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你会不会跳舞?
符震这个臭男人真是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连她身上最后一丁点用途都要榨干才甘心!
不会跳舞?那舞剑也可以。
三天前,他们刚到烟微,管事的霍姑娘直接抓着她上台献舞,符震则丢下她,一如既往地扎入他的账本堆里去了。
长剑挽花,凝神收势的仇心柳暗暗感慨自己的“物尽其用”,目光却不经意与花台下一人相逢。
江云?
她有瞬间的迷惑,然后哂然。
不是。
江云断不会到这种烟花之地来,而且那双眼睛,没有深潭似的冷漠深沉,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狡黠。
如此神似江云的脸,她能想得出的只有一个,就是那位精于易容术的“奶妈”。
将手搭在那只伸出的手上,顺着对方的劲道跃下花台,被人圈抱在怀中,近在咫尺的距离,能闻到极淡极淡的荷花香。
“儿媳妇,我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清浅的笑意在耳际响起,温暖的鼻息吹得她鬓发轻飘。
果然是符田田。
仇心柳只想着跟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她,是怎么把身子抽长的?毕竟江云比自己,可高了不止一个头。
顺着符田田示意的目光看去,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仇心柳眉头轻蹙。
华紫音?
正义凛然的水影仙子此刻一脸呆滞地被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拉扯着离去,没有丝毫反抗的举动。
“你给她下毒了?”否则怎么一丁点也不挣扎地被人带走?
也许是被误认为是艺馆的姑娘了,但是霍姑娘说过,艺馆的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男人眼底的淫邪让仇心柳心里不安起来。
符田田同样看到男人眼里不怀好意的光芒,她轻揽着仇心柳往帘后移动,唇贴在她耳旁,窃窃私语。
“下毒是映以的强项,她才没那个闲工夫对水影仙子动手。”
映以那人正经得很,不爱做这些有趣的事,只是应了她的要求,给水影仙子下了一点点的迷药,让她在一段时间内四肢滞软,无法自主使力就是了。
这些就不用对儿媳妇详细说明啦。
映以,仇心柳知道那是霍姑娘的名,当日符震带她过来时也曾这般介绍那位英姿飒爽女子。
“我去看看。”内心挣扎了片刻,仇心柳还是决定跟上去。
烟微有暗卫在暗地里保护那些卖艺的姑娘不受欺凌,但华紫音却不属于此列。看符田田那架势巴不得华紫音出事,估计就更不用指望她全身而退。可是真要看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占了便宜,心里又过不去那道坎。别说到时江云会自责,江瑕会难受,连过世的若湖也不忍心吧?
奔出大厅,才追到后院,弯弯曲曲的回廊和厢房就让仇心柳失去了那两人的身影。
前院的喧嚣依稀可闻,后院却是一片寂静,只有廊下的红灯笼泛着冷艳的光。
“老伯,有没有看到一个抱着姑娘的胖子?”仇心柳匆匆抓住一个正在庭院里默默打扫的白发老翁问道。
老人不发一言,只以竹扫帚指了指其中一间厢房。
“谢谢老伯。”仇心柳直接跃至厢房门前,不管不顾“砰”地踹开房门。
“谁?”被打扰的人很不畅快地呵斥。仇心柳二话不说径自闯入。
房里果然正在上演活春宫。
床榻上****着上身的男人正努力卸下裤子,被他压在被褥里的女子衣衫凌乱,两手揪紧被子不住急促地喘息。
右手运劲,往急色胖子的后颈狠狠一记手刀劈下,左手接着将那软倒的庞大身躯一扯一丢——
轰一声响,昏迷的男人就被干脆利落地丢到了地上。
油油的,真恶心。
指掌间肌肤接触那股油腻腻的触感让仇心柳一阵反感,这时才有空查看华紫音的情况。
“华紫音,你死了没有?”
全身衣物几乎被扒个精光,华紫音仅余兜衣亵裤蔽体,粉嫩的唇被吻得又红又肿,纤细颈脖与白皙肩膀都印着红红青青的齿印和抓痕,估计明日就会变得青紫。
啧,来晚了一步,看起来不太好。
仇心柳有些懊恼,伸手抓过一旁的锦被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
“你歇息一下,我去料理那头肥猪。”
“心柳……”华紫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笑得可怜兮兮地想说什么,却上气不接下气地猛喘。
以为她担心自己的清白,仇心柳正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猛然发现她的表情极不对劲。
呼吸越来越急促,唇色由红变白开始泛起了紫色……
“你又吞了毒药?!”反手握住她,仇心柳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真想跟轩辕三光一样飙句“格老子的”!
怎么她老是碰上这种事?这水影仙子少吞一回毒药是会怎么样?
“士可杀……不、不……可辱……”
“得了,有力气说话不如省下。”
瞧她全身光溜溜的也找不着解药,仇心柳无可奈何地爬上床,盘腿坐好,再将华紫音扶起靠坐在自己身前,两掌按在她背心,徐徐运气。
“我助你运气将毒逼出来。”离华紫音吞下毒药的时间不久,仇心柳觉得应该可以用这个方法来救她。
华紫音沉默不语,倒也听话地凝神聚气开始逼毒。
两刻钟后。
仇心柳满头大汗地从床榻爬下来,开始在屋子里东翻西找。
“你随便拿被褥将身上的毒汗擦去,我给你找找看有什么衣服可以替换。”
这屋子也不知道是那个姑娘的,衣裙尽是轻薄的纱衣,连罩衣都粉嫩得近乎透明。
从箱箧里翻出一套柔软的衣裙丢到榻上,仇心柳坐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呼,大量输送真气果然很累。
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看来她是开始换衣服了。
“心柳,你为什么……”救我两字被华紫音含在了嘴里,依她适才在大厅所见,她甚至以为……
“我虽然讨厌你,但还不至于没人性到看着你被人凌辱。”
而且总不能对华紫音说,其实这是因为符田田看她不顺眼,于是将她掳了来,要为自己出口气吧?这些人行事真的只凭自己的好恶,完全不顾他人想法。
可清白对一个姑娘家而言是多么重要,她身为女子,更是痛恨那些欺凌妇女的混蛋。
“总之,你也不必感谢我,我救你一回,就当是抵销之前趁你毒发时给你的那一掌,咱们两清,以后谁也不欠谁。”至于那一巴掌,就当你夺走我心爱男人的一点点利息好了。
确认榻上的人已经穿得差不多,仇心柳放下杯子,走到被打昏又被踹到墙角的男人跟前,用力再踢一脚:“肥猪!你还死在这里干嘛!”
男人哼了几声,被那几记狠踹痛醒。
一手揪起他扔在桌子上,仇心柳顺手摸起华紫音被丢在地上的短刀,笑笑又笑笑地靠近他,整个人几乎将他压在桌面上。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很有胆子嘛,不知道咱们烟微的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吗?”
“我、我听说这里的姑娘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就用千两黄金跟梁员外买了进门的玉竹符……”男人盯着鼻尖上寒光闪闪的短刀,咽了咽口水。
梁员外?烟微的入门玉竹符历来是一位客人一片,并且记录在案绝对不允许买卖转交的,又怎么可能千两黄金卖掉?
仇心柳微一思索,就明白肯定又是符田田搞的鬼,当下心里不由得感慨,这母子果然是一脉相承。
这样还要坑人一大笔银两,不愧是符震的娘亲!
“国色天香花容月貌轮得到你这只肥猪染指吗?你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吗?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水影仙子,是你能碰的吗?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刚刚是这张嘴去亲的吗?还是这只手去摸的?还是……”仇心柳越笑越妩媚,嗓音也越来越甜美,而她手上的短刀,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往下移动,慢慢地贴着男人颤抖的嘴唇滑落,在他双手轻拍,最后轻轻蹭着男人的胯下雄风。
“我……我……”眼前女子笑意盈盈,眼底却闪着冷光,那把短刀更是在自己下身游移,男人惊得冷汗直流,浑身僵硬不敢动。
砰——
房门再度被人踹开。
仇心柳反身将被压在下面的男人一抄,抵在身前当作盾牌,并顺势起身面对来人。
然后她愣住了。
剑眉星目,玉面薄唇,一身明黄劲装衬得来人更是俊逸出尘。只是往日熟悉的冷眉冷眼,此刻染上浓烈的暴怒之气,让她不自觉想后退。
“心柳,你在做什么?”江云沉声怒道,额际青筋暴突,眼角止不住的抽搐。
她一个女孩子,刚刚为什么将男人压在身下?还暧昧地四肢交缠,喃喃细语?!
“云哥哥?”仇心柳看到江云冲进来也是一惊,加上他此刻毫不掩饰的张扬怒气,她不禁楞了一愣,手上劲道不觉也松懈下来。
那贼人在此时也回神,见有外人闯进,连忙高喊“救命”,还趁着仇心柳分神之际反身奋力挣扎,情急之间竟然一手扯住她胸口衣襟,一手反抓仇心柳抓他的手臂扭动。
“呀!”突然而来的诡异反抗令仇心柳瞬间惊慌失措,这贼人莫不是还想趁机吃她豆腐不成?仇心柳又气又急,一时之间居然被他推开,只听撕拉一声,她胸前一凉,衣襟被扯开大半,露出粉色肚兜。
仇心柳吓得连忙收手掩住胸前春光,那男人趁机从她掌中脱离出来,甚至连衣袖也扯断,露出她光裸白皙的手臂。
连续几下动作几乎是电光火石般发生结束。待仇心柳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想追去。
“哪里逃!”仇心柳反手想抓人,一只有力的手掌却从斜里伸了过来,牢牢抓住她裸露的手腕,那力道大的惊人,剧痛从腕间一路传来,几乎将她手骨折断。
“云哥哥,你放手!”仇心柳眼见那人趁隙越窗而逃,心里不禁气恼。这贼人撕了她衣裳,见了她肌肤,哪能让他这么便宜便走!她非要杀死这色胚不可!
“衣衫不整的你想要去哪里?!”江云的视线极快地从仇心柳胸前瞥过,继而快速移开,但他眼底的怒火却燃烧得更盛了,“上次你随意就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这次你又和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到底成何体统!”
飞快地在屋内环视一圈,江云试图找出能给仇心柳暂时遮蔽的衣物,不经意间看见床帏轻动,但怒火中烧的他并不曾多留心,发现屋内确实没有能让仇心柳替换的衣物后,他干脆地解开自己的外衣,丢给仇心柳,冷冷地说道:“穿上!”
金黄色的外袍精准地罩在仇心柳的肩上,但她并没有接过,而是任由那柔软的衣裳在碰触到自己肩膀后短暂停留了瞬间,又自然地从肩上滑落,掉到地上。
“穿上。”江云皱起眉头,神色更冷漠了,冷冽的气息仿佛将适才的怒火全都冰冻,反而带给人更大的压迫。仿佛整个屋内都弥漫着他冰冷的怒火。
“江云,我们是杀手,你告诉我什么是体统!”仇心柳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冷着脸,两手环胸,极力地压抑着心中的委屈和寒意,倔强地抬头看着江云。
随意地跟男人走,随意地跟男人拉拉扯扯。
在江少侠的心里,她仇心柳就是这样一个浪荡的女子吗?那她对他的情意又算什么?!
仇心柳难受得想尖叫,想拼命捶打江云泄愤,可不知为何,纵然心底悲伤痛苦,她的神色如今竟然无比平静,声音也无比冷静,她只想看透对方的眼底,是不是也对自己的情感弃之若敝履。
心伤透了,是这般痛得令人麻木。
但江云扭过了头,他的视线微微落在了她的身后某个地方,那是床榻的方向。
仇心柳的心更凉了,他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华紫音。
江云并不知道仇心柳心底瞬息已百转千回。他只是气恼,气恼她的不小心。竟如此轻易便被人欺负,若是他来迟一步,她会不会……
江云越想越气,也没注意仇心柳说什么,视线也不敢跟她对上,怕会不小心看到她裸露的肌肤,便就这么僵持在她面前,强势又僵硬地等待她穿上衣物,打算稍后再好好教训她一顿。
屋内很安静,江云好一会儿都没听到穿衣的窸窣声响,忍不住转回头,微垂了眼睫看仇心柳,低声催促道:“还不快点穿上?”
仇心柳见他终于正视自己,这才轻启朱唇,漠然一笑,根本不管江云的要求,道:“哦,我忘了,现在只有我才是杀手,而你已经是大侠的儿子,是应该和床上那个水影仙子双宿双飞的江少侠!”
她怎么又扯到旁人去了?再不穿上衣服,夜里风凉,又着凉了该怎么办?
江云还在为仇心柳的不珍惜身体而着恼,顺着她的话再一想,方回神,语带惊讶地问了一声:“华姑娘?”
“云……”凌乱床帏被人撩开,华紫音从榻上探出头来,一头青丝滑落香肩。她只是可怜兮兮看着江云,楚楚可怜又委屈。
早在江云破门而入的那刻,华紫音便已知晓。但他随即而爆发的怒气实在是太惊人,几乎是想将仇心柳吞进肚子一般,她从未见过盛怒之下的江云,完全惊呆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华姑娘——”目光在她半露的颈脖停留片刻,再回想适才破门而入之际听到的呢哝软语,头脑精明的江云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想必是华紫音遇险,心柳为了救她以身涉险。
飞快收回视线,江云再度低头瞪着仇心柳,只觉怒火越烧越旺,几乎不能抑制。
这丫头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胡来瞎闹令人操心!
遇上这种事情,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前来救人?她以为她是武林高手天下无敌吗?万一对方要是武功高强,那她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仍人欺凌?
一想到刚进门时,仇心柳与那人贴在一起的情景,江云就觉得脑子发热,心中有根弦绷得死紧,就快要不能呼吸。
江云气得几近红了眼:“为什么你做事总是这么冲动,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若是她真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拿什么脸去见义母?
他……在说什么?他说她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是为了什么,离开了父母?她又是为了谁,收敛了脾气做一个听话的好姑娘?
她做了这么多,在他眼底,却依然是一个不懂考虑别人感受的任性女子吗?
仇心柳怔怔地看着江云愤怒的脸庞,心底缓缓涌上难言的酸痛,心口有什么东西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是蛊毒发作了吧?不然她为什么痛得喘不过气,痛得心都要裂开?她就知道蛊毒这东西没有那么容易清除。
“云,心柳不……”眼前两人越吵越厉害,房中的氛围也越发僵硬冷凝,华紫音慌忙想调解,而且她的疑惑也不少,明明……明明将自己卖掉的是江云,来救自己的才是仇心柳啊!这一团混乱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姑娘,你不用多说。”江云冷冷打断她的话,两眼还是盯着仇心柳,“从小你就骄纵任性霸道跋扈,这也算了,我还以为你长大了会明理一点,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姑娘家的名节能让你胡闹吗?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随意在烟微这种地方跟一个男人拉扯甚至是有肢体接触,这哪里是一个珍惜名节的姑娘家会做的事?
目光落在仇心柳凌乱的衣裳上,江云犹在气恨她先前与那男人的碰触,却不曾深思,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情景下,他的这番话,会引来仇心柳多么大的误解。
骄纵任性,霸道跋扈。
她舍弃了父母,舍弃了性命,舍弃了所有,换来的就这八个字?
一股深沉的悲哀从胸口扩散,涨满了四肢百骸,侵蚀了每一道筋脉,那么深,那么深的融入了血液里。
多可笑。到头来,她仇心柳在江云眼中,只是一个任性的大小姐,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而她也真的笑出来了。
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欢快,笑得几乎直不起腰,笑得眼角沁出了两滴泪水。
“心柳,你别这样。”那笑声让华紫音听得心酸,险些没有落下泪来。不顾自身的狼狈,她下了榻,拉住了仇心柳轻唤。
“不关你的事。”无情甩开她的手,仇心柳的笑声蓦然止住,她冷冷的看着江云。“考虑谁的感受?你?还是华紫音?是了,是我把她带到这里来的,也是我让人来凌辱她的,我这不就是考虑你的感受,让人先帮你验验货,还不好?”
“呀——”华紫音余毒刚清,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被仇心柳这么用力甩开,身形一个不稳,就要倒在地上。幸好江云伸臂一揽,将她揽抱在怀,才稳住了她踉跄的身子。
“仇心柳!”江云怒气更盛了,清峻的五官严重扭曲,甚是可怖。
明明只是在争吵穿不穿衣裳,还有男女授受不清的问题,江云完全不明白仇心柳为什么会将他的话意扭曲到这个地步。
仇心柳只是冷眼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两个陌生人。她眼中不再有笑意,只有全然的冷漠。像极了,昔日的解星恨。
是啊,从来都不关华紫音的事。从来都只是江云和仇心柳,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她只是嫉妒。
嫉妒华紫音能够坦然地对他表示爱意。
嫉妒华紫音能够得到他关注的目光。
嫉妒华紫音能够握住他伸出的手,甚至能够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而给与华紫音这一切的,是江云。
不是她的错,是江云心甘情愿给与的。
而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
看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自己竟然不痛了。
原来心痛到了极点,是全然感觉不到痛楚的。
“江云,你有情有义,你娶她呀!”两臂环胸,她扬高下巴,一脸的不驯,“反正这借着这地儿,正好可以让你们洞房花烛!”
“啪!”
房中一片寂静。
华紫音惊得紧抓住了江云手臂,不知所措。
江云右手仍然高举在半空,气得浑身发抖。
仇心柳一手捂住红肿的脸颊,感觉热辣辣的。嘴角有腥甜的气味,她抿紧了唇,努力睁大泛酸的眼睛,用力地瞪着江云。
“江云,我不欠你了吧。我爹娘死了,够抵消当初他们害你家破人亡十六年了,现在你给我这一巴掌,就当我还了之前不告诉你铁面就是你爹爹的债。”
放下手,她紧紧盯着江云,一字一句地道:“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各不相欠!”
恩断义绝,各不相欠……
江云下颔一紧,浑身肌肉紧绷,僵直了身子死瞪着仇心柳,仿佛不敢置信她竟然口出分道扬镳的话语。
“云,你听我说……”华紫音不想他们闹成这样,急着要解释,可江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猛吸一口大气,丢下硬梆梆的一句“随便你”,搂抱着她转身就走。
“人可以走,弓箭留下!”背后传来一道娇斥。
江云回头,眉目沉沉地看着仇心柳,道:“那是我义妹的兵器。”
“仇心柳,只有一个。”并不是没了江云,她就活不了。
明白他没有归还的意思,仇心柳不愿多花心思再去思量他的想法,径自劈手就夺他背上的弓箭。
江云半转回身,举臂隔开,怀里依然揽抱着华紫音。
两人四目相对,他气怒,她冷然。
“你还是顾及你的相好吧。”仗着他怀里有人,行动不便,仇心柳使出十成内力,虚空一掌打向他面门,反手却趁隙抓住了弓身。
冰冷的金属感从手心传来,她顿觉掌中充实。
正想将弓抢过来,弓身突然发热,强大的内劲透过金弓震过来,震得她手臂一阵发麻。
单手反握住弓身的另一侧,江云侧身凝视着她。
仇心柳咬咬牙,不肯松手,明知道不敌江云,她仍是赌气与他拼内力。
两人就像孩童争夺玩具一般,一人扯住金弓一头,在那精致的弓身上灌注内力,互相僵持。
金弓禁不住两股内力拉扯,“啪”地断成了两截。
弓弦翻卷而来,嘶的刮过仇心柳细嫩的脸,在本已红肿的颊上刮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血珠慢慢地渗了出来。
江云一愣,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锵——
半截弓身掉落地面,孤零零地烁着微弱的金光。
他愣愣地抬眼,看着她。
站在他面前的心柳,双眸湿润,脸颊红肿带伤,嘴角还有血丝……
那双曾经充满情感的漆黑瞳眸,此刻只有无尽的痛楚与冷漠。
这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心柳吗?
这,是他要的吗?
张了张口,喉咙却象被人掐住,江云发不出声音。
有什么原本应该紧抓在手的,却在慢慢地失去。
心口刺痛袭来,江云闭了闭眼,稳住突如其来的恐慌。
断了……
弓断了……
仇心柳猛然将手中半截断弓掷于地上,哈哈大笑——
“断得好啊!”
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系住她了。从今往后,她仇心柳,跟江云,就只是陌路人。
仰头长笑,仇心柳水袖一甩,跨过地上的断弓,与江云擦身而过,背道而走,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云……咳咳咳……”华紫音忧心地唤着,虽然早已经避在一旁,但适才两人强烈的内力波动还是震得她五内剧痛,咳了几声,口里漫上的血腥气味阻断了她要解释的话。
江云听若未闻,只是慢慢弯身,将地上两截断弓拾起,从腰间取出一条绳子绑好,捆在一处,再背回后背。
再转身,面对华紫音的,还是那个冷漠清峻的江云。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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