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傻傻地愣在那边，心想，这戈如雪是不是在戏弄他。有车不骑不真太傻么？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怎么说还轮不到他去反驳老师的想法，他只好带着个烦人的自行车走在她的侧面。
想找个话题沟通真麻烦，他完全是对戈如雪一无所知。而且他才没她分分钟把人分析透彻的本事。不过可能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戈如雪仅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旁若无人。
灯光投射下来，明亮的一边是无衣，黑暗的那一边，才是如雪。
因为无聊，无衣又开始哼歌。
戈如雪偏头，眼神掠过几秒钟，又自顾自地走。
“哎小心！”卫无衣大叫！
可是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老师掉进了旁边的水沟。
车往旁边一丢，急忙跑过来伸手去拉她。她却回头看，不肯上来。
“书！”她叫了一声，火速弯腰捡起了包，打开一看，秦阿姨借的两本书完好地躺在文件袋里。这才松了口气。
她挥开了卫无衣的手，自己爬了上来。继续向学校方向走去。
“这……”后面的话堵在无衣的口中都说不出来。这难道是个正常的女人吗？
正常的女人不是都会又叫又跳怨天怨地，怎么这恶女连掉水沟都跟别人与众不同？
“你衣服贴在身上不难受吗？”他多嘴问了一句。
“难受。”
“那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是多么讶异啊。
“有反应就不难受了？你所谓的反应指的是什么？”
她的回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没有等到卫无衣的回答，她的手机响了——还是叶西。
想了想，还是接了。
“小雪啊你终于接了！做家教都做到不接电话啦！你快点回来吧！你爸脸色铁青地坐在那我可对付不来啊！”一长串连珠炮喷向戈如雪。
当然她有权怀疑某女话中的真实性。
“快了。你自己先回宿舍，叫我爸在校门口等我。”
“还有你妈！”叶西急忙补上一句，“你妈听说你做家教，就像遇见了鬼一样。你自求多福万分小心呐！”
这么听着，戈如雪心里有了数。叶西的多嘴让爸妈又变得神经兮兮。似乎她出来做老师会害别人家孩子似的。以前很多小学生初中生都进步很大。虽然这次是高中生，任务比较艰巨——她先看了卫无衣一眼，又接着想，但经过这两三次的相处，他还不算无药可救。
这回还没到校门口，就看到爸爸倚靠着车门抽烟；而妈妈，正紧张地望四周看。
突然，她妈妈看到了戈如雪，急忙推了推爸爸，朝他们两人的方向走来。
“老师，那是你爸妈？哇塞，那车！你家这么有钱！”卫无衣惊讶地看着前方散发着贵气的名车。应该是上百万的。
戈如雪没有说话，而是站定。等爸妈几乎是“冲”到她的面前。
“如雪，这是——”妈妈看着她身边的卫无衣，率先开口。
“家教学生。”淡淡而疏离的回答从她的口中飘出。
“什么家教，辞掉！家里钱不够你花费？”爸爸将未抽完的烟直接扔到了一旁，问题中散发着硝烟的味道。
戈如雪走到烟头掉落的地方，踩熄了烟头，并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攥在手心里。
她的一言未发叫戈长青和李苏言才注意到她的身上，被泥水洗礼过又被热风吹过的地方简直是惨不忍睹。
“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戈长青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掉沟里了。”好像是家常便饭般不足为道。
“这个，叔叔阿姨，是我不好。刚刚陪老师回家的时候我也没好好看路。这个不怪老师。”卫无衣不好意思地笑笑。
刚刚看戈老师的爸爸对她像凶神恶煞一般，他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不过还是不太忍心她收到太多的苛责，所以才会把这个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戈如雪以后不会再去给你做家教！”戈长青吼道。
戈如雪挣脱不开自己的手臂，却还是坚定地打断父亲的话：“无衣，我会去的。你先回家，别叫秦阿姨着急。”
她像前两次一样告别，就算自己身处这样不明不白的险境。卫无衣有些看不明白戈老师的父母究竟在演那出息，但是戈老师的眼神告诉他，她能摆平。
他应该相信她！
他点点头，低声说：“那我先走了，你要小心。”
转身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把老师留在了一个火坑，却眼睁睁地——哦不，他是闭着眼睛离去。他应该是有些胆小的，隐隐觉得不该去管别人的家务事。心里也存着太多的疑问，却深知自己不该问。
所以，只能选择遁。没有一点男子气概的遁。这一秒，突然生了一丝对她的，心疼。
看着卫无衣跨上自行车飞快离去，她才松了一口气。自己竟然会有些紧张？隐隐害怕自己的父母会对他出言不逊。
“爸爸，如果你不信任我。我想我没有必要再证明我的实力。”这次如愿甩开了手，戈如雪整理了下情绪，才能以正常的姿态为自己解说。
“如雪，你不懂，不是的……”李苏言出言解释。
“住口！”戈长青生生把妻子的话打断了，他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些原因？怎么能再一次伤害女儿？唯一的仅有的女儿！
“不要试图去决定我的人生。”戈如雪说，语气中多了一丝王者的霸气，内心却暗藏一丝哀伤。
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卫无衣能拥有像秦阿姨这样的妈妈，而她，她的父母却总是一步步逼着她？
“你们的想法，我不好奇。也不要试图引起我的兴趣。没用的，你们知道。”戈如雪冷冷地说完这番话，感觉距离父母已经是越来越远。
“如雪，爸妈那是爱你！”李苏言动情地说。
“呵——”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听到妈妈说“爱”这个字，突然觉得有点温暖，却不知道是不是刚好一阵热风吹过的缘故。
戈长青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搞不定女儿。只要，只要刚才那个看起来上高中的孩子千万别触动女儿的神经！只要，只要女儿什么都记不起！
这已经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