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暗剑难防 (2)
黑影左右一分,四个黑影蒙面带刀,抄至西北角形成包围。六、七、八……共有十八名黑影的。有两名黑影越过两人藏身之处,一步之差,未被发觉。所有的黑影皆—一就位,形成色围,已接近至四丈左右,全都伏下待命。
林华与老花子在黑影的包围外两丈左右。
“王排头发觉有警了。”林华附耳向南乞说。
“你怎知道?”
“看,那灯光。”
先前从窗缝中透出的灯光是暗红色,这时已经变成乳黄色了。
一般说来。平民百姓的家中,夜间只有厅中神案上的长明灯是昼夜不息的,而且只是无法作照明用的灯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掌灯期极短暂,早睡早起珍惜灯油,全屋黑沉沉。而在排头屋中的灯光居然会变色,岂不可怪?
“像是有人将灯蕊挑上了些。”南乞点头道。
“恐怕不对。”林华一面说,一面将一具竹制的喷管递过,又道:“灯光变色,恐上排头在弄玄虚,要施妖法了。管内藏了乌鸡黑狗血,专破妖术,准备了。”
南艺拍拍讨米袋,低声道:“我这里面藏了更灵光的玩意,给你一些防身。”
“是甚么?”
“那是小孩们玩的所谓掼炮,我将火药加重,并添加燃剂,威力甚猛。”
“不危险么?”
“里面的燧石少,力道不够或击在空中力尽掉落棉絮上恐难爆炸,但保证可以得手应心。千万记住:必须控制於丈五以上爆炸方可安全。”
“晚辈理会得。”
“最好不用来打人,免伤天和。”
“自然不宜妄用……咦!灯光。”
灯光又变为绿色,像是鬼火。
“难怪,他们已发动了。”南乞说。
有四名黑影已向屋角接近,伏在蛇行速度甚快。只片刻间,房屋徐徐消失在雾影中,一阵雾气涌到,不知从何而来。“啊……”狂叫声凄厉刺耳,爬行着的四个黑影突然狂嚎着一阵猛烈翻滚,不久便寂然不动了。
林华吃了一惊,低声道:“咦!房屋怎么不见了?”
“这就是妖法,屋四周设有发烟雾的东西。烟雾弥漫,这是最好的掩身术。”
“老前辈信妖么?”
“我问你,你相信乌鸡黑狗血可以破妖法么?”南乞反问道。
“这个……”
“说实话。”
“不信。”
“为何不信?”
“所谓妖术,皆以迷乱心神不主,再加以削器为辅,法不迷人人自迷,心中先有怯幻?乌鸡黑狗血可以令人壮胆,胆壮则神智清明,所以能破邪。读书人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用意是在正心,心正则百邪回避,幻影尽消。有些功力不够且有心的读书人,转而外求,认为金刚钻可辟百邪,其实这种人本身已入魔,靠不住的,早晚会被魔障所困的。”
“那四个黑影暴毙,又如何解?”
“他们并非死于妖术,而是见房屋消失,心中一慌,中了埋藏在地上的暗器,如果真有 鬼怪岂会如此痛苦?”
南乞拍拍他的手臂,笑道:“你已看穿了,老花子再饶舌岂不多余?咱们助他们一臂之力……”
“且稍等。”
蓦地,雾影中鬼声瞅瞅,“呼”一地异响,一丛绿色的鬼火向四面飞飘。
雾开始变黑,开始徐徐腾涌,似乎有物在雾中奔腾。
“蓬”一声闷响,突然在雾影中飘出一个巨大的金甲神,口中吐出阵阵绿焰,一双巨眼发出刺目的碧绿色,手中的巨大魔杵金光闪闪,向所要处。身四周涌起重重发雾,雾中鬼火飘浮不定。胆小朋友见到这金甲神出现,不吓死也得吓昏。
在东南角的黑影共有四个,吓昏了两个,另两人都撒腿狂奔。
“哎呀……”北面有惊叫声传出。
“是时候了。”林华叫。左手一场,发出一颗惯炮。
“拍”一声大震,火光一闪,橘红色的火焰四溅。
金甲神倒下了。黑暗中,下面溜出一个人影,回头往雾影中逃。
“砰”一声响,南乞给了那人影一枚掼炮,这人向下一仆,狂叫了一声,仍吃力地拼命向雾中爬,惯炮的火只燃烧一刹那。这时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中。
金甲神被拆穿,其黑影胆气一壮,为首的人发出一声暗号,有人开始点燃备妥的火把。
林华与南乞先后向雾影中投出十余颗惯炮,炮响似连,火光大起。有些在瓦面上爆炸,有些在墙壁窗户上开花,声势骇人。
黑影知道有人以火器相助,纷纷乘机向内抢,冲入雾影中,呐喊声大作。
林华一拉南乞的手,喝声:“走!”他们跟在一名黑影后冲进,蓦地,雾影火光中,飞出一条绿火飞腾的两丈长金角巨龙,张牙舞扑凌空扑来。
黑影大骇,扭头狂叫一声撒腿狂奔,巨龙循声跟到,张口便咬。林华放过黑影,闪身一剑劈向龙腰。
“铮”一声响,龙身下沉,但头尾齐全,风声呼呼两道进击。
林华早有准备,向下一挫,不退反过,一把便扣住了下落在身的龙身。
原来的一根两头重中间轻的铁柱,缠上一条以纸筒制成可以伸缩有磷光粉的纸龙而已。
他胆气更壮,将假龙奋力一抛,抛落踉跄奔逃的黑影身侧,喝道:“是假龙,不用怕。”
南乞把他拉住,低喝道:“小兄弟,不要进去,伏下。”
两人向下一伏,不再前冲。
他看到两名黑影从雾影侧方抢入,却又重新退出,互相一打手式,向东面一溜烟走了。
“那是盛二爷,见机溜走了。”南乞低声说。
村中一阵乱。江边露宿的排帮人也听到村中的呐喊声了。
“咱们进去。”林华叫。
雾影渐消,似乎屋内不再有声息、传出。两人从大门踢门而入,奔入天井,便看到两具尸体。
林华脚下加快,论近大开的厅门,猛地向下一伏脱口叫:“暗器!”
有弦声连续传出,但厅项门微风飒飒而过,共有五六枝细小的付弩射出,他向内一滚, 闪在厅角。
南乞伏在天中,叫道:“挑亮神灯。”
神案上一灯如豆,其光暗绿,他听出四周没有声息,也看清小厅中没有活动的人影,仗剑护身先四面走了一圈。方挑亮神灯。灯油近蕊处,撤了一些磷粉,因此火色泛绿。他多加了五六根蕊,立时光明重现。”
先不管厅中情景,他一脚踢开内厅门,便发觉有一具尸体躺在走廊上。连搜三间内房,没有姑娘的身形。
南乞搜两厢,除了尸体一无所获。两人回到前厅,南乞悚然地说:“只有四个人侵入屋内,而四个人全死了,好利害。这位王排头委实高明。”
侵入的人很易辨识,都是蒙面人,天井中的两具尸体,是被飞刀击中心口而毙命的。走廊横尸的也是蒙面人,脑袋杖砍掉了一半,另一名则在厅中气绝,附近共躺了三个人,两人是宅中的人呀,其一肋下被炸开而毙,显然是中了掼炮,奔跑不支而毙命的。
另一人爬伏在一张蒲团上,手中仍然握住一把剃刀型的飞刀,似乎尚未断气。蒲团旁躺躺着的蒙面人,手中仍握着两种兵刃,右手是仍在冒烟的喷管。
南乞拉开蒙面青巾。苦笑道:“我知道他要死的,这个贪心的朱老三,一心想守狼枭掳来的女人投靠太湖一君,终于送掉了老命,这种人可怜。”
林华翻转伏在蒲团上的人,叫道:“这人未死。大概就是鬼师王排头了。”
这人年约花甲,尖嘴猴腮,满脸皱纹,生了一双三角眼,紧闭着的薄嘴唇,依然流露着险狠的固执,穿一袭画满了符录充满了神秘感的奇形绿色罩袍,刀、剑、符、香、金、钱、铃……一应俱全,还有五六个大小不同可发怪怪声的铜制哨苗。
林华摘下这人手中的刷刀型飞刀,略一打量苦笑道:“这人还是暗器高手,果真是市中亦隐龙蛇。瞧!这种刀就打造得精而又奇,比星形缥燕尾高明百出。可以张合,可惜势飞力以把合形状而可控制飞行路线,不但可以飞回,而且可在原地旋转,妙!”
南乞接过细察片刻,不注点头,说:“原来如此,难怪!”
“老前辈有所指?”
“据传说,排帮中有不少法术高明的人,在他们的各处放排,水路码头,经常可碰上仇家,或者自相残杀,用法术取人性命,保证是无头公案,官府十分头痛。如用这种小型的怪异飞刀杀人于五六丈外,到何处么找凶手?”
“不错,手这种飞刀杀人,确是很难查出,刀是不会遗落在现场的。”
“据传说,他们会遣鬼杀人,据说曾发生过一次怪事,某一位排头发觉另一名排头要置他于死地。夜让以九个大锅盖在身上以保护自己,次日发现八个大锅全毁,最后一个被刮掉了一层。听你这么一说,八成儿就是这种飞刀有鬼,这么戏弄的……”
“刀可以加大加重,只不过功力不够的人,不易使用而已……唔!有人来了。咱们快 走。”
外面人声沸腾,有人向里走。
“好,住后面溜。”南乞向内角门一指说。
林华却又止步,说:“老前辈先走,晚辈留下。”
“什么?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
“晚辈另有妙计,切记小心连络。”
南乞本想再问,但天井已有人抢入。
“咱们动手。”林华低叫,接着大喝一声,一剑向南乞攻去。
南乞一怔,急退两步,接着会意地一笑,一声暴喝。一杖扫出回敬。
虚攻两招,应门有人大吼:“还有人,快捉住他们。”
南乞一声长笑,一跃而到了东窗下。厅门向南开,东西两窗分别在门两侧。门内已抢人一名排帮大汉,一声怒吼。一钩向窗下的南乞攻去。
“铮”一声脆响,南乞一杖击偏攻来的木构,涌身一跳。轰然一声大震,撞毁了窗户,冲出天井。大汉从门内退出,急追。
天并涌入十余名大汉,火把通明,呐喊一声,潮水似的冲上擒人。
南乞一声怪笑,一鹤冲天飞上瓦面,一闪不见。
林华已到了厅门,大叫道:“休教他走了,他是凶手。”
谁也拦不住南乞,排帮的人高来高去的并不多,只有两人跳上院墙攀上瓦面,南乞已经不见了。
林华一跃而上,追过瓦脊,方转回向下跌落,往厅内抢,一面大叫:“看看有没有活的人,捉来问问口供。”
两名大汉劈面拦住,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来找人的。”
“找准?”
“找一名姓张名全的人,今晚睡在村北,听到呐喊声赶来,来晚了一步。
“你给我走远些,排帮的事不许外人过问。”大汉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林华收剑归鞘,淡淡一笑向外趟。一面说:“好,在下走远些就中。蒲团上那人中了毒,如果要救他,到村北江神庙找我。”
他看出这些排帮人容易打发,所以说王挑头是中毒,欲擒故纵,要他们到村北江神庙找他,说完,大摇大摆走了。
前天在压江亭,他亲见插翅虎四个人,打倒了莫三爷的爪牙,乘排帮的小船逃往鹦鹉洲,因此自称是找张全来的,总算找到了藉口。
江神庙是一座比土地庙大不了多少的建筑,位于村北至汉阳府的小径旁。他到了庙前,解下剑祭台上一躺,专等就儿上钩。
果然被他料中了,不久,村口脚步声凌乱急促,有四个急步向此地奔来。
五个人围住祭台,一把短钩搭在他的咽喉前,有人沉喝:“起来,快”
有人取走了他放在身侧的剑,一名大汉并且扣住了他的手腕向上提。
他顺从地挺身坐起,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问:“老乡们.有何贵干?”
“有话问你。”用钩制他的大汉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