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三国谋士今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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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钟会:咎由自取的末代狂生(1)

钟会,似乎命中注定应该是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不仅家世显赫,是个标准的官二代,而且从小就是个远近驰名的神童,不但得到当朝重臣的赏识,连皇帝听说后都要亲自验证真伪;青年时代又成为一代名士,是着名的文学家、书法家,是曹魏帝国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二十出头又为当权者所看重,成为其重要的谋谟之臣,对曹魏帝国后期的政局稳定发挥了关键作用;不到四十又被破格任命为征讨蜀国的最高军事首脑,率领十余万大军一举消灭了蜀汉王朝。但是,就是这样一位杰出人物,却在四十岁的时候因为发动谋反而死于非命,其悲惨结局令后人唏嘘。

那么,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和发展的呢?

钟会,字士季,颍川郡长社人,出身于三国时期曹魏着名大族。父亲钟繇,是曹操集团发展时期所一直倚仗的汝颍集团的重要成员,在曹魏政局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曾经在曹魏建国之初担任太傅一职。钟繇还是一位着名的书法大家,在中国书法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与王羲之并称为“钟王”。钟会出生时的黄初六年(公元225年),父亲钟繇已经七十五岁高龄,老来得子,自然是欣喜异常,对钟会是百般宠爱。

不过就在钟会六岁那年,钟繇因病去世,钟会的童年时代完全由母亲一手照顾。

钟会的母亲姓张,字昌蒲,亦为大族之后,家族世代均为俸禄两千石以上的高官。她知书达理,见识过人,早在钟会童年之时就对其进行了系统的启蒙教育。后来钟会在亲自为母亲所作的传记中曾经回忆起当年母亲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他提到母亲对自己的学习要求非常严明并制订了周密的计划。在钟会四岁的时候,母亲张氏传授《孝经》,七岁时诵读《论语》,八岁阅读《诗经》,十岁读《尚书》,十一岁读《易经》,十二岁读《左传》,十三岁读《周礼》、《礼记》,十四岁读父亲钟繇所撰写的《易记》,十五岁又将钟会送入当时曹魏的最高学府——太学进行深造。为了鞭策少年时期的钟会认真学习,张氏还留下了至今为人传颂的至理名言:“学猥则倦,倦则意怠。”意为对学习感到恐惧,就会厌恶学习;厌恶学习,就会精神懒惰。在母亲张氏的严格要求下,原本就天资聪慧的钟会很快便成为在曹魏帝国无人不知的神童。据说曹魏名臣蒋济曾经在钟会五岁的时候就预言,钟会必将成为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

钟会的名气后来还引起了魏文帝曹丕的注意,曹丕专门召见钟会及其兄长钟毓。这哥俩见到皇帝之后反应不一,钟毓满脸流汗,而钟会却面不改色。曹丕好奇地问钟毓:“为什么你脸上有汗呢?”钟毓老老实实地回答:“战战惶惶,汗出如浆。”曹丕又问钟会:“为什么你脸上又没汗呢?”钟会则机智地回答:“战战栗栗,汗不敢出。”虽然各自的回答大同小异,但是钟会出人意料的话语给曹丕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在《世说新语》中还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钟毓、钟会兄弟俩小的时候,有一次曾经趁着父亲白天睡觉的时候一起偷偷喝酒,而此时钟繇恰巧醒来,也想看看这哥俩的表现,就依然装睡暗中观察。钟毓是行礼揖拜之后才端杯喝酒,而钟会只是光顾着喝酒而不拜。钟繇感到很好奇,就问各自的原因。钟毓回答:“饮酒要遵守礼仪,不敢不拜。”钟会则直截了当地说:“偷着喝酒原本就不是一个遵守礼仪的行为,所以不拜。”

太学学习的数年间,是钟会学识突飞猛进的重要阶段,他不但博览群书专研名理,对于各种技艺都有广泛的涉猎和研究,加之学习刻苦,很快便成为当时名重一时的青年名士。二十岁时,钟会已经和当时最为着名的青年思想家王弼齐名。也就在这一年,钟会步入政坛,担任秘书郎一职,正始八年(公元247年),钟会转为尚书郎,第二年被提升为中书侍郎。不过,就在钟会按部就班地在仕途上稳步前行的时候,一场影响曹魏帝国政治命运的政治纷争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地步,钟会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场政治旋涡。

景初三年(公元239年)魏明帝曹睿死后,辅政重臣中的大将军曹爽与太傅司马懿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准备给对方以致命的一击。这种内部争斗的紧张气氛对曹魏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部分官吏分别投靠了不同的阵营,逐渐在朝廷中形成了立场完全不同的两大派。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就连深居家中的母亲张氏都有所察觉。张氏对曹爽一派放纵不羁、缺乏政治远见的行为不满,曾私下告诉钟会和钟毓:像曹爽的做法虽然可以取得暂时的安乐,但未必能够长久。

在张氏的规劝之下,钟毓、钟会兄弟采取了观望态度,并没有去投靠任何一派政治势力。

正始十年(公元249年),司马懿趁着曹爽拜祭魏明帝的有利时机,突然发动政变并控制了京城洛阳的局势,随后逼迫皇太后下诏罢黜了曹爽的职务。然而曹爽虽然失去了对洛阳的控制权,但实力犹在,不少大臣和将领都建议曹爽立即起兵消灭司马懿。曹爽却在这个与自己的政治前途和个人性命密切相关的重大问题上犹豫不决,形势也变得错综复杂、瞬息万变,随时都可能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此时担任中书侍郎的钟会与其他部分朝臣一起正在曹爽营中,他们的处境也引起了身在洛阳却为司马懿所控制的家人的忧虑,只有钟会的母亲张氏显得镇定自若。

有人问起张氏为什么还会如此的平静,张氏回答:“曹爽骄奢淫逸,自己以前就非常怀疑他能否长久控制朝局。如今司马懿发动政变,目的并不是要危害国家,而是针对曹爽一派。而且听说司马懿发动此次政变,其军队并没有携带很多的辎重、粮草等物资,说明不会爆发长时间的战事。

而且儿子钟会担任中书侍郎一职,整天都在皇帝的身边听差,并没有加入曹爽的阵营,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事态的发展也正如张氏所预料的那样,曹爽最终否决了手下提出的与司马懿兵戎相见的建议,主动交出了自己的权力,并自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免于一死,继续做他的“富家翁”,结果自然是被司马懿毫不留情地彻底消灭,曹爽三族被杀,其一派势力遭受灭顶之灾,从此曹魏的朝政完全落入了司马懿父子的手中。在这场政变中,由于母亲张氏的及时提醒,钟会及钟毓兄弟并没有受到司马懿的清洗,尽管因为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而未获司马懿的提拔和重用,但这哥俩也还能够继续在朝中担任官职。此时,钟会也不过二十六岁。

钟会再次得到当权者的重用,还是嘉平六年(公元254年)的事情。

此时司马家族已经牢牢地控制了曹魏的政局,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以大将军之职总揽国事。有一次,司马师命令中书令虞松为其撰写一篇奏章,数易其稿之后司马师仍然不太满意,要求虞松继续修改,这让已经自觉江郎才尽的虞松非常为难,正巧此时钟会与虞松见面,发现其面有难色,于是询问。看到钟会这样一位名士前来,虞松突然眼前一亮,再也不顾忌自己的面子,立即将奏章之事向钟会作了一个详细的介绍。钟会看过虞松的奏章之后,仅仅将全文改动了五个字。但就这五个字的改动,已经让虞松心悦诚服,立即将修改后的奏章呈送给了司马师。司马师看完奏章,也觉得非常满意,但也发觉这并不是虞松的写作风格,于是好奇地问:“这似乎不是你所做的改动,究竟是何人所为?”虞松据实相告,并向司马师推荐这位青年名士。司马师当即表示:如果钟会果真有非凡的才能,自己定当重用,并派虞松代传自己的口谕召见钟会。

听到司马师召见自己的消息,钟会深知这是得到重用的一个大好时机,于是闭门谢客,精心为这次的会见作准备。同时他还向虞松打听司马师的擅长之处,以做到知己知彼。经过十天精心的准备之后,钟会与司马师进行了一次非常成功的会面,两人从早上开始一直交谈到深夜的二更时分。司马师对于钟会的才气非常欣赏,在钟会离开之后感叹道:

“钟会此人可谓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呀!”从此之后,钟会成了司马家族忠实的拥护者和支持者。而司马师也利用钟会这位在官场和士林中具有广泛人脉关系的青年名士刺探朝野上下的情况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就在钟会获得司马师垂青的这一年,中书令李丰、太常夏侯玄、黄门监苏铄等人打算发动兵变推翻司马师的专权,但被司马师发觉并挫败,李丰等人被杀,同时受到牵连的还有中领军许允,他被流放至东北边境的乐浪地区并死在途中。为了消除隐患,司马师特意派遣钟会去了解许允那两个正在服丧的儿子的情况,如果发觉这二人稍有异常表现就立即处置。幸好许允的妻子阮氏识破了钟会前来的真实用意,知道钟会这是在替司马师做密探,想到在钟会面前掩饰毫无作用,于是就大大方方地将自己这两个资质平庸的儿子喊来与钟会交谈,并嘱咐自己的孩子据实回答钟会所提出的问题,结果钟会也发觉许允的这两个孩子难堪大用,于是回去和司马师进行了汇报,许允的孩子们才得以保住性命。

同年九月,司马师废掉魏帝曹芳,改立年仅十四岁的曹髦为帝。为了了解这位新皇帝的潜质,钟会又受司马师的委托对曹髦进行了多次细致的观察和鉴别。事后钟会认为曹髦的文采具有曹植的风范,武略则有当年曹操的潜质。这也让司马师对这位年轻的皇帝加强了防范之心。

钟会的卖力表现很快让司马师对这位刚刚投奔自己门下的新人另眼相看,并将其作为心腹进行培养,予以高官厚禄。就在这一年,钟会被授予关内侯的爵位,成了末代曹魏政权一颗耀眼的政坛新星。

随着司马师专权脚步的不断加快,曹魏皇室的势力被进一步削弱,为了夺回对朝政的控制权,亲曹魏皇室的势力于正元二年(公元255年)在淮南地区发动了新的大规模叛乱。曹魏镇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毋丘俭,扬州刺史、前将军文钦假传皇太后旨意,举兵十万余众在寿春发动兵变。当时,司马师正患有严重的眼疾,疼痛难忍,对于是否应该自己亲自带兵出征犹豫不决。这时钟会与河南尹王肃、尚书傅嘏一起反复劝说司马师亲自出征,尽快消灭毋丘俭、文钦叛军,以稳定局势。最终司马师接受了三人的建议,以弟弟司马昭兼中领军留守洛阳,自己则亲自率领胡遵、邓艾、诸葛诞、王基等将领出征。而此时的钟会也出现在征讨大军的行列当中,他主要负责的是军机要事,成为司马师在军事指挥上的主要助手之一。经过一个多月的激烈较量,毋丘俭被杀,文钦逃往东吴,叛军基本被司马师肃清。对于首次参与军事谋略的钟会而言,这次的军事行动也为他提供了一次很好的学习和实践的机会。而此时的钟会已经成为司马家族的心腹之一。

就在此次征战结束后不久,司马师病情加重,于是年二月病逝于许昌。这时不甘受司马氏摆布的曹魏皇室企图利用这个机会夺回权力。曹髦下令由司马师的弟弟司马昭留守许昌,而由尚书傅嘏率领大军主力返回洛阳。曹髦的目的非常明显,想利用司马师新丧之际夺回兵权。此时的司马昭尚且在由京城洛阳赶往许昌的途中,一旦大军依照曹髦的旨意返京,情况将顿时发生逆转。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钟会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与傅嘏经过商量研究之后,毅然决定不遵从皇帝的命令,并由傅嘏上表,大军主力等待司马昭赶到许昌之后一起回到京城,这样一来,曹髦的如意算盘就彻底落空,不得不被迫任命司马昭为大将军、加侍中、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继司马师之后继续控制朝政。当钟会与大军一起返回洛阳之后,面带得意之色,自觉立下了丰功伟绩,言谈举止之间不禁得意扬扬。一旁的傅嘏看不惯钟会的这副小人嘴脸,不禁奚落了一句:“你的志向远大,用不着因此而骄傲自满不可一世吧?”

因为协助司马昭继位有功,钟会很快又被升迁为黄门侍郎,封爵为东武亭侯,食邑三百户。

司马昭掌权之后,篡位之心日显,此时他与忠于曹魏皇室的势力较量也进入了最后阶段。当时驻守在淮南地区的征东大将军诸葛诞就是这股势力的代表人物。为此司马昭专门派出右长史贾充进行试探,结果贾充所提出的禅代之事遭到了诸葛诞的严厉批驳。为此,司马昭下令通过明升暗降的方式任命诸葛诞为司空,企图以此逼迫诸葛诞放弃手中的兵权并离开自己的大本营淮南。当时,钟会的母亲去世,钟会正在服丧。

听说司马昭任命诸葛诞为司空的消息之后,立即脱掉丧服找到司马昭并预言诸葛诞一定不会接受这个任命,提醒司马昭这个举措很可能导致诸葛诞举兵谋反。而当时司马昭认为该项任命已经公开颁布,不宜再作更改,同时也对诸葛诞是否会谋反心存侥幸。其结果正如钟会所预料的那样,司马昭的用意被诸葛诞识破,甘露二年(公元257年),诸葛诞在淮南寿春地区举兵谋反。司马昭挟持皇太后及魏帝曹髦一起发兵征讨诸葛诞。这时司马昭才猛然想起当初钟会给自己的劝告,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于是不顾钟会尚未完成服丧期就让其跟随大军一起出征。

战争开始阶段,诸葛诞派人向东吴求援,东吴派出全怿、全端、唐咨、王祚及曹魏降将文钦等将领统兵三万进行支援。战事不久便陷入胶着状态。就在这个期间,全怿侄子全辉、全仪因为家族内部纷争带领部曲数十人投降魏国,这个偶然的事件引起了钟会的高度关注。他很快就想出了一条削弱诸葛诞力量的妙策。他向司马昭建议,利用全辉、全仪的归顺对协助诸葛诞镇守淮南的东吴大将全怿实施反间计。他暗自模仿全辉、全仪的笔迹给全怿写了一封信,并让归降而来的全家家人将信件秘密送到了全怿的手中。钟会在信中谎称东吴朝廷对于全怿等人无法帮助诸葛诞解除寿春之围非常震怒,打算将前来解围的东吴将领的家眷全部杀死。

全怿等人信以为真,心中非常恐惧,不久之后便打开城门率部投降了司马昭。全家此举不但极大地打击了淮南叛军的士气,同时也削弱了其守备力量。不仅如此,城中守军还出现了人心不稳等现象。司马昭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展开攻势。在随后进行的战斗中,钟会还多次献计献策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到了第二年三月,历时九个月的寿春之战终于以司马昭的胜利而结束,不仅诸葛诞的叛军被消灭,东吴援军也遭受重创,缴获的军需物资堆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