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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色渐白的这个秋天,巴蜀之地秋意缱绻。刚刚送走了北国来的使者,轩辕一路散着步。目光时时流连在周围的枯树上。

“澈,等我!”

“蜀王?”轩辕澈回身,看见向他跑来的那个人正是北辰璟。轩辕澈含笑,道:“蜀王找澈有何事?”

“不,只是和澈一同散散步。”北辰道。轩辕颔首。两个绝色的男子并肩而行,前面的那人是北辰璟,后面的则是轩辕澈。北辰璟的目光和轩辕一样,一直在四处枯萎的草木上,饶是没有听他们的谈话,一定会以为他们只是寻常的美男子在悠闲地散着步。

“澈,本王很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关于我和大哥的。”北辰璟忽然道。轩辕一愣,抬起眼眸,高深莫测地看着蓝天。北辰瑜向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但是他自己一直都不知道。他贿赂北辰璟手下的大将,但是却没有料到那些将士全数告诉了北辰璟!他的步子停下,北辰的步子同样也停下了。北辰看着轩辕,轩辕含笑道:“不如蜀王。”

北辰一愣,继而问道:“那,澈,选择帮助谁人?”

“从白水榭出来的那一刻起,蜀王便是澈的主公。”

北辰会心一笑,轩辕却继续道:“然而,澈答应的是帮助蜀王平定天下,如今三国之势已经无法扭转,百姓也没有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适时,澈会离开。不问官场。”

北辰皱起眉头,轩辕澈的意思……他要离开……北辰笑道:“澈。如今,大哥处处针对于我,我需要你的帮忙。”

“澈……”轩辕皱眉,北辰璟对于他有知遇之恩,自己是不会弃他而去的,他笑着道:“澈,愿意帮助蜀王,但是,澈有一个要求。澈,希望蜀王一统北辰国之时,便是澈和召儿离开之时。”

北辰注视着执着的轩辕澈。确定他是认真的,会心一笑,道:“好!”

轩辕亦是含笑,只是对于这个男子有一种淡淡的薄膜,他是注定要成为帝王的,甚至于,此刻他的骨血已经接近了帝王。他不再多说什么,微微行礼,和他分道扬镳。北辰立在原地,他的大手一挥,一群侍卫便出来了。

只能说轩辕很聪明,不然,刚刚的他已经成为了阶下之囚。北辰璟扯起了一抹微笑,浑身散发着一种戾气和霸气。这里,将会属于他,天下,将来,会属于他的子孙!

在南国的此刻,召儿和长歌双双离开,问天还是没有出现,他不愿意见到召儿,原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见到召儿……召儿心里的痛楚慢慢扩散,她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告诉他,不要为了自己而难过……

“天上飘的!”她很理直气壮地冲到追云的面前。追云很冷漠地看着她,随后而来的长歌站在原地,召儿这个丫头又要搞出什么名堂?召儿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了,可是,她就是这样的倔强,这样的不愿意很比较友好的语气对着这个冰山男说话。

“你要是真的对南宫问天好的话,那你就去告诉他!我傅召儿很喜欢他,我希望他幸福!因为,一个的幸福不是幸福,只有我们都幸福了,那么才算是幸福!”召儿说了一通顺口溜一样的话,边上的长歌微微蹙眉。

追云也是一愣,这段顺口溜,虽然拗口了一些,但是……他们都震撼了,看着两人的木讷,召儿继续道:“就是,我们都要幸福!”

见追云没有什么反应,召儿拉着长歌便要离开。走出五步之时,追云忽然道:“召儿姑娘,云会告诉他的。”

“呵呵,天上飘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还有谢谢你啊,你也一样,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搞起来别人欠了你十几万一样的!像你这样的帅哥应该多笑笑嘛!”召儿得意地说完,追云却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后悔了,反正,不管和不和召儿说,自己都会如实向皇上说的。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召儿还要说什么,长歌一把拉过她,他正在为她的话所迷惑着呢!该死的傅召儿居然还和这个神州大地上和他齐名的追云套近乎,真是该死。

“喂,你拉我干嘛啊?!”召儿没好气地瞪着他。长歌皱眉,一脸认真地问道:“我问你,你刚刚说你喜欢问天,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小女子我从来不打诳语!我喜欢问天,但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许曾经有过,但是自己都不清楚,只是,现在,只有朋友之间的喜欢。长歌看到召儿眼低稍纵即逝的那抹落寞,微怔,她对自己也是喜欢,也是这样的喜欢吧?他不会像问天一样去弄清楚,他害怕受伤。

自己的一颗心向来是那么孤傲的。走进了他的心,岂能走出去?

所以,他不要给自己伤害,哪怕伤害很小。

“喂,小鸽子,你又发什么呆啊?还有啊,我说,你送我回去,自己离开南国,不先回到北国,你不怕大叔起疑啊?”召儿问道。长歌猛地一回神,道:“你何时见我怕过?”

“我关心你嘛,真是的!”召儿一副哀怨的样子。长歌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就要离开了,就要把这个女人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了。他有些不舍,但却无可奈何。他尽量避开那些繁琐的想法,和召儿有说有笑。

数日之后,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南国的国土。

此刻正是黄昏,眼前的那一条大路却被巨石堵的死死的。马车也随即停了下来,长歌掀开车帘,对着召儿,道:“召儿,前面的路被巨石给拦住了,现在根本过不去。所以我们今天要在附近的地方过夜了。”

召儿一顿,这几日并未发生什么事情,这条道路怎么会说堵就给堵了呢?召儿疑惑地看着长歌,长歌微微蹙眉,知道了召儿心底的想法。继而,长歌又道:“不错,的确很古怪,只怕今天夜里会有事情发生……”

“恩……”召儿颔首,正在深思的时候,长歌忽然道:“召儿,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召儿一愣,抬起头来,眼底流过一丝温柔,她知道长歌会保护她的。这是直觉。长歌也并未再多说,只是吩咐手下的人今夜要提高警惕。

“慢着。”召儿忽然道,“让我的丫鬟回去江东给我爹爹报一个平安。”

召儿淡淡地说着,边上的人先是一阵诧异,谁都知道傅行孜已经云游四海去了,哪里还会留在江东呢?长歌明白,召儿是担心这里会有埋伏,所有的人当中,只有召儿和那个丫鬟是女子,所以召儿才会这么做的。

“另外,夜深了。小丫头,你自己挑一个侍卫和你一起去。”话毕,召儿扫视了一眼丫鬟,那丫鬟立即下跪道:“小姐,奴婢如果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请小姐告诉奴婢,奴婢一定改,但是奴婢的家在北辰国,奴婢请小姐饶了奴婢。”

小丫鬟连连叩着头,召儿皱眉,道:“不,你没有做错的地方,只是,这一回我来到南国,但是没有和父亲说过,如今又要赶回北辰国,小丫头,你跟着我这几个月,我觉得你很是贴心,我也知道这样的确为难了你……哎,谁能不想家呢?”

召儿没有看那个小丫鬟,而是,望向了远处。小丫鬟一听到召儿没有赶走她的意思,连忙道:“小姐,奴婢愿意去,请小姐不要那样了……”

“谢谢你。小丫鬟,你一个女子走在路上,我不放心,你自己随便挑一个侍卫,之后立即启程,不要耽误。”召儿道。小丫鬟怯怯地指着一个侍卫,召儿颔首,表示同意了。随后,小丫鬟和那侍卫离开。

召儿站在原地,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是非了,能走一个人也好。长歌站在召儿的身后,大手微微拍着她的肩,道:“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

“恩。”召儿轻声地应和着。她用小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小腹已经明显凸起了。

“好。前方道路受阻,今夜在山坳处落营。”长歌大声地对侍卫说着。

“他们已经到了我们的范围内了?”铠甲男子回首对身后的军师道。

“不错。那前方的巨石根本无法通行,今天是月末,夜黑风高,他们又驻扎在山坳处,就算独孤长歌有三头六臂,也无法躲过此劫。”

“恩。”铠甲男子轻轻应了一声,浓眉却紧紧地皱着,军师在身后道:“将军,为何心烦?”

“军师,你原本是我的同门师兄,我自从考取了功名,你便一直跟着我。我犹记得你我二人心目中的最厉害的将军便是修罗将军。没有想到你我今日却要奉旨堵杀修罗将军。再者,修罗将军劳苦功高,战功显赫,可是,皇上还要对将军下毒手,难保今后对你我不会如此啊。看着独孤长歌,我仿佛看到了以后的自己……”铠甲男子,正是那一日代替长歌和北辰国对战的新科武状元。

“将军,皇命难违,你我既然食君之禄,自然要为君分忧。更何况,只要独孤长歌一死,将军你便是北国最受倚重的大将军了。”

他苦苦一笑,是啊,皇上何尝不是利用了这一点,可是,因为皇命,今日,自己就要杀了一个自己心目中的偶像……

“将军,您大可放心,我们乔装成土匪强盗,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再者,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独孤长歌既然是皇上的臣子,那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将军,不必难过。”

“恩……但是,修罗将军本身的武艺就很高强,如果我们不能成功刺杀,只怕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哈哈,将军,难道忘记了皇上说过的话吗?这一次。独孤长歌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只怕这个女子对于独孤长歌来说,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吧?这个女子只会成为独孤长歌的催命符。而且,我们手下的将士众多,他也只有一个人,双手难敌四拳。”军师说着。

铠甲男子却深深蹙着剑眉,良久才道:“也罢,发动进攻!”

那一边山坳的营帐之内,没有人睡去,这样的怪异的气氛让大家都不敢懈怠。今夜,注定了会有事情发生。敏感如长歌,早早就发现了杀戮之前的静谧。他在营帐之前来回踱步着,一袭白衣分外地夺目。

“小鸽子。”召儿走到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这样的时候呢!她打趣道:“怎么了?小鸽子,你害怕了?”

长歌回首,看着未施脂粉的召儿,灵动如她,温柔如她,他一时没有挪开眼,直直地看着召儿,只差拥佳人入怀。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他很眷恋地看着召儿,久久才开口道:“我真的怕了。召儿,我怕自己不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到伤害。”

“呵呵,小鸽子,召儿一向都是福大命大的!不会有事的呢!”召儿尽量避开长歌那灼热的目光,长歌忽然觉得自己失态了,也挪开了目光。两人正尴尬地站着,营帐的后方倏地冒出了一阵阵的大火!火光一时直冲霄汉!长歌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召儿。

她睁开眼,此刻的她完全被长歌用在怀里,她看到了另一面的他,那样的严肃认真。长歌自然是不敢懈怠了。如果在从前,生无可恋,他可以像是修罗一样不顾一切,但是,现在,他也要好好活着,因为他还想要多看她几眼!

“不好了,将军,黑压压的一片人向我们这边靠近了!”

一个士卒叫道,很快的,他们便被包围在了中心,四面都是嘿嘿的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他们很清楚对方的人数不下一万!长歌喝道:“跟随我们的可都是将士们?!”

“是的!”将士大声应着。

“好!一共有多少人?!”

“跟随召儿姑娘来的北辰国士兵一共是十人,将军手下的士兵有一百人!南国护送的士兵也有一百人!一共是两百一十人!”

报数完毕,长歌又道:“好!今夜,是生死存亡之战,不论对方的身份,他们现在就是你我的敌人,各位士兵虽然来自三个不同的国家,但是,现在我们都是在同一条线上,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战!我们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

“是!”士兵们皆是精兵,很快地列好了阵,长歌此刻心里没有一丝犹豫,手只是抓的更紧了,躲在他的怀里的召儿露出了小脑袋,这一刻不知道为何,她很相信长歌,觉得只要长歌在,自己一定会没事的!她暗暗给自己加了一把劲,目光笃笃地看着长歌。

“丫头,我会保护你的。”长歌轻声道,但是召儿听到了,听的很清楚,心里顿时感到了一股力量,她重重地点着头,她相信他!

“西北角是北辰国的范围,那里的地势不易驻守,我们就从那里突围出去!”长歌喊道。众将士全数听令!召儿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一场硬战!长歌更是明白,这一场战斗将会是他人生中最为凶险的一战!天时地利,他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自己不容失败的心里!

部分将士已经上马,但是,还有很多的将士没有马,他们是步行跟着长歌和召儿的!但是,在这一刻,他们没有喧闹,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这一条命,在入伍的那一刻起就交给了国家!现在,他们要保护的人就是主上交代过的傅召儿!就算拼了这一条性命,他们也会保护这个女子的安全!

她直接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和平,还有更多的人需要她的好好存在!

眼底闪过的光芒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那是战士的光芒,是圣洁的,是无暇的!长歌横抱起召儿,双人坐上了那匹马,黑夜之中,秋风之中,一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生存的大门迈去!他们很清楚,只要可以突围,只要可以冲出去,他们就会有存活下去的希望!

希望,尽管很渺小,但是,只要有希望,人们就会去拼,去斗!一生,所为,不过是希望两个字!

这一刻,没有任何别的思想,召儿感到自己体内的鲜血在这一刻凝结,不能流畅,黑风,黑夜,黑色的诱惑,眼前就是虎狼之师所在,他们都是劫匪的打扮,但是,他们是那样的训练有素,完完全全像是一支军队!

很快的,他们便冲入了敌军之中!长剑如虹!杀戮,伴随着这个秋天,在荒郊上展开!血色的妖娆,如同致命的诱惑,召儿看着把自己护的紧紧的这个男子,这一刻是他,似乎才是最最真是的他!

他是那样的绝美,像是暗夜里的修罗,他布满了杀气,但是丝毫不损他的俊逸!此刻的他,是死神俯身,是修罗相助!他的长剑一挥,在暗淡的月光下布起了一道道夺目的光芒,那是刀锋的凌厉,是鲜血的灿烂!这一刻的召儿,睁大了她的眼睛!

从前,修罗将军杀人,带上狰狞的面具,所向披靡。是真正的炼狱杀手!现在,独孤长歌,将他最最真实的容颜展露,他是天界的战神,一时之间,他,是神和魔的合体,分不清哪一个是最最真实的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前,杀人,为了感受到生存的意义。可是,他始终没有感受到真实。

现在,杀人,为了感受到怀里的女子。因为,她一直是他残缺的梦境!

这一刻的杀戮,让感到了存在,不再那么空虚。

召儿望着他,又一次仰望这个男人,他把自己护在怀里,那样的温润,他把刀锋指向那些敌人,那样的凌厉!只要他的长剑一挥,就会有无数的人倒下!鲜血像是喷泉!他们不会放过他们!这是召儿的直觉,也是正确的!

因为,他们的身后,很多人倒下了!倒下的地方,很快会被另外一些人添补上!杀戮,染红了长歌的双眸,那双俊逸的眼眸,那双如同黑夜的宝石的眼眸,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此刻的这个绝色男子,脸上是一层层晕开的鲜血!诡异,妖娆,更加像是嗜血的狂魔!

他们都往后退开了,这个男子似乎永远也不会倒下!即使征战沙场多年,也从未见过这样彪悍的将士!这样的男子,世上只有一人,不错,就是独孤长歌!那个没有人见过真容的沙场狂魔!修罗将军!

远处的一角,铠甲在暗淡的烛光下,显得光辉生冷。他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的,眼前的那片,西北角处,很多人围着一个圈,但是,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圈,圈子并不大,但是却很坚固一般!他的心震撼了,是什么让他这样的负隅顽抗!真的是那个女子吗?

传闻中的修罗将军杀人不见血,传闻中的修罗将军没有任何感情,对于女人更加是不屑!可是,现在的他明明就是护着一个女子!护着一个他深爱的女子!这样的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注定会是一辈子的!注定!是谁说的修罗没有感情?是谁说的铁汉没有柔情?此刻的独孤长歌,是修罗也罢,是铁汉也行,在他的心里,他被这个男子深深震撼了,即使他是自己现在的敌人,即使他是皇帝要杀的人!

自己的敌人不一定十恶不赦,帝王要杀的人不一定罪不可赦。

至少,眼前的那个男子,有铁汉的铮铮铁骨,同样,也有痴情儿的儿女情长!如此刚柔并济的男儿才是最最真实的他!然而,此刻,他了解了他,下一刻,却要杀了他!即使他于心不忍,但是皇命难违!

第一次,他从心里敬佩自己要杀的敌人。如果,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但是,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公平!没有!

这一处,长歌用双手紧紧护着怀里的女子,尽管还有那么多的敌人要面对。看着身边一个个的士兵倒下,召儿的小手抓的紧紧的,两百多人,现在留下来的,为数不多,最多,也只有一百多人了!他们已经损失了一半!然而,那一群敌人却像杀红了眼的野兽,再也不顾长歌的杀伤力如何,再一次,将他们的圈子缩小!

于是,此刻,士兵的人数在锐减!她害怕了,第一次,她好像抱住自己的这个男子可以那样顽劣地对待自己,不要像现在这样的严肃!不要!

猛地一声,召儿和长歌的马匹长鸣一声,他们原来已经脱离了重围!也是此刻,胯下的这匹战马再也站不起来了!它的悲啼划破了夜空!寂静如斯!长歌长臂一挥,将召儿紧紧护着,落下马后,依旧执着地护着她。

召儿落泪了,她狠狠地哭泣着,她知道这一刻她不能哭,她要坚强,可是,她无法忽视这个男子。这个男子一身的白衣,如今,是一片的鲜血,上面有敌人的鲜血,但是也有他自己的!那么多的人,冲出重围的,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两人!

“傻丫头,不要哭!”他虚弱地说着。召儿立即扶住了他,长歌,不是修罗。只是一个男子!

他有着的是血肉之躯,有着的是七情六欲,他受了很重的伤,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保护着自己要保护的东西!倏而,他的身子一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扶着他的召儿,两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此刻的召儿,很清楚地看见,他后背的一处,鲜血汩汩流出,为了保护自己,他要分神,所以受了那么重的伤!要不是她,他何至于此?!

后方的敌人还在他们的身后,召儿扶起长歌,不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坚持下去!长歌此刻却推开了召儿的手,颓颓地站在夜风之中,猩红的白衣翩翩然,他凄迷地笑着,“傅召儿,你走吧!你留下来,只会拖累我的!”

“不!独孤长歌,你不要想赶我走!我会保护你的!”她眼底闪过的那是决绝的光芒,何时起,她也学会了倔强?何时起,她小小的身子上也有这样奇异的光芒?

远处,铠甲男子的手再也不能松开,紧紧握住拳头,大喝一声:“给我退兵!”

“将军,胜利就在眼前了……”

“闭嘴!”他狠狠地说着,眼底的神色依然愠怒!不可以,不可以!这一刻,他很鄙视自己,很懊恼自己的行为!此刻,似乎不再是以成败论英雄了!独孤长歌输了,但是他却是英雄。军师闭上了嘴,下令退兵!反正独孤长歌的伤,必死无疑。

就在召儿无计可施的时候,奇迹般的,那些劫匪退下了,而且,退的那样整齐,就像是一支军队!长歌此刻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真的是他?真的?那个和他一起畅谈,一起在屋顶看星辰看月亮,一起去闯祸的他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更加珍惜和他之间的那种情感,冷漠如他,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心事。

他却一直希望他可以知道。只是最后,他还是对他起了杀心,感到自己威胁到他了吗?他苦苦一笑,只要他说,他会毫不犹豫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为何,他对自己下的是暗手?倏而,他的腋下一紧,他怔然,那个小小个子的女子现在正在用她自己的身子,小地扶起他。

最后,是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召儿的脚下忽的一同,连带着长歌,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慌乱地抱起长歌,再也拖不动他了,只能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

“召儿……你听我说……”

“我听着。”召儿落泪了,他的声音耗虚弱,好虚弱……感觉下一秒,他就会离开了自己……但是,她却无能为力,不能再做什么……他的容颜还是那样的美丽,比女子的容颜还要美丽。可是,此刻的他毫无生息一般!

“召儿……从前……我吻过你……每一回……你都躲着我……现在……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看着他没有任何血色的吻,她苦苦落着泪,眼底闪过的是无比的温柔,她的心被这个男人震撼了,对着他的唇,她吻着,双肩却在不断地颤抖着。长歌安静地看着这个女子,就连现在,她的吻,还是那样,也许多了几分感情,但是,却不是男女之间的。

可是,现在的他不介意了,真的不介意了。只要她还好好的,这一场战,他就是胜利的。他也想问,她对自己的喜欢到底有几分……是否可以升级为爱情……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召儿会给他一个善意的谎言。

可是,他不需要。

从小的戎马,几乎是一生了。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会这样下去,一直很久,很久,只是,上天见怜,他遇见了她,虽然,这个女人一直都没有爱过自己,但是,可以为了她而死,这样的结局出乎了他自己的预料,此刻,居然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他知道可以为了她而死,他是喜的。

可是,再也不能看见她了,他好不甘心……自己还没有看够……怎么可以就这样,让自己离开了她……第一眼开始……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因为她,自己的心,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可是,他却感到了二十几年来,最最充实的样子……原来,自己的心不是像别人认为的那样,冰冷的,他的内心,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融化……完整。

他要好好地看着这个女子,最后一眼,她的温柔,终于,看见……

最后一眼,我要好好记住你,我害怕过了奈何桥,再也看不见你,再也记不住你了。也许,记住你,对于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是,忘记了你,我不再有痛苦,也不再有别的感情,那样的我……是一具躯壳……

召儿看着怀里的男子,伸出到了一半的手,慢慢地落下。她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却不再理会自己了……她疯狂地喊着,甚至她说他像一个女子了,他还是没有理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天字一号无良男不和自己打闹了?为何这个天字一号无良男不讨厌自己说他比女子美丽了?为什么?为什么?

“还是你,再也不要待见我了?为什么?!”她疯狂地叫嚣着。

此刻的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几缕秋风过,带上了一片的秋雨,浇灌而下,柔弱无声,但却刺人心扉!

——哈哈哈,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就放过你。

——傅子柔,我记住你了。

——凭什么?哈哈,就凭你是我独孤长歌看上的女人!你要是不想被我点穴,那么你大可以喊出声来啊。我告诉你,你要嫁也只能嫁给我!

——我的存活其实是一种负担。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感到自己的存活真的很无力。于是,我宁愿活在沙场之上,挥剑,落剑,我感到自己掌握着的是别人的性命。

他说过的话,此刻,像是昨日发生的一般,那样的清晰,在她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上演着。秋雨落入了她的衣襟,她却浑然不知,任由自己的双手抱住这个男子,她不愿意去相信,向他这样的男子……会为了自己而死……昨日种种,昨日种种……

难道真的只是过去了吗?她不甘心!不甘心!

良久的叫嚣,她终于还是安静了,抱着怀里的男子。此夜,秋风,秋雨,不断。

此夜,他住进了她的心里,从此无法撼动。他对自己的野蛮,对自己的霸道,对自己的温柔……再也无法从她的记忆中消磨。长歌……

独孤……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