官垂帐诊瓶儿》,金钏蹲在那里小解,应伯爵在后边用一根细树枝撩拨。除此,我再没看到过这方面的力作。当代美术除外,当代的行为艺术就更要除外。
榴莲树很高大,一个一个的榴莲直接结在老粗的树干上,想想也对,它岂能结在细细的枝上?那么大,还不把树枝都压断。采榴莲,一个人在树上往下扔,另一个要用网兜在下边兜住,要是兜不住落在地上,当下会“啪嚓”四裂。在国内,一般吃不上好榴莲,能吃到嘴里的榴莲,都是在路上养熟的,要是完全成熟了,在路上会自己裂开烂掉。在泰国,普遍认为,一个榴莲顶七八只老母鸡!在那边,好像是生孩子都要吃榴莲。也许是传说,有待一考。
我以为榴莲是世上最妙的水果,妙在香臭之间,妙在入口完全不像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