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1)
这年头,要想以仁义道德立身行事,是活不了多久的。
因此他的所行所事,当然不可能顶天立地,不可能符合天地良心的德行,结下的仇家,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有多少。
总之,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用心地打量十余名进进出出的大汉,希望看出一些征侯。这些人都是捕快打扮,很难看出根底。
隔邻有灯光,似乎是另一座厅,可惜隔了一条走道,看不到那边的情景。人声隐隐,不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看守的大汉,经常保持三名,虎视眈眈颇为尽职,八个囚犯休想打主意逃走。
“绝不可能是治安人员。”他心中嘀咕。
治安人员不可能用迷药把他们捉来,晚上根本不可能有治安人员到河中洲屿捕水贼。
对那位流露出首脑气势的中年大汉,他曾经留心地暗中观察,希望能看出某些征候,但仅发现那人的双耳是招风耳,在耳轮近垂处,有一道指粗的缺口,是旧创痕。
大量冒险闯道的男女涌入江湖,结合老中青各路牛鬼蛇神,因而群雄并起,前仆后继漪欢盛哉。
他出道仅两三年,所认识的高手名宿其实有限,想从这些冒充治安人员的好汉身上了解底细,事实上要困难。
而且,这些人不像是名号响亮的人物,却像某一个组合的爪牙打手,难怪他看不出头绪。
留在屋中看守的三名大汉,显得警觉性不高,并没严加监视,神情懒散不住往复走动,仅禁止囚犯接触或说话,不许互相接近,看出有异动就拳打脚踢制止。
脚步声杂乱,进来了一群人。
领先进入那人身材高瘦,年约四十上下,鹰目凌厉阴森,颊上无肉,勾鼻薄唇。穿了一袭青道便袍,佩了一把古色斑澜的剑,那股阴鸷的外露神态。会让胆小的人心寒气沮。
后面跟了八名大汉,押解着六名男女,同样双手背捆,但脚下加了限绳。限绳长仅及尺,举步维艰,因此六名男女都是半推半拉着走的。相当狼狈。
他和其他七名难友,脚下没加限绳。这六位男女倒霉,限绳限制了双脚的活动。
他一眼便看出六男女被形如脚镣限绳所制的原因何在了:六男女是身怀武功的人。
那位被血魔罚了一百两银子的佩剑年轻人,与那位腰间系有蝉纱织饰巾的少女,都成了囚犯。
押解的另两名大汉,抱着一些刀剑武器,以及武朋友使用的皮护腰、百宝囊、暗器囊、暗器袋、袖箭筒。毫地疑问,是这六位男女兵刃暗器,全被没收弄来了。
“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他心中暗叫。
他用激将法为这两位男女开脱,血魔上了当纵走所有的旅客,没料到这两位男女,仍然逃不过劫难,也被这些冒充巡捕的人弄来了。看气色,定然也是被迷香一类药物制住的。
年轻人和少女,也看清他了,颇感意外。
他声称是钦差传奉官的亲眷,巡捕怎敢把他捉来?
在内间休息的几名大汉出来迎接,屋中人满为患。
“杨彪,你在三艘船上,只弄到这几个人?”道装中年人鹰目扫过八名囚犯,向迎出的为首大汉沉声问:“我从一艘船上,就捉到六个练了武功的男女。”
“启禀长上。”为首大汉苦着脸分辨:“三艘船全是些老弱,只有这八个身材稍为结实可用,不得不滥竽充数把他们弄来,这可不是属下的错。反正长上有驱使他们的法力,要的只是人充数就好。如果长上不要,就慈悲他们算啦!”
“少给我贫嘴。”道装中年人冷叱:“这六个男女,都是武功颇有根基的人,很可能是初出道小有成就,雄心勃勃的可造之才,你费些心机好好盘他们的底。这三天中,不要出任何意外,看牢他们,知道吗?”
“看牢六个小辈,会发生意外吗?长上请放心,保证太平无事。”为首大汉拍胸膛保证。
“你最好不要大意。还有三天准备,聚会期咱们呈现人手不足,麻烦得很,希望在捉人充数上费心。”
“教主,教坛总护法怎么还没有赶到……”
鬼见愁眼神略动,教坛总护法与教主,代表什么?
年轻人和少女,也脸色微变。
天下群雄并起,结帮组会兴教建社,是壮大声势的最佳途径,称雄道霸的最有效手段,目下江湖到底有多少组合,谁也弄不清,大概成千上百,群雄争长。
一般说来,敢用教的名目露面,必定具有强大的实力,才敢公然称教,教必定引起官府的注意。
二十余年前被扑灭的弥勒教,三度兴兵打江山,前后为祸天下近一甲子岁月。治安人员一听某地有人组教,唯一正确的行动,就是在大火燎原之前,尽快扑灭这星星之火,以免而后遭秧。
因此所组的教如想生存发展,必须具备强大和秘密两大条件,让治安人员不敢碰,找不到任何线索,不然难逃被扑灭清除的噩运。
“希望他们能如期赶到,不然相当棘手,咱们这几个人气势不足,损失可大着呢!”道装中年人眉心紧锁:“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按理他们该在期限前四五天赶到的。期限紧迫,咱们必须未雨绸缪。今晚大概不会再有船泊岸了,但仍得前往碰碰运气,希望能多弄到一些人壮声势。你们不必出动了。看守这些人重要。”
将六男女交代毕,道装中年人带了八名爪牙去了。
为首大汉有耐心地检查所有掳来的兵刃暗器;大概想从兵刃暗器中,找出可以辨识的特殊征候记号,以便了解擒来的六男女真正的身份。
鬼见愁赵是赤膊捆来的,身上没携有兵刃暗器,被看成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只是身材像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而已,没受到怀疑。
少女推至壁根坐下,恰好坐在他左侧,无神的凤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虽不友 好,但已无慑人的气势流露。可能是受到禁制,吃了不少苦头,气色甚差,眼神已失去凌厉的气势。
年轻人也神色委顿,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这一双男女,在他与血魔打交道时,报出是李传奉官的亲眷身份,便对他流露出敌视的神色了。目下成了难友,敌视的态度仅减少了些而已。
他感到好笑,也有点醒悟,很可能这一双出色的男女,真是有意前往荆州扮刺客的。按理,他们应该感谢他解围之德的,如果没有他用激将法间接解围,他们铁定会落在血魔手中,从外表观察,两人绝难在血魔手中侥幸。
为首的大汉将一把剑拔出鞘,仔细地察看。
这是一把两尺八寸长的狭锋剑,可以双手使用,重量约在一斤半左右,真正的健钢一级利剑,已可列为宝剑级的利器,相当名贵品质极佳,打磨得晶亮如一泓秋水。
剑身近锷处,刻有两个大篆文:追电。
“这把剑在下不陌生。”为首大汉恨盯着瘫坐在壁根下的年轻人,鹰目中冷电森森:“这把追电剑不是你的。你太年轻,所以你不是剑无情刘元霸。”
“没错。”年轻人回答得有气无力,而且语气暖味,令人弄不清是剑没错呢!抑或是人没错?
“你的路引姓名叫徐元方,真名号是什么?”
通常闻道的人,几乎不可能使用真姓名。
但一旦闯出名头有了声望,便不会更换所使用的名号,除非成了十恶不赦官府有案的要犯,不得不明里更改,暗中仍然使用既有的名号。
“绝剑徐飞扬,就是我。”年轻人提高嗓音,像是恢复了一些元气。
为首大汉眼神一动,气势减弱了一些。
“原来像颇有名气,近年来颇出风头的剑客绝剑徐飞扬,失敬失敬。”为首大汉口说失敬,脸上的神色却没有敬的意思。
“你们是何来路?把在下用诡计擒来有何用意?”
“唷!你摆出剑客嘴脸来了,嘿嘿嘿……”为首大汉狞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最好不要摆出剑客嘴脸自讨没趣。老实说。像你这种只凭匹夫之勇,无所不为的浪得虚名年轻烂剑客,江湖上用扫把一扫就有一大堆,比垃圾还要多,千万不要妄图唬人撒野。你把剑无情刘元霸怎样了?那家伙的名头不小,你难道宰了他?”
“去年清明,我在开封宰了他,是公平决斗宰掉他的。”绝剑徐飞扬傲然地说。
“难怪近来没有人再见到他。”为首大汉收剑入鞘:“那家伙也是烂剑客,无所不为无恶不作,是黑道朋友竞相争取的人才,本教早就想罗致他替本教效力。你绝剑徐飞扬也是无所不为的货色,为何宰了他?按理你们该是同道,应该携手合作共创局面呀?”
“他抢了在下一笔买卖,只好用老办法解决。”
“原来如此。”
“你们……你们是什么教?不是公人?”
“我,浑天教五祖的第四祖,青莲堂首席法王万凌霄。以往在江湖道上,你该听说过赤练蛇万重山这号人物,那就是我。”
“浑天教?”绝剑徐飞扬脸色一变:“白莲社南天王的叛教门人唯我天君杭若天,五年前自立门户,以黑道自命的浑天教?”
“没错。我赤练蛇是黑道之霸,浑天教所以是黑道组合,而非传道组织。老实说,白莲社那种煽动愚民,准备打江山的宗旨,风险太大而且无利可图,南天王也无意收拾弥勒教留下的残局,不成气候。唯我天君只好自立门户,组成浑天教。求名不易成功,逐利是唯一壮大途径。这五年来,本教威震江湖,所获财宝满库,已有主宰江湖的实力。”
“树大招风。”绝剑徐飞扬冷笑:“贵教行径恶劣,劫掠抢偷烧杀无所不用其极,江湖朋友把你们看成公敌,你们还想主宰江湖?你们应该加入绿林道,何必坏了咱们黑道的名头行规?”
“无知,你的想法过时啦!”赤练蛇嘲弄地说:“只有超级蠢蛋,走投无路才会加入绿林道做强盗。你不是超级蠢蛋,所以在黑道颇有名气混得不错。”
“废话。冲同道份上。该释放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