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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庭院内,一行六人已大步走近,当先两个俱都白净脸皮,隆鼻小眼,昂首阔步直闯过来,身后四名黑衣大汉微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显得甚是小心谨慎。一俟他们走近,沈威忙抬手低头,恭声道:“恭迎大公子、二公子,请!”神态间极为恭敬。

二人却只“嗯”了一声,带着其余四人,目不斜视的径直行入厅内,洗龙安正夹着一块鸡肉放下口中,闻声转目望去,只见左边一人倒有几分精悍之色,右边一人则是满脸肥肉,一副养尊处优之态,两人一见到厅内洗龙安等人,立时脸色齐变,大声喝道:

“沈师弟,这些都是什么人?闭合庄内可是能任由外人逗留的么?”

脸有精悍之色的乃是熊小风长子熊除病,另一个便是次子熊无羔。“降魔一尊”熊小风生平收有三徒,除两个儿子之外,就是沈威,如今熊小风日渐苍老,有意想将平板镇镇主之位传于长子熊除病,但沈威七岁便投身平板镇,时至今日已建功无数,且在艺业方面更强出自己两个儿子甚多,镇内之众也多是服膺于沈威,于是熊小风便将沈威支出总坛,镇内之务也尽皆交于熊除病之手,帮众虽是不服,但也无可奈何。

这时,熊除病一声叱喝出口,沈威忙抢上一步,低声道:“禀大师兄,这些都不是外人!”说完伸手一引谢婉容,接道:

“这位是龙门镇谢帮主谢前辈!”

熊除病一怔,瞬即又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是谢伯父,世侄倒是有眼无珠了!”顿了一顿,转面对着熊无羔道:“贤弟,你我该当给谢伯父赔个不是才对,要不今日失礼之罪,谢伯父日后若在家父面前提起,我们兄弟俩可担当不起啊!”

熊无羔忙一点头,道:“大哥之言极是,我们这就给谢伯父赔个不是了。”

两人俯身下拜,各自手臂下压,左掌盖在右掌之上,右掌五指却呈鹰爪之状,沈威斜眼一瞥,立时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一着明里看来是赔礼之举,暗里却隐含着熊小风家传“伏魔七式”中的极厉害一式“掀魔倒佛”,此时若有人走近,两人立时双爪突出,抓住对方脚踝,合力往上一掀,便可将对方摔得四仰八叉,轻者背后背骨立被摔断,重者连脚踝亦被生生捏碎,端的出奇不意,厉害非凡!

熊无羔两兄弟合使这一招,是算准了他们这一拜倒,谢婉容必会前来相扶,到时出其不意,重创谢婉容就势所难免了。沈威暗暗心急,正想给谢婉容使个眼色,熊除病身后四名大汉的八道目光冷冷射来,恐怕他只要一有异动,变故立生!

厅堂内一时悄无声息,熊除病两人眼望着地面,只待谢婉容走近,谁知,耳边只听到“吧”的一声,谢婉容又饮了一杯酒,尖声尖语道:“婉容曾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两位贤侄就请免礼了。”

沈威顿时暗吁了一口气,熊除病两人则气得暗骂一声,迅速直起身来,气呼呼地道:“多谢谢伯父!”

熊无羔犹自不甘地道:“谢伯父怎知我们手底下……”后面的话立即被熊除病以眼色止住!

沈威又笑着指向冯心玉道:“这是舍妹冯心玉,原本是在开花教东路主使‘毒娘子’手下干事,昨夜才到闭合庄!”

熊无羔一见冯心玉貌美如花,立即抢着叫道:“冯姑娘好,在下熊无羔仰慕姑娘多时了。”

冯心玉起身施了一礼,甜甜笑道:“熊师哥好,小妹也仰幕熊师哥多时了。”

熊无羔欢喜一跳,叫道:“此言当真?”

冯心玉笑道:“决无虚言,只是大哥一直不让小妹与熊师哥见上一面。”

熊无羔立即怒道:“沈师弟,你干嘛不让冯姑娘与我见面?”

沈威一惊,冯心玉又道:“其实,此事不能怪罪大哥,只是小妹听说平板镇内有个规矩,万万不可触犯!”

熊无羔笑眯眯地道:“什么规矩?”

冯心玉微笑道:“就是无论何事,都必要按长幼之序,从大小到,不可逾越。比方说美丽女子,帮主之位都要由大师哥先沾手,对不对,熊师哥?”

熊无羔脱口道:“不错!”

话刚说完,却又脸色一怔,疑惑地望向熊除病,熊除病瞪着冯心玉,生硬地道:“此乃平板镇的家事,还望冯姑娘不要含沙射影!”

冯心玉立时垂下头来,恭恭顺顺地道:“是,大师哥所言极是,小妹甘愿受罚。”

熊除病见她温柔乖巧的模样,哪里还舍得处罚,一挥手便道:“罢了,你既然是沈师弟令妹,此事就此揭过。”他蓦然一指洗龙安,又道:“这位兄台,又是何许人也?”

洗龙安缓缓地起身拱手道:“在下洗龙安,见过两位兄台!”

熊除病一惊,道:“洗龙安?洗家堡洗老爷子可是令尊大人?”

洗龙安淡淡地道:“正是!”

熊除病却突然叱喝一声:“拿下!”四名黑衣大汉立时跳出,迅如旋风般的将洗龙安四面围住,“呛啷”几声,各自已擎刀在手!

沈威大惊失色,立即叫道:“大师哥且慢,洗贤弟与我乃八拜之交,也绝非外人!”

熊除病“哼”了一声,道:“八拜之交?这小子怀揣着《林海秘语》图,谁能得到,谁就是武林至尊,沈师弟既是与他有八拜之交,嘿嘿,就是知情不报了。”

沈威跺脚急道:“师弟岂敢知情不报?只是洗贤弟已答应将《林海秘语》图献与师父,师弟正想禀明,不想大师哥却来了这一着。”

熊除病冷然道:“这小子欲将《林海秘语》图献给师父,这却是为何?”

沈威遂将方才商议之事细述了一遍,熊除病听完却哈哈一笑,道:“平板镇何须冒这个风险?如今直接从这小子身上搜取便是!”

洗龙安冷冷地道:“《林海秘语》图已被在下藏于一妥善之处,熊公子纵是将在下生剐活拆了又有何用?”

熊除病笑道:“无妨,铁人亦有三分苦,在下将有很多办法让洗公子吐实!”

熊无羔立时捋起衣袖,道:“不错,本少爷的‘剥沙手’好久不曾用过了,正好拿你这小子试活试活!”

说完,就待上前动手,冯心玉立时伸手一拦,道:“熊师兄可是要动手?”

熊无羔道:“不错,冯姑娘干嘛拦我?”

冯心玉摇摇头道:“熊师哥的‘剥沙手’乃是天下至酷至烈的刑法,施加在此人身上恐怕颇为不妥!”

熊无羔听她夸赞自己的“剥沙手”,心中大为高兴,立时笑容满面的道:“有何不妥?”

冯心玉笑嘻嘻地道:“你看此人一身细皮嫩肉,只怕熊师哥的‘剥沙手’还未施加到一时三刻,他便挺熬不住,一命呜乎了。”

熊无羔一愣,挠挠头皮道:“不错,冯姑娘之言极是,大哥,你看这如何是好?”

洗龙安在旁直气得七窍生烟,他心知冯心玉是为了帮助自己,但没想到她言语会如此不逊,敢情还是为了昨夜小亭之事。洗龙安当即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有什么架式直管用来!”

这时,沈威冷冷地望向熊除病,目光霍然有股森然之意,谢婉容亦缓缓地把玩着酒杯,但有意无意的,总是令人觉得他手中的酒杯随时会有暴出袭人之感。熊除病双目一扫,其间情景便已了然于胸,遂徐缓地道:

“洗公子既然熬不住酷刑,那以沈师弟之意该当如何?”

沈威轻吁了一口气,平静地道:“也没怎的,只是我既然已答应了洗贤弟,此事就必然会为他办妥。大师兄若要严刑逼问,日后师弟在江湖上就难以立足了……”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里指责熊除病的不是,但暗中之意却是昭然若揭。洗龙安闻之大感痛快,心内对沈威也更敬重了几分。

熊除病目光一凛,气怵怵地瞪向沈威,但终是没有发作,沈威接道:

“何况苟合教的连环十二岛位居于本镇之后,虽在四年前与洗家堡一战,元气大伤,以致几年来都没有所动,但始终是本镇的心腹大患,此时不除,日后会被其所累!”

洗龙安这时恍然大悟,原来苟合教与爹爹的洗家堡曾大战了一场,是以“仁义八卦门”的人才将娘亲送到那里。苟合教的连环十二岛恐怕原有十二位岛主,此战之后才折损得只剩下了三名……

后面一句仍是洗龙安一厢情愿的想法,苟合教在这一战中是否连折九名岛主,也不得而知,只听熊除病冷冷地道:

“就算苟合教当真该灭,就凭我们几人,恐怕也难以成事!”

沈威道:“要想铲除苟合教,就凭我们几人,的确很难,但若加上龙门镇,搬动它也未必不是易事。何况我们主要旨在救人,与苟合教斗个你死我活,只是下下之策!”

熊除病一怔,心道父亲虽然将平板镇传予了自己,但帮中弟子大多不服,此次若真的能将苟合教铲除,一来可就此扬刀立威;二来又可得到《苍海秘笈》,两者兼得,何乐而不为呢?纵是不成,凡是也可推到沈威身上,到时开香堂,祭法典,正好可除去一个真正的心腹大患。思忖已定,他当即点点头,又朝那围定洗龙安的四人摆摆手,四人立时掠起归位,其速之快捷如电光火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