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是啊，也没用。我们就跟农民说八块钱一亩租下来，保护好，然后就是种些树啊，给树施点肥，农民也不愿意租。另外啊，像上洞这个村，我们原来考虑给他们做自来水的，就在这个山窝里做个水塔，他们也不愿意啊！他们说我们还是自己抽水吃，说自来水是隔夜的，我们都想不到他们会这样讲！新农村建设，我们本来想先把上洞屯的道路硬化，同意给40吨水泥，县政法委给20吨，锦镇给20吨，当时上洞村民也不同意做；后来他们提出要沙子，我们又同意给沙石，后来又提出来给人工钱，这实在太过分了！我就说你们要做就做，不做就算了，这是一个。这个村里还有毛竹，毛竹我们考虑他是有点收入的。当时我们考虑一年给他的租金是120块钱，但是里面老的毛竹要修掉嘛，修掉竹子的钱是他们的，可以进去修，但是要经过林业部门批啊！正常情况下也要经过审批的。就是我们租下来，给他管好，不用他的，用他的还得征求他的意见，是他的财产啊！但是把他管好，120块钱一年，也不同意。还有这个松树是40块钱一年，其实里面这个松树林也没有，杉树林也没有，我们考虑如果里面只有一小块得话，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也给他租下来；水田当时考虑的是田600斤谷子一亩，如果他不愿种的情况下给他租下来，我们的条件，在2005年……
杰舜：是05年还是06年？
书记：05年提出来，06年实施的。当时很多群众，主要可能还是以前政府和群众之间有些矛盾，或者互相之间彼此之间还是有些隔阂。
杰舜：但政府和群众间的矛盾是怎么样形成的？因为开发的时间很长了，几个老板来了，并不是这一个……
书记：嗯，对，我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
杰舜：你哪年来的？
书记：我是06年。我来的时候就感觉到群众对政府也是很不信任。后来我发现，不光是这个事，群众对我们做的所有事都怀疑，可能就是跟这里以前很封闭有关嘛，从这里出去到锦镇要三个小时。
杰舜：他们讲要两个小时。
书记：要三个小时，差不多三个小时，正常的。我们可能走的慢一点，他们可能快一点，习惯了。我记得以前走进来，还没路的时候，他们都说是三个小时以上。所以这个，我觉得他们自己也封闭一点，我感觉像我们村子里面那个七八十年代，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时的那种……
杰舜：思想。
书记：对，思想。所以后来我们就给他办了蛮多好事的，比如五保户啊、特困户啊，都给他优先照顾了，享受低保啊！这个民政这块能够照顾这些老人、特困户啊！但是后来我觉得他们疑心很重。当时我们这个农村低保，按我们这里当时是20块钱，城镇低保当时06年补助好像是60块钱？哦？50块钱。后来我们就想办法操作。因为他们马上要搬迁到镇上路口那里去了，我们就想办法转成城镇低保50块钱一个人，现在增加了。让他们签字，有些领了钱，就不愿意签，说会不会才给了50块钱？我签了字，你们就去领100块钱出来啊，才给50给我们。当时我听了很气愤。第一次我们是进村来发的，我是叫民政办的一户户去核实老人、特困户以后，一户户给他去办手续，把钱送到他们手上的。结果有三户人当时出去干农活，不在家。我们就跟队上说，让他们到镇上领，那三户回来就生气了说，别人都送到手上了，凭什么叫去我们去领啊？我们不领。就是这种想法。很难沟通，当时我就想要建立一套互相信任的关系，但是我觉得确实很难沟通。我来了以后，我觉得自己是蛮尽力的。我在他们村里讲过的话，许过的承诺，我都尽力的尽快的去兑现。现在有些人思想上可能慢慢的在转变了，起码个别人对我们有些信任了，但是大多数都还是不信任的，我都感觉到了。我们征田征地的时候，国土资源局批的是84亩多，差不多85亩，国土厅已经批过的。在批的过程当中，我们也尽量考虑他们的利益了。当时我们县里面执行的是2001年38号文件，水田的价格、旱地的价格都是比较低的。我们跟土地部门协商过以后，县里面另外针对他这个项目做了个评估，把地价提高了一部分，比我们征外面锦镇的二级路地价都多了2000块钱，这是水田。旱地是每亩增加了3000多块钱，好像是3000块钱的样子，但是他们还是觉得我们在欺骗他们。按他们的要求，一亩地征地价最少要5万块钱，但是按我们现在整个永福县的征地价水田还是2万块钱左右。现在我们征地，是按照最新的2007年43号文件办的。现在你一跟他报价，他就不理你了，开口就是十万、二十万的，五万就是最低的，所以很难跟他们沟通。我感觉他们村子有一种思维，就是老觉得，不光是我，包括外面村子的人进来，他们也感觉到好像别人都有一种可能在欺骗我，或者可能在给他们“装套子”，来给他们套进去。他们经常有这种想法。
福村这个村其实第一很不团结，第二就是他们个人干事也没有凝聚力。换句话说，用我们这里的话说就是做事胆小。他们在外面凤村有40多亩地，我们政府也帮他们协调过，你去种，我们政府给你支持。凤村是大一点村子嘛，不给他们去那里种。也不是说不给，你去种可以，但凤村人就是把牛赶进去，把鸭子赶进去，把这个牲畜就赶进去，所以很多年来他们都种不下。我们来以后，也想给改善一下这个环境，给他增加对我们好一点的印象嘛。我们就说你们去种，政府来帮你们管，到现在也没人去耕种。还有一个，以前修这个扶贫路这一段，原来他们村子有人说我们自己来做。我跟李总也商量过，如果群众在同等价格下，甚至他高一点我都愿意给他这个村子的人做。因为政府想办法跟他们多沟通一点，给他们点好处，让他们感觉到第一个政府在关心他们；第二个让他们知道景区对他们有利。他们领下去做了，签了协议了，三个，一个是队长童少友，还有一个是童耳丰，还有……
杰舜：童耳丰在这个村子的地位怎么样？
书记：村子里面的地位应该不行，但是他在村子里面比较强势。
杰舜：三兄弟嘛！
书记：嗯，对啊。他一个是敢讲话，第二那个人呢，比较暴躁一点，别人都有点怕他。换句话来说，他在村子里也做不成什么事。比如，修这个扶贫路，另外两个人（童的合作者）在凤村人的游说下就不敢做了，退出来了。后来，又提出来了做也可以，但要跟凤村的一起合作，我说那也行。后来可能又受到别人的挑唆，就干脆不做了。童耳丰呢，就觉得自己在村里面讲话可能还有点分量，他就跳出来跟一个在桂林打工的叫龙林，他们两个人说，我们去做。他们确实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管理水平。结果呢，我们估计最多用7个台班的挖机，他们用23个台班都没挖好，这个大大超出了我们的估算。后来他们说做不了，我们就给了10台班，最后他超出的这这些台班，还是我们政府或者老总给他们买单。因为我们知道他们是绝对没有这个实力的，拿不出这些钱。第二，他在做的过程中，村里面他本姓的童家就给他出来找麻烦，一个是涉及到他们的一些田地啊。原来外面这一段扶贫路，当初在2000年以前……
杰舜：扶贫路是哪一段路啊？
书记：就是从这边，进口那里不是有个桥嘛，一直绕过金山上去那一段。
杰舜：从桥的那个地方开始？
书记：对，对！去年，县里又做了一段到马中，还有今年想做的一段到树底屯。这一段，我们想今年给他们做好，但是上面补助只是6万块钱，真正做好这条路没有20万块钱，你动都不能动。我们政府也想办法给他筹资啊，老总也给他出了很多钱。但是做的过程当中，涉及到童家的祖坟，童家人就全部站出来，就不给他童耳丰修下去，他也没办法了。当时童耳丰跟我说啊，他来做这个是没问题，所以我跟他签了协议，我付了这么多钱给你，什么都包括在里面，你自己去做啊！我都不管。当时我还跟他讲，如果你做完以后，政府再另外奖励5000块给你。我是愿意给他们做。如果当时叫凤村来做的话，凤村人说他们4万就能做下来的事，拿到他自己做，可能5万块钱他都做不好。所以你说，他在村里很高的威信也没有，但是他比较暴躁一点，村里面有些人，还是比较怕的，应该是这样。所以我觉得跟他们这个村子（打交道）这么久，三年了，我们镇里面也曾经派人到村里面去做了一个多月的工作，但还是不能改善这个关系。
杰舜：那最根本的原因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最早？你不在这里是不是？你知道吗？
书记：按他们讲呢，道理也不成立。两件事。一是政府说话不算数。举了个例子，农网改造的时候，当时给他们承诺是每户交100块钱，然后就把电装进来。最后，可能是供电部门成本增加了，每户不止100块钱还是多少？农网改造的时候有这个事。
杰舜：还有一个呢？
书记：还有一个事，我记得，就是以前政府征田征地啊！这个事也是报批过的，是国家批准过的。批文到了，我们开始征地，这一块涉及到三户的田，主要是吴敦，童仁军这两户，他们不同意。按照当时的地价，因为他们是旱田嘛，当时补偿他们的价格也不是很高，但是这个也是全部报批的。
杰舜：童仁军是不是童正木的哥啊？
书记：不是。
杰舜：有个童仁萌？
书记：没有，有个吴大仁
杰舜：哦！那姓吴得还没见到。
书记：还有一个叫做童水萌。
杰舜：那一个就是电网的问题，他们要……
书记：还有一个征地的问题。
杰舜：哪个时候开始征地的？
书记：从98年就开始征，其实真正的征地是从98年开始的。
杰舜：98年是刚开始开发嘛！
书记：嗯，98年包括修这条路，当时也是以修扶贫路的名义给他修进来的。
杰舜：嗯。
书记：当时政府补助了部分，但主要投资的还是老总出的钱。
杰舜：就是第一个投资者。
书记：哎，对，第一个投资者。
杰舜：第一个投资者是谁？
书记：就是炸这条路的时候。
杰舜：第一个投资者是谁？
书记：叫张新嘛。
杰舜：张新？
书记：嗯，张新。
杰舜：是全州的？还是哪里的？你知道吗？
书记：签协议的那个是张新，还有……
杰舜：他好像是银行里的是吧？
书记：这个我不知道。
杰舜：哦，你不知道。
书记：对，但是他跟一个合伙人，那个人在苏桥开发区的时候，搞了一个珠宝厂。后来他因为诈骗的事情，被处理了以后就很少见了。
杰舜：最早是他来这里开发的？
书记：对，应该是他。
杰舜：他投资了多少？做了什么事呢？
书记：他刚来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刚开始就是可能做了这条路，其他没做什么。
杰舜：这个路是从哪里做到哪里啊？
书记：从锦镇骄阳路口这里一直打通到福村村这个地方。
杰舜：那这个路不是后来李总做的吗？
书记：他原来做的是路基啊！李总是把它硬化，是在原来路基的基础上把他弄平，硬化，李总是做这一段，其实都是李总做的。后来，李总进这个景区的时候，我看他审计报告里头，修这个路是570万，李总把这个钱全给他们了。
杰舜：哦，钱也给他了。
书记：哦，对！加上后来李总做硬化这一块又花了1000多万。
杰舜：1000多万。
书记：570万是做路的钱，我记得他真正这条路在他审计资金里面570万，按照他报的好像接近800多万。
杰舜：那就是说，开始做扶贫路的时候，就涉及到征地的问题？
书记：哎，对对。
杰舜：那就跟他们……
书记：当时是这样的！修这条扶贫路，我们当时申报的时候，是以扶贫路的名义，上面才允许立项、允许做啊！而且当时西山村这一块也是自治区的重点扶贫对象。还有一个就是这一带，如果不是以扶贫路的话，确实上面也……而且上面也没有钱，我们完全是靠其他形式做出来。我们也想给他们把这个条路做通，后来老总也出了钱，政府就是适当的补一点而已，甚至当时政府可能补都没有补。呵呵……现在要修扶贫路，我们也是这样做的。由村里面跟扶贫办申请的，政府就是指导和监督，协助他们的做好这个路。修路涉及到哪里的田地，就由村里面自行调整。比如说涉及到你这个田地啊，生产队就自己调整这个土地，本来荒地，是不补钱的。后来考虑这段路，尤其是外面的凤村意见比较大，所以他们就补了几千块钱一亩，旱地就1500块钱一亩。
杰舜：水田是多少呢？
书记：好像是3000块钱一亩吧。
杰舜：那时候就有矛盾了吗？
书记：那时候是跟外面有矛盾，跟福村是没有矛盾的。福村的人当时是非常想修这条路，当时凤村在外面阻，他们还自己去做凤村的工作，说服他们让把这条路修好，以后我们什么的什么的，他们自己去外面做这个工作，但是后来路修到里面时涉及到他们或者后面村的时候，他们就出来阻拦了。那时候我经常跟他们讲，你们是有点忘恩负义的，以前凤村阻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说我们政府工作不力，你们自己还去做凤村的工作，现在轮到后面村修路了，你出来拦是不应该的，是吧？像我们现在做马中也好，还有树底屯这两条扶贫路，上面只补助6万块钱，剩下由我们自己筹款。现在他们说过滩林地也要补偿，这个就叫树底村民自己先跟他们打交道，怎么把土地换一下。
杰舜：那么这个矛盾根子怎么搞得这么深呢？
书记：是啊！这个矛盾是深的。我认为就是老总进来投资以后，他们认为这个岩洞（福岩）每年应该给20万块钱给他们，他们说这个洞是在他们村里发现了。我跟他们说，这个岩洞也好，地下的宝藏也好，还是地下的矿石也好，都是属于国有的，不是你的，但他们不理解这一点。关键还是他们的法律观念、知识面不够，包括在外面的人，在外面打工也是从事……
杰舜：一般的劳动。
书记：嗯，一般劳动。他们村只有两个高中生，这么多年出去当过兵的都没有，比较封闭。特别是现在，景区越做越好以后，他们觉得离他们的期望值太远了。他们觉得，如果有老总来开发起码要给我达到一定的条件，是吧。这是我村里面的一个范围哦，应该达到一定……比方说他们这个村委会的有这么一个想法，他们曾跟我提过好多次。我说别人来开发，如果他们不来的话，这些就是死的东西，败在这里，就是放在这里100年也不能生一个钱，但是他们来开发了，肯定对我们这里有好处，那好处体现在什么地方？第一个能够给群众增加收入，能够给地方政府的税收增加收入，能够给我们这里提升人气，是吧。另外一个就是你村里面应该是做好协调工作，使这个景区尽快兴旺起来，然后在群众得了利益的村里面，你村委会本身就应该做这些工作，就像我们镇里面一样，我觉得我们做这些工作是应该的，对吧？所以村里面去年打电话过来说，村里面过不下年了，是不是让李总给几万块钱我们过年！我笑死了，我说我从来不敢找李总问他要几万块钱，甚至几千块钱都没要过，你凭什么去问人家要几万块钱过年？我说。
杰舜：对啊，凭什么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