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禅师答道:“今天老师举出这个公案,使我们见到马祖禅师的大机大用,但是还不能了解马祖大师;假如继承他的方法,以后将会接引不到学人了。”
百丈禅师说道:“如是!如是!见解与老师一样,见解超过老师,才可以承当禅教大法的传授,你有些地方超过了我。”
黄檗禅师听后,便恭恭敬敬地礼拜。
后来沩山禅师问仰山禅师道:“百丈再参马祖因缘,此二尊宿意旨如何?”
仰山禅师道:“此是显大机大用。”
沩山禅师道:“马祖座下出八十四位善知识,几人得大机?几人得大用?”
仰山禅师道:“百丈得大机,黄檗得大用,余者皆是倡导之师。”
禅门的大机大用,主要就是直指本心,见性成佛。吾人在生活里,要能自由、自主,要能圆满、喜悦。精神和物质要合一,内心和外境要一如,随佛道而不成佛,随众生而不入众生,只讲开悟,只讲机用,此即所谓禅!
喝之妙用
有一沙弥,很想学禅师们棒喝的妙用,苦无明师可问。一天,无相禅师光临到他们的道场,他就非常恭敬地请教无相禅师道:“禅师!喝的法门如何学?”
无相禅师告诉他道:“你去向你的师父说‘正当恁么时作么生?’不管你师父回答什么,你这时只要‘嘎’的一声大喝就好。”
虽然无相禅师告诉了沙弥妙诀,但是“恁么时”三个字难以记忆,更难发音,沙弥便以“硬麻薯”来代替。练习了好久,沙弥自以为相当纯熟,就鼓起勇气走到法堂,站在师父面前,问道:“师父!请问您,正当硬麻磐作么生?”
师父听后,忍着笑,顺着他的话道:“硬麻薯吗?煮了也好,烤了也好。”
于是乎,沙弥就发出“嘎”的一声叫,那叫声非常可爱,沙弥也非常得意。师父临机应变地说道:“沙弥!你哽住喉咙了吗?”
沙弥赶快应道:“师父!没有,没有,没有哽住喉咙,因为那不是真的麻薯!
沙弥说后,所有在法堂里的大众哄堂大笑!
所谓“临济喝,德山棒”,棒喝被用为禅门机用的代表,很多人都在一棒或一喝下而能开悟,而临济禅师与德山禅师两人均被视为祖庭的棒喝英雄。
“喝”这个字,本身的意义极为单纯,只是一种叱咤的叫声,所以无法用语言说明其领悟的境界。一声吆喝,石破天惊,适以表现不为任何东西所拘泥的悟境,禅者的大机大用往往在此一喝之中。
所谓一喝,不是随便地一叫,这一喝的妙用,可以彻天彻地,可以粉碎迷妄的世界,直达佛心,而沙弥画虎不成,留为笑话。故禅不是鹦鹉学话,要真正从心中悟道。
师家揵槌
滴水禅师年轻时,初参仪山禅师,因仪山的家风森严而绵密,不轻易用方便接人,对游方云水的禅者,常以住众已满而不接受行脚僧的挂单。但滴水禅师并不因仪山禅师的拒绝而退转,他蹲居在门口三天,虽然雨水打湿身体,他也如如不动。到第七天,门头始允许他入内拜见仪山禅师。
在仪山禅师座下苦参的滴水,有一次请示道:“无字与般若有何分别?”
“你这个傲慢的小辈!”吼声中,仪山一拳打去,将滴水赶出法堂。懊恼异常的滴水回到僧堂,那关门的声音冲击到耳朵,豁然开悟,再而入室,报告无字与般若皆在一吼之声中,得到仪山禅师的印可。
有一次,仪山禅师入浴,因水太热,遣人加冷水;滴水匆匆地提了一桶冷水来加,便顺手将剩下的水倒掉。仪山禅师不悦地指责道:“因地修行,阴德第一,你怎么如此不惜福?虽是一滴水,给树,树也欢喜,给草,草也欢喜,水也不失其价值,为什么如此不惜物呢?”这个训诫使滴水铭刻于心,遂将自己的法名改为“滴水”。
又有一次,滴水用白纸擤鼻涕时,仪山禅师很不客气地喝道:“你的鼻子就这么尊贵?清净的白纸,得之不易,你实是损德的法贼,修什么行呢?”
滴水禅师承袭了仪山禅师严峻的家风,故后来在接待学人时也非常严格,有时甚至会揍人,很多学僧都受不了他这种禅风而打退堂鼓。学僧中只有峨山禅师坚持下去,并说:“僧有三种,下等僧利用师家的影响,中等僧欣赏师家的慈悲,上等僧在师家的揵槌下日益强壮。”
滴水禅师是上等僧,因为他能在揵槌下日益强壮,所谓佛门法器者。而今日青年,师教稍严则立即他去;待遇不足则借故他求,如此心态焉能成才?峨山禅师将僧分成三等,即下等僧,能运用师门影响,再加以发扬光大,已不多见,何况中上等僧?故吾人不得不为滴水禅师所谓师资相契、师严道尊而赞叹。
老婆心切
临济义玄禅师在黄檗禅师座下参学了三年,不曾一问,后来还是受了睦州上人的鼓励,前去法堂向黄檗请示“什么是祖师西来意”,前后问了三次,三次都挨了打。打得临济百思不解,深感自己根钝,业障太重,不能彻悟,于是就辞别了黄檗禅师下山参学。
临济禅师到了江西请谒大愚禅师,大愚禅师问道:“你老师黄檗禅师近来有什么法语教你?”
临济禅师就将自己的三次请问三次都被打、百思不解的经过和盘托出,并且自认罪过。
大愚禅师听后,不觉哈哈大笑道:“黄檗啊!黄檗!你未免太老婆心切了,你为弟子这样解除困惑,而他居然还到我这里问有无过错。”
临济禅师听后忽有所悟,说道:“原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意谓黄檗的佛法原来不是那么简单。
大愚禅师一把抓住临济禅师道:“刚才你才说百思不解,现在却说黄檗的佛法不那么简单,你究道看到了什么?快说!快说!”
临济禅师不答,却在大愚禅师肋下打了三拳。大愚禅师也不还手,只是慈祥微笑地说道:“现在既已明白,还不快回去谢谢你老师的苦心教导。”
临济禅师依教奉行,又回到黄檗禅师处。黄檗禅师看他回来,说道:“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了期!”
临济禅师道:“只因老婆心切。”接着就将在大愚禅师处的经过告诉黄檗禅师。
黄檗禅师道:“这个多事的大愚,等他来时要好好打他一顿。”
临济禅师马上答道:“还等什么?要打现在就打……”说完就劈头一拳向黄檗禅师打过去。
黄檗禅师却笑逐颜开:“只有你才能回报我对你的恩情。”
打骂,本是最粗鲁的行为,但禅师们用来传达消息,甚至还说这是“老婆心切”。回打老师,老师非但不生气,认为这才是回报他的恩情。如果用世俗感情来推想,“打是情,骂是爱”,慈母棒打爱儿,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何况禅者超越形象,打骂更能表达他们的禅心。
茶道
一休禅师的弟子珠光一向有打盹的习惯,致使在公共场合里常常失态,为此他非常苦恼,便前去请教医生,医生劝珠光应多喝茶。珠光听从医生的指示,而后果真不再打盹了。因此,他逐渐喜欢喝茶,且认为喝茶时也应具备礼节,于是创立了茶道,而有“茶祖”之誉。
完成茶道之后,一休禅师就问道:“珠光!你是以何种心态在喝茶呢?”
珠光答道:“为健康而喝茶。”
于是,一休禅师便给他说“赵州吃茶去”的公案:“有学僧请示赵州禅师以佛法大意,赵州答道:‘吃茶去!’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呢?”
珠光默然。
于是一休禅师叫侍者送来一碗茶,当珠光捧在手上,一休禅师便大喝一声,并将他手上的茶碗打落在地。珠光依然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珠光向一休禅师道过谢便起座,走向玄关。
一休禅师叫道:“珠光!”
珠光回头道:“弟子在!”
一休禅师问道:“茶碗已打落在地,你还有茶喝吗?”
珠光两手做捧碗状,说道:“弟子仍在喝茶!”
一休禅师不肯罢休,追问道:“你已经准备离此他去,怎可说还在吃茶?”
珠光诚恳地说道:“弟子到那边吃茶!”
一休禅师再问道:“我刚才问你喝茶的心得,你只懂得这边喝、那边喝,可是全无心得,这种无心喝茶,将是如何?”
珠光沉静地答道:“无心之茶,柳绿花红。”
于是,一休禅师大喜,便授予印可。珠光完成了新的茶道。
在日本所流行的茶道、剑道、拳道、书道、花道等,都与佛教有密切的关系。“赵州茶”,在中国禅学史上是有名的公案。喝茶,要喝清凉之茶、平和之茶、禅味之茶、无心之茶。所谓无心之茶的里面,包罗万象,柳绿花红,另有一番世界。《般若心经》云:“以无所得故。”此之谓也。
如此一棒
有一个学僧从定州禅师处(北宗神秀门下)到鸟臼禅师门下参学,鸟臼禅师问道:“定州那儿和我这里,相较之下有什么不同?”
学僧回答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鸟臼禅师听后不以为然,立即发挥马祖门下的大机大用,说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话,那么你就不必留在这里,回原处去吧!”说着,便一棒挥打去。
学僧回答道:“如果你真具有使棒的眼光,应该要先看清楚了人再打,虽是禅棒,也不可以随便打人!”
鸟臼禅师道:“我今天发现了真正值得我打的人!”说完又重重地打了学僧三下。
学僧被打以后,立刻回头要走,心想:大名鼎鼎的鸟臼禅师的能耐,也不过如此而已,禅门棒喝尚未入道,怎可乱打?
鸟臼禅师见学僧要走,说道:“就是盲棒,也应该有甘心接受的人呀!”
学僧听后,于是便又转过身来,以宾位的身份说道:“棒子在您手中,我有什么办法?”
鸟臼禅师道:“如果你这么想,那我就将棒子给你。”
学僧听后依言走过去,夺取鸟臼禅师手中的棒子,并朝鸟臼禅师打了三下。鸟臼禅师状似害怕地说道:“屈棒!屈棒!”意思是说,真是太委屈了,真是太委屈了。
学僧立刻针锋相对道:“虽是盲棒,但也是有甘心接受的人啊!”
鸟臼禅师终于说道:“对于这样优秀的人才,随便使棒,实在很对不起。”
学僧听后,立刻礼拜下去。
鸟臼禅师立刻大喝道:“这就算了吗?”说后,又是一棒打了过去!
学僧不禁跪下来说道:“使得好!使得好!原来打是亲,骂是爱!”
在如此的棒下,师资终于契合。
我们非常不了解禅师们为什么使棒,原来他们彼此在棒下说法,较量禅功,原来使的不是盲棒,而是慧棒。你越是打我,我越是感谢你。你打得对,我礼拜你;你打得好,我长跪你。原来打是亲,骂是爱!在吾人学习时,受得了如此的一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