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总是高傲且鄙夷的看向母亲,母亲长得极美,莹然纤弱,在她的盛气凌人之下,如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儿,不知所措。
世人都说她母亲是私生女,却不知,她母亲才是正妻所生,她的姥姥也是一位心底极其善良的女子,见不得小三连哭带号的上门哭闹,终是离开了那个曾经疼她宠她至深的男人。
一纸离婚书,从此,天各一方。
姥姥走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小小的南迎风,朝那两个人跑过去,笑着,欢快的……
眼底,却是苦涩的眼泪冲刷而出。
浅浅的粉色墙体让整个屋子看起来柔和温暖,带着小女孩的娇嗔纯洁,一体的深色家具虽然略显沉重,可那份古朴典雅却弥补了这不足,这套家具在全国不过十套,贵重程度可见一般。
米色的小沙发上,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上面,双脚踩在地上的粉色蕾丝花边的地垫上,小脚不安分的来回搓着,看起来,有些无措且紧张。
站在迎风旁边的李菲玥鼻子里哼了一声,继而佯装和善的拿起梳妆台上的缎带为迎风扎起了辫子。
她要对这个南迎风好一点,这样才能打消南季常心中的疑惑,也能借机铲除这个小丫头。
低头看了眼那平淡无奇的外表,李菲玥眼中的不屑愈发的明显,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看来,熬不过一年就会被她斩草除根。
李菲玥为迎风扎好辫子以后,本想带着迎风走的,但她说自己要去洗手间,一会下去,李菲玥正巴不得少对着她一会,起身假笑着出了房间。
眼见那抹婀娜多姿的艳丽身影离了屋子,迎风抬手,猛的扯下头上的缎带,那般决绝迅速,配合上眼底的丝丝寒气,看的屋外的南天杨不觉微眯起了眼睛。
屋内,迎风长发披散,棕色的卷发落下来,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背后,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在其中,那长长地睫毛忽闪着,忽然间,有几滴晶莹的液体落了下来。
这是母亲离开后,她第一次哭,亦是最后一次。
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努力让泛红的眼眸恢复正常,从今天开始,她正式进入这个家了,妈妈惨死的仇恨,她会一点一滴的回报给那两个人的。
屋外,忽然响起轮椅撞在门上的声音,本想离去的南天杨,轮椅的扶手不小心别在了门上,他转动轮椅,却明白,已经来不及了。
迎风冲出房间,看到了他。
四目交织,两个人大有棋逢对手的感觉,虽然他们都是小孩子,可那种感觉,却铺天盖地而来,似要吞没他们这小小的身子。
“你?”迎风指着他,正欲开口。
“嘘!”少年手指放在唇上,挑眉失意迎风噤声,在她凝眉的一刻,他手臂扬起强行拉过她的身体,细腻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她小小的脑袋拉到眼前。
他早就想试试这如缎带一般柔顺丝滑的秀发的手感了。
“南迎风,是吗?让我好好看看。”南天杨笑的那般好看,纯净,温柔,甚至在眼底,还隐了一丝属于少年眼中的惊艳。
只是,他的声音却阴阴的,有些低沉沙哑,仿似是警告与威胁。
迎风不语,安静的看着他,那大大的眼睛澄澈安然,不给他任何情绪的传递。
南天杨微微一笑,脑袋前倾,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唔!”迎风有些发愣,极力挣扎着,奈何南天杨却是死死摁住她的脖颈。
迎风心一横,抬手掀翻了他的轮椅,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只听到哗啦一声,轮椅颠覆,上面的南天杨身子重重的摔向一边。
他的嘴唇在落地的时候磕到了地上,虽然铺着地毯,但还是磕出了鲜血,他抬手,自然地擦去。
回头凝望迎风,依旧是带着笑意的温和感觉,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想出口的责备却在看到她带着无畏的眼神时,瞬间隐去。他换上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笑意,那是少年倾心的神情。
他看中了这个妹妹,从见她第一眼开始,便注定了……
他的这个笑容,也让迎风记住了一辈子。
从此,她的人生之中,多了爷爷,爸爸,后妈,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一个杂种哥哥。
从七岁到二十二岁,她一直过的很好,李菲玥的阴谋诡计一次又一次的惨败在南季常手下,渐渐地,她放松了对迎风的戒心,看着迎风每天单纯的如一只不懂人情冷暖的小猫,她便从心底里轻视,她觉得自己若要弄死迎风,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随时想,随时能办到。
在南家的这十五年来,迎风每时每刻不遭受着南天杨的骚扰,好吧,她承认,虽然南天杨最后的结局都是被她掀翻了轮椅,可是他依旧乐此不疲的想尽任何办法接近迎风,亲到她。
很多次都得逞了,也很多次被迎风从轮椅上毫不留情的掀翻下去,最严重的一次是,他在楼梯口不怕死的抱着迎风,自然,连人带轮椅滚了下去。
事后,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滚下去的,对于迎风只字未提。
兄妹二人这种有违常理的游戏,保持了十五年。
直到……
迎风二十二岁生日那天,老爷子为她在家里举办生日会,还请来了诸多豪门公子,围着迎风转个不停。
其实,迎风比起众多的名门淑女来说,实在是不够漂亮,除了那双眼睛灵动逼人,让人过目不忘之外,其他的,实属平平。
可那些公子哥一旦跟她起了接触,便像是苍蝇一样粘了上去,甩都甩不掉。
归根结底还是她闷骚凉薄的个性总能吸引那些蜜罐子里长大的千金少爷们。
她的智商很高,简直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可惜那,她的情商却惨不忍睹。她懂得如何玩弄人心,如何隔岸观火,唯独看不懂这复杂的****。
如果她能懂的话,一定能看出南天杨眼中的如火炙热。
生日宴会进行到高潮,迎风已是分身乏术,她有些疲惫坐在那里,听着一个个富家子弟高谈阔论,微眯着的眼睛随便扫视全场,最终落在角落里,轮椅上那抹安然闲适的身影上。
此时,南天杨也看着她,他懒散平淡的眼神中,竟是噙了一抹讥讽,似在嘲笑迎风自讨苦吃,早知道这么累,何必要做那步步为营,精心算计的人呢。
如他这般,置身事外,乐观其变,不好吗?蓦然,他眼底的嘲讽有些变了,变得有丝丝怜惜和眷恋。
他心疼这样的迎风。
迎风给了他一记白眼,在他面前,她向来是野蛮和凶悍的。她起身想要走到他身边,如今这情况,找个要去照顾哥哥的借口是最容易抽身的,谁都知道她有个残疾哥哥,总不能跟她争这个吧。
只是,迎风才刚刚起身,腰身突然一紧,还未回头,别墅内的灯光尽数全灭,一束耀眼的白色追光打了下来,落在她的身上,那长长地棕色头发,卷曲着披散在后背,简单的修身公主裙俏皮又不失端庄,清亮幽黑的眸子愣了一下,旋即,便是静若止水的泓滢一般。
人们在追光之中看到的,便是如此迎风。
“迎风,嫁给我吧!”身后响起浑厚沉稳的声音,人们听了,倒吸着一口凉气。
说话的是全国第一财团,黄金科技的大少爷宁江骋,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所有人大感意外。
人们议论纷纷,他此时不是在美国开研讨会吗?为何会回来?难道就是为了南家的小公主南迎风吗?
迎风轻舔了下红唇,视线看似随意的飘到南季常身上,却见他一脸的满意,以及如释重负。
迎风微微垂下脑袋,眸光眨了眨,将丝丝寒洌清冷隐在下面,此刻,谁都看不到她的表情,见那明眸少女低垂着脑袋,都以为她是害羞了。
揽在她腰身上的大手蓦然用力,宁江骋稳重的声音再次传来。
“迎风,我们认识三年了……我需要你,做我的妻子!”
话音刚落,周遭的人便沸腾了,一声一声的起哄,让迎风答应。
此时,人群的最后,全场都保持着优雅高贵神情的南天杨,终是忍不住崩溃。
他抓紧了轮椅的扶手,脸上挂满阴鸷冰冷的寒霜,渐渐地,指甲扣进了轮椅的轮子,他却一点觉察不到手指的疼痛,若不如此,他定会疯狂的扑过去将迎风抢回来的。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爱了她十五年,从他还是十二岁的少年开始,那个一脸惬意,手脚利索卸掉了南天松胳膊的小女孩便住进了他的心里。
也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才不是南季常的孙子。
当日,眼见他和父亲同时遭受车祸,母亲李菲玥知道这血缘一事终究是瞒不过去的,唯有赶在老爷子到来之前买通了医生,制造了南天松不是嫡亲骨肉的假象。可怜的南天松啊,为他背了15年野种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