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缕金线仍输流不止,静下心来,小胧亦渐可觉察到掌心那淡淡地抽丝麻木之感。玄母晶锁内的椭圆巨卵吮着金清,壳外所泛之圣洁芒耀,逐转为金白之色,辉煌绚丽,令人不禁为之夺目神往。
一人一马却无甚心情欣赏咫尺美景,吾白牙不知何时已恢复常态,语气顿挫扬抑,铮铮有力,继续着先前言语,“就如我先前所说,历代皆由摩耶之裔融晶取物,后由交予有缘之人献捐精血哺育之,以孕出卵中之物。但是,如今我们面前所见之卵,却有些特殊之处…”
小胧心中隐隐觉得这便是关键所在之处,不由迫声问道,“究竟是什么特殊之处?”
“此枚卵,本该两百多年前便被人取出。却由于那件祸事的发生…终不得不一再拖延,以至于迄今为止,仍未得以取出,饲育成形…”
“两百多年前,那件事…”小胧反复叨念着这两个词,联想起登阁而上时,吾白牙所言之事,心中一沉。
“万物皆有灵性,何况卵中的更是一活生生灵智异物,”吾白牙言语着自己的判断推测时,倏然奸奸地诡笑一声后,复又说道,“如果我在这卵中被多关了两百多年,一点动弹不得,想来我的脾气必不会好到哪里,心中更是焦虑不耐。所以,一旦有了机会…”
“有了机会后,会怎样呢…”小胧心生一股寒意,冻彻骨髓,料想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吾白牙闻言又嘿嘿坏笑了一阵,弄得小胧更是惶恐不安,“如果我有了机会啊,只要遇上了个人就好,亦再不管他和我亲近相善与否,机缘不机缘更全然当做空白之谈,再不会挑剔什么,只须能供我吸取精血,令我破壳而出就行。所以呐,如今既然有了机会,我自然顺势拼命地吸取所能触及到的一切精血,再不顾及什么了…”
“……,这么说来,我现在不是在融化玄母晶锁了…而是在捐血哺育那偷血贼蛋了?”
“诶,其实说来也怪异,既然你的金清可以于玄母晶锁之内流淌不息,自然表明有融化之功效,可是…”吾白牙心中似有不解,复又开口言道,“历代摩耶裔人只需双手置于支台表面之上,玄母晶锁便会自然而然的引出其体内金清,从而融化晶锁,得以取物。可如今观来,你的金清倒的确被引出了,只是怎么会如此稀少…根本不够用于融解,更让内中枚卵有所察觉,引力摄血孕哺己身……再照这么下去,你若不自断双臂,恐怕真的要完喽。”
“不是这么严重吧…”小胧被吓了一跳,惊心说道,“顶多我让那蛋吸个饱,那双手不就可以脱离了么。”
“诶,你当那枚卵吸上个把时辰就好了么,孕育过程耗时甚长,仅我所知的那八次中,最短的亦需一月。而且那次,捐血之人乃以妙法催血而渡,方成其事。照你如今这丝丝缕缕的进度来看,也不知道两三年内能孕育完不。况且…”吾白牙顿了顿,复开口说道,“就算孕育完毕,卵中之物破壳而出,其威却足可撑破玄母晶锁,阁间便随之化为粉碎…”
低头沉默了半晌,左思右想之下,小胧终认定自断双臂也许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可是…
“白牙…救我啊…”
“其实,事情还没有太糟。”吾白牙好声宽慰道,“也不知为何,枚卵目前只能丝缕吮噬着你的金清。说句实话,其实啊,只要它愿意,便应该可直接将你抽成人干…而不是如今这般磨磨蹭蹭的光景,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胧脑海之中忽地浮现出了昔年霸王山猪的形象,心中蓦然呼出一念,不得不歪脸苦涩干笑几声,期期艾艾地言道,“也许它,不是不愿意,只是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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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月来听小木头提起一事,传闻瑞香、贪金他们中的几个,于三月前同时消逝了段光景,后又陆续返回各自属地,却皆对外宣称暂闭门户,不再见客,也不知搞的什么鬼。”夕真忽想起一事,便顺口向绸潇提及,欲让她为自己解惑。
“这事确实不假,”绸潇眉间微皱,似心中对此亦有疑虑,“而且不只是他们中的几个,据寰域天城部下耳目打探所得,九佑十三僻可能全皆同时消逝了段时光。当时此事曾引起界内轰然,直至一个月过后,九佑纷纷现身,安然无恙,方令人定下了心。”
“不只九佑,十三僻他们几个也一同消逝过了?”夕真闻言不禁娇呼,渐渐面露不满之色,垂首低声嘀咕了几句,“下次若再遇见霸王、将军他们几个大老粗,定要去问个清楚!”
“瑞香刚回羽香城中的府邸之时,我曾去拜访了次,那时她还尚未闭门不见,”绸潇美目茫然凝望远方,回忆着当时情景,娓娓而道,“记得那时的她欢悦得很,说是要立刻闭关啦,另有许多诸如“终于快追赶上我们了”之类的言语,最后只说让我多关照关照她那小徒弟,也不等及我随后细问,便将我赶出了门…”
夕真闻言默然,垂眉思索,半晌之后唇口噏动,轻轻说道,“难道这世间,除了“涅槃荟萃”之外,有着其他令吾辈突入“粹境”的法门?”
绸潇微微一笑,伸手在夕真皓白脸蛋上轻轻一捏,开口嗔道,“你啊,勿要自以为是啦。我们那时候啊,确然只有着“涅槃荟萃”一法,仅此一家,别无他店。但千年已过,说不准,紫匀那老东西又异想天开地弄出了什么术诀出来。若照着如此想来,事情倒也算显得合情合理。”
夕真闻言双目一亮,开口问道,“你是说,这件事是紫匀那老东西背后捣的鬼?”
“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可弄出什么术诀来,诱得九佑十三僻同时找上门去呐。”绸潇含着笑,将纤白之手收回袖中,继续言道,“只是这次,老东西闹的着实过了些,竟然将九佑十三僻全都当做了试修新诀的对象。
但是,亦可从中看出,若不是他有着万分把握,那就是…”
“又快要乱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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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确实皮糙肉厚的可以…”吾白牙凶狠地蹭了半天,却见小胧脸蛋上被磨蹭处,只是微微泛起了一点红,更别说掉皮流血。
“恩,我自小就常这么被人夸……”
吾白牙终于明白了小胧未被吸成人干的原因,埋头苦思起对策来,四蹄不断地踱步移走,一刻不停。小胧心中烦乱一片,面容满布忧愁,自知照此下去,就非得执行那个简单易行,又最为有效的方法不可了。
“白牙…救救我啊…”
“诶,豁出去了!”马驹忽咬出一狠色,似下了什么决心,抬首向小胧说道,“一会本王会帮你逼出体内金清,你那时定要忍住体内那异感,及时将枚卵取出来。本王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记得要快,不然…”
小胧心知不然会怎样,看着自己的双臂,心中满是苦涩滋味,“白牙啊,事到如今,自然一切都听你的。可是,你准备怎么逼出我体内的金清呢?”
“首先,你得先把衣服脱了…”
“……”
鉴于小胧双掌无法动弹,最终还是由吾白牙出手,扯光小胧的衣服,“白牙,裤…裤子能不用脱么…”
“你求我帮你脱,我也不会去脱的…本王此生还是首次为个男人脱衣服,光是这点,你就应该感到相当的荣幸了…难道还指望裤子么?那我倒宁愿留点力,好断你双臂去…”吾白牙口中喃喃不断,显然对此亦很不情愿,其言行终让小胧心中一宽。
“白牙啊,那一会具体怎么做呢?”小胧向着已趴在自己头顶的吾白牙问道,心中实在不知娇小无力的吾白牙怎样才能将自己的金清逼出体外。
“恩,一会儿,你会感到体内有些不适,到了那时候,你就朝着着水晶支台冲去,全身贴上,越用力越好…要记得了,一定要全力向前冲…”吾白牙口吻严肃,吩咐着小胧之后具体做法,却对自己将如何逼出金清不提一字。
“白,白牙啊,”小胧闻言,不由开口问道,“既然我双掌贴上去后,便被黏住,那我的人如果贴上去的话,是否…”
吾白牙颔首点头道,“不错,肯定也会被黏上的。此举不成功便成仁,成功的话自然可保全双臂,不成功的话…”
“这个不用说了!”小胧生怕自己听到那悲惨后果,会临阵胆怯退场,立刻制止道,鼓起胸中胆气,大声喝道,“白牙,来吧!”
“哦,那你忍着点哦。”吾白牙似无什太大触动,淡然说道,“先闭上眼睛吧。”
小胧依言紧闭上双目,默默等待着那所谓的体内不适的出现。许久过后,小胧却感觉毫无异样,心中纳闷,却没敢睁开双目,只是静静等待。不知又过了多久,体内仍未出现不适,朦胧睡意反而席卷了上来,彻夜的劳碌,让小胧倍感疲惫,此时宁心闭目之后,再无法克制住浓浓睡意,迷糊之间,便落入梦乡。
这一眠使小胧睡得无比安心舒适,仿佛这生中,殊无胜于此次更美更舒坦的眠觉过,意识迷茫中,只记得侧翻着身子,睡了睡,完全忘怀了其他事物。待至小胧终睁眼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不在水晶阁间之内,四周再不是剔透玄母晶锁,而是无尽的血色浓雾,小胧蹒跚地立起身子,却发现双手已分离了支台,不由心中欢喜,“白牙……白牙,你在哪里啊?”
小胧喜悦地高呼着白牙的名字,期望能将他从附近听见呼声。时光荏苒,小胧却出奇地未闻得任何的回应,四周根本无白牙的一丝踪迹。
“本王来了。”背后突然响起一声音,小胧登时心中一悦,正欲转身而望,身形却倏然一止,那声音粗犷宏亮,充满野性不羁之意,绝不是白牙那幼嫩嗓音所发出的。小胧僵直地缓缓转过身子,终望见了身后之物,顿时双腿一软,瘫倒于地上。
一只足有三人多高的壮伟凶兽,傲然伫立于自己面前,只见那兽后蹄着地直立,前肢形如凶狞兽爪,遍身墨黑一色,身躯之中不断涌出着浓浓黑色火焰,缠覆于体表之上,令人看不清其形貌,黑焰焚烁间隐约可见壮硕有力的强健栗肌布满着全身,透露出一双赤血腥红的凶目,牢牢盯锁在小胧身上,狰狞凶煞的气息如浪涛般袭卷来来,令人毛骨悚然,颤栗不堪。
“你…你是谁…”小胧惊恐地望着身前凶猛异兽,颤声出言问道。
“我么?”浑厚粗犷地声音顿时彻底而起,震得小胧头颅胀痛,只见异兽高高地举起一爪,忽地迅捷挥下,“是来要你命的!”
嘭地一声巨响,小胧已然受到巨爪之重重一击,身子瞬间便被击飞弹出,一路磕碰着僵硬地面跌出数丈后,势道方止。“好痛!”从未有过的剧烈痛楚充斥着小胧的整个体内,胸口处被撕裂开了五道深可见骨的创口,不断涌出金色的液体,剧痛令小胧再无力立起身子,巨爪之上所附的黑焰炙烧着胸前血肉,毫不见熄,焦臭之味顿时四溢,冒出吱吱青烟,情景触目骇人。
一整腥风涡卷而来,霎眼间,凶兽已疾至小胧面前,仰天放声狂笑,肆意一舞爪臂,势可断金的威猛一爪复度击上了小胧的身躯。小胧只觉五内翻滚,浑身皆感撕心剧痛,胸口又增现出五道怵目裂口,金清旋即薄洒半幕空际。
狰狞笑声不绝于耳,只觉黑焰异兽的凶残双爪不断挥舞在自己的胸前腹部,金色之液喷溢四溅,小胧仿佛感到自身心肺已裂,身躯上的剧烈痛楚逐渐淡淡麻木消退,意识亦开始涣散起来……
“向前冲…”一幼嫩声音忽然响起耳畔,小胧闻声一震,神智立刻得以清醒几分,再不顾及凶兽冲天的狞笑与巨爪犀利的摧残,迫使自己摈弃却除去心中一切杂念,脑海之中只是反复叨念着唯一一句,“动起来,动起来,快动!”
右脚终于在血红苍穹之中,架空着移出了一步,忽然眼前一亮,漫天血色蓦然消散一空,小胧面前竟闪现出了剔透无暇的水晶支台,那金白枚卵依旧藏于其中,隐隐泛芒,“快,时间不多了…”瘫软无力的幼嫩之声倏然再度响起耳畔,小胧再不作思暇,双腿用力一跃,狠狠迎面撞上身前玄母晶锁。
原本以为会撞上坚如岩墙般晶锁的小胧,却忽觉宛如投身水波之中,玄母晶锁一遇小胧胸身即便融化。小胧再不迟疑,双手一震,紧紧将晶中之卵拥入腹怀处,重又纵身一跃,无阻地穿跃出晶锁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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