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你和我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不太像一个孩子和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逢年过节，你从不主动回家，平时也从不主动问候。你很聪明，这点毋庸置疑，曾经我和你妈妈也为了你的智商而骄傲。但是，你太过聪明又蒙蔽了你自己的心，你都看不清我们对你的爱。”戈长青眼底涌现了一股哀伤的情绪，有点说不下去。
他小心地准备着自己的措辞，一早在心里打了草稿——并不是他的话没有出自真心，而是，他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秘密，也许会因为真情流露而被泄露。
戈如雪认真地听着，心里感觉父亲说得很对，但是，她就是亲切不起来——感觉父母不像亲的父母，总有什么隐瞒着自己。她不是那种爱探听是非的主，但也因此觉得隔了一层。
“爸爸，是苏唤叫你来的。我说的没错吧。”她也没有细想，径自开口说。
戈长青愣了一下，他虽然知道女儿应该可以猜到是苏唤找到了他，但是他并没有认为她会这么快就提起这件事。
“那个男生……”戈长青拖长了尾音，似在思略，也在等待戈如雪的反应。
“爸爸，你知道的。多说无益，我不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态度什么看法。但是作为尊重，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和妈妈的认可。”她也变得诚挚起来。
认可？那是不可能的，那等同于在小雪身边安了一颗定时炸弹。
不认可？那是没用的。小雪是什么性子，他们做父母的是最清楚的。
他只好改变策略：“我们并不是反对，只是，卫无衣还太年轻……你还有一年不到就要毕业了，那时他才上大学。年龄虽然在你们小年轻眼里算不上什么，但总会因为阅历的差距而导致一些矛盾。如果你喜欢上的是个年龄稍微长个几岁的，那倒是没有关系，不过这个孩子的品性终究还是了解地不够彻底……你明白爸爸的意思么？”
他委婉地很辛苦，又带着些小心翼翼。戈如雪也稍有察觉父亲的态度，和平常带了刺真的是不同的。
戈长青见女儿不说话，眉头也没有皱起，知道自己的话多少还是留了些在她的心里。他不敢太过笃定，又小心地添了一句：“现在接触多了，可能会影响那孩子的成绩，人家父母多少还是会有意见的。要是你能等等，等他上了大学，再谈谈这件事，到时我和你妈妈都会帮你参谋参谋。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不会害你。”
戈如雪觉得很顺耳，觉得这辈子父亲从来没有和颜悦色到这种地步。她心中微微动了几下，感受到了几分温暖。也便不再责怪师哥的多嘴了。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毕竟得对得起卫无衣的前程和秦阿姨的信任。
戈长青稍微放了点心，既然女儿承诺了，就势必会做到。接下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女儿保持与卫无衣的距离继续帮他补习；要么她会辞掉这份工作。
女儿果然是他生的。
在细细思考了父亲的一番话之后，第二天戈如雪便找到了文学院办公室——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校园这个公共场合与秦卿碰面。
她这个选择是和叶西商量过的。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也考虑了叶西与苏唤说的这段感情“不可行”的可能性。叶西作为一个极好的闺蜜，教了她今天所有的说辞。
“戈老师，你怎么来了？”秦卿一抬头便发现办公桌旁多了一个聪慧明丽的身影。
“秦老师，在学校里你还是直接叫我戈如雪吧。”她微微笑了一下，温和中带着一分只有自己能察觉的尴尬。
“好的。小雪，请坐吧。”秦卿站起身引她到靠窗的公共书桌前请她坐下。
戈如雪待秦卿落座后也恭顺地坐在她的旁边。
秦卿没有立刻问她来意，而是拿起书桌上的几本书，讲述了一些她的最近发现。戈如雪听得两眼放光，更是没有出声打断。聊了半晌，秦卿这才问起她为何而来。
她的直白这个时候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我以后不会再给卫无衣补习。不好意思。”她微微低垂了头，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秦卿大惊。
戈如雪急忙辩解：“这跟卫无衣本人没有什么关系。而是我，最近学生会事务变多，我父亲的公司里，我可能也要去实习。”
秦卿思忖了一会儿，这戈如雪实在是做儿子家庭教师的不二人选。
“次数，时间方面都好商量。我觉得你是个良师益友，无衣的进步是非常明显的。甚至他学校的老师都已经联系了我几次，都在夸奖他。这个时候停掉补习，不太好吧。”她语气分清了轻重缓急，娓娓道来，让戈如雪有些难以拒绝。
说了一通，秦卿冲她婉然一笑：“我也是求才若渴。难得无衣和我都跟你趣味相投。”
她这句话倒是多了一些掺假的成分。戈如雪挑了挑眉，秦阿姨的言辞实在让她多了一些激动——她最最仰慕的人此刻说着她们趣味相投？何况，中间加了一个卫无衣，似乎让这样的说辞更加悦耳动听。
她几乎就要一口应承下来，突然想起了叶西的嘱咐。
叶西说，不管对方有多么喜欢她，只要她对别人的儿子有非分之想，任何家长都会多加考虑。想着，她狠了狠心还是摇头了。
秦卿不住地失望，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我有个同学，也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她推出了一个挡箭牌。
秦卿这才抬头继续期待着看她。
“她比我更加细致和蔼，她性格也比我开朗很多。”她竭力想着褒义的说辞，最终抿了抿嘴，发现自己词汇这一时刻有些匮乏。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想着，她又添了一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
这是秦卿第一次看到戈如雪在提到其他人时换上笑脸，于是她愉快地同意了。
“啊！你竟然把我推到了那个定时炸弹身边！”叶西得知真相以后差点掉泪。
戈如雪神秘一笑：如果不这样，她才会是那个定时炸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