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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第 一 章 (2)

“石兄。”神鞭谭坚向天狼星说:“依兄弟猜测,他们恐怕真是来看地的。这两年来,外面谣传了不少谣言,云南方面平定之后,旗人要大举南下,到各州县划地成家立业。石兄,你城外的田。在本县是最肥沃的,靠城又最近,真要划地,你的地将是他们最先选择的目标,可得早作打算才是!”

“不可能。”天狼星的口气充满自信:“当初旗人入关,在京师的确曾经划地,但不久便停止了,划了的田又重新交还原主。

“长沙去年建了满城,安置八旗兵的家眷,概由地方拨款供养,他们根奔用不着自己要田地来耕种,做主子写意得很。

这方面,我一点也不担心。”

“那……他此来……”神鞭谭坚双眉深锁:“石兄派人到长沙查踪,可有回音?”

“消息午后传回来的。”天狼星淡淡一笑:“有人亲眼看到他们在满城出入;到过提督学政衙门;也曾经在抚标衙门进出,派头大得很,是旗人已无可置疑。可疑的是他手下那些人,似乎对本地相当熟悉。

“十四个仆从中,没有一个是旗人,江湖味甚重,举动鬼祟,真弄不清他们的目的何在。除了等他们暴露意图之外,咱们毫无办法,谁也意不起他们。”

“也许咱们在枯人忧天。”秃龙苦笑着说:“过几天等他们玩够了,上船商埠他在,咱们白担心。”

“但愿如此。”天狼星说:“只怕事与愿违。傍晚他一个仆从眼在一群武林娇娃后面,跟踪她们到潭潭客栈,委实令人起疑。”

“那几个武林娇娃是何来路?”神鞭谭坚急问。

“不认识。”天狼星摇头:“谭兄,你是知道的,最近十年来养尊处代。兄弟很少在江湖走动了。那三个女的很美,美得令人看第一眼就会想入非非,年纪在甘上下,显然是出道不久的人,兄弟怎会知道她们的底细?”

“三个女的,很美很美……”神鞭谭坚自语,低头思索“她们任流水薄上写下的姓名,是蓝芬、蓝芳姐妹,和黄州郑綺春。”天狼星将所获的资料说出。

“哎呀!夺命一枝春郑綺春!”神鞭谭坚记起来了:“蓝田双燕,飞燕蓝芬、穿云燕蓝芳姐妹,从没落过案的女飞贼,她们为何光临咱们这没有半个财主的小地方?”

“这可不一定哦!”秃龙怪腔怪调地说,瞥了天狼星和神鞭一眼:“人无横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要发横财,必须在天下大乱前后才有希望。咱们湖广大乱了三十年,人死掉一大半,有些人死得族绝丁断,有些人家破人亡;国亡家破,城镇为墟;但也有些幸运的人,这期间发了大财。

“有些人得了高官厚禄,有些人得了数不清的子女金帛。

财不露白,真正有钱的人,只有自己明白……哦!不,只有少数人明白,所以难免有是非。

“不过,依我看来,这位旗人贵公子,似乎不可能与这三个江湖魔女有什么牵连,他为何要派人侦们三个刚到埠的陌生女人?”

“咱们愈谈愈复杂,把所有的人都扯在一起了。”天狼星淡淡一笑,有意结束话题:“不管这些江湖人与贵公子是否有关连,总之,不会有好事,说不定城门失火,殃及地鱼,把咱们也扯上。

“今后,咱们必须更加小心在意,任何事情发生,切记冷静应付,最好能置身事外,万一他们是冲着咱们湘潭的人而来,吃们必须精诚团结,一致对外。

“好了!现在,咱们喝酒,以后再好好商量对策,在没发生任何疑征候之前,咱们穷紧张,会误事的。”

“怕只怕事情发生,已来不及应变了。”秃龙意味深长的说:“不是强龙不过江,我担心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兄弟主张先发制人,不能坐等他们先发动。”神鞭提出强硬意见:“直接与他们谈判,以迫使他们暴露所图,这样比较稳当些。”

“如何谈判?把他们掳来逼供?馊主意。”天狼星用嘲弄的口吻说:“三个魔女咱们或许对付得了,那位旗人贵公子身份地位悬殊,谁敢去动他?如果他在本城有了甚么三长两短,咱们的县太爷恐怕也得丢脑袋,你敢去招惹他?不信你可以问问秃龙老兄,衙门里是不是已派人守候在店中暗地里保护他了?”

“不错,派的人不止一两个,而是四五个。”秃龙说:“据捕头快活一刀张景隆说,那旗人并未向县衙要求提供保护,但县衙有责任留意他的安全,如果出了事,快活一刀恐怕将是和陈个倒媚鬼。”

“所以,咱们除了沉着应变,等候他们先行发动之外,无事可为。”天狼星用警告性的口吻说:“谁要是忍耐不住逞强想抢制机先,必须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你们明白最坏的意思吗?”

“这个……”神鞭谭坚的语气暴露了心中的恐惧。

密室中两侧有小窗,右侧的小窗本来是应关着的,六月天堂中不算热。蓦地支呀呀怪响,窗门象是被风吹开了。

外面院子窄小,不可能有风。

神鞭谭坚是主人,他当然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季节,才能有风吹开窗门。他怪眼一翻,冷电乍现。身形突然离座跃起,迅捷地贴立在窗侧,反应之快,超人一等。

微风飒然,白影似流光射入室中。

神鞭谭坚在同一瞬间,右手伸至窗侧,手中的一双竹着射出窗外。

天狼星并未移动,冷哼一声,左手一伸,食中两指挟住了飞向桌面的白影,人随即闪电似的现身在窗口。

秃龙的反应最慢,但却表现得最大胆,身形就在白影射来将近桌面的瞬间平射而出,以快速的乳燕穿帘轻功身法,旗出窗外去了,恰好跟在神鞭射出的竹着后面。

变化极快,三人的反应表面上各行其是,其实配合得天衣无缝,相互之间的默契心意相通。

等秃龙穿富而出,神鞭已随后跳出窗外,金铁声入耳,围在腰中的九节钢鞭已经在手,随时可以接应先一刹那现富的秃龙。

而到了窗口的天狼星,也可以用暗器掩护出窗的神鞭和秃龙。

小院子里暗沉沉静悄悄,没有任何可疑的声息。

“人已经走了。”站在窗内的天狼星说:“这人的身法,已到了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通宝境界。”

神鞭和秃龙回到室中,脸色不正常。

“这人将是最可怕的劲敌。”秃龙惊然地说:“我居然没看到他的形影,几疑是遇见鬼了。”

“石兄,丢进来的东西是……”神鞭向天狼星闪。

“一张官用纸笺。”天狼星将八行笺大小的纸笺在灯下伸开,念出笺上的字句:“残民号奉天;叛逆称忠贞。”

“这……”秃龙脸色大变。

天狼星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扭曲,持笺的手在发抖,一把将笺揉成一团,手一摊,纸团成了粉末洒在一只盛场的大碗里“快回去查你店中旅客的动静。”天狼星向秀龙说,声调都变了:“我得回去加派人手,以后再谈。”

秃龙急急夺门而走,慌张失措。

“石兄,清等一等。”神鞭拦住了天狼星:“笺上那两句话有何用意?好象你和老刘都知道内情呢?”

“谭兄,你最好不要问。”天狼星郑重地说:“今晚的事,切记守口如瓶,这是避免灾祸的金科玉律、”

“石兄……“我要走了!”天狼星匆匆地说,急急走了。

神鞭并不送客,独自坐下盯着灯火沉思,口中低低念着筹上的字句:“残民号奉天,叛逆称忠贞……这是什么意思?奇怪……”

密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客人离开时顺手带上门而已,并未上闩。

门悄然被推开来,进来一个浑身黑的人,面部也被黑头罩掩住,仅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阁下,可记得奉天倡义大元帅?”

神鞭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有人进入密室,他竟然没听以任何声息。

“你……你是……”他倏然站起向,右手也搭上了九节鞭的握柄。

“如果阁下不记得,我提醒你。”不速之客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大顺皇帝,该记得吧?”

“李…李自成?”他骗然脱口道:“闯王?”

“对。忠贞营,阁下该记得吧?”

“兴国候李赤心……”

“对。李自成的侄儿。“那天杀的……”

“他败没时经过贵地,弃城不守,带了他的忠贞营背叛桂王,背叛了一手提拔他的太师何腾皎……”

窗外友影一闪,一个浑身灰色戴了灰头罩的人出现。

“阁下错了!”灰衣人接口:“李赤心并未背叛桂王,也役有背叛何太师,而是情势所迫,这一带城镇的入,已先一步被混十万(马进忠)杀光赶空了,没有一个人,没有一颗粮,他怎能守?。

“他更不知道何大师仅带了卅名随从来追赶他,何大师身为主帅,闯入空城竟然不赶快退走,终于被大清兵生拎擒活捉。阁下归罪于李赤心,是有欠公平的。”

“我不捉你的鬼话。”黑衣人说:“你是谁?”

“不必问我是谁,我正想要知道你是谁?”灰衣人冷冷地说,向前迈进。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黑衣人说,背着的双手徐徐下垂:“你说大清兵三个字,已经表明了你的身份。”

“我不在乎你把我看作甚么人,重要的是我要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慕地一声长笑,双手前后一分,右手指向窗户,左手伸向室门。接着身形疾射,扑向灰衣人。

窗外和门外皆有人抢人,都是身手超少较俗的高手,黑衣人百忙中扭身仆倒,避过几只细小暗器的袭击,生死间不容发,袭击与闪避完美得无懈可击。

同一瞬间,灰衣人合力阻击,硬碰硬主动接把攻击,双爪一分硬接黑衣人走中宜深入的大手,并起右脚踢出,进攻对方膝盖和下裆,接招中同时反击,气势显得极为浑雄,目无余子。

这瞬间,拳掌着肉声暴起,人影疯狂地闪劝,或气进发。

旁观的神鞭竟然无法分辨招式,也无法看出谁被击中了,惊得张口结舌,感到手心冒冷汗,丹田寒气上升。

黑影似流光,消失在室门外黑暗的走道里。

那位从门外抢人阻截的另一位灰衣人,避暗器仆伏滚出,身形尚未挺起,来不及拦阻黑灰人。

灰衣人连退了三步,原来精光似电的双目,明显地呈现失神状态,双手也显得失去灵活。

“不能追,危险!”灰衣人急叫,及时喝住挺身跃起,正要追赶的另一名灰衣人。

滚倒在窗下的第三名灰衣人也一跃而起,骇然道:“三星聊珠飞钱绝技!这家伙并不想下毒手,而是存心卖弄向咱们提警告,不然……”

为首的灰衣人掳起双袖,那精工缝制的一双皮护臂崩散而坠。

“好可怕的掌力和抓功!”灰衣人语气不稳定:“这人是何来路?”

“属下即派人全力查他的底。”第二名次衣人欠身说:“他如不先发笑声警告,属下万难逃过他的飞钱袭击,这人将是公子的最可怕劲敌。”

“他志不在我们。”为首的灰衣人说:“慢慢来,我会降伏他的。”

神鞭谭坚感到脊梁发冷,知道灾祸已经临头。他这间密室建在房屋的深处,大白天公然寻找也难发现,而今晚竟有两批高手出现在室中,密室已失去秘密的效用了,这已经表示他已暴露在许多人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