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云会牵住她冰冷的指尖,完全是将她当成了岳芊雪,他会对自己流露出这般充满爱意的眼神,也只是因为她不过是个替代品。
如果随着他的步伐走下去,她一定会将原本的自己完全迷失。
对这个男人,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是爱吗?
只不过那不经意间的邂逅,便造就了她今后大半生的沉重的痛楚,如果能够预知今后的事情,此刻的木晚静,一定不会希望她与上官飞云之间,会有这般的交集。
为什么一定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这个旋涡中来,无法转身离去?
她只是不甘,同样的容颜,为何二人所拥有的,却是相差如此之大?
只是当她走进他的身侧,感受着他将自己当成另一名女子,对自己涌现所有的柔情,那又如何?他只是当她是岳芊雪,而非她木晚静啊。
这一趟下山,似乎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伺机准备了这么久,却只因这个男子太过灼热的眼神,一瞬之间,便将她的希望打得粉碎,她原本便是个不该出现的人,为何要在那一日,他温热的手掌,要搭上她的肩头呢?
浑浑噩噩的回到山上,远远,便看到几个师姐正揪心不已的朝这边看。
“静儿,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你都去哪了?”
“天啦,静儿,你今天的穿着好像仙女……”
“快让她进去吧,师傅的脸色可是难看之极,一会儿若是责罚下来,还不知道静儿能否承受得了。”
众师姐们见到她,掺杂着惊喜与担忧的说开了。
她浅浅点头,眼神之中,似乎有些某种释然。
没有亲人,她有师傅与师姐们,她也从未觉得孤单过。
才跨入练功房,便有一根藤条狠狠袭击过来,木晚静直觉的要躲开,脚下却吃了一痛,原来是师傅隔空一掌,震得她慌忙跪下。
“师傅。”她轻声唤道。
“我不是你师傅,从今天起,你不再有我这个师傅!”古仪凤的脸色难看之极,愤恨的盯住她此时的穿着,“这不是你平日所穿的衣裳,你下山这些时日,都干了些什么?”
她心下了一慌:“山下的女子都这样穿,静儿便也试着做了一套。”
古仪凤起身,走近她,盯住她绝美的容颜一阵细细观摩之后,突然出手,狠狠的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左脸之上。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你木晚静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几年前见你个子也长高了,身形也开始发育,要替你做几件颜色鲜艳的衣裳,你死活不肯,说穿着黑色劲装方便。难不成你现在转了性儿了,又觉得这样的颜色很适合气质清冷的你?”
师傅这一巴掌,甩得她有些头昏脑胀,一时之间,无法答上她的话来。
迎上师傅严厉异常的眼神,她缓缓开口:“我下山,只是为了弄清楚我是谁。”
师傅神色一动:“那你弄清楚了吗?还上山来做什么?跟我告别?”
她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难受的情绪,唇角与脸颊的刺痛在告诉她,方才师傅那一巴掌有多用力,“师傅说得对,我就是木晚静,我只有师傅一个亲人,师傅,我不会再下山了,更不会再违背您的意愿做您不喜欢的事情,请您原谅我这一次私自下山。”
她这般模样,却使得师傅的眼中,布满了悲沧。
上官飞云自那次的事件过后,便派了十名侍卫守在岳芊雪的房外,一刻也不敢松懈,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那名与芊雪一样容颜的女子,究竟想做什么。
而对于此事,对芊雪,他也只字未提。
既然岳伯父极力否认此事,必然这其中定有内情。
而岳伯父是绝不会要伤害芊雪,他所有的出发点,定是为了芊雪好,因此,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先守住这个秘密再说。
只是偶尔,他会惊讶于那名女子指尖的温度,竟然有着如此之深的寒意。
以及她转身之际,眼眶微微的泛红。
那不过是与芊雪同岁的少女,而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若冰霜,却流露出与她年纪不相符合的老练与沉稳。
“爹爹,女儿舍不得您。”
凤冠霞帔,上好的丝绣勾勒出喜庆吉祥的图案,身着喜服之人,那惊人的美貌,使得室内所有的人,几乎要停止呼吸,只顾痴痴的看着这样一个宛如谪仙临世的女子。
她眸光之中,娇莹点点。
岳老爷伸手扶住要下跪的岳芊雪,嘴里喃喃的说道:“爹又何尝舍得你呢?”
他的双眼里,欣慰,难过,无奈,各种情绪齐齐涌上,复杂不已。
“嫁入上官家,便要克守妇德,相夫教子,做上官家的好媳妇,不要给爹丢面子。”
他试图以这样已嘱咐过几次的话语,来缓和一下此时的气氛。
“女儿知道。”
她隐含着热泪,却怎么也无法止住,夺眶而出,满脸的泣然,似梨花带泪,“爹爹,女儿不在您身边,一定要保重身体。”
“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岳老爷边说,边扭过头去。
“终于盼到你嫁人了,爹爹这一颗悬着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什么红颜薄命,那全是道听途说!”
说完此句,他又马上止住话题,幸而岳芊雪满腔的不舍,也未曾注意他此话中那抵挡不住的怒意十足。
上官飞云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新郎的喜服,丰神俊秀的脸上,神采亦亦,他现已身为相国,皇上自然对他的婚事也格外重视,此番亲自坐镇相国府,替他主持。
前往岳府的路上,上官飞云一直激动不已,为终于能够娶得可心的人儿,也为皇上对自己如此的器重。
倘若他知道今后会发生的事情,或许此刻的他,便只剩下了满腔的沉重吧。
满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胸口之中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正绵绵不绝的涌至全身,意气风发的少年朗,快马加鞭的朝岳府奔去。
相国府首位,俨然坐着一位神色尊贵的中年男子,眸光之中,有着岁月沉淀的沉稳,儒雅的面容之上,有着柔和之气。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最为得意的臣子,意气风发的牵着一根大大的红绸朝他走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上官飞云笑得如此开怀,如此真切,以往,他在自己面前大多数均是严肃的,众人皆传,这相公迎娶的,是莫离王朝绝美的红颜,他倒也很有兴趣一看究竟,到底是如何的美法?竟使得整个莫离竞相传颂?
只是可惜,新娘的盖头始终不曾掀开,这也更加大了他的好奇心。
眼神便不由得朝那抹纤尘的身影多看去两眼,隔着鲜艳的红盖头,只能依稀看清一个轮廓,心下不免有些失望,不知是因为他是真龙天子还是因为上天听见了他心底的渴望,一直风和日丽的天空突然刮起了强风,溜入正举行婚礼前厅之中,掀起新娘的盖头一角,使得坐在首位的他,正好得以一窥新娘的面容。
在这一刻,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境,岳芊雪的美丽,是他以往从未遇见过的,宫内的妃子,或艳丽,或娇俏,或可爱,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像她这般的出尘脱俗,撇开她这惊人的容颜不说,光是那股纤尘不染的气质,便已在第一时间将他给吸引住,盖头被她飞快的伸出纤长的素手给压下之际,他听到了心底里最真切的叹息之声。
目送着那一对新人步入洞房,他只感觉到一种无言的惆怅。
这一日,莫离王朝最年轻的相国,迎娶莫离王朝最美丽的女子,场面的浩大与壮观,上官相爷送给岳府的彩礼之多,足足有三十大箱,如此风光体面一时无二的婚礼,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竞相谈论的话题。
木晚静躺在席上,听着师姐们嘴不停歇的说着那日她们下山所见。
心思不觉又飘荡开来。
回到山上之后,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忘了曾经在山下所发生的一切。
那不过是南柯一梦,醒了,便不能再沉溺其中,她只能是在无极山上一个默默无名的木晚静,她成不了轰动莫离的绝美女子岳芊雪。
只是,这二人成亲的场景,为何也要让世人如此津津乐道?
她以为,只要躲在山上,便什么也不会听见,什么也不会看见。
师姐们描述的那些场景,她却不自觉的用脑袋去想象,长长的迎亲队伍,队伍最前端,定是一脸喜色俊雅非凡的上官飞去……
“静儿最近似乎越来越沉默了。”大师姐发觉她的异样,突然出声说道。
众人原本讨论的热火朝天,此刻全部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那些日子,在山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静儿,你若是还当我们是你的师姐们,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好替你分忧啊。”二师姐接下她的话茬,说道。
此时她如果仍然保持沉默,也实在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