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六祖坛经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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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付嘱品(4)

众生,又名有情、含识、含生、含情、舍灵、群生、群萌、群类。《杂阿含经》说:“于色染着缠绵,名曰众生;于受、想、行、识染着缠绵,名曰众生。”《长阿含经》载,无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于世,故称众生。《俱舍论光记》解释为受众多的生死,故称众生。《大智度论》、《大乘同性经》说,众生是以五蕴等众缘假合而生。因此,众生狭义的说,就是人;广义地说,一切众缘和合而生的,都称为众生,不但是一切动物,甚至一切植物,一切山河大地,都可称为众生。

所以,佛、菩萨也是众生之一,所谓“迷即众生,悟即佛”、“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众生与佛,只在一念的迷与悟。因此,众生不是我们心外的众生,正如佛性人人本具,不假外求。

我们如何把这世间上一切的众生都能认为是自己心内的众生呢?六祖大师即将圆寂前,弟子法海请示:“后代迷人,如何得见佛性?”六祖大师说:“若识众生,即是佛性。”意思是说,如果能认识自性里的众生,那就是佛性现前了。

“若不识众生,万劫觅佛难逢。”所以,《维摩经》说:“众生是我们的净土,众生是我们的佛道,我与众生平等,无二无别。”

六祖大师进一步阐示如何“识自性众生,见自心佛性”,大师说:“欲求见佛,但识众生,只为众生迷佛,非是佛迷众生。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自性平等,众生是佛;自性邪险,佛是众生。汝等心若险曲,即佛在众生中;一念平直,即是众生成佛。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

这一段话的意思是说,学佛应该反求诸己,切莫心外求法。佛教常讲“外道”,外道就是心外求道;心外求道,则离道日远。人为什么会被迷,总是因为虚妄覆盖了真心,也就是不能认识自性众生。洞山良价禅师在他老师云岩禅师圆寂后,见到自己水中的影子而开悟,他的悟道偈云:“切忌随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

心在万法上有现象,有差别,但是在本体上是无差别,无现象。宇宙山河、万亿众生,都是我自己的佛性而已。所以,我与众生无二无别,就是认识自心的众生;如果能认识自心的众生,一切众生都是我心中的心上人,是多亲多好,我何必去排斥一切众生呢?

八、“自性真佛偈”的内容与意义如何?

在佛教里,心性的别名很多,如自性、真如、法身、实相、般若、真心、如来藏、本来面目等,名相虽有不同,事实上,都是吾人的本体。而佛经中所以有种种的立名,无非是要吾人认识自己,见到自性。

六祖大师讲到我们的真心、自性,特别说了一首“自性真佛”的偈:

真如自性是真佛,邪见三毒是魔王。

邪迷之时魔在舍,正见之时佛在堂。

性中邪见三毒生,即是魔王来住舍。

正见自除三毒心,魔变成佛真无假。

法身报身及化身,三身本来是一身。

若向性中能自见,即是成佛菩提因。

本从化身生净性,净性常在化身中。

性使化身行正道,当来圆满真无穷。

淫性本是净性因,除淫即是净性身。

性中各自离五欲,见性刹那即是真。

今生若遇顿教门,忽遇自性见世尊。

若欲修行觅作佛,不知何处拟求真。

若能心中自见真,有真即是成佛因。

不见自性外觅佛,起心总是人痴人。

顿教法门今已留,救度世人须自修。

报汝当来学道者,不作此见大悠悠。

这一首偈语就是说,佛不在他方国土,就在自己的“心”中,所谓“即心即佛,见性成佛”。有一首诗偈说:“幸为福田衣下僧,乾坤赢得一闲人,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一个人如果能够认识自己的自性佛,自不必熙熙攘攘地心外求法,自能做一个“自在”的清闲人,正如白云一任清风飘送,到处随缘安住。

说到“见性”,二乘的声闻人见到自己的本性,如同晚上看月亮;如果是大乘的菩萨见到自己的本性,则如白天见太阳。有一首诗说:“方稽沩山水牯牛,吾人尽是一绳头。洛阳芳草春风岸,高卧和鸣得自由。”

如果你知道自己“自心是佛”、“自性是佛”,即使如沩山禅师发愿做一头“老牯牛”,那也是与佛无二;即使与树木花草为伍,那也是逍遥自在。所以,大地山河,只要你的心里能够“悟”,到处都是自己的世界。

六祖大师的“顿教”禅法,从这一首“自性真佛偈”可以看出,主要就是教我们不要忘失自己,教我们要自己肯定自己。谁是佛?原来不是别人,只要你能“直下承担”,我们自己就是佛!

九、禅者如何面对生死?

学佛的目的,最主要的就是要解决生死问题,所以净土宗主张念佛往生净土,就是要了脱生死;禅者的参禅以期明心见性,也是要了生脱死。

说到生死,在一般世人看来,生之可喜,死之可悲,但在悟道者的眼中,生固非可喜,死亦非可悲。生死是一体两面,生死循环,本是自然之理。如宗衍禅师说:“人之生灭,如水一滴,沤生沤灭,复归于水。”道楷禅师示寂时更说得好:“吾年七十六,世缘今已足,生不爱天堂,死不怕地狱,撒手横身三界外,腾腾任运何拘束?”

禅者生死,有先祭而灭,有坐立而亡,有入水唱歌而去,有上山掘地自埋。总之,生不贪求,死不畏惧,禅者视生死皆为解脱也。

后唐保福禅师将辞世时,向大众说:“我近来气力不继,想大概世缘时限已快到了。”

门徒弟子们听后,纷纷说道:“师父法体仍很健康”、“弟子们仍要师父指导”、“请师父常住世间为众生说法”……

其中有一位弟子问道:“时限若已到时,禅师是去好呢?还是留住好呢?”

保福禅师安详亲切地反问道:“你说是怎样才好呢?”

这个弟子毫不考虑地答道:“生也好,死也好,一切随缘任它去好了!”

禅师哈哈一笑道:“我心里要讲的话,不知什么时候都被你偷听去了!”言讫跏跌示寂。

生死由它、生死自如!禅师们说生就生,说死就死,所谓生死一如,即是超越生死,像普化禅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普化禅师在临济禅师座下,有一天,他在街上向人乞求法衣的布施,信者用上好的袈裟给他,但他又不接受信者供养的法衣。

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临济禅师,临济禅师就买了一口棺材送他,普化非常欢喜地说道:“我的衣服买回来了!”

普化禅师立刻扛起了棺材,跑到街上大声叫着:“临济为我做了一件法衣,我可以穿它走了,明天上午,我要死在东门。”

第二天,普化禅师准时扛着棺材到了东门,一看,人山人海,都想来看此一奇事,普化禅师对大家说:“今天看热闹的人太多,不好死,明天去南门死。”

如此经过三天之后,由南门而西门,由西门而北门,再也无人相信普化禅师的话,大家说:“我们都给普化骗了,一个好端端的人,那有说死就死?明天再也不上他的当了!”

到了第四天,普化禅师扛了棺材至北门,一看,没有几个看热闹的人,非常欢喜地说道:“你们非常有耐心,东南西北,都不怕辛苦,我现在可以死给你们看了。”

说罢,普化禅师进入棺材,自己盖好,就无声息了。

禅者对于“生死”的看法,所谓“但识自心,见自本性”,禅者知道自己的“本心”、“本性”,是乃“无动无静,无生无灭,无去无来,无是无非,无往无住”,因此无惧于“生死”,甚至视“生死”如“游戏”。所以,从禅师们看淡生死,不为生死挂碍,这就是解脱。禅者的内身虽然死了,不过,他的法身慧命,他的真心自性,则永远留存宇宙之间,亘古常新。

十、六祖和《坛经》在中国的地位如何?

在佛教的三藏十二部经中,若非佛陀亲口宣说,即为佛弟子、天人、仙人、化人等所说。唯一一部由中国僧人所讲,而能列入经典之流者,就是《六祖法宝坛经》。

《六祖法宝坛经》是惠能大师的开示录,由弟子法海等人辑录。内容叙说自性上的大道理,言简意丰,理明事备,具足诸佛菩萨法门,是六祖把佛法消化后从自性上流露出来者;他要人放下经书,倡导见性成佛。佛陀在灵山会上不立文字,以心印心的正法眼藏,惠能大师毫不犹豫地把这付担子承挑起来。由于惠能大师的化世,一花五叶的弘传,使佛法多彩多姿地在中国社会普遍流传而发扬光大起来。

因此,太虚大师曾说:“中国佛学的特质在禅,禅门的特色要阅读《法宝坛经》。”由于《六祖法宝坛经》的启发,中国历史上增加了一千三百多位名人,从六祖大师以下,悟道者岂止千人以上;由于《六祖法宝坛经》的流传,中国哲学界因它而孕育了宋、元、明六百八十年的“新儒学”思想。可以说,禅宗自《法宝坛经》以后,便和现代人的生活,和“新儒学”融为一体,宋以后的孔、孟、老、庄各家学者,无不学禅、研禅。“禅解儒道”、“禅儒相融”的结果,佛教不但影响几千年的中国文化,也融和了中国文化,并且孕育出具有中国文化特质的佛学精髓——禅学。

《六祖法宝坛经》,因流传年代久远,版本容有不一,文字或有出入,但这并不能否定《坛经》的价值,古代的学者柳宗元、王维、刘禹锡等人都推崇六祖,为撰碑记;近代的钱穆博士认为《坛经》是探索中国文化的必读典籍之一,说《坛经》是中国第一部白话作品。自唐以来,《六祖坛经》受人重视、受人推崇,可以说在中国思想上确有承先启后的力量。六祖大师其人其书在中国佛教文化史上所占的地位及其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