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佛教译经最兴盛的时期,当然译经事业并未到此停止,随着以后隋唐盛世的到来,继有地婆诃罗译出《佛顶最胜陀罗尼经》,菩提流志译《宝雨经》,义净与实叉难陀合译《华严经》,善无畏与一行合译《大日经》,不空三藏所译的密教经典,如《金刚顶经》、《宿曜经》、《大虚空藏菩萨所问经》,以及唐玄奘所译的《成唯识论》、《瑜伽师地论》、《俱舍论》、《显扬圣教论》等。玄奘大师一生所译的经典总计一千多卷,其与不空、真谛、鸠摩罗什,再加义净等,成为五大译经家,他们对佛教的贡献不可谓不大。
综观中国佛教发展二千年的历史,应以纪元元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这五百年间是为佛教译经事业的高峰,加之后来历朝历代许多高僧大德的艰苦卓绝,孜孜矻矻于经典的翻译,才有后来的“八宗弘扬”时期。
甚至,因为有前面的古德取经、译经之基础,因此才有今日之各种版本的大藏经问世,例如:
《开宝藏》:宋太祖敕令高品、张从信至成都开雕,为我国第一部大藏经。
《契丹藏》:契丹兴宗时敕命在南京开雕。
《万寿藏》:由福州东禅寺住持冲真等人所募刻。
《毗卢藏》:宋徽宗政和二年,由本明、本悟、行崇、法超、帷冲、了一等人募刻开雕。
《碛砂藏》:南宋理宗时,由赵安国、法音等发起,于平江府(江苏吴县)碛砂延圣院开雕之私版大藏经。
《高丽藏》:朝鲜高丽王朝所开版。
《普宁藏》:元世祖至元十四年,浙江余杭南山普宁寺道安、如一等募刻。
《弘法藏》:元世祖至元十四年敕令于北平弘法寺开雕。
《武林藏》:明世宗嘉靖年间刻于浙江武林昭庆寺之大藏经。
《嘉兴藏》:由密藏道开等发愿,于万历末年在嘉禾楞严寺所刻之私版。
《龙藏》:清世宗雍正十三年敕令于北京开雕。
《频伽藏》:清宣统三年上海频伽精舍用活字排印之大藏经。
《中华大藏经》:一九五六年,为屈映光与赵恒惕等人筹组之“修订中华大藏经会”所倡印。
《天海版》:日本江户宽永寺之开山天海发愿刻印。
《铁眼藏》:日本黄檗宗铁眼道光所开版之大藏经。
《卍字正续藏经》:日本明治三十五年,京都藏经书院以僧忍澄校订之黄檗本。
《大正藏经》:日本大正十三年至昭和九年,由高楠顺次郎、渡边海旭、小野玄妙等人成立之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编辑出版。
《佛光大藏经》:佛光山将经典各种版本重新予以考订、校正,并加新式标点、批注、题解,所编纂出的一部人人适用之现代佛教大藏经。
总之,观古惜今,追忆古德译经的辛苦,竹简心血,今人岂能不虔诚恭谨的阅藏读经乎!
二、八宗成立时期(隋陈李唐时期)
佛教在东土的弘传,从秦汉到隋唐,已有六、七百年之久了,至此经典的翻译已经大致完备,各个学派的基本立场与思想旨趣也已确立,因此先后开宗立派,形成中国大乘八宗齐头并进的佛教辉煌时期。
八宗依其成立先后,分别是:隋朝成立的“法华宗”与“三论宗”;盛唐太宗时玄奘大师的“唯识宗”、善导大师的“净土宗”,以及唐高宗时道宣律师的“律宗”,武则天时法藏贤首大师的“华严宗”,及至神秀大师与惠能大师南顿北渐的“禅宗”之后,“密宗”成宗立派最迟,那是在唐玄宗开元年间的事了。不过,基本上八宗都是在隋唐时期所创立。
说到法华宗,这是智者大师(公元五三八——公元五九七)依《法华经》为主要依据而开创;因为他居住在天台山国清寺,故而又名天台宗。
智者大师(智顗)是隋炀帝菩萨戒的老师,十八岁出家,二十岁受具足戒,之后到各方参学,廿九岁进入天台山,弘传法华三十余年,每年讲说《法华玄义》及《摩诃止观》。一生“止观等持”,重在修学“法华三昧”,而其手著《法华玄义》、《法华文句》、《摩诃止观》为法华宗所依据的三部主要论典。由于教理和实践兼备,史称“教观双美”。直到明代智旭藕益大师(公元一五九九——公元一六五五)著述《教观纲宗》,以教观兼备之天台教学立场阐释教观二门之纲要。在天台的教判中,更把法华称为如来一代圆教。
法华宗虽为智者所创,但一般皆溯源于龙树菩萨(约三世纪左右)造《中论》、《大智度论》,北齐慧文大师(年寿不详)读之,悟“一心三观”之旨;后传南岳慧思大师(公元五一五——公元五七七),并悟“法华三昧”而得六根清净。智者大师从慧思修习,得法华三昧之前方便,乃传其观法,且依法华而广宣教义,进而创宗立派,故后世有尊龙树、慧文、慧思亦为法华宗之祖师者。
智者大师门人颇多,其中灌顶(公元五六一——公元六三二)师事智者二十余年,大师的思想多经他传播而得以流传,撰有大般涅槃经玄义及疏、观心论疏等数十卷。后来并继承师志建国清寺,至今寺内有古梅一株,相传为灌顶大师所种。
灌顶之后传承三祖智威(?——公元六八○)、四祖慧威(公元六三四——公元七一三)、五祖玄朗(公元六七三——公元七五四);玄朗之下有六祖湛然(公元七一一——公元七八二)。湛然是为中兴天台的功臣,近代的谛闲大师(公元一八五八——公元一九三二)之后,有倓虚大师(公元一八七五——公元一九六三)在青岛湛山寺创湛山佛学院,以及慧峰法师在台湾建湛然精舍,都是为了纪念湛然大师之行谊与德业。
与天台宗同时建宗的是三论宗。三论宗以《中论》、《百论》、《十二门论》为主要立宗的根据。一般人都以印度的龙树、提婆(三世纪)为宗主;佛教东传中国以后,因为鸠摩罗什翻译《中论》、《大智度论》等,而被尊为宗主。
鸠摩罗什之后,僧肇(公元三八四——公元四一四)、僧朗(约南朝齐、梁时)、僧诠(约南朝梁时)、法朗(公元五○七——公元五八一)、吉藏(公元五四九——公元六二三)等大师,都是三论宗的弘传者,但一般人认为吉藏嘉祥大师是为三论宗开宗的大师。
吉藏俗姓安,祖先是安息国人,后来父亲迁居江南,他本人出生在南京,七岁出家,十九岁即学有所成,善于讲说经论,曾住持江苏省栖霞山寺,也曾住过浙江绍兴嘉祥寺,在嘉祥寺弘扬三论宗达十五年之久。著有《三论玄义》、《三论疏》、《二谛义》等。
三论宗的祖庭,一般人认为应该是鸠摩罗什住过的山西草堂寺,实际上三论宗是吉藏大师所创,因其住于浙江绍兴嘉祥寺,年月既久,又弘扬三论,因此若说三论宗的根据道场是嘉祥寺或栖霞寺,也未尝不可。
继隋朝建立天台宗、三论宗之后,唯识宗是唐朝最初成立的宗派。唯识宗是玄奘大师(公元六○二——公元六六四)弘扬和翻译唯识学,后由窥基大师(公元六三二——公元六八二)所创立。当玄奘大师未到印度之前,他对唯识学的经论,早已广为涉猎、研究,但因有限的经典不能满足他的思想,因此到印度留学十七年,亲近那烂陀大学的戒贤论师(约公元六世纪),带回许多唯识学的经论,经过二十余年的翻译,终于使唯识宗的经论大备。
在唐贞观二十二年(公元六四八),玄奘大师主持慈恩寺佛经译场,总共译出经论七十六部一三四七卷,尤其著作的《八识规矩颂》,共四章十二颂四十八句,概述唯识学说,成为青年学者修学唯识学的入门之书。
门下弟子以神昉(生卒不详)著《唯识文义记》,玄应(年寿不详)著《唯识开发》,圆测(公元六一三——公元六九六,朝鲜人)作《解深密经疏》、《成唯识论疏》,新罗僧太贤(世寿不详)制《唯识论古迹记》等;而窥基绍承玄奘嫡统,住长安大慈恩寺,提振教纲,世称慈恩大师,著有《瑜伽师地论略纂》、《成唯识论述记》及《成唯识论掌中枢要》、《大乘法苑义林章》等,集唯识宗之大成。
唯识宗虽然在宋元明之后慢慢衰微,但在清末民初因为杨仁山(公元一八三七——公元一九一一)、欧阳竟无(公元一八七一——公元一九四三)、太虚大师(公元一八八九——公元一九四七)、韩清净(公元一八八四——公元一九四九)等人的弘扬,全国佛教学院都采用唯识学为教材,因此至今唯识学在佛教学术研究的领域中,仍然以其超越现代心理学.不但具有科学的论证,而且兼具哲学的内涵,而为一般研究心理学者所推崇。
说到中国净土宗的弘扬,始于东晋慧远大师(公元三三四——公元四一六)在庐山结社念佛,因其与陶渊明的“虎溪”之典故,于是教化大开。
净土经典之传译,以支娄迦谶(公元一四七——?)、竺佛朔(生卒年不详)共译《般舟三昧经》为嚆矢。三国时代支谦(三世纪末)、西晋竺法护(生卒年不详)、姚秦弘始年间鸠摩罗什先后翻译出《观无量寿经》与《无量寿经》、《阿弥陀经》,合称净土三部经,至此净土经典传译已臻完备。
至唐代道绰(公元五六二——公元六四五)、光明和尚善导(公元六一三——公元六八一)等,承昙鸾(公元四七六——?)教旨,极力强调佛陀的本愿之力,又主张净土是末法得救的法门,而强调净土思想是行教相应的根本。
昙鸾是弘扬净土的先驱,他曾为粱武帝宣说过佛法,也曾跟随菩提流支(年寿不详)参学,他认为修学佛法,其他法门都是难行道,唯有净土念佛才是易行道。
道绰相继提倡持名念佛,他认为念佛虽有观想念佛、实相念佛、持名念佛之别,而以持名念佛最为安全。所以一般社会大众不一定要素食,也不一定在家中设有佛堂,更不一定要诵经,只要行住坐卧,一声佛号,都是修学净土。道绰著有《安乐集》一书,论破诸师之谬解,开示末世众生之道路,更将净土信仰普遍推向民间。如白居易诗云:“余年近七十,不复事吟哦,看经费眼力,作福畏奔波。何以度心眼?一声阿弥陀。行也阿弥陀,坐也阿弥陀;纵饶忙似箭,不离阿弥陀。日暮而途远,吾生已蹉跎;旦夕清净心,但念阿弥陀。达人应笑我,多却阿弥陀。达又作么生?不达又如何?普劝法界众,同念阿弥陀。”
善导大师曾经参学,并礼道绰为师,倡导专心念佛三十余年,撰《观无量寿佛经疏》,破解古今误解谬见,明示净土教义、教相;并承昙鸾、道绰,而立正行、助行,奠定净土教义,为集净土思想之大成者。
净土宗在中国的流传,由于在民间成立社团,建立居士林、莲社,都以诵读净土三经为修行的要门,甚至中国大陆的禅、律诸寺,早晚课诵也以《阿弥陀经》作为行课,佛教净土法门对佛子的行持,有着深远的影响。
说到净土的根据地,除了庐山慧远的莲社以外,其实应该是在山西省交城县的玄中寺,才是实至名归的净土祖庭。因为昙鸾、道绰、善导等大师,都曾在玄中寺主持念佛法门,弘扬净土;甚至日本的净土真宗,也奉玄中寺为祖庭。惜玄中寺于金代毁于兵火,元明虽曾再造,清末以后几近荒废,所幸因净土人士信仰的力量散发在民间,对祖庭不胜关怀,所以几经重修,到近代已经慢慢恢复中兴的气象了。
佛教虽然分有八宗,但各个宗派或讲说修行,或参学问道,或为学术研究;不管重解也好,重行也罢,但对戒律都必须奉行。
然而,律宗自佛陀制戒以来,所谓“戒住则法住”,戒虽然维系了佛门的法统,但无形中也给佛教带来了各种的争议;若说它分裂了佛教,实在也不为过。因为基本上戒律都是对生活的否定,都是消极的制止,而没有大乘积极向上的精神与作为,致使佛法不能应时应世的兴化世间,而成为佛教与时俱进的绊脚石。因此,到了唐朝的百丈禅师,干脆舍弃戒律而另创丛林清规;戒律之于佛教的利弊得失,实在很难论定。
其实,佛教应该重视根本大戒的行持,但对于小小戒,如佛陀所说,要随时代精神、社会风俗而“随开随遮”,实在不必固步自封,自我执著,自我阻碍了佛教的发展。
然而,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佛教自从在印度就因“大天五事”或“十事非法”而导致上座部与大众部的分裂(见《摩诃僧衹律卷三十三》)。到了中国,也因道生大师为了持午吃饭时间的问题,或是“阐提有无佛性”的看法,大家见解不同,故而将道生从北方驱逐到江南。虽然后来有“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掌故,但自此以后,佛门就为了戒律的开遮议论,彼此各执所见,互相不容,甚至彼此排斥、毁谤,致使本来是维系僧团纲领的戒律,应为大家共遵共守的戒条,却反而成了制造分裂的根源,致使佛教扰扰攘攘,永无宁日了。
佛教的三藏为经律论,经乃佛陀所说,大家自无异议;戒也为佛陀所制,但佛灭后结集三藏时,十大弟子中的富楼那即对结集律藏的内容不满,愤而离席,所以戒律从此一直争论不已。戒律或有建立佛教之功,但造成佛教的分裂,如南北传、大小乘、显和密等,不亦遗憾乎!
尤其中国律宗因所依经论翻译部派之多,有《十诵律》、《四分律》、《摩诃僧衹律》、《五分律》等,彼此因所依不同,意见分歧。甚至同为四分律宗,也由于彼此解释不同,渐渐分为多派,称为律宗三家,分别是:法砺律师的相部律宗、道宣律师的南山律宗、怀素律师的东塔律宗。
四分律宗三系之间,各有论争。这些异论对佛教究竟是有利益,或有弊害呢?最聪明的是马祖道一和百丈怀海师徒,他们不去碰触戒律的问题,他们认为各家丛林因各处的地理、风俗、气候等,条件不一样,因此就以各寺清规代替戒律,故而从此丛林总算得以相安无事,共弘佛化。
律宗的远祖虽然同是一个佛陀,在中国也有律学的戒规,但真正开宗立派的是在唐玄宗时的道宣大师,因其集中国律宗之大成,故在中国的佛教界,一直以道宣律师的律宗为所归。
道宣曾经参加玄奘大师译经的道场,受到玄奘的影响,而以大乘教义讲说《四分律》。他的著作等身,著有《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十二卷、《四分律含注戒本疏》六卷、《四分律删补随机羯磨疏》三卷、《四分律比丘尼钞》六卷、《四分律拾毗尼义钞》六卷,以及《续高僧传》、《广弘明集》等。后来学者称前三部为“三大部”,合后二部共称“南山五大部”,另有教诫律仪等。其中《行事钞》更成为一千多年来律学行事指南,计有一百余家为之注释作疏。
道宣的晚年居于终南山,创设戒坛,制定传戒仪轨,所以律宗又被称为“南山宗”。门下众多弟子中,以秀律师(一说周律师)(见《佛光大辞典》)继嗣法统,为南山律宗第二祖,其后相承诸祖为:道恒、省躬、慧正、法宝、元表、守言、元解、法荣、处恒、择悟、允堪、择其、元照、智交、准一、法政、法久、了宏、妙莲、行居、真照等。但在历史上,他们对佛教贡献的事迹,甚少记载。
律宗真正的祖庭,应该是位于西安市西南三十五公里左右的终南山丰峪口内的净业寺,虽然初建于隋,却盛行于唐,道宣曾在此潜心著作,创宗立说。后虽于地震中倒塌,但不久修复,因其移山建寺,古木参天,今之游人至此,莫不有悠然出世之感。
其实,到了清末民初的律宗,由于见月读体大师(公元一六○一——公元一六七九)发心,每年在宝华山春秋二季传戒,故而虽说“临济儿孙满天下”,但现在真正受戒的,却是“十方释子出宝华”。
道宣律宗之后,就应该说到唐武则天时代的华严宗了。华严宗实际上的创始人是法藏贤首大师,所以华严宗又称贤首宗。
贤首,幼年出家,师事智俨大师,曾经随智俨听讲《华严经》多遍,后著《华严疏钞》,深为武则天所赏识,赐号“贤首”。后为中宗、睿宗授菩萨戒,又赐号“国一”。并在长安、洛阳、五台山等地广建华严寺,后人称为“华严和尚”,是为华严宗三祖。
贤首国师既然为三祖,便推崇其师智俨为二祖,其上之杜顺为初祖。杜顺在唐太宗时也经常讲说《华严经》,曾受唐太宗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