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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3)

第 七 章 (3)

李平平一而再追问,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祸事,魔女当然不便说,要让外人知道鬼吓跑的,象话吗?

枯等了三天,追魂姹女毫无线索。

不耐烦的人,三三两两走掉了。

夺魂魔女不死心,带了四侍女亲自四出打探,找地头蛇要消息,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傍晚他们返店,这才发现李平平已经在午间乘她午膳后外出打探时,结帐牵了坐骑走掉了。

江湖男女合则聚,不合则散,今夕缱绻,明日天涯;没有情,也无所谓爱,因此也就没有牵,也没有挂,男欢女爱,就是这么一回事,谁也不欠谁的。

也许,两人都利用男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一时的利害结合,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遗憾,没有什么恩恩爱爱。

半月后,南京徐州府东门外东乡。

这里,有几座小山,草木葱翠,大暮天郁郁苍苍。

山都小,所以称小山,在这一带徐淮大平原上,已经可以称山了。

黄河从阳山滚滚而下,经过肃县北境,流经府城东北,距城东两三里的鸡鸣山不远,浊流滚滚千里,奔向难安流入黄海。

午正,李平平出现在鸡鸣山的山巅树林中。

这是,他已经不是在京都的行商李平平,而是一个遮阳笠戴得低低的,露出鼻以下满络脸络腮泛黄大胡子的人,穿墨缘紧身两截衣,腰带上插了一把短刀,一只百宝囊,看打扮就象一个好人。

树林中央,早就有一象土村夫打扮的人,坐在一只柳条背罗上,似已久候多时。

他突然鬼魅似的出现,土村夫丝毫不感到意外,仅用冷然的目光,镇定地注视着他。

他伸左手指指天,指指自己的胸正中,双手一合,拍击了一下。

土村夫泰然站起,左手先指指自己的心口,再指指地,双手向前一伸,掌心向天。

他开始向前,在丈外止步。

土村夫离开柳条背箩,退在一旁张开手,表示双手没带有任何可疑器物,身上当然也可能有。

“已尊嘱兑换成金元宝。”

土村夫用平静地嗓音说:“市值一比六,五千两银子,折合金锭八百四十两,八十四锭黄金,请点数。”

五十多斤黄金,在背萝中所占面积有限。

如果换成银子,得增加六倍重量,一个人想休携带得动。“

“不必,我信任你。”他向柳条背楼接近两步:“周老兄,谢啦!”

“周老兄,下一次如何联络?”周兄笑问。

“半年后,燕子楼的匾额后留信记。”

“好,也谢啦!”

“不必谢我,那是你应该得的那一份,虽然你老兄一转手,就净赚五千两银子,看起来,赚得很容易,其实也担了不少风险。”

“再见!”

“再见,后会有期。”土村夫行礼退走。

他屹立不动,目送上村夫周老兄的背影去远,这才将目光收回转投在柳条背箩上。

手伸出,距背篓背带不足半寸停住了。

这瞬间,他身形半挫。

片刻,又片刻。

他丝纹不动,状极诡谲。

汗毛根根矗立,喉间有奇异的低沉微音传出,直像一头作势扑出的豹,警觉的现象毕露。

他听到了别人无法听到的可疑的声息,一种只有他这种人可以听到的声息。

附近草木苍翠,不可能有尘埃从树上掉落。

片刻,又片刻。

周老兄恐怕已到了山上了,这附近不可能有危险,何况他早来了一个时辰,躲在树上远眺,看清周老兄孤零零一个人,在山下离开小路,独自越山而来的。

周老兄是某一个黑道小集团的负责人,是他所选择的几个联络代理人之一,过去四年,曾经接受了两笔卖买,忠诚可靠从没发生事故。

奇怪,为何一无动静?

他的目光回到背箩上。

身形疾退两丈,快逾电光石火,而在疾退的一瞬间,他的遮阳帽取下,拂出。

噗一响,遮阳帽击碎了背箩。

那有什么金元宝,一箩碎砖而已。

一股怪味四溢,背多附近,虫蚁纷纷走避,死亡。

他的身形,就在这一刹那隐下。

四周草长及膝,一丛丛飞掀而起,人影聚合,枝叶摇插,足有八人之多。

原来先掘洞藏身,上面以草皮掩盖,掀开盖,人飞跃而出,八方合聚,剑气刀风慑人心魄。

幸好是八方齐起,不便发射暗器。

也许,这些人并不想和他拼命,只望着他取背箩中毒之后,再不费吹灰之力收拾他。

一声兽性的怒吼从他口中发出,一长身,形影已拉长,前扑,奇准地从一名中年人的剑侧扑入,左爪搭住那人的右肩,剑便成了废物,右爪扣破了那人的咽喉,扭身将死尸摔出。

已争取破围的机会,一声豹吼,身形再次斜扑,似乎形影俱消,扑的速度骇人听闻。

这次,右手有了短刀,刀长一尺二,柄长六寸,六寸的刀身背厚刀薄,尖锐锋利,正是杀人的可怕利器,反握时刀藏腕下不易看清一压一推,不费半分便可轻易地割断咽喉。

用来暗杀,刺胁涌肋轻快利落。

第二个倒了,第三个……

青天白日,竟然难辨形影,非常准确地从对方的刀剑空隙冒险切入,危机间不容发,刀剑似乎全成了废物,眼看刺中却又偏差那么一点点。

真所谓亡命的搏击,差那么一点点就人鬼殊途,极可能两败俱伤;短刀本来就是贴身搏命的凶器。

蹲伏、扑出,这是说,他的四肢同时用劲,比武林高手只凭双腿快得多,难怪快如闪电,目力难及。

难怪他以黑豹为号,扑去的身法真象豹。

扑出的面积小,比面面相对交手的体积小了一倍以上,加上速度和预测对方发招的的方向钻隙而入,被地方击中的机会减少一半以上。

他的左爪似乎更为可怕,毫无顾忌地拍击刀剑,沾肉即入,五指真有虎豹一抓的可怕威力。

好一场惨烈的快速大搏杀,片刻间,八个人—一倒地,有如虎入羊群,更象风扫残云。

四个人咽喉已断,另四个右肩被抓裂,鲜血淋淋,留住了性命,但已失去逃走的能力,动一动就痛人心眸;只能躺或坐在原地挣扎。

他收了短刀,拾了一把单刀在手。

四个重伤的人,看到他那黄虬须有如刺胃,毛茸茸的脸孔只看到五官而不见肉,简真就象一只狰狞的猛兽,胆已经都快被吓破了。

“我要口供。”他轻拂着单刀阴森森地接近第一个人,“招,我会去叫人救你们的;不把,我剁了你们这些混蛋狗王八。说!谁派你们来的?”

“你……你真是黑……黑豹……”这人答非所问:“并没找……替……身来,咱……咱们几……几乎成……功了。黑豹,不……不要枉费……心机……”

“你不怕死。”

“对……”

“好,我会用另一种方法问口供。”他丢掉刀,信心十足地说。

“看到背……箩的情……景吗?”

“那里面没有金元宝。”

“盛了奇……毒……”

“我知道。”

“我们……也……服了……毒……”

他一惊,急退两步。

那人呃了一声,坐势不稳仰面便倒。

“糟!毒发作了。”他顿脚叫。

转头一看,另三个也断气。

小径向府城,四通八达的从州府城官道多,小径更是分布如蛛网,这条走鸡鸣山的小人有一条,所以他选作付买卖尾款的地方。

奔下山脚,沿小径急走,突然看到路右旱沟上,露出一双人脚。

“老周完了!”他抽口凉气叫。

果然不错,是付尾款的老兄,上体栽人沟内,因此只露出一双脚。

不用检查,他也知道是中毒而死的,泛灰的大嘴,有异涎流出。

“灭口!”他咬牙说:“我会查出来的,五千两银子一两也不能少。”

在任何一座埠的偏僻角落里,都可以找到改铸金银的秘密溶铸工场。

官方也有溶铸场,钱庄业者也有,但那是合法的。

那时,铸造假制钱的秘炉更多。

这天,宿迁骆马湖畔的一座小村西南,一座秘密私铸工场炉火炽旺,二十余名几乎****的健大汉,正在改铸大批金银与造假制钱。

伏路哨远派至三里外,他们不怕抓营铸的巡捕,怕来劫财抢劫的陌生人,那些人对金山银山是十分有兴味的,抢发私铸场是发大财的捷径。

工场四周,可以看得见的警卫就不少于五个。

伏路哨没发现陌生人,来人神不知鬼不觉便出现在工场的大门外。

灰脸,大八字胡、在颊着一块钱的大的长毛胎记,露出满口黄黑色的尖利牙齿,右手、握了一柄码头工人使用的尺长大手钩。

“咦?什么人。”门内窜出的一名大汉惊问。

“找你们的场主,高老八高八爷。”化了装易了容的李平平狞笑着说:“劳驾,通报一声好吗?”

最先赶到的是两名警卫,一把刀一根红樱枪。

屋内,先后涌出五个大汉,气势汹汹,全握了单刀。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见高大爷?”大汉厉声问。

“找对门路的朋友,我也姓高,是高八爷的本家,不要再盘问了好不好,我已经来了,不是吗?”

“你这家伙是怎么来的……”

“走来的。老兄,你最好别撒野。我这把钩,钩一个死一个,不死也将脱层皮,你们三五十个人,不客气地说,一钩一个要不了片刻就清洁溜溜。我一个人敢来,就不怕你们太多。”

“可恶……”

门口出现一个豹头环眼,魁梧如巨熊的中年人。

“你们退!”这人沉喝:“让他进来!”

“来得鲁莽,恕罪恕罪。”他笑吟吟地说,笑容相貌吓人,大踏步往里闯。

屋内乱糟糟,充满金银的金属性怪味,铸炉远在三十步外,烟火味也不时飘来。

“阁下象是断肠钩胡杰,怎么说姓高,与在下是本家?”这人在一排水案前,眼中有强烈的戒意:“我就是高八,阁下是……”

“八爷,请不要问来历。”

“那你……

“在下是善意来请教的,希望不要伤了和气。”

“你的意思……”“这种金元宝,是不是贵场所铸的?”他取出锭十两金元宝,往案上一放:“如果上面的暗记……不,上面的铸模残痕与贵场的相同,咱们再谈。”

“不同,在下道歉,拍拍腿走路,不伤和气。”

高八爷略一察看,脸色一变,当然,一眼便可以看出是不是工场的出品,不必取一锭来对证。

不同,拍拍腿走路不伤和气,那是说,同,就要有伤和气了。

那时,私铸的来源有多种,如果地主有私采的金锭铜矿,来源不明的藏银,也必须改铸,成色不足的碎银,改铸可增价值……

总之,来源甚广,所以才有私铸。

“不错,是本场改铸的。”高八爷硬着头皮承认:“有问题吗?本场保证成色十足,不会灌铅,高某是信誉卓著的人。”

“请赐告来源。”

“那是不可能的,老兄。”高八爷坚决地说。

“那么,在下晚上再来请教。”

“晚上?你……”

“这里将血流成河。”他凶狠地说。

“你威胁我吗?”

“是吗?”他抬起金锭,举起撮口连吹。

象是变戏法,三下两下,半锭元宝化为金粉吹掉了,似乎金锭是沙捏成的。

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可把挤在四周的十余名大汉,惊得心胆俱寒。

“我告诉你,紫禁城内有十万御林禁军,在下杀得进去冲得出来,你最好是相信。”他更凶狠了。

案头摆放着百十块铜砖,那是铸私钱的原料,是从徐州府的铜坑(官方的矿场,徐州附廓县产铜,所以县名叫铜山)偷运而来的,每块重十斤。

一钩背敲下去,三块铜砖分为六块。

“你们的脑袋,最好比铜砖硬三倍。”他冷冷一笑,扭头便走。

“站住!”高八爷脸色泛灰。

“有何指教?”他转身问。

“这锭金子,你是何时收到的?”

“两个月多一点。”

“唔!有多少。”

“一千六百锭多一点,收的地点在高州码头。”

“这是一批金改铸的,你可以过河,到清江浦找升平栈的东主,八臂金刚詹信。送来的人不是他,但我有可靠的消息,是从他那儿运来的,可能经过多次转手,其中有一百锭,出于淮安宝泉局,不折不扣的暗金。”

宝泉局不铸金,所以称暗金。

金,不是流通货源。

“谢谢,容图后报,多有得罪,八爷海涵,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