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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白花花站在顶端,冷然一笑说,“我不想当亡国商女红颜祸水,今日,你们谁敢妄动干戈一分,我便自残一分,让你们最后得到的不过一具尸骨。”

那声音,传遍四方,纵是流离在街边的乞丐,纵是守卫边戍的将领,无不为之动容。

谁人不知,曾经的月王妃白花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倾国倾城,举世无双。令人震惊的是,她竟有一副铮铮傲骨,宁死不屈,不愿做这祸国殃民的乱世佳人。

话音,像是魔音。落在东方君月的耳中,让他觉得异常冰寒。宁愿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宁愿死也不愿看见他们残杀强夺,这无疑不是一种伤害,她明明是他的啊,为什么如今却咫尺天涯!

“放箭!”东方君月捏紧拳头,生生挤出这个命令。

萧华焱眉头一皱,随即又泫然一笑。他果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箭林如雨,密密麻麻,丝丝扣扣。一排弓箭手上前、一排弓箭手退后,一刻也不松懈。而下方,萧华焱的右侧将军啸硕扬臂一挥,迅速本来的兵卒举着一人高的盾牌上前,将后卫军队挡在身后,一排在下,一排踩住下方人的肩膀,就这样叠起五米多高的屏障,气势雄伟。

“保护皇上!”一声令下,持盾士兵之后便是骑士,他们驾马上前分列萧华焱左右,萧华焱岿然不动,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仰头望着整天下降的密箭,看着城楼之上遗世独立的女子。

天,灰蒙蒙的,欲雪。

东方君月蹙眉,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何得的到天下,却得不到一人之心。那些箭,他偏要发,他偏要看清在她心中,谁更重要,好让他彻底的寒心、死心,可是为什么那些箭,仿佛会半路截杀回来一样,生生射进他心里。

俯瞰天下,真是悲凉呵,高处不胜寒竟是这种感觉。

从未登过高峰的白花花,如今也了解了这样的心境。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自己不过是来自异时空的一枚灵魂,飘飘荡荡,竟成了这片大陆不可或缺的人,到底是福是祸,是缘是劫?

他依旧执着己见,当他下令放箭的那一刻,为什么心会痛呢。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他想她死,恨她不死,而今天终于证实了,他果真想看着她消失。

那些追随而来的月家军暗卫见局势紧促,先是飞到东方君月面前负荆请罪,而后等候命令。

“我要活人。”东方君月下令道。

“是!”五名暗卫腾空而起飞檐走壁,登上城楼,越来越接近顶端。

与此同时,白花花已经掏出一把匕首掂在手中,笑道,“你们再近一步,我便动手了。”

暗卫一顿,皇上的命令是要活人,受伤的人可以吗?即便他们速度再快也赶不及她伤害自己啊!

“动手。”东方君月低眉道,他的手在龙袍之下攥的紧紧的,那力道让手背上的青筋全部暴起,那眼中的残忍和怒意,让人生畏。

所有人在服从命令的同时都看着城楼上那名女子,远远地,那道身影单薄的让人心疼。

白花花微微摇了摇头,那冰冷的刀锋贴在了她的脸颊,铁器兵器,都是如此寒冷,可是再也抵不过她心中的寒意。

天苍苍,寒风冷冽,她穿的很少,不停的在颤抖。

“嘶——”几乎所有人都暗叹一口气。

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在脸上划了一道,分明的看见那白皙的脸上一抹嫣红,暗卫惊愕片刻,立即奔上前去。

又是一道,在脸上一个交叉的血印,那绝世的容颜,就这样被她面无表情的毁灭着。

“不过是一张皮相,爱我者我亦赤诚以待,恨我者,今日我全数报还。”她惨淡一笑,连续在脸上划了四道血印,其中一道,竟是从前额擦过眼角绵延至耳边,那是一道狰狞的血痕,像是要将皮面划开抽丝剥茧一般,像是动手的不是自己受伤的不是自己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萧华焱下马,脚步凝重,像灌了铅一般,明知他们隔着三丈高台,只是步步向前,在枪林弹雨中徘徊向前。两边的兵卒急忙护在身侧,用茅盾为他挡着,杀出一条明路。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她,想告诉她,无妨,便是失了这天下,送出这天下,遭万人唾弃也无妨,他终于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倘若有一日,江山美人,取谁舍谁?

他说,不知,一日未到一日不知如何抉择。

而今,他明白了,空予我江山无限,留不住知己红颜。天高地广绿水青山,寥寥一人孑然一身,形单影只转瞬沧桑,高坐明堂又如何,纵横天下又如何,要那千古芳华声名,不如做一对尘世鸳鸯。

东方君月没有抬头,他知道那些伤痕不堪入目,若是见到了只会徒添心伤。

“皇上……”一名婢女跪在一旁,却是慕容璎珞生前婢女锦绣。

刚才那一幕震撼人心,她看到了。她实际上是恨她的,这一个红颜祸水的女子,让东方君寒朝朝暮暮的痴缠,让他放着江山社稷不屑一顾,让皇后终生孤寂不得宠爱。

直到皇后死的那一天,她说,不恨月王妃,只恨自己遇人不淑,但是无怨无悔。

她一个小小婢女,只知道莫名其妙插入帝后生活的便是这个女子,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惊艳天下,这一路上听闻金萧两国为她大动干戈,更是觉得她便是引乱世浮躁的妖孽。

可是,她震惊了。

那以美著称的女子,竟然毫不怜惜自己的容貌,下手狠绝,将一张无懈可击的皮相弄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那四道血痕,若是自己,怎么下得了手。

她看清楚了东方君月紧攥的手,那手掌中前日的伤疤破绽,血流不止,似乎要和她一起流血才可以抚平自己的心率。

“皇上……”她小声呢喃。

“何事。”

“东方君寒……恐要,不行了……”

东方君月面上一拧,道,“你先退下吧。”

“是。”她站起来福了个身退下,临走前望了顶端的白衣女子一眼。前尘往事,就都散了吧,皇后不怪她,不怨她,那便让往事如烟吧。

五名暗卫接近她,只差三米之遥。

白花花终于将匕首抵在自己心口,笑道,“你们再进一步,我便从这世上消失。”

暗卫不敢轻举妄动,回过头等皇上示意。

东方君月抬起手来,那些弓箭手停了动作。地面上全部是横斜着插入土地的箭,箭尾的翎毛在寒风中飘动,发出猎猎的声响,苍茫大地,万军凝重。

东方君月抬起头来,终于望进她的双目,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心头一痛。

“你以为朕在乎这些伤口吗,即使你只剩残骸遗骨,今生也是朕的人,是金国的皇后!”他嘶吼,像是怒极的野兽在咆哮,可是那声音听起来却如此受伤。

她看到他血淋淋的黄袍,他手掌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回又裂了开来。

她摊开手掌,向前伸着说,“这便是我们这一生唯一灵机契合的见证,我左手的一道疤痕是为你,你左手的疤痕是为我,我今日再用一条贱命,回了皇上的爱,还了皇上的情,从今以后皇天后土碧落黄泉,我们再无瓜葛。”

话落,那把匕首,生生插入心口,深得全部没入,只剩刀柄在外。

她蓦地脸色一白,眼睛轻轻眨着,身子便悬了下去。

如同毫无生机的羽毛,在风中摇曳着,飘飘摇摇无所依附。

霎时,雪从天降。

这属于金萧两国的冬天,终于来到。

她像是单薄的一片雪花,随着从天而降的雪缓缓下落,合而为一。

萧华焱立刻腾空而起,踩踏着那层叠起来的盾牌跃上高空,接住她的身子,然后迅速落回地面。

“太医!太医!”他大喊。

啸硕连忙驭马而去,将太医抓住绑在马上,几步飞奔撤回萧华焱身边,太医手忙脚乱的为她诊治,那胸口没的极深的匕首不能立即取出,可是她血流不止,那袭白衣全部浸染,体内的血液飞快流逝,她的温度迅速降低,死亡的气息蔓延在阴冷的气氛中,那落下的雪花,停留在她身上,许久不化。

“皇上,恐怕……恐怕已经无力回天!”太医颤抖着跪在地上说,“刀入心脏,无药可医。”

轰然,好似天塌地陷,他猛地将她抱起紧紧箍在怀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他已经泪湿衣衫,滚烫的液体滴在她脸颊的狰狞血痕上,与血液融合流淌在地。

“我本无意与你争夺天下,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已死,人世已无留恋。”

他抱起她的尸身,穿过箭林,步步踉跄的走回萧国大军。

萧国城门大开,班师回朝。

东方君月木然,像一尊冰冻的雕像,他看着手掌的断痕,忽然笑了。

“我们再无瓜葛……好一句再无瓜葛……我以为爱也好恨也好,只要让你心中有我便好,可,却换来你如此薄情的一语……你走的这样潇洒,这样洒脱,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你以为你还清了所有的孽债,可是,情,是还得清的么,你可知道,这一生,这一颗心,只为你跳动……可你却宁愿死在他的怀里……”

“皇上……”有人窒息抽泣。

“皇上……”有人下跪劝慰。

“皇上……”有人忧心颤巍。

“皇上……”慕容赓烈手执大刀身着铠甲登上城楼,却看见那一幕。

兵卒跪地,奴仆俯首,灰黑的城墙,漫天的飞雪。

那明黄色的龙袍退了颜色,沾了血迹,那人背影孤清,满头华发……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惊为天人的男子,瞬间华发,高高束起的乌发上缎带崩裂,随风飘荡的长发竟是如雪般的苍白。

苦极、恨极、悲极,片刻华发,天地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