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矫燕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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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1)

第十一章 (1)

五比一,难怪这些鹰派兴高采烈。

罗远并没受伤,精力耗损过巨而已,片刻的休息喝几口水,补足身上所耗的水份便恢复精力了,三五记重击他受得了。

他们仍在翠峰亭逗留,聚在一起席地而坐商量进退。众人公举他做司令人,他的意见受到尊重。退与不退,是讨论的重心。“你们觉得,他们网开一面有多少诚意?”他毕竟年轻,声威刚建立不久,谦虚地征询众人的意见。

“屁的诚意。”千手灵官嗤之以鼻:“他们在各处仍布置了几批人,等我们一散急急南下逃命,就是分而歼之的好机了,我们能以这种阵势,浩浩荡荡在草木皆兵中安抵随州吗?”

“对,一散就死。”五湖游龙也算是老江湖,看法与千手灵官相同:“仅在这里现身的人,声势上已是五比一,吃掉我们绰绰有余。如果是我,一比一我也干。他们之所以故作大方网开一面,目的就是不想付出太高的代价。等我们上当回去四散逃命,他们就可以逐一生吞活剥不费吹灰之力了。”

“他们如果不清除碍事的人,那能集中全力对付武道门?”苏若男显得急躁不安:“所以,我们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非拔除不可的钉刺。等他们来,拼了,拼一个算一个。五比一,没有甚么不得了。咱们人一散急于慌张逃走,可能变成二十比一的局面。”

廿二个人,几乎全是主战的鹰派。当然,他们都是久走江湖,知道江湖险恶的成名人物,知道成名人物的心态,为了利害冲突,对付劲敌是极为残忍的,唯一解决之道,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死我活。尤其是实力强大的组合,消灭对手是不会仁慈手软的。

“对,拼是唯一的生路。”罗远得到众人的支持,大感振奋语气坚定:“等他们来,这里是最好发挥的良好屠场。你们记住,切记不可和那个甚么玉郎,面对面拼搏。不可太过倚赖木盾,他的破山拳劲道,在丈外便可虚空击碎木盾。可从侧方或身后,用暗器送他下地狱。我负责缠住他,只要耗掉他五成精力,我便可宰割他了。他的四随从可能也极为高明,苏姑娘和白姑娘切记灵活地游斗,制造互相策应避实击虚的好机,不可硬拼,因为我可能无法掩护你们,那个玉郎我必须全神贯注对付他。”

“我们可以策应你呀?”苏若男反对他独自缠斗无双玉郎:“从侧方用双锋针……”

“不可能,速度太快,你用针说不定误中我的要害呢,何况他的四随从,不会让你两人接近。不是我小看你,你的内功纯度不足,比他差了几成火候,切记防备他突然近身用指拳贴身攻击。我就几乎被他打得六腑移位,现在还感到疼痛呢!”

“他……他真有那么厉害?”白妖狐打一冷战:“他一个京都贵公子花花大少……”

“他一拳贴身发劲,按理最多只有百十斤力道,却把我打飞丈外,够厉害吧?”罗远似乎余悸犹在:“一个花花大少,配指挥摄魂天魔这种凶残恶毒暴虐的老魔头?他那身细皮白肉反震力之强,骇人听闻,我爪上已用了八成劲,居然扣不住他的肌肉。告诉你,猛虎被我的爪搭上,我一定可以撕下一块虎皮裂肉三寸。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练、又练何种内功秘学的?我尊敬他这位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不希望你两人加入。”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五湖游龙紧握住天涯孤凤的纤手,庄严地说:“让我们联手拼肩,轰轰烈烈为生命奋战而死,不要做苟且偷生的懦夫,被人像逐狗一样凌虐屠杀。”

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急促的分枝拨叶声。

“这些天杀狗娘养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来了。”玉虚天师跳起来大骂:“大概他们做梦也没料到,我们会不上当在这里等他们。来吧,贫道恨比天高。”

没有攻坚突破的主力,等于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暴民。

有能力攻坚突破的无双玉郎不在,罗远便成了出柙的猛虎,能完全控制阵势,他这一组成了攻坚与截杀的主力,纵横全场有如虎入羊群。

惨烈的搏杀为期甚暂,百余名九幽门高手潮水似的涌入,杀声震动山林,一冲之下,便被截成一小围一小堆的残余,兵刃与暗器齐飞中,惨号声大作,片刻的切割,坡坪中尸体堆积。

阵势扩张,但仍然可以两组成一阵,包抄堵截进退自如,残余们魂飞胆落逃命第一。

罗远这一组三个人,盯牢了摄魂天魔,所经处波开浪裂,把阻道的人杀得七零八落。

片刻间,人都逃人山林一哄而散。

亭前的山坡草坪中,横出竖八摆平了将近七十具尸体,另有十余名重伤垂危的人,仍在挣扎呼救。

说修真惨,那根本就是一场有计划的大屠杀,片刻间,死伤了六成以上。

罗远廿二个人,奇迹似的一个也没死,仅有三个人受了不算重的暗器伤。自始至终,不曾发生势均力敌的近身拼搏,对手大多数是被从侧方旋到的另一小组杀死的,正面拼搏的机会不多。

摄魂天魔不在尸堆中,这老魔除了四外逃避罗远追杀之外,毫无舍命一拼的机会,更无暇指挥其他的人搏斗,兵败如山倒,一冲之下就决定了谁是赢家。计划中避免追击,穷寇莫追,追入山林十分危险,残余也不值得追。大获全胜返回大宁集,下一步是商量今后的行止。

没有甚么好商量的了。敌势仍强,主脑在瑞云谷,身旁必定带有更高明的爪牙,参予夺金的人毫无机会。潜伏在大宁集附近的人仍多,随时皆可能重行集结,再来一次复仇雪恨的不惜代价猛烈攻击,多逗留片刻,便多片刻危险,下一次的攻击,不可能再如此幸运了。

玉虚天师与天绝星,是第一批急急离开南奔的人。

罗远不走,他不想走回头路,必须北走南阳,且在大宁集看看风色,等这些暴徒离去赴瑞云谷之后,他便可以先奔向桐柏绕远些,避免再与暴徒们碰头。

宇内三狐也不敢逗留,依依不舍向罗远道别。

千手灵官也不敢留下,抄小径向西奔襄阳。

五湖游龙与天涯孤凤,没说出去向,他俩情投意合,本来就对参手夺金的事不热衷,兴之所至前来奏奏热闹而已,两人连袂向南走的,但出了集便失了踪。

苏若男不能走,她坦然说出有人在瑞云谷,必须赶往瑞云谷会合,也将面对摄魂天魔那些人。目前这七十里山路,必定危机重重,她只有四位随从,根本不能自保,她连摄魂天魔也对付不了,更不用说无双玉郎了。

罗远仍在小食店借宿,全店只剩下他一个旅客了。他根本不介意无双玉郎的人手众多,一有动静,随时皆可临走高飞,十个八个超级高手也拦不住他。不想逞强的人,脱身是相当容易的。

他对攻击时无双玉郎不在场的事,深感诧异百思莫解,那是不可能的事,身为主将怎能不出面指挥?可以肯定的是,他并没将无双玉郎击伤,那一抓急袭劳而无功,攻不破对方的护体神功,不可能造成伤害,连对方的肌肤也无法抓伤,那来的伤害?

疑云重重,他理不出头绪。对这位势均力敌的小男孩,他的确由衷地敬佩,也深怀戒心。

这个组合实力空前雄厚,人手之多,令人难以置信,真可以说高手如云,如果不设法摸清这个组合的底细,日后在江湖行走,很可能步步杀机,凶险重重。

以武道门来说,横行天下廿载,每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声威迄今未衰。但该门的总人数,决不会超过一百人。而真正露面的人,仅一二十个而已。飞天蜈蚣与飞虎,就是这十余名重要人物中的两个。而这两位号称大将的高手,根本不堪他一击。

连千手灵官这位天下名捕,也对这个组合一无所知。

他得设法摸清这个组合的底,防备他们日后明暗俱来对付他。

歇息了半个时辰,已经是申牌正末之间,天色尚早,不是晚膳时光。店中冷冷清清,不是集期,店门半掩,没有人上门。闭得无聊,他到店堂小坐。

店堂的地铺已经撤除,寄宿的旅客已经走了,死了的已经埋葬在后山岗。店伙计仍在与雇工修缮房舍。店东倒还客气,替他沏了一壶茶。

湖广产茶,但品质并不高,大半制成熟茶砖,向西运交西番边境的茶马司交易站,由茶马司运出境售与番人易马;番人不喝上品茶。

沏的茶很浓,苦而不回甘。像他这种人,喝甚么都不在乎,好茶坏茶,同样喝得津津有味。经常各处奔忙,有时深入丛山峻岭,与采药人盘桓,有时自己也采药,过惯了独处穷山恶水的生活,应该耐得住寂寞。但今天经过惨烈血腥大屠杀之后,独处 空旷的店堂,居然平空生出寂寞的感觉,甚至觉得大热天,竟然感到有寒意。

也许,在经过杀声震天的血腥杀戮之后,再处身在冷清清的空旷店堂内,所产生的两极分化心理作用,而产生发自心深处的寒意,其实店堂流动着温暖的气流。他的思路,仍回到无双玉郎身上。在他的眼中,无双玉郎只是一个小孩子,身材气质最多只能算是少年人。与其说是风流秀逸的京都贵公子,不如称为粉砌玉琢的小少爷来得恰当些,表面上看真有点油头粉脸,那只是养尊处优少年的特征而已。怪的是小小年纪,怎么可能练成内劲极为猛烈的内家绝技?那一身细皮白肉根本没经过打斗磨练。

他的手爪真有千斤神力,竟然被嫩滑的肌肤震开,强韧的弹性极佳,爪尖也无法贯一点深入,要不是天生异禀,那就是已练成璞玉归真三花聚顶境界了。

想起那裸露的肩臂,他不由自主摇头苦笑,那怎么可能是苦练武功者的手?怎么可能迸发如此可怕的劲道?线条柔和,毫无可以迸发真力的肌肉。以他来说,练的是内家,内家并不怎么重视打熬筋骨,但三角肌饱满隆起,双头肌有棱有角,稍用劲便每条肌肉收缩跳动,每条肌肉皆呈现坚强有力的线条。正是粗胳膊大拳头的特征,粗壮一分便多一分力。

结果,他被那细皮白肉的小拳头打飞出丈外。虽说当时他身躯悬空,而且是被斜向打飞的,有借势导引巧劲的成份,但没有数百斤力道,决不可能有此现象发生。

无双玉郎是否被他那一抓所伤,他毫无把握,感觉中知道力一发便被反震滑脱,仅抓裂了衣衫。而他挨到重击,几乎被那一记破山拳打得内腑离位,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幸好他的内功经受得起。因此,无双玉郎为何不参予这次毁灭性的攻击,引起他各种不切实际的猜测,疑心那一抓可能造成伤害,也是猜测之一。

假使这次攻击有无双玉郎带了四随从参予,绝对可以缠住他与两位姑娘这一组人,阵势将失去重心,缺乏强而有摧毁力的策应指挥,结果决不会如此幸运,肯定会有三四成伤亡,胜负仍是未定之天。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对方阵前易将的事故,因此感到疑云重重。

“下次相逢天知道他还会施展何种绝技?”最后,他的思路回到格斗上:“他的爪功、袖功、拳功都力道万钧,还有甚么更可怕的牛黄马宝?”

他提醒自己,日后相逢,必须加倍小心,防备对方突出绝技杀着。

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是相当愉快的事,一个天下无敌的人,是十分寂寞悲哀的,因此不惜浪费光阴,在各地寻觅向高手名宿挑战。

再见一决胜负的欲望颇为强烈,心中不住盘算对方可能具备的奇技秘学。

正在胡思乱想,吱呀呀一阵怪响,有人在门外推开虚掩的店门,听到好几个人的 脚步声。

“店家,借宿的来了。”首先踏入的大汉高叫,随手解下背着的大包裹。

共进来了两位像貌阴沉,年约半百的身材修伟中年人,各带了一名膀阔腰圆,粗壮结实的跨刀随从。主人阴森,随从剽悍,形成阴鸷狞猛兼具的组合,还真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里面正在忙碌的店东匆匆出厅,心中暗暗叫苦,好不容易走了借住的牛鬼蛇神.现在又来了令人害怕的客官,似乎灾祸来了。

“小店内部正在整修,屋顶崩坍门窗毁坏。”店东苦着脸陈说困难:“膳食供应……”

“不要向咱们诉苦。”随从火爆地沉叱:“这几天不会下雨,有地方睡就好。明天一早咱们要赶路,得好好歇息。再推三阻四,拆了你这家鸟店。”

就算这位随从不发威,店东也不敢拒绝。

“好吧!好吧!小的领诸位安顿。”店东吓得发抖,沮丧地领先住后院走。

两位主人却不跟进去,拖过长凳在罗远的对面坐下,自己动手斟茶,大概有点渴了。

“你也是旅客?”那位留大八字胡的中年人,喝了一杯茶向他搭讪。

“是的,来了两天啦!”他信口答,暗中留了心。

“到瑞云谷?”

“不一定。”

“不一定?那你来干甚么?”中年人对他的答覆不满意:“走这条路的人,都是到瑞云谷发财的。在下姓陆,陆永新。尊贺是……”

“八极雄鹰罗远,天下第九只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