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沈威又攻出两刀,冷冷一笑,道:“兄弟打不过,何不使出‘点金指’?”洗龙安挡了这两刀,已是手忙脚乱,喝道:“使出‘点金指’又怎的?”当即虚空一点,点金指劲力倏射,才将沈威迫退一步,沈威心知厉害,单刀一横,挡在胸前,道:“一起上,活捉了这小子!”
余下的龙门镇好手立时跳上齐攻,洗龙安左右前后连刺八剑,乘隙攻出一指,顿时将一名大汉点倒在地,那人却还不明所以,坐在地上骂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妖法?”不服气想要站起身来,但又不能。另外两人自背后迅疾掩至,单刀猛地抡起欲劈,谁知洗龙安突然转身,两指点出,两名大汉的单刀堪堪劈至对方头顶时,身子一震,便即不动了。
这一霎时连制三人,剩下的好手胆气一寒,再也不敢欺身抢攻,沈威哈哈一笑,道:“贤弟指上功夫了得,腿上功夫却更是了得,大伙儿可要当心了!”这句话自然是句反话,场中好手各自领悟,立时便有一人就地滚到洗龙安脚下,单刀斜劈三刀。此人原是河南地堂门弟子,这三记刀法劈得倒甚是纯熟。洗龙安连连跳掠了几步,方才跃开,肩头却忽地一阵剧痛,正是被一刀砍中。
他这一受伤,旁边几人立时互相打个手势,再度挺刃攻上,洗龙安心想:“今日为熊帮主拚了一死啦!”当即反倒纵身迎上,长剑乱劈乱挥,毫无章法,指劲更是纵横交射,嗤嗤有声,不料肋下一凉,又被人划开了一道血口子,洗龙安反手一剑,竟将那人洞喉刺死!
忽然,又有一人自窗口处掠进,却是罗仲新,只见他急步跑到沈威面前,低声道:“威哥,四大场子已摆平了三个,只有李清鹏领着十几个弟兄不服,声言要向威哥当面领教,否则就要在寨子中放火!”
沈威点点头,脸上却毫无异色,说道:“你在这里看着,这小子无论是死是活,都不可让他逃掉!”
罗仲新道:“是!”沈威纵身掠去,罗仲新左右一望,从地上拾起一柄单刀,瞬即冲入场中,左劈右砍,刀出如飓风般的来去无影,竟刹时间砍翻了三名黑衣大汉!这一着大出异常,剩下的尚有五名龙门镇好手,齐吃了一惊,立时分出三名围扑罗仲新,嘴里怒声骂道:“你奶奶的,得了失心症么?竟朝自己人身上动手?”
罗仲新嘿嘿一笑,道:“正是,姓罗的得了失心症,偏将你们杀得干干净净!”说完横刀一挥,又劈翻一人!
洗龙安斜眼望去,只见这一刀竟极为高明,不仅攻出极快,出刀的角度亦是刁钻异常,令人根本意料不到,若是先前杀的三人是在猝袭之下得手,那么方才一刀,纵是敌手有所准备,也决计挡之不住。洗龙安不禁暗暗大惑不解!
罗仲新转眼又杀了两人,围攻洗龙安的两名好手见状,呼啸一声正待纵身疾掠,眼前人影一闪,罗仲新又执着刀,笑嘻嘻地站在前面。这两人齐退一步,其中一个道:“姓罗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仲新笑容一敛,板着脸喝道:“什么意思?老子手痒痒杀一二个人,你们俩却他奶奶的问老子是什么意思,当真是该死之致!”
那两人听这话古里古怪的,毫无逻辑可寻,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忽然一人脸色一变,惶然跳了起来,大叫道:“你……”罗仲新猛地一刀劈出,这一刀更是快极如电光忽现,那人合身摔出,脖子已被割断了一半,另一人看了看地上的同伴,又望了望罗仲新,双腿直颤,哆嗦着道:“你……你……”
罗仲新道:“我是谁?你有没有想起来?”那人点点头,却又立即摇摇头,他想起同伴就是认出了眼前此人是谁,而身遭惨死之厄,哪还敢再蹈覆辙?罗仲新却恶狠狠地道:“点点头,摇摇头,那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就是藐视老子的意思,你敢藐视老子,当真是该死之致!”
那人一听这话,立时转身想逃,洗龙安便见一道刀光只在他脖子上一闪,那人便即倒地毙命,就如用高明至极的刀法杀鸡宰猪一般,心内不禁怦怦直跳,暗道:“此人刀法精奇,势道凌厉,实是第一流的好手,怎的还在沈大哥手下为奴?更岂会被沈大哥所擒?这其中必有蹊跷……啊哟,此人莫非是沈大哥的对头所扮?……”担心之余,他仍记挂着沈威。
罗仲新却已抛出单刀,走到洗龙安面前,道:“强敌尽除,洗公子可迅速下山,碰到有人阻拦,只要说一句‘奉平板镇新任沈帮主之令下山干事’便可畅通无阻。”这些话中再无丝毫暴戾之气。
洗龙安没有料到他前后转变如此之快,简直说变就说,不免心惊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你杀了龙门镇的人,沈大哥与谢婉容都不会放过你的……”
罗仲新微一颔首,平淡地道:“有劳洗公子挂怀,不过此事决非洗公子份内之事,洗公子只管尽速下山便是,你若不走,洗老爷子一番心血可要白费了!”洗龙安立时失声道:“我爹?他……”罗仲新却已转过身去,道:“洗老爷子无论是生是死,都不愿看到他的儿子呆在崂山,此地凶险之至!”
“至”字说出,罗仲新身形倏地拔起,穿窗而出,洗龙安怔了怔,心想:“是啊,大仇未报,我岂可葬身在这崂山之上?沈大哥阴狠狡诈,我暂且斗他不过,再过两年又有何妨?爹爹若泉下有知,也必会答应孩儿今日不能为熊帮主报仇的!”当即便朝熊小风的尸首拜了三拜,下山而去。
一路上,经过三道暗卡,洗龙安只说一声“奉平板镇新任沈帮主之命下山干事”,果然再无阻碍。
洗龙安下了崂山,便到了谷仙镇。谷仙镇是崂山脚下的一处大镇,镇内店铺较多,洗龙安心想冯心玉与熊无羔、包复雄三人下山购粮,必然会到此处。可是向每家米粮店铺打听后,竟无一家说见过这三人,众掌柜的都说,一男一女那是常常见到,但外加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却不多见。
洗龙安当天就在谷仙镇宿了一夜,第二天临走时,又向掌柜的打听到西去二十里还有一处三家集。那是崂山脚下最大的一处市集,贩卖杂货的商人极多,他要找的一男一女与一疯癫老头多半也在那里,洗龙安闻言,即刻便买马西去。
中午时分,到了三家集,只见果然是处商贾云集之地,洗龙安转了两圈,仍不见三人身影,恰时又腹中饥饿,便信步上了一家酒楼,只见里面竟有几名腰挎刀剑的江湖人士,正自大呼小叫,高声喧闹,心中顿时暗暗戒备。
店小二迅速端来酒菜,洗龙安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倾耳细听,只听得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道:“姓沈的小子这回可白捡了个便宜,熊老大刚刚被人宰了不久,熊小风那糟老头子又被人杀了,这平板镇帮主之位就如顺手牵羊似的,费不着半点力气……”
洗龙安一听是关于沈威之事,立时更加摒声静气,不敢漏了一句。
那胡须大汉对面的一名尖脸汉子道:“古二哥哆里八嗦的说了一大堆,可知熊老大与熊老头分别被何人所杀?你若说出来了,哥儿几个才算真服了你!若说不出来,就勿须在此大吹法螺,免得笑掉了弟兄们的大牙!”
陪坐在左右的两名汉子早已喝得满脸通红,闻言亦笑嘻嘻地道:“是啊,古二哥说出来了,这桌酒菜就算兄弟请了,若说不出来,你老婆今晚可得陪上辛老三一宿!”
那满脸胡须的大汉奇道:“我老婆怎的要陪他一宿?”
那人笑道:“你笑掉了辛老三的大牙,你老婆自然要替他补补,一个晚上不成,还得两个晚上,若两个晚上还不成,嘿嘿……就得补上三个晚上……”
另一人捧腹大笑道:“不错,古二哥说不出来,老子的肚子也笑痛了,你老婆还得给老子医肚子,揉肚子,摸肚子,嘿嘿……哈哈……”
那叫“古二哥”的大汉不悦地道:“这可不成,我老婆又不是赤脚大夫,如何会替你们补大牙、医肚子,我老婆日来夜里只会杀猪!”
旁边众食客顿时忍不住满口喷饭,心知这人是个十足的浑人,洗龙安也忍不住抿嘴暗笑,心想:“此人与熊无羔凑在一起,倒是一对活宝!”
那古二哥见众人大笑,隐隐地也感到不大对路,愤然叫道:“谁说老子说不出来,熊老大如何被杀之事,老子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就是在连环十二岛与崂山之间的必经之路上,被白衣教的人所杀,身中十二刀,头上和脚上各中了五刀,另外肚子和屁股上也被砍了两刀,死得惨不堪言!”
洗龙安一听,便知此人是道听途说,沈威在熊除病头上和腿上各砍五刀还有可能,可在肚子上与屁股上也砍上一刀,却决计不会,只听那尖脸汉子道:“那熊老爷子呢?他是怎么个死法?”
古二哥闻言一窒,满脸通红地道:“这……这……多半……是我老婆所杀,她一天杀三头猪,头头都是数百来斤,那熊老头儿乃是一把老骨头了,量他也不会有多少斤两,定是我老婆那天杀了两头猪后,还不解恨,又跑到崂山上将那老儿当猪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