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
门外进来了苏若男,眼中有警戒的神色,在他左首落坐,也自己斟茶。有陌生人落店,因此赶来看风色。
“七虎八鹰,怎么多出一只鹰来了?”中年人讶然问:“八极雄鹰?没听说过。”
“呵呵?你现在听到了。
“好吧,就算你是第九只鹰,八极雄鹰,我记住了。你一定是到瑞云谷发财的,错不了。你来了两天,可得到甚么消息?看到武道门的人出现吗?”
“武道门的人应该在瑞云谷,他们是主人。这里发生了许多事,有某个实力极为强大的组合,在这里逐杀赶来发财的人,你们必须小心了。
“哦!看来真有点不对。”中年人的鹰目中,流露诧异的神情。
“陆老兄,有何不对?”
“在南面二三十里外,便看到有江湖朋友往南走,他们应该北进的,为何往回走?似乎……”
“他们吓坏了,有不少人丢了命,发财无望,保住性命要紧。”
“唔!你没走?”
“我要往北走。”
“你不怕?你比宇内三狐强多少?”
“强多少?甚么意思?”
“在南面廿里左右,看到她们匆匆南下,她们大概也是吓坏了,所以保命要紧。你不走,可知必定武功比她们高明。或者……或者是你赶她们走的。”
“那个组合人数众多,其中一个地位并不算太高。仅这一个地位并不太高的人,就足以吓走不少有头有脸的江湖朋友。”
“谁?”
“摄魂天魔骆天威,你们不怕!”
“少唬人了,哈哈!”中年人狞笑:“骆老魔这两三年来,一直就在山东附近活动,怎么可能跑这么远,让湖广的大太阳晒昏头,再说,宇内三狐也不见得怕这个老凶魔,这三个江湖****狡猾阴毒……”
“闭上你的嘴!”罗远沉喝,打断对方的话:“你不是一个泼棍下三滥,怎么背地里信口开河说别人的坏话?岂有此理!”
“咦!你这小子居然替她们辩护?她们本来……”
“她们是在下的朋友。”罗远一字一吐:“我从不批评朋友,不会说朋友的坏话,更不愿听任何人抵毁在下的朋友。我说得够明白吗?要不要再说一遍?”
“那么,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中年人恼羞成怒,鹰目中冷电森森。
“你又是甚么好东西?那一类的大圣大贤?”
“你……”
“凡是来这里浑水摸鱼,想到瑞云谷发横财的人,都不是配道人是非的圣贤,更不配是大仁大义的英雄侠义。你,更不是东西。”
陆永新与同伴摔杯而起,要发作了。
“江右瘟神陆冲,你最好打消妄图侥幸的烂主意。”苏若男安坐不动,双手放在桌下:“也许你真是刚从南面赶到的,不知道大宁集到底发生了些甚么事故。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凑巧在这家小店投宿的。”
“你这小女人……””
“我是八极雄鹰的侍女。你的那些谋害暗算人的瘟毒,不可能立即施放立即生效。而我一定在你施放瘟毒的前一刹那,打你下十八层地狱。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最好不要试,命是你的。”
她不但知道对方的真名号,而且知道对方的害人伎俩,神态冷静信心十足,真具有慑人的气势,手藏在桌下,令对方心中懔懔。
她所使用的双锋针,这次反击从侧方射杀了不少爪牙,知道她底细的人,必定对她怀有强烈的戒心。
“你威胁我吗?”江右瘟神声色俱厉,但却不敢妄动。
“对,直接威胁你,你看?”
克一声轻响,一枚双锋针钉在江右瘟神身后的墙壁上。江右瘟神的佩剑,剑靶云头的装饰丝结流苏,同时跌落在脚下。
“三丈外她的针,可以射中蚊子的吸血针嘴。”罗远乘机大吹法螺:“金钟罩也禁不起她一击。摄魂天魔除了凭那九音摄魂铃吹牛之外,在她的剑下,支撑不了十招八招,你比老凶魔强多少?强一倍?”
“他江右瘟神只配替老凶魔抓痒提鞋。”苏若男轻蔑地撤撇嘴:“论真才实学,白妖狐十招之内就可以活劈了他,他只凭施放瘟毒谋害一些无辜的人,武功仅聊可名列二流高手。”
江右瘟神脸色大变,拾起剑穗一打手式,一言不发扭头便走,大踏步进入后院。同伴怨毒地瞪了苏若男一眼,也转身走了。
“你知道他们的底细?”罗远拔回双锋针,递给苏若男旁着她坐下,放低声音:“你像是故意激怒他。”
“我看不太妙。”苏若男也声音放低:“夜间全店弥漫了瘟毒,后果如何?”
“这……你是说……”
“他是另一批神秘人物中的一个,昨天我的眼线曾经发现他,但不敢肯定是不是江右瘟神,也无法进一步查证。迄今为止,我们仍然无法摸清那几批牛鬼蛇神的底细,仅猜想可能与摄魂天魔这批人有关;没有证据,你不能赶他离店,在你身旁玩弄阴谋诡计,暗袭放毒样样都来,你恐怕会栽在他们手中、来暗的你防不胜防。”
“唔!确是可虞,不但我有危险,也将累及无辜的店家。”
“搬到我那边去好不好?老爷。”苏若男脸红红地推了他一把。
“你胡叫甚么?”他笑骂:“你会作怪?”
“嘻嘻!我是心甘情愿做你的侍女的。”苏若男羞笑:“叫你老爷没有错呀!走啦走啦!我替你抬夺行囊,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不管他肯是不肯,拖了他往内院闯。
先到的人被吓跑,后来的人仍然络绎于途。为名为利赴汤蹈火,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天性,生死存亡吓阻不了名利心特重的人。
一些练武有成,成为所谓高手名家的人,普通存有天老爷第一他第二的心态,谁怕谁呀?不义之财,见者有份,值得用性命一争,看谁神通广大。一千五百两黄金,可买四五千亩地,的确是一笔庞大得令人用命去争,去抢,去拼命的财富,你不去我去。
一旦抢获黄金,不但发了横财,一辈子甚至十辈子,都可以丰衣足食活得如意。更可以提高威望增加名气;表示敢向武道门夺食,立即登上江湖名人风云榜的前茅,成为各方称羡、尊敬、或害怕的风云人物。
旧的去了新的来;傍晚时分,远道赶来的人纷纷找地方投宿,三家小店客满,其他民宅也住了不少人。大宁集的居民是惊弓之乌,一个个心惊胆跳等候飞来横祸。
苏若男的分析是正确的,不能把每个前来投宿的好汉们当成敌人,不能把前来投宿的人赶走,不能以安全为理由先下手为强。
看得见的敌人容易对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看不见的敌人在身旁公然活动,随时皆可能乘机下毒手追魂夺命,防不胜防,也无法防。在四面八方放置毒物瘟疫,连不相关的人也被累及送命。
人那能旦夕时时刻刻提防意外?而意外却可能时时刻刻发生。
天还没黑,罗远偕同苏若男五个人,背了小包裹,昂然大踏步出了店门。
立即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引起一阵骚乱。
最先发现他们动身的人.是江右瘟神,匆匆把信息传出之后,卸尾急追。
集北小山径一分为二,北上桐柏县城,左走山西南区,也是前往瑞云谷的唯一山径。沿途山深林茂,没有村落歇息,山径一线,鸟道羊肠。
这就是前来夺金群雄,在大宁集投宿候机的原因,大宁集是唯一的宿处,沿途决难隐藏。如果沿徐派有伏哨警戒,讲入的人决难遁形。
瑞云谷的谷口,有一座仅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也就是事主安顿的地方,外人进入也无法藏身。
他们走的是瑞云谷小径,天一黑,便隐没在群山深处,脚程逐渐加快。
卸尾穷追的人,失去他们的踪迹。由于怕追及时引起冲突,实力不足有被消灭的顾忌,不能追得太急,因此距离愈拉愈远。
后面陆续赶到的人也愈来愈多,人多反而不易放胆穷追,共有四十八名男女,在山径上急走,前后拉长将近一里,精力不足的人逐渐掉队,最后面几个人,沿山径摸索吃足了苦头。
落在最后的四个人;无疑是武功最差的人,一个个大汗澈体,气喘如牛,一脚高一脚底勉强急奔,不时失足滑跌,甚至滚下两三丈,摔得晕头转向。
说他们武功最差,指的是在这些人中比较而言,其实都是有所成就的人物,跻身一流高手之列而无愧色,但经过长途全力飞奔,山径陡起陡落,跑起来十分耗损精力,已经追了廿里以上,仍然跟来已经十分了不起啦。
四个人总算能有合作的默契,也不敢分散,互相扶持勉强奔跑,脚下其实比慢跑还要慢些。
降下一处小谷的底部,前面的升坡相当峻陡,草木森森夜黑如墨,十步外已难辨窄小的山径,两侧古林蔽天不见天日,难怪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前面,早已听不到同伴的足音了。
“我再也支持不住了,歇息片刻吧?”走在前面的人一脚端空,向前一栽伸手撑住了:“再这样赶下去,不虚脱而死才是奇迹呢。”
“不行,得赶上去。”第二个人抢出相扶,半推半拖仍向前走:“如果前面发生杀搏,而我们没能赶上参予,那位吕老大岂肯饶恕我们?打起精神来,支撑下去。”
谁也没留心路旁的大树后有人伺伏,精力将竭的人,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脚下,以免双脚被绊失足摔倒,天色太黑,就算小径旁的密林排列了十万雄兵,他们也将视而不见。
四个黑影乍现,一人对付一个,一闪即已贴身,雷霆打击光临,耳门来上一劈掌,一击便昏;干净利落,不费吹灰之力。
拖入林中远离小径,到了山坡的另一面,先将俘虏捆了双手,吊在横枝上,靴尖刚好沾地,稍一动就悬空转荡,无法借地发力,然后再将人弄醒。
第一个人被弄醒,神智一清,便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了,随即看到被吊在近旁的同伴模糊形影,也看清围在四周的六个依稀可辨的人。在清新的草木气息中,流动着淡淡的女性幽香。
“你……你们……”这人心胆俱寒,发觉被吊便知道大事去矣!江湖朋友用江湖手段对付仇敌,是极为残忍心狠手辣的。
“我们是找你们攀交情的。”罗远伸手轻拍对方的脸颊:“在证实你们不是仇敌时,不会酷待你。即使证实是仇敌,你老兄如果从实招供,咱们也不会苛待你,咱们是讲江湖道义的人。生死存亡,机契操在你自己手中,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你们……”
“你老兄故意不上道,是吗?”罗远揪住了对方的右耳轮:“你是不能反问的,只能问甚么答甚么?你已经违规,得去掉耳朵……”
“不,我……我没有问,我……”这人厉叫。
“好,算你没问。”罗远不再撕耳:“招你的名号。”
“追……追魂冷箭唐……唐兴。”
罗远那知道江湖上有那些人物?除了曾经听说过一些名号响亮的高手名宿之外,其他就所知有限了。高手名宿上千上万,连千手灵官那种老江湖,也所知不多,有些见了面也没有印象。
“你们来干甚么?”箭知道大限将临,希望能用合作争取一线生机:“阁下,在我们这些人口中,我无法供给你多少消息。请相信我的活,我们只是一些被收买,或受到胁迫,临时组合的一群人,只知奉命行事,其他的事禁止探问知悉,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干甚么。”
“他说的是实底”苏若男在罗远耳畔低声说:“共有好几批人,都是二三流的江湖小有名气的货色,除了知道直接指挥他们的少数几个人之外,真正主事的人从不露名号,以大爷二爷三爷称呼。除非能捉住这三个爷,问不出甚么消息的。我们试过了,白费工夫。”
“他们用甚么收买你!”罗远拍拍追魂冷箭的脸颊。
“我是受他们胁迫的。”追魂冷箭急急表明立场:“我在太平府,被三阴手郑安盯上了,几个人把我打得几乎吐血,然后带去见他们的大爷,胁迫我效忠。”
“效忠、奉命。还有军师,你们的组织真不简单。”罗远还真有点心惊:“效甚么忠?”
“反正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许过问。比方说,我们共来了卅三个人。已来了三天,一直就在候机捉人。捉到的人皆由大爷几个人处治。捉人来干甚么,我们一无所知。入暮时分,奉命入集搏杀八极雄鹰和捉一个姓苏的女人。为何,我们毫无所知。”
“你们不止卅三个人。”
“其他的人我们不认识,反正每个人皆用白巾缠头,都算是自己人。他们到底是何来路,我门也不需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厉害。”罗远由衷地说:“一个临时奏合的组合,能有如此成就,你人的主子,是组织的天才。看来,是不可能从你们这些人口中,获得有价值的口供了。”
“阁下,请相信我的话,就算把我们零刀碎刎,我们也不可能供出甚么来。”
“好吧:你滚吧?”罗远割断捆绳,顺手一掌劈碎对方的肘骨:“你已成了废人,大概不可能再替他们效忠了。向回路走,如果跟上去,你一定死,滚!”
追魂冷箭抱着肘骨已碎的右手,连滚带爬一口气逃出半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