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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洗管非双眼凝视在王瑞明手上,不敢稍瞬,淡淡地道:“王总管,老夫有个提议相商,今日你可生离此地,只须上复苏门主,叫他息岳罢战,就此投降如何?”

王瑞明却冷笑道:“洗老爷子,你此话简直无稽之谈,是想等救兵么?告诉你,只有等到你死的时候,才会见到那两个老怪物前来救你!”

洗管非一凛,立时明白高、廖二人的刺杀只不过是虚晃一招,旨在将叶、何二老引开,好让王瑞明乘机下手。叶、何二老武功虽高,但心智却比常人差了一截。至今尚未回返,多半已经中了高、廖二人之计。这么一想,洗管非再无指望,反倒胆气顿生,心想:“难不成老夫还怕了你不成?”顿了一顿,又冷冷地接道:“很好,老夫放你一条生路,你偏不识好歹,就莫怪老夫无情了!”话刚落音,两掌齐拍,他知王瑞明的快刀难防,是以先发制人。

这两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八掌变十六掌。王瑞明脱口叫道:“好,龙手拔云掌!”知道只须迟疑片刻,对方的十六掌就会变得三十二掌,进而幻化为自己周身都是对方的掌影。当即倏地掠出掌影笼罩范围,左手柳叶刀疾戮洗管非右侧太阴穴。洗管非右腕一翻,手掌干脆向那刀尖抓去。

突然间,王瑞明身形一转,双刀闪电般猛劈向洗龙安,这一着突兀至极,兼且迅捷无比。众人齐声惊呼,但谁也救援不及,洗管非双手暴伸,终究还是差了两尺。眨眼工夫,双刀已及洗龙安胸膛!只见洗龙安剑尖一颤,那柄剑就不知怎的霍然插入了王瑞明咽喉,王瑞明身形一窒,双刀仍还凝止于那里,脸上却露出了古怪至极的神情,对适才之事似乎不敢相信,可是身子却慢慢软倒了下去。

这时,帐篷内一片静寂,众人眼望着洗龙安,张大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半晌,王雪瑶忽叫一声:“《苍海秘笈》!……”洗管非一震,忙冲到洗龙安跟前,颤声道:“安儿,你……这……可是《苍海秘笈》上的功夫?……”他先前不信,但见儿子亲手一剑将强敌刺死,焉能不信?

洗龙安料必难以隐瞒,遂抛下长剑,跪倒于地,拜了几拜,道:“是,孩儿施展出来的正是《苍海秘笈》上的功夫,乃是一位前辈高人所创的‘五花神剑’……”接着洗龙安就将自己无意中习就了“五花神剑”的经过简叙了一遍。只是隐瞒了毒手王洛三之名。王洛三勾结外人,私自寻宝,自然犯有背门叛主的滔天之罪。但此人已死,一切罪孽便应抵消,如再在其后,侮辱其名,是谓不义。

洗管非听完,哪里还在意洗龙安话语中的这处小小漏洞?直欢喜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道:“好,好……安儿洪福齐天,老夫大事必成……”王雪瑶站在一旁,也高兴地心花怒放。她当年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苍海秘笈》之事,曾发誓若有人寻到《苍海秘笈》,自己就以身相许,终生不渝。如今果然被洗龙安找到,而洗龙安又是她暗自心慕的男子,欢喜之情自然无以复加。

众人围在四周,亦纷纷相贺。欢闹声中,洗管非大笑道:“安儿请起,此事于我洗家堡大大有益,爹爹恕你不请自行之罪!”

洗龙安磕了个头,道:“谢谢爹爹,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洗管非笑道:“什么事?”

洗龙安道:“孩儿请爹爹息兵罢战,暂不攻打‘仁义八卦门’,移兵解救平板镇之危!”这一句话甚为响亮,且显然是悖逆洗管非之言。众人一听,笑声顿止,脸上都已变色。

洗管非笑声倏止,瞪着洗龙安道:“为什么?你瞧上苏老儿的宝贝女儿,怕爹攻破了‘仁义八卦门’后,她一怒之下,不嫁给你做老婆吗?”语气严厉,与适才已截然不同。当真是一代枭雄,脸色说变就变。洗龙安忙磕头道:“孩儿不敢,孩儿心想‘仁义八卦门’既然已经归服,何必再劳师攻打?五花教已开始围攻平板镇,一旦攻破,势必危及中原武林。孩儿才以为……以为救援平板镇,才是当务之急。”

洗管非更是不悦,冷冷地道:“如此说来,为父的才智反倒不如你了……”

洗龙安大惊,慌忙以头碰地,直击得地面“砰砰”作响,说道:“孩儿决无此意,孩儿决无此意,恳请爹爹见谅……”

洗管非哼了一声,道:“无知小子,岂知兵法上云:‘攘外必先安内’?五花邪教围攻平板镇,中原武林各派该当同心协力,共赴大难,而‘仁义八卦门’却拒不驰援,龟缩不出。哼,本盟主不将之铲除,他日又怎可号令其他武林各派?”

洗龙安不敢再违拗下去,恭声道:“是,爹爹所言极是。”他口头服软,洗管非也不再喝斥,扶起他道:“如今你已学成了《苍海秘笈》,连为父也不是你的对手,苏老儿自是更不在话下。明日抢攻虎跳崖,你须奋勇当先,杀得‘仁义八卦门’一败涂地,方不愧为爹爹的好孩儿!”

洗龙安心中一沉,他最怕的就是父亲命他攻打“仁义八卦门”。如今父亲果然提出,心底虽然大大的不愿,但却不敢抗拒,低声道:“是!”

洗管非怒道:“你还不愿意吗?声音怎的这般小法?”

洗龙安即大声道:“是,孩儿谨遵爹爹号令!”

洗管非这才一笑,轻抚他的肩头,温言道:“这就是了。今日你也累了,且先下去歇息吧。”转脸喝道:“来人!”

那光头秃九立时急奔进来,向洗龙安作了个请式,然后道:“公子爷请!”洗龙安心中难过,垂头丧气而去。

到了晚上,秃九又送来饭菜,洗龙安闷头吃过,心中着实烦不胜烦。就命秃九带他前去巡营,秃九恭声答应。两人走出帐外,秃九在前,洗龙安在后,洗龙安道:“先去虎跳崖看看!”秃九知道他已习成了《苍海秘笈》,天下无敌,虎跳崖虽属对头地盘,料也不会有事。便道:“是,公子爷到了那里,可要小心那些狗崽子们的暗箭!”洗龙安淡淡地应了一声,于是两人直向虎跳崖行去。

一路上,只见牛皮帐篷排布的越来越密,每个帐篷入口处还站着一名执刀大汉,四处篝火熊熊,映照着这些大汉脸上,尽显出一股刚毅之气。众大汉见到洗龙安行至,也不稍苟言笑,只微微躬了一下身。洗龙安心想:“爹爹一手创立的洗家堡,能在江湖上屹立数十年不倒,当真是所非幸致。”走了几步,却又想道:“这些都是爹爹数十年来创下的基业,如果虎跳崖累攻不下,爹爹就不免基业受损,看来明日真须奋勇当先,一举攻破虎跳崖才是!”想起“奋勇当先”四字,他又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如今你已学成了《苍海秘笈》,连为父也不是你的对手,苏老儿自是更不在话下”——洗龙安一怔,心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即心中又是一阵气苦。

原来这句话之意隐然是说:“如今你已学成了《苍海秘笈》,知道连爹爹也不是你的对手,就敢目无尊长、出言顶撞了,是不是?”其实,不明白还好,明白了反倒徒增烦恼,洗龙安气恼更甚,放开双腿猛然一阵疾驰。秃九轻功极高,跟在后面自是一步不挪,忽道:“公子爷,前面就是虎跳崖!”

洗龙安抬头一望,只见前面道路陡然变窄,仅只宽约七八尺许,道路两边也各耸立着一座山峰,人若站在一峰顶上,跳往另一座峰顶,若非轻功极佳,决计跳不过去。但对猛虎而言,在这七八尺宽的峰顶上跳来跃去,那可是极为平常之事,于是就称之为“虎跳崖”。洗龙安仔细看了片刻,点了点头,暗忖道:“难怪爹爹愁眉不展,‘仁义八卦门’只须在前面和两边峰顶各埋伏下一支人马,爹爹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冲不过去!”

这时,秃九在身侧道:“虎跳崖乃是伏牛山的必经之路,大伙儿攻了五六天也没有攻破,老爷子这几天搞得焦头烂额就是为了此事!”

洗龙安问道:“还有其他秘道么?”

秃九道:“有是有的,但就是不知道秘道入口在何处?前几日抓到两名‘仁义八卦门’的属众,可这两个狗崽子的骨头倒硬朗得很,死活不说。老爷子一怒之下就将他们宰了……”洗龙安想起先前洗家堡属众抓住王瑞明时,有人问是一刀宰了还是拿来审问,敢情就是以为“仁义八卦门”门众全是死硬把子,干脆审也不审,一刀宰了了事。秃九接道:“王瑞明那狗头今日假冒奸细,幸亏公子爷神剑无敌,否则这场乱子可就闹大了。但也没什么要紧,老爷子浑身刀枪不入,王瑞明他奶奶的两把破刀就是断成七八截,也伤不到老爷子一根汗毛,哈哈哈,是不是?公子爷。”他这一句话提气说出,声音虽不响亮,却借着内力远远传送出去,似是想让对面的“仁义八卦门”属众听到,以寒其胆。岂知过了半晌,虎跳崖周围竟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