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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第 一 章 (3)

血魔隆四海,就是十八妖魔之一。江湖朋友都知道,在老一辈的十一高人中。有一半高人的武功,不如这位血魔。据说十一高人排名第一的狂剑荣昌,百招之内也要不了血魔的命,确否待证。

万历皇帝派至天下各地的督税太监钦差,几乎全部行动一致,奉皇命把天下臣民当成猪狗,拼命搜刮金银财宝。

杀掉或赶走不听命的正直官吏,搜刮百姓的财物,凌辱虐杀天下的百姓,挖矿炼金银,挖古坟取陪葬宝物,将各地官库的金银往京都皇宫运。

虐杀****的手段,惨烈的程度空前绝后。剥皮、抽筋、碎裂、零剐、集体屠村灭镇……,信史血迹斑斑可考,公然载之于史册,昭告天下,比秦始皇暴虐一百倍。因此,种下了亡国的恶因。

这个混蛋皇帝死后二十余年,大明皇朝垮台,朱家的皇族子孙,被反抗的百姓和满清人,几乎杀得一干二净。

那些高举反清复明旗号的孤臣孽子,根本得不到广大民众的支持。

这个皇帝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天下各地的官吏,解送给朝廷的金银,不够皇帝花,这些官吏都是饭桶。干脆,把太监派至各地,尽量把天下的金银搜光,连地下的金银矿也挖出来;古代那些有钱人埋藏在坟墓里的金银财宝也挖出来。至于因此而要死掉多少人,无关宏旨,反正天下是他朱家皇朝的,他爱怎样就怎样。

湖广钦差督税署的十八魔中,血魔还不是最残忍的一个,而且颇具英雄气慨,被鬼见愁一激,愤怒中放弃追究那些旅客携兵刃的罪状,用意是让这些可能是刺客的人,去行刺送死。

后来荆州最后一次民变,湘南十八侠攻入钦差府,十八妖魔死了十六名。只有血魔和青面妖区一鸣两个妖魔,混在暴民丛中逃得性命。

船急急上航,逃脱网罗,已是黄昏将临。洪水滔滔,小客船经不起夜航的风险,必须及早靠岸停泊过夜,不能再行驶了。

“赵爷,必须早些靠岸了。”与鬼见愁并站在舱前的船夫,忧心仲仲苦着脸说:“一个骤浪,就可能船底朝天,小的可担不起风险。”

“这里好像是老洲。”鬼见愁指指右面的大洲。

这里距先前停泊的大洲,已远在十里外,向下游眺望,那座大洲隐约可见,但已看不见其他的船只停泊。

先前最后受罚的两艘船,已在后面五六里左右跟来了。那三艘督税署的哨船,可能已远在下游二十里外啦!

“对,也叫老洲或严家洲。”船夫说。

“那就距武穴镇不远啦!”

向上游的左岸观察,暮色苍茫中,隐约可看到丘陵的形影,以及岸滨的模糊村落轮廓。

“赶不到了,赵爷。”船夫苦笑:“再说,武穴镇有巡检司,一定设有督税署的抽分部,又得……赵爷既然能打发哨船的凶神恶煞……”

“不必冒风浪之险赶到武穴镇了。”鬼见愁真不想再和督税署的凶神恶然打交道,以免冒充官眷的把戏被拆穿。“泊到洲上去吧!的确不能冒风险了。”

“好的。”船夫心中一定,“洲上有民居,可到民居安顿内眷,方便些。”

船首一转,向两里外的洲岸驶去。

下游的两艘客船,似乎也有靠岸的现象。

“洲上的民居反而不安全。”鬼见愁拒绝至民居安顿内眷:“夜间水贼来来去去,沿江洲岛皆是水贼的活动区;碰上几十个水贼恰好前来啸聚分赃,我照顾不来。在船上可以闭舱暂时藏匿防守,在民宅我难以分身照顾。”

“说得也是。”船夫点头。

灯球摇晃,火把毕剥,照得滩岸通明,废竹缆制的船缆火把愈烧愈旺。

九名青衣皂靴巡捕打扮的大汉,堵住半携在滩岸上的客船。

巡捕们腰间有铐链,有单刀,捆索,手中有形如戒尺,用来砍斫罪犯手臂骨的揍人铁棒。

“人赶快出舱面来,查私货。”舱面上的三大汉之一,嗓门像打雷:“我们是武穴巡检司的巡捕,要查船上的人货,快起来。”

砰然一声大震,紧闭的舱门被踢得似要崩坍。

四名船夫衣衫不整,首先从后舱奔出,沿左右外航在的跄奔出舱面,惊慌失措。

“公……公爷,小的是……是客……客船……”船主惶恐卑下地禀告:“没……没载有货……货物……”

“闭嘴!站到一边去。”巡捕不耐地挥手示意:“反正得查,查明再说。”

舱门拉开,钻出衣衫已穿妥的鬼见愁赵。

“哦!查船?”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

“不许多说,人都出来,下岸去。”巡捕禁止他多说,向后方的下搭跳板一指:“不管你是什么人,抗命者逮捕法办,走!”

如狼似虎,哪能分辨?地处荒僻,就算皇帝老爷光临,出了事毁尸灭迹非常容易,皇帝的威风也产生不了威吓作用,大不了宰掉皇帝亡命天涯,或者乘机揭竿而起,在这种地方反抗,凶多吉少。

男女老幼全被赶下滩岸,由两名巡捕看守着,其他巡捕两人为一组,分搜各处舱房舱底。

中舱有两间舱房,旅客的住宿处,哪能堆积货物?有的只是睡具行囊。

进舱房搜查的两名巡捕,用意根本不在货物,甚至仅瞥了杂物睡具一眼而已,并没有动 手搜查拔动。

其中一人从囊中取出一个青布小包。五指一收一抓,包内的纸囊碎裂,然后塞入船角的隐蔽处藏妥,两人便出走舱走了,再查另一间舱房。

为首的巡捕,仅向男女旅客略加盘问,简简单单可看出虚应故事,并不认真,大概认为没有多少油水可捞,所以毫不起劲。

没有私货,哪有油水。

不久,巡捕们走了,来去匆匆,消失在洲上的杂林内,空手而去,值得尊敬信赖。

鬼见愁满腹疑云,目送火光去远,不住皱眉沉思,觉得疑窦丛生,却又理不出头绪。

最令他诧异的是,武穴巡检司的巡捕,晚上敢胆大包天,到江心的荒洲查案。

据他所知,江两岸的捕快,只有白天才敢来江心的洲岛巡视。这两年来,连白天也不来走动缉贼了。

是有可疑的征候,但却又找不出头绪。

“今晚洲上有巡捕走动,不会有危险了。”船主欣然说。走上跳板登船:“至少不会有水贼打劫。”

“但愿如此。”他的口气却不怎么乐观:“水贼固然可怕,有些公门人更可怕百倍。”

巡捕只是公门人之一,显然他并非仅影射巡捕。

在一片混沌中猛然苏醒,他感到心中一凉。是被人用水泼醒的,脸颊同时受到重量不轻的拍打。

灯光刺目,处身在一间相当宽阔的厅堂中,双手被背捆,捆的牛筋索韧性甚大,挣脱不易,更不可能挣断,泥土地面也不可能把捆绳磨断。

上身光赤,下身总算留有裤子,赤着脚,狼狈万分,完全是在船上入睡的装束,是被人从床上擒住捆起弄来的。

在船上入睡的人,仅穿一条裤子已是相当“文明”了。

被捆住双手丢在堂中央的人,共有八名之多,其中之一是他的小客船船夫,身材结实年轻力壮。

其他的人他不认识,可能是另一些船只的旅客,每个人都年轻力壮,这是相同的特色。他,当然年轻力壮。

附近有十余名大汉看守,其中有三个人他不陌生,没错,是那些查船捕快中的三个。

不幸而料中,这些自称是武穴巡检巡捕的人,果然有问题,他落在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手中了。

怎么可能被人从睡处,捆死猪一样弄来的?

他已经对所处的环境起疑,怀有戒心,居然被人从不知不觉中擒住捆起,未免太不可思议啦!

用水把他泼醒的两名大汉,粗鲁地揪起他逼他坐起。

“不许说话,不许乱动,以免大吃苦头。”大汉放手沉声提出警告。

“哎呀!你们……”他惊呼。

立即被另一名大汉,伸手一耳光把他的话打断了。

不能逞强,好汉不吃眼前亏。

头脑仍遗留下一些晕眩的感觉,凭经验猜测,该是被迷失神智的药物所制,轻而易举擒住了不少人。

药物是如何施放的?是这些冒充或真的巡捕弄的玄虚,错不了。

试试背捆双手的绳索,略感心安。

捆索是普通的牛筋索,只是捆的人是行家,并且是直绕而非绞圈,绕了四五匝。毫无空隙。

这是说,他的双手,不可能从下身缩到前面来活动,毫无反抗的技巧和力量,虽然没加上勒颈套,仍可算是死捆。

只有练有软骨功的人,才可能把背捆的双手,从脚下移到身前来,手被捆在背后,功能全失。

当然软骨功并非指骨头可以变软,而是筋肉柔软度比常人灵活数倍。练这种功,必须不间断地天天练。非常辛苦,而且必须从幼年开始练。

相当幸运,双脚没加捆限绳。这些劫持他的人,并没有把掳来的八个年轻力壮大汉,看成身怀武功的人,所以仅背捆双手。脚没加限绳,仍可奔跑跳跃。

并非全然幸运,因为他已经察觉出某些地方不对,感觉出凶兆,有点不妙。

凶兆呈现在身躯反应迟钝上,似乎手脚有麻木感。

一个苦练武功有成的人,身躯任何部位,反应皆极为灵敏。肌肉的触觉尤其敏感,神动立呈反应,连气流的变化也可以感觉出来,比视力听觉更灵敏。而现在,他却感到活动手脚竟然觉得力不从心。

凭他的经验,他知道被人在身上动了手脚,要不是某段经脉被制经手法所制,便是被某种药物所控,勾消了反抗的能力。

他碰上了精明难缠的人物,大事不妙。

他唯一可做的事,是定下心等待,等待情势变化,等待机会逃走。而且,得花些心机弄清情势,希望情势不至于坏得不可收拾,不至于坐以待毙。

居然在他身上,加了双重禁制,难道说,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了?

最近十年来,天灾人祸频传,来势汹汹,民不聊生。荷政猛于虎,天下每一角落,皆有铤而走险的流民逃丁苟延残喘。

紫禁城内那位万历皇帝,拼命大刮天下之财,成千上万的大户破家,成千上万的百姓因缴不出税而被杀,甚至屠村。

每一城镇的监狱囚犯爆满,每一年城乡都有无数苦役犯做奴工。连皇都的刑场,也经常处决人犯,不受“秋决”的限制反正任何时候皆可“出人”。

不甘听天由命的年轻力壮人士,只要敢挥拳头,会舞刀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