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嗯，对。所以我说这个观念很讲究。包括这里的群众也是，我们一来的时候跟他们开会。比如说这一块，当作县里面的旅游规划，这一块要做旅游景区了，以后你们要注意什么，以后你们村里面有什么想法（就提出来）。他们就讲说每个人20万块钱，刚开始还有说一百万的。所以我们政法委白书记，他讲个笑话他说，你们从没见过那么多钱，你们不要提那么高，突然拿到那么多钱的时候，你们会不知所措。有的人，用我们的话说会颠（疯）掉的。哈哈……所以他们当时提的期望值太高了，每个人20万块钱，还要给他们免费建一栋楼房在什么什么地方，他们指定的地方；另外这个岩洞每年还要交20万块钱给他们村里面。我们一条一条讲给他们听，他们一听，这样也没有，那样也没有。最后他们就认为，是不是你们政府来坑我们的啊？带个老总来我们这里开发，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是这样的感觉，他们不会感觉到，景区开发以后交通方便了；农业耕作也方便了；以前电都没有，现在有电了；村开始有彩电，我们06年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里只有两台彩电；日子也越过越好了……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些改变。
杰舜：好多了嘛！
书记：比以前好多了。我跟你说，我05年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到村里面我很注意，发现每一家每一户都冷冷清清的，家里面，说实话很脏。这次你们过来，我曾再三叮嘱，第一卫生要搞好，第二如果你们村里面，家里面有这个传染病的人，一定不要安排进去住，是吧？另外，村子里面，我们本来以为像童耳丰、童仁军这样啊，在村子里应该有些威信，但是他们这个村子很不团结，私心很重，没有公心，所以用白书记的话说，这个村子没有办法了。他说，这个只能加强教育了，他们是不懂法，不学法，也不听你讲法；没知识，没文化，也不去学文化，比较麻烦。
敏霞：我觉得就是，我插一句话。在所有的西山村多自然村中，就是这个村比较特别一点吗？
书记：在我印象中，这个村子是比较特别的，另外外面的上洞屯，还有里面一个叫牛村的村子，也有点类似。上洞这些人呢，一个也是不团结，还有一个就是文化知识水平素质啊，整个都不太好。我刚才跟你们说的给他们弄自来水，他们说自来水是隔夜的水，是馊的，我们不喝，我们自己抽水吃，天天吃新鲜的。
杰舜：现在他们水是怎么搞啊？
书记：抽地下水啊！
杰舜：是他们自己抽的吗？
书记：哎，地下水的水。
杰舜：那他们水管也是他们自己搞的？
书记：没有……他们有水井，自己挑啊，有些是装了水管自己抽。
杰舜：对啊，我看水木家里也是。
书记：对啊，有些家里自己抽，有些可能是打的井。我们是想去年，前年给他们那个村把自来水弄起来，起码有个形象啊，但是……还有这个村子很不团结，开会都开不起来。
杰舜：就是福村啊？
书记：不是，是上洞屯。他那个生产队长一点用都没有，全听老婆的，那个老婆也不管什么事的，就是骂骂咧咧的，队长召集去开会啊，老婆一骂就回去了。他那个队长跟我们政法委白书记是同学，我们到他家里面去吃过好几次饭，就跟他讲这些东西，他就是一边蔫，最后还要看他老婆的脸色。
杰舜：那现在龙甲也没什么大的威信！
书记：嗯，我们知道他不会有大的威信。
杰舜：他还没有他老婆厉害，他老婆管他。
书记：对！
杰舜：对啊，他老婆本来是外面打工嘛！
书记：对，到浙江去。
杰舜：现在不去打了。
书记：我不知道她回来了。
杰舜：回来啦，现在买了个三轮摩的，现在在学，打算搞运输。
书记：哦，龙甲老婆在学。
杰舜：对。
书记：龙甲呢，说实话，这个人胆小，但是还是有一点相对公正的心理。他有一些看法在村里面来说，还是比较好的，比较清楚、比较清晰。
杰舜：嗯，他是签了字的。
书记：哎，对，而且他在村里面也算是比较有些文化的人，初中毕业。
杰舜：哎，对，他能干。
敏霞：他们家的对联，就是他写的嘛。
杰舜：对，他开店。
书记：你别看农村有些他只读过初中，两笔字，想个对联，农村那些打油诗啊，头脑蛮灵活的。我们这有好几个村的支书，我说你是你们那里的烂秀才，经常能编点这些东西出来，农村就这样。但是他在村里面，第一他没有威信，第二他这个姓在村里面比较小，但是真正来说他们村里面，也没有多少户敢欺负他家，毕竟这么多年啊，他思想比较进步一点，收入也比人家好一点。
杰舜：对，他收入还不错
书记：所以像龙甲这种思想先进一点的，他基本上不管，不怎么跟这些人吵这些东西，所以他只做自己的事，所以他家庭收入好一点。那些人呢，就整天盯在小的地方，想跟政府吵一下，跟景区吵一下，跟隔壁邻居吵一下，确实很难发展起来。
杰舜：最难搞的是哪几户？
书记：最难搞的？童仁军、吴敦这两个。
杰舜：吴敦。
书记：吴敦他这么大年纪了。
杰舜：多大年纪了
书记：可能有60多了。
杰舜：我还没见过他。
书记：刚才我们开车出来的时候，就是他走在前面第一个，带着儿子他们去上坟，就是那个个子不高。那个我们有一次开会，县里面有好几个副书记、副县长，进来开会。他坐在旁边，别人还没讲话，他就开始在那边骂了，叫人拉登啊，什么的。我发现一件事，这个村里面就是懂礼貌的很少，过段时间你们慢慢看吧。我们去里面为他做了多少好事，到家里去，没几户人会请你坐一下或者倒杯水的。但你到童汉口家，这个人就比较客气。我说，你是你们村最懂礼的、最知礼的。童汉口他儿子可能是脑瘫，人长得很清秀，脚也很粗，但就是站不起来。后来我跟我们林业局一个退休的，原来在我们锦镇也当过党委书记的老廖，由我们老廖联系，我们也出了一点钱，带他儿子到桂林去检查。回来后，有时候农民确实不知道，好像我们有时候比他们还要急。他回来之后，好久也不跟我们说检查出来是什么结果，也不说下步要怎么治疗或怎么处理，后来我们那段时间又忙又错过了几个月，等我进来问他的时候，他反过来说你们又不理了。我说，是你儿子，我们工作的时候带他去看什么，我们肯定有这个心了，有什么情况，你回来后，就应该马上跟我们讲一下要治疗或者要什么想点办法，而且他现在有钱了，征田征地后有钱了，他好像……我们比他还急。
杰舜：那童少友怎么样？
书记：啊？
杰舜：童少友。
书记：童少友这个人呢，说实话只是有点犟而已，但是他自己很容易听人挑唆，他自己没有……
杰舜：没有任何主见。
书记：我觉得他自己没有主见。
杰舜：那天在他家开会，今天还是他召集，他说他是光棍一个嘛！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光棍、蛮麻烦的。
书记：以前这个村很多光棍的。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工作组，有个人说，这个村光棍一卡车都拉不完。一共140多个人的样子，好多都是好大了才结婚。换句话说，他们很多人都怕老婆的，因为讨不到老婆嘛，真的。！像吴明的老婆，就是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在门口搞卫生工作的那个女的，她好厉害的咧，她把他老公管的死死的。那天晚上我们去跟他讲搬迁的事，去签协议的时候，她老公拿着笔一边抖一边看她，笑死了，从9点钟看老婆脸色看到2点钟。出来后，我真的无语了，怕老婆怕到这个样子。
杰舜：那这个村子要解决问题的话，相当难。
书记：哎，关键是他们在外面的人也没有，知识层面好一点的、知书达礼一点的也都没有。在外面的，也是在低层的。
杰舜：那两个教师应该好一点吧？
书记：对，那两个教师好一点（其实后来其中一个叫童水木的老师成了福村转型发展最大的“绊脚石”）。
杰舜：那能起作用吗？
书记：起不了什么作用。姓马的那个蛮好的，但就一户，这样是不行的。
杰舜：我们这两天的情况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和童耳丰还是谈的不错的；今天我们林博士也想再找童耳丰了解一些村子的老故事啊。耳丰好像不在。
敏霞：在，耳丰在吃饭。
杰舜：中午吃饭的时候，但没有多少人啊，十几个？
敏霞：七八个。
杰舜：七八个人，可能也就是他们童家的那帮人。
书记：啊，可能今天上清明。
杰舜：态度比较……
敏霞：激动。
杰舜：激动。
书记：嗯。
杰舜：不准林博士采访，要问她是什么身份？查她的学生证，还要把她照下来。他们讲了很多话，都是很激烈的话。我们林博士也没说什么。还有我们罗博士，跟他们童家上山去拜山的……
书记：就是我说的，他们疑心很重的，都是觉得你们进来可能会对他们产生危害啊，或什么的。
敏霞：嗯，我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就那个……
杰舜：另外我们那个罗博士跟他们去拜山的，开始还很好的，童水木的弟弟还是哥哥？
书记：童水永
杰舜：童水永，他的哥哥。后来又来一个人，刚刚跟我说，就是不准他们照相，大骂。那我们同学也没做声。但是我觉得这个气氛就不好了，我们本来打算今晚开村民大会的。我觉得这样开会效果很差，他们可能要我们表什么态，我们又不代表谁。
书记：对！
杰舜：我们既不代表政府，也不代表老总。
书记：嗯，嗯。
杰舜：我们也不代表企业，我们就是学校，搞教学研究。我们觉得新农村建设外面搞得轰轰烈烈了，你这里还很落后嘛，那我们就想怎么样帮你们。
书记：我刚就想跟你们提醒，他们的态度有时候会突然转变，这个村的人，真的。说实话，我很自信啦！我觉得在永福县里面做农村工作是蛮厉害的，真的！但是就跟他们这个村好难沟通，我觉得。哈哈……我在苏桥那里跟那么多群众打交道，协调征田征地，我做完以后，群众都基本上满意。我现在回去他们村里面都很欢迎的，我觉得跟他们沟通很好的，但在福村确实是很难沟通的，我这个性格跟群众是……
杰舜：你是很优秀的乡镇干部。
书记：没有没有。我觉得自己做农村工作确实是蛮好的，但是跟他们（福村村民）确实很难沟通。
杰舜：所以我就想，约童耳丰，他说还在山上；龙甲呢，还在锦镇；童少友是要他负责通知的，但是我还没有见，等会是要去见他一下的。这次会呢，我觉得还不一定要开，开的话，反而把他们聚在一起把情绪扩散了，像瘟疫一样。我们还是分开来，不开会了，慢慢地再……
书记：多想点办法。我想开会开也行，跟他们讲清楚，我估计他们现在怀疑你们带有什么目的进来。
杰舜：对啊，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目的！
书记：你们目的肯定有，搞教学调研嘛啊，但是作为他们来讲，可能不这样想的。他们认为你们是不是又来搞什么鬼啊，搞什么阴谋诡计啊……有这种想法的。因为这个村的群众我还是……我刚来的第一年，很勤快的跑到他们村里面的，很想跟他们沟通好。很多事情都可以商量解决的嘛，比如说，我跟他们说你们这个竹子这样种不行的，要施一点肥，要改良一下；你们种果树啊，政府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苗木。他们刚开始也提出来了，但是后来我们准备叫他们落实哪一户种什么，哪一户种什么，他们就不理了，自己放弃了。所以我觉得跟他们好难沟通。
敏霞：他们村子没有主心骨啊！
杰舜：没有主心骨。
书记：没有主心骨，而且长期没有主心骨。
杰舜：所以我觉得今天晚上的会到底开不开？还是要考虑。那你说还是可以开？开。可是我觉得今天这个气氛，他们刚在火头上，这些人啊。我认为到不一定今天开。
书记：可以放一下，可能因为刚好清明，他们聚集起来商量一下你们是不是带有什么不良目的。
杰舜：嗯，过两天再说。我慢慢的个别的摸一下情况，个别做点工作再说。
书记：所以说调研这种村，也有一定的……
杰舜：难度。
书记：对！难度。
杰舜：这个也是李总觉得最难搞得事嘛！
书记：说实话，我觉得李总也是很理解他们的，很多人能力很差的，但李总都想办法把他用起来了。
杰舜：对啊！
书记：也想给他们改善一下环境……
杰舜：现在好像……我看一下的名单，他们村里不少人在公司里面上班，我估计有十几、二十个了。
书记：说实话，确实有时候很难办。比如说，李总刚开始做这个人工湖的时候，他们村里人说我们能做，我们想来做。我就跟李总商量，李总也很高兴，群众愿意来做，是好事。这个湖也是要请人来做的嘛！工钱，别人说要25块钱，你们要30、40块钱，就给你们嘛！但是说实话，就我个人理解，他们道德上也有点问题，四个人拖两个小车，一人拉一边角，那个斗车里面就几铲泥，一天就在里面磨洋工，完了，就问你要工钱。一看，我就不高兴，跟李总说，既然这样，把他们叫回去算了，不要给他们做了。我觉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们这里的群众素质太差了。
杰舜：是啊！我觉得这个素质真是太差了，所以这个时候想想毛泽东讲的话也对的，严重的问题是教育问题。
书记：你像这个……
杰舜：不听教啊！
书记：就是白书记讲的嘛，他没有知识，不学知识，也不尊重知识；他们不懂法，也不听你讲法，他也不学法，你讲他也不理你；他认为他自己想的那个就是法律。所以他们在我们第一次进去做工作的时候，他们村里就开了一个什么开发条例。政法委的白书记就跟他们讲，我给你们解释一下条例，条例是要省一级人大或者是国务院才有规定下的，你们这个不能这样。他们说不管，反正我们不管，最终我们就是要这么多钱。包括在外面，在桂林打工那些，刚开始的时候，经常回来给村里出一些点子，他们觉得他们在外面打工见识广一点。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后来去找他们，到桂林去请他们吃饭，征求他们的意见。哎呀！他们讲的那些东西，一听你就烦，根本就不懂什么，还悄悄的还想吓唬你，说他们哪个哪个是什么地方的律师，懂的。我说那他跟你们讲什么？我一听，他讲的，哎呀！离法律天远。
敏霞：好像龙林现在也想搞个农家乐。
书记：嗯！他一直想在里面搞些工程啊，搞些什么东西，参与些什么东西。但接触他以后，你就知道这个人是不能做事的，包括他讲搞什么工程，我问他你怎么做？你一没有资质，二没有人手，你招呼不到一个队伍啊。他说，反正到时候叫人来做，他们做好了，你给我多少钱就行了，或者是我叫他们来做好，你另外给我多少钱就行了。我说，那不行啊。在同等价格的情况下，像那种工程，我们不可能瞎子眯着眼睛，让人家老总给你多少钱。我说这个事情，同等价格，你在里面能干事，人家来承包这个工程能赚到钱，你为什么不能？是吧。他不能做实事，讲可以。这个我当时就考虑到了，我跟李总也讲过，可能有一定的难度，也想试一试你们这个……
杰舜：这个村子，你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