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阴神走了眼,阴沟里翻船。
赵英华一声轻笑,剑也轻飘飘地点出。
双方都是诱招,阴神本能地拂剑轻搭。
糟了,双剑竟然不曾接触,赵英华点出的剑突然下沉三寸,身形下挫,接着电光一闪,风雷乍起,剑幻化为白虹,迸射而出,光一动便到了阴神的右胸侧。
阴神失去先机,骇然暴退,惊出一身冷汗,退的身法快至极限,像是化身术。
“移影幻形,好!”赵辛喝采,提醒赵英华注意。
还不够好,赵英华的身法更是快得不可思议,身剑合一,似乎身与剑已浑然成一体,而剑却像迸射的电光;如影附形追击,锋尖紧逼阴神高耸的****。
似乎,两人也凝成一体了,粘在一起牢不可分。
要不是赵英华的追袭起步慢了一刹那,这一剑肯定会贯入阴神的胸口。
“铮铮铮铮……”暴响似联珠花炮爆炸,空间里激起烫着金铁碰撞的硫火味。
阴神狂乱地封架,封一剑便暴退丈外,连封五剑,不但没能摆脱剑光的紧迫进攻,甚至无法震偏连续追刺的剑影,剑上双方的劲道,差了一大段距离。
最后传出一声大震响,阴神斜震出丈外,身躯恰好贴一株大柳树而过,大柳树挡住了赵英华的进路,提供阴神躲闪的空间,总算暂时摆脱赵英华的雷霆万钧追袭。
紧随在侧的赵辛,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左掌心的正德喜钱,悄然重返护套的钱囊,他用不着替赵英华担心了。
赵英华不再追击,轻拂着长剑移至小径空旷处,一举一动沉着稳重,赫然具有名家宗师的气势。
“你最好不要妄想使用妖术。”赵英华拍拍腰部:“你已毫无法争取到施展妖术的机会,只要你有所异动,我会毫不迟疑杀死你。我有两种致命的兵刃,一定可以在五丈内要你的命。如果不是冲我大哥的金面,在第一剑发出时,你便去见阎王了。你走吧!我大哥希望你活过三十岁。”
阴神惊骇莫名,皮肤收缩汗毛直竖,赵英华的雷霆攻击太可怕了,真有在地狱走了一趟的感觉。
“赵兄。”阴神不敢再招惹赵英华,在赵辛身上下工夫:“如果我把我的人带走,就活不过三十岁了?”
“这……可能的。”赵辛迟疑地说。
“我能活多久并不计较……”
“你……你把人带走吧!”赵辛不胜烦恼地挥手叫。
他俩在等,不介意悬吊的人痛苦的叫喊声。
赵英华与他并肩倚坐在大柳树下。将他那将近大一倍的粗糙大手,兴趣盎然地凝视抚摸,脸上有异样的神彩。
这只大手坚强有力,有点粗糙并不可爱。
她的手其实也不像一般大户人家少女般柔若无骨,柔若无骨的手,绝不可能仗剑在江湖叱咤风云。
“我好惭愧,替你白担心。”赵辛说:“你御剑的内功深厚劲道绵长,威力万钧无可抵当,是无量神罡吗?”
“咦!你凭眼睛便看出底细了?”姑娘大感惊讶。
“你让她喘不过气来,我才放心了。”
“大哥,我的确怕妖术迷香。如果没有你在旁壮胆,我哪有勇气放手抢攻?由于有你在,我勇气百倍。你可以任意摆布妖术通玄的龙虎真人,你就是我的护花……护身符。大哥,我配合得上你吗?”她吱吱喳喳,语气含糊。
“配合?你可以做主将。”赵辛抽手突然在她的小腰肢探索:“小妖怪,让我看你那两种,可杀人于五丈外的致命兵刃,到底是什么法宝?”
摸到了衣内的小匕首。
小匕首掷出伤害五丈外的人,三流高手也可以办得到,当然得看所攻击的是何人物。
姑娘怕痒,猛地跳起来。
“那是吓人的啦!兵不厌诈。”姑娘的脸红似石榴花,羞态可掬;“不吓那妖女,她肯定会用妖术撒野,便得劳驾你出面了,你舍得给她一枪吗?”
赵辛把她看成小妹,百无禁忌摸她的小腰肢,难怪她红云上颊,羞窘中凤目却涌现异彩。
“很烦人,我不会伤害她。”赵辛泄气地说:“毕竟她……她是……当初我的确喜欢她。杭教主陈门主杀我,与她无关,我不能把她当仇敌,反而有点牵挂,甚至不想利用她把杭教主引出来,所以到镇上利用绝剑制造机会。也许……也许我该破她的气门……罢了,我不希望她恨我一辈子,她不可能甘心做一个平凡的女人。”
“大哥,你不觉得,在这种烈火焚天的世代,做一个平凡的女人,多么可怜可悲吗?”
“所以,我不能替她决定命运。”赵辛黯然叹息:“我,就是一个不甘受欺虐,不本份的人,在天理国法人情的缝隙找发泄的叛逆者,心甘心愿做一个无法无天的江湖浪人。”
“你快乐吗?”
“有快乐,也有痛苦。”赵辛握住她的小手,不自觉地五指时舒时紧,流露心中的不平静:“你希望有收获,就得辛勤耕耘播种。你想获得什么,也得付出些什么。是苦是乐,我心中有数。平安快乐和满足,绝不可能平空从天上掉落在怀里,是需要付出代价换取的。我年轻,有游戏人生的本钱,没有太大的奢望,至少自己觉得乐多苦少。你呢?也想闯出一片天?”
“我只是好奇,只想在有了家累之前,体验世间众生相,经历一些七情六欲世俗,以免白活一场。带我邀游天下好不好?以往我像孤魂野鬼般乱闯,所以几乎再三进出枉死城,跟着你一定生活得多彩多姿,你答应吗?”
“你少来。”赵辛碰碰她的肩膀:“我像一匹没上络头的野马,你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哪一位仁兄,带着年轻的妹妹闯荡江湖的?那多不方便呀!你该找一位志同道合的英雄好 汉,并肩携手傲啸江湖。我替你留意,找个佳子弟……”
“去你的!”她狠狠地拍了赵辛一掌,大发娇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道你是坏子弟?”
两人都姓赵,赵辛哪能带着她邀游天下?
闯荡江湖的牛鬼蛇神,十之八九不是好路数,不可能有亲兄妹一同闯道,舟车劳顿,餐风露宿,别人怎么说?
“我不否认我坏,但认识几个佳子弟。”赵辛显然未留意她话中的弦外之音,颇为自豪:“这两三年来,结了不少仇家,也交了不少有骨气的朋友,朋友中不乏佳子弟,他们可算得上是一等一江湖菁英。”
“也有红粉知己?”她笑问。
“不关你的事。”赵辛解开裹枪的布卷塞入腰带。
“你干什么?”
“有人来了。”赵辛一蹦而起:“希望来的是杭教主。他如果不来,浑天教可以休矣!吊着的九个人质全是他的亲友子弟,他必须来和我结算清债务。”
“他知道贡船的下落吗?”她跟在赵辛身后做鬼脸:“知道却仍在扬州被牛鬼蛇神追杀擒捕。他会是名动江湖的浑教教主吗?太笨了吧?”
“我猜不出他在弄什么玄虚,当然他不笨。反正我掌握了两三条线索,必须逐一求证。他和陈门主,就是重要线索之一。”
“你向监务署走狗,透露贡船改装偷渡扬州……”
“那是最重要的线索,得利用走狗追查。无论如何,必须向杭教主追查,着手逼他,看他怎么说。”
杨林枝叶摇摇,果然有人出来了。
赵辛向前迈步,轻拂着短枪,虎目中神光炯炯,嘴角呈现冷笑的线条。
果然是杭教主,打扮像穿了道常服的在家道士,但佩了杀人的剑而非撵鬼桃木剑,百宝囊特大,鹰目冷电森森,气势极为慑人。
“把里面的人叫出来好不好?”赵辛逼近至丈外,流露的慑人气势更为强烈:“让你的门人弟子,目击你这位教主大显神通,人多势众一拥而上,也许会保住你的老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不但欠谋杀我的命债,更欠我贡船我该分的一成三万两银子钱债。”
“我的债也要一起算,快叫花花太岁和赤练蛇出来清债。”赵英华不甘寂寞,拔剑与赵辛并肩一站:“不要躲在林子里,找机会突然偷袭。出来吧!你们不是见不得人的下三滥。”
没有人出来,她的激将法无效。
“该死的孽障,贡船被转手夺走,本教主正要找你,你要负全责。”杭教主反咬他一口,剑一举阴风乍起,衣袍飘举脸色渐渐变成淡青色,显得狰狞如鬼怪:“本教主的心血白费了,而且枉死了不少门人弟子,你……”
“你这狗东西已经疯了。”赵辛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你浑天教本来口碑不差,不是男盗女娼的组合,你身为教主,竟然卑贱像不要胜的贼王人,可耻!对付疯狗,唯一可做的事是杀。”
他真的愤怒了,新仇旧恨诱发出无穷杀机,杀声中一掠而至,短枪的光芒淡弱,枪的形状似已消失,他的身影也依稀难辨,速度之快之猛,无与伦比。
人的轮廓已扭曲变形,旁人所看到的是:一个似人非人的怪影一闪即逝,呈现时便传出震耳的金鸡。
重现时也难看清形影,满天灰雾乱了视线,怪异的风声和涌发的气旋,把附近五丈方圆空间罩住了。
雾影气旋中,各种奇异的流光急剧旋舞飞腾。
杭教主庞大的身影,因衣袍飘举而增大了一倍,但闪动太快太急,也难以清晰地分辨实体。
响起三声狂震,庞大的人影破空排雾而出,青黑色的道袍破裂,像一面久经风霜快报废的旗帜,接着像是响起一声晴天霹雳,一道奇光追上了外飞的杭教主。
杭教主居然能挥剑招架,剑与枪接触电光飞射,霹雳声震耳欲聋。
人影在半空急分,各向疾落。
浑身破碎似的杭教主,摔落两丈外,连滚三匝,挺起上身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爬起。
剑出现五处豆大的缺口,这把剑报废了。
赵辛远在三丈外作势掷出短枪,但也及时放弃。
雷霆一击,石破天惊,原处地上的野草,像被牛群所摧残。
迷烟毒雾袅袅飘散,草下散落了不少金铁木石所造的小法器。
杭教主把压囊的法器全用上了,大白天没发生预期的作用,发挥不了多少威力。
最具威力该是迷烟毒雾,这玩意不是武功所能抗拒得了的。
如果杭教主知道赵辛有解药,就不会浪费宝贵的药物了。解药是从花花太岁处获得的,赵英华是第一个受益的人。
第一个人从林内冲出,第二个……
杭教主摔倒、吐血,浑身衣袍破烂,脸色苍黑,披头散发形如厉鬼,躲在林内的人,怎敢不冒险冲出抢救教主?该是拼命的时候了。
第一枚正德喜钱飞出、第二枚……
第一个摔倒、第二个人……
鱼贯冲出六个人,没有一个能接近杭教主两丈以内,六个人的左或右膝,各有一枚寸大的正德喜钱切入。
“不要出来枉送性命了。”赵英华大为不忍,赵辛曾经请求她不要伤害一教一门的弟子:“你们面对的人,是威震江湖的鬼见愁,他可以杀掉你们一百个超等高手,你们有一百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