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QL大厦九十九层,宽敞的落地窗前,横亘一把旋转真皮椅。椅背上搭放一件灰白色长西服,西服领扣专业镶嵌,犹为华贵。斜倚旋转椅,庸懒抬眼,瞥向门外的萧,没有过多的话语,只将键盘敲定。
“进来吧!”邵麒麟慢条斯理命令,暖阳照耀脊背,长长的睫毛半敛,沉寂的犹如要爆发的欧洲猎豹,优雅而狂妄。
“老板,这是泰国集团刚刚签署的文件。”
“好。”
“还有,韩国理事长想请您跟SQL全体会员商量讨论下,将其加入股的事。”
邵麒麟挥了挥衣袖,将本本放回办公桌。端起一杯咖啡,浅啄了两口,锐利深邃的鹰眸折射森冷的光芒。舌尖划过咖啡杯口,一颗璀璨的钻戒从银色的盒中散出光芒。邪佞抿起嘴唇,他说:“你知道怎么敷衍,不必请教我了。”
“明白,老板。”
“这戒指怎么样?”撇开公事后,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开始稚气,两汪大大的酒窝笑的也爽朗帅气,比钻石的光芒更璀璨。
“很好,顶级的设计,奢华的钻石,梦幻的视角。独一无二的钻戒,不过老板,你真打算和老板娘求婚吗?”
“没错!”
“真的不考虑考虑了吗?”
“除了她,还有谁值得考虑?谁还能做我的老婆?”
萧顿了顿,大跨步走上前,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嘟哝,“我刚从医院取胃药时,好象看到老板娘和欧阳杰西在医院中动作很亲密。”
“哪家医院?”
“……”
将钻戒装回银色盒子,揣入怀中。邵麒麟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开车来到那家欧阳杰西住的医院。来到那间病房,打开门缝,一眼望进去。只看见欧阳杰西玩味地抚着简约的脊背,看她一点点为自己削苹果。
“张嘴……”简约切一小块苹果递到欧阳杰西嘴边。
“亲爱的,比起用刀子,倒不如用嘴喂我来的地道。”
简约用胳膊肘子微戳了他一下,将苹果塞入他嘴中。斜睨,狠剜,没有好脸色,“你再肉麻,我就走了。”
欧阳杰西一把搂住简约的腰,将她压向病床。忍了忍胸前的伤痛,“和我在一起,你不也很快乐?你不让我杀人,我可以不杀。你不让我贩毒,我可以不贩。你不让我混黑帮,我可以……退位。甚至烧菜,接送小玄上下学,他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
“你不用为我牺牲那些,因为,我不需要。”简约冷了冷神,没有挣扎,也没有妥协。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看清他眉目间的挣扎……
一张病床,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他的女人!
看着其他的男人,将她压在身下。胸中的火焰,便开始熊熊燃烧。邵麒麟没有冲上前暴力相向,而是倚在门口,定神看着他们两个。
“打扰到你们了吗?”他邪邪冰冷地问。
“麒麟?”简约吓了一跳,忙将欧阳杰西推开。这场景,太过熟悉,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前兆。
“我不是该退出去给你们让出空间?”邵麒麟的眼神很冷,犹如南极的冰。心在疯狂的敲打,表情却是云淡风清。越是这样的反常,越叫简约担忧,他不是想憋吐血吧?刚打算冲上前和他解释,却被欧阳杰西抓住了手腕……
“你是该让退出去,把空间剩下来!”欧阳杰西戏谑地回一句。
“那打扰了。”
“知道扰乱,你的皮鞋就该保持在门槛之外。”
邵麒麟笑了,瞥了瞥简约,再瞥了瞥欧阳杰西。看那可恨的病床,那苹果的残骸,眸子都变成了红色。不过,他还是那样优雅地退出了门槛外,“你是打算跟我回去?还是打算继续和他一起?”他淡淡地问,给了她足够的面子。
“我……”
“亲爱的,你舍得扔下受伤的我?”欧阳杰西软话中透着寒冷的利刺。伤口已开始流血,剧烈挣扎下的产物。
“杰西……”
“亲爱的,我的命是你的,同样你也是我的!”想放弃,但真的好难。想成全,却发现做不到。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死皮赖脸,却戒也戒不掉。
“看样,你是不打算和我走了?”邵麒麟忽然转过身问。
“麒麟你先等等,我叫医生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就跟你回家解释清楚。”
“她永远不会和你回去!”欧阳杰西忽然补一句,伸手攫住她下巴,啄吻了一下。他的隐忍和绅士有限的,到了极限,就开始没有理由再扮他的好人品。邵麒麟骤然跨过门槛,一拳挥向欧阳杰西。
强大的力道,震的血流的更欢,淌满了床单。他扳住他肩膀,又挥过去一拳,恼怒的已不再理智。“该死的,你再勾引她出轨?”
欧阳杰西嘴角衔血,撩开染血的被子,冷抬眼,“我让你打,打过了,你和她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邵麒麟满眸窜火,气焰嚣张。
“因为你得听我的,否则你会后悔!”虽满脸的惨白,伤的很重,但欧阳杰西的气焰一样嚣张不行,冷酷骇人。
“我以为你会适可而止。”邵麒麟瞥向简约,恨恨咬住薄唇,“你却和他纠缠不清!我凭什么要离开?”他一拳挥过去,打中欧阳杰西的伤口。
“我为什么要把你让给他?”
“麒麟,够了。”
“我为什么要忍耐?”邵麒麟似乎抓狂一般,满眸染满疼痛。仿佛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回旋于胸的是那难以名状的悲愤。
“你疯了吗?”欧阳杰西浑身是血,斜卧在床上。“邵麒麟,你被我抢疯了吗?看样,你真的疯了。”
“真想杀了你,不惜一切代价。”遏住他的脖子,想狠狠一用力,将所有的仇怨,全化成圆满了结。
刺目的血,男人的嫉妒。可怕的争夺,无奈的触及。简约一把扯住邵麒麟,回手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清脆的响,响彻病房。
感觉,世界,都动荡了。
脚下不稳,却强扎入地面。不是扭曲,而是冰冷的俊脸,漾起诡异的笑。那抹笑,笑尽风中浪尘,比骨骼更脆弱。
他一直静静看着她,想听,她说什么?
他满手染满了鲜血,一滴滴沾红了灰白色的西服。
他怀的钻戒似乎都随着心跳变冷了。笑,除了笑,他会什么?舍不得骂她,舍不得扬书去回她……
“够了!”简约铿锵有力地斥一句,“我说过,我会跟你解释清楚。他的伤要紧,可你却……”
抚了抚右颊的巴掌印,邵麒麟一句话没说。转过身,系上那颗纽扣,跨出了门槛。他如刀削般菱角分明的侧脸,那天赐无可挑剔的身材……
伴着那一巴掌,他远去了。
就像打破了那场春一般的美梦,恍惚倒退了一步。简约知道她错的不对,因为在乎她,才会芥蒂她。可……颤抖将欧阳杰西扶上床,按下了铃,叫护士进来止血,包扎……
一整日,邵麒麟一直坐在阳台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的香烟,抽的满卧室烟头。看着窗外夕阳西落,满天的彩霞,心中一直难平。
脸上的指痕褪了,可心中的伤痕难愈。亲眼目睹她的背叛,而得到的却是她赏他的一巴掌。忽然觉得,自己好讽刺。
4年的空缺,真是难以填补的梦。4年前的那时,身边没有一个欧阳杰西。4年后的今天,她的心中却有了他的根。
4年,一千多个日夜,他一直在缺席。
终于不再缺席时才发现,位置被挤了。他和她的空间,变的拥挤了。两个人的爱情战,多了一个推都推不开的铁板……
该怎么办?
该怎么去填补逝去的4年?一根根的烟抽起,缭绕的烟雾始终不散。心情低落到极点,叱咤风云的狂妄男人,却如那花瓶脆弱不堪。
想起那一巴掌,眸子会泛红。
想起她护他的表情,心中便孳孳的痛。
是悲哀?是失败?
这份爱,为什么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为什么抉择了,十字路口,却依旧有个闯红灯的家伙?而她这个交警,却犯了他一个违规?
究竟,这场感情游戏,谁在违规?
究竟,是谁不用心?谁在伤心?“咳咳……”猛咳了两声,烟呛的嗓音有些沙哑。看着夕阳落,更是凄凉。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蔓延四肢百骸。拳头抓紧某处,修长的手指硬划破一道血痕……
“小少爷……”管家焦急地在别墅外徘徊,见杰克将小玄接回来,一把拽住他。神情极度紧张的,吓小玄瞪圆骨碌大眼问:“管家爷爷,怎么了嘛?”
“少爷发疯了!”
“吖?”
“少爷他真发疯了,从回来开始一直在房中抽烟。抽了那卧室不能进人,我刚看又把手给划破了,你快去劝劝少爷。”
“爹地干嘛发疯勒?”小玄倒是不急不缓放下书包,扬起眉,“是不是和妈咪吵架了?妈咪人呢?”
“你妈咪……哎,和欧阳在一起被少爷逮到了,还给少爷一巴掌。”本不想说的,可小家伙聪明,瞒也瞒不住。这种丑闻,扎扎舌,真是造孽!他这个管家,可不管谁对谁错,他只知道少爷受伤,受罪,又伤心,那就是那女人的错!
“妈咪出轨了?”小玄那眼睛瞪的大大的,像个小铜铃。“怎么可能捏,妈咪对爹地很认真的耶。”
“你快去劝少爷吧,你是他儿子,该有效果的。我们全被少爷轰出房了,再这样抽,少爷的肺受不了。”
小玄眯起了大眼,瞥向房中。轻咳两声,用手挥了挥烟雾,真的好呛哦。看着房中那个背对着他的放大版男人,背影孤零零,好象被遗弃的弃夫。再见满地的烟头堆积成山,他才意识到真的大条了。
一向引以为豪的爹地和妈咪的感情出现裂痕了,天哪,那不是要死人了?小玄鸟悄悄钻入卧房中,只听邵麒麟冰冷的一句,“滚——”
“爹地,是我啦。”
“儿子放学了?”
“是呀,爹地。”小玄光着小脚丫冲上前,将烟头踢他,他杀进一条血路。看着邵麒麟满脸憔悴,点脚尖凑近了,将他的香烟抢了过来撵进烟灰缸中熄灭。小嘴努了努,扑入他怀中撒娇问:“爹地,为嘛要抽那么多烟哦?呛的小玄鼻子好堵,是不是出鼻窦炎喽?”
“好,爹地不抽了。”
“爹地也不要关在房中一个人发呆了,我们出去荡秋千好不好?”
“爹地没有心情,叫管家带你去荡。”
小玄扁了扁小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揉着邵麒麟的衣领,边撒娇,边耍赖,最后才叫他抱起他走出了那间已经被烟熏不行的卧房。
等他们离开,管家急忙招呼仆人,“快,快打开窗户,带鼓风机进来,把这些烟都给我吹出去。”
仆人们匆忙大张旗鼓进来收拾,将满地的烟头扫净,将空气流通了好。“还有,把那些利器全藏起来。少爷情绪不稳定,所有剪刀,刀子,水果刀全扔进储物仓。”
“那指甲刀呢?”
“你痴吗?”管家狠剜一眼,便转身离开。小玄和邵麒麟在下面荡秋千,小玄坐着,邵麒麟推着,一副的父慈子乐之景。
小玄笑眯眯地越荡越高,可邵麒麟的心却越来越凉。儿子都看的出来他心情低落,那个挥了他巴掌的女人,却迟迟不肯回来回来……
“爹地……”小玄转过身,挑弯了眉冲他傻笑。
“秋千荡的不够高吗?”
“不是,是有爹的感觉真好。”
邵麒麟抿唇一笑,抚了抚他小头发。有了个懂事的宝宝,似乎比独自承受好。晚风一直吹,秋天荡呀荡,却一直等不回简约。小玄伸了伸小粉舌,忽然下了来,“爹地,你坐上去,我推你哦。”
“你推不动,小家伙。”
“不嘛,我能推动。小玄很有力气哦,别看我长的小,长的瘦,骨头里都是肉的。你上去,我推嘛!”
“小家伙,说你推不动……”
“不嘛,我要推爹地荡秋千。”小玄一心想叫他散散心,这样分散精力,就不会一直为妈咪烦恼。邵麒麟实在没办法,见他小嘴嘟高,能挂起半斤猪肉,也只好坐上了秋千……
“我要推喽,爹地要开心,嘻嘻。”
“我赌,你推不动,小家伙。”
“切,我能推动的,吼吼。小玄要加油,要推爹地上天喽。”小东西在那一个劲的推,却推也推不动。后来那么一狠心,身子向前一张,推了起来,自个却被向后撞飞。‘砰——’摔到了小屁屁,狼狈地爬起身……
“儿子,你怎么样?”可把邵麒麟吓坏了,忙去抱他。
小玄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乖乖傻笑。笑眯眯噙着泪,揉了揉邵麒麟下巴上的胡茬,“爹地不生气了哦。”
“是不是摔疼的小屁屁?来,我看看破没破皮?”
“爹地不生气,小玄就不疼的。”小玄摩挲着他胡茬,用头顶着邵麒麟的额头,懂事地安抚他那颗孤零受伤的心。“我不知道爹地和妈咪发生了什么?可请爹地一定要相信妈咪哦,她真的好爱你。妈咪打你了,你打小玄好不好?不要生妈咪的气,因为小玄不想你们分开,不想再做单亲家庭的可怜宝宝……”
“小玄……”
“爹地,不要生气了哦。爹地痛痛,小玄给你吹吹。不要生妈咪气,回去我们一起说妈咪好不好?”小东西泪眼汪汪地扑入他怀中,小小的,软软的,像一阵风就要吹走,却又那样坚强。不忍心看他的儿子伤心,邵麒麟点了点头,“好,爹地不生气了。看小玄这么乖,爹地不会闹了。”
“爹地真好,来抱抱。”
“鬼精灵,真是疼死你了。”两父子哭了又笑,就这样神经的在秋千前玩耍。一旁的管家,看的泪也落了,少爷命苦总波折不断。可有了小少爷,似乎也是种寄托,只希望少奶奶能早日明白。其实世上,他们家少爷,是那株最脆弱的草……
深夜,别墅很静。
卧室中,漆黑的一片,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邵麒麟搂着小玄,早已睡下。简约回来时,已是凌晨12点左右。脱小衣服,悄悄摸上床,她知道邵麒麟还在生她的气……
打完那一巴掌,她也后悔了。其实他那样发疯,也是被逼的。可她却情急下,做了件愚蠢的事。小玄在左,他在右,她便溜到右侧去寻了空隙。
听那不稳的呼吸,简约知道或许他还在装睡。搂了搂他精腰,他却闪了开。环住他肩,他也没有理。简约无奈,只有趴起身,在他头顶小小声地问:“麒麟,你睡了吗?”
邵麒麟没有作答,只是闭着眼睛。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简约很深忏悔地低头道歉,贴伏着他的下颌,枕在他的身体上,说不出的郁结。
挣扎于两个男人之间,一个爱,一个恩,究竟如何自处才算有情有义?究竟怎样,才能做到不辜负,不抛弃?本是意绝的很,可惜欧阳杰西却以命来证明。她真的很头疼,怎么才能劝动那个笨蛋?
“麒麟,我知道你没睡着,在生我的气。我……要不然你起来打我两下,或者,你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邵麒麟依旧没有作声,好象真的酣睡了一样。
简约垮下肩,枕的是一具冰冷的躯体。身体的主人,一直那样冷漠。过了一会儿,她干脆脱干净,和他并排躺了下。拉扯一点被子稍微盖住身体,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不该拖泥带水。可这真是不件好解决的事,杰西他……不过我会想办法解决,很快、很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邵麒麟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简约皱了皱眉,没有强求。只是也转了下身,对着他的脊背喃喃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一样的自己问,自己答。简约叹了叹气,将头抵上他裸背,有些乞求的口吻,“麒麟,给我点力气吧!我真的快被你们折腾垮了,你再不原谅我,真快疯了!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句,或者瞪两眼我都好,不要和我打冷战好不好?”
邵麒麟可真是铁了心的冷漠以对,听小玄的话没有生气,却也没有热乎气。一直在隐忍中,惩罚她白日的无情。
过了一会儿,简约睁开了眼,摸上他肩问:“如果你少一颗定心丸,那我们……结婚吧!”
邵麒麟的身体猛然一顿!仿佛听到了午夜中最诡异的一句话,没有睁开眼,心却刹那间被震开。他的求婚钻戒都买好了,可惜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心情去给她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
“我们明天下午就去登记结婚吧!”
“……”
“不用再试婚,真真正正的结一次婚,向全世界宣布我是你的妻子。”简约搂住了邵麒麟的肩,渐渐闭上了眼睛。她从没有想到,抽屉中,银盒中,有一颗早准备的钻戒。只想上午去和杰西说清楚,下午去登记结婚,结束这团乱麻的纠葛……
“说定了,明天就结婚。”她自言自语。
邵麒麟依旧没有应答,可他心中,比谁都想要这个结果。4年的空缺,用一辈子来弥补,该是足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