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收到你和加里的圣诞卡。到圣诞节时再打开。鬼知道圣诞节时我在哪里?奇怪的念头。自我见到你之后我又一次接近要叫喊了。邮件来得正是时候。情况极其令人沮丧。大前天从开罗回来,我们在那儿得到的是通常的回答。幸运的是,在斯大林于德黑兰完成立法工作之后,我们还没有被剥光。
我们的大人物似乎对我们兴趣不大。我跑来跑去在干什么呢?在我出发的时候他不是给了我一点儿资本吗?我手里不是仍然有它吗?人就是如此,我仍然赤手空拳地干下去。巨人的时代已经过去,绝大多数巨大的雕像是泥足。我对一个称我为“乔”、而当我转身时就用刀子刺我的人并不在意。好了,事情已过去了。现在,我得跳回来,给在缅甸的那些伙计以援手。我们的伙计已交火一个多月了,尽管伤亡很大可还是顶住了。某些人正在利用他们没能取得更大进展这一事实——(多宽宏大量啊!)——但在缅甸的人迄今为止没人同意他们的观点。我们得钻过一个老鼠洞,而且要边走边挖。许多家伙值得大受称赞。还有那些维持货运线畅通的人——那可不是像去野餐一般享受。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总统候选人,但我们有许多有胆量的人,他们默默无闻、毫不抱怨地工作着。听我说,美国人是好样的。史密斯、科恩、斯莱文斯基、泰森、贾姆巴蒂斯塔、琼森,等等,等等。白人、黑人和黄种人——他们都在大干。我忙得要死——我没往家里寄圣诞礼物。卡梅尔的每一天都是圣诞节。在巴勒斯坦的一本导游手册里,我发现了卡梅尔一词的意思。它的意思是“主的葡萄园”。这是真的吗?
史迪威在重庆停留了一星期。大元帅断然拒绝中国远征军对缅甸采取行动,理由是盟国不在南缅实施大规模登陆。史迪威的所有言辞都不能说服他;但为了证明他的诚意,他头一次对史迪威做了让步,让史迪威全权指挥在印度拉姆加尔受训的驻印军,允许他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使用这支部队。
一年半来,史迪威一直在印度训练中国驻印军。已有两个师集结在印度边境的阿萨姆北部,以保护向前推进的利多公路。他们经受过训练,装备良好,随时准备行动。史迪威认定,在德里或重庆进行进一步的谈判是徒劳无益的。12月20日,他离开了重庆,飞往缅甸边境,作战部队正在那里等待他的指挥。他打算用这些部队尽可能深入地攻入缅甸,朝中国边境的方向攻击。
[未注明日期]
从开罗回来。陆军大学毕业典礼。在“花生米”登上讲坛时,乐队指挥数着1—2—3,不幸的是,乐队在数到2时就奏起了音乐。“花生米”怒气冲冲地让乐队停止演奏,对乐队指挥一阵大骂,“要么开始就奏乐,要么从3开始。不要从2开始!”后来,一个发言人从裤袋里掏出了讲稿。这又惹火了“花生米”。他对他一阵大骂,对他说,在外国你可以往裤袋里放手帕但不能放讲稿。讲稿应放在外衣的下兜,如果是秘密的就放在外衣的上兜里。再后来,有个人在仪式的过程中绊了一下,“花生米”大怒,大叫道他应该被枪毙……枪毙,用他最高的调门重复地喊着。
12月15日
红军不再害怕[蒋介石]。中央军的人跑到了他们那边。一连人马逃了过去,红军把枪送了回来。“我们不能逼迫这些人回来,但我们把枪送回来了。”派去了更多的部队威慑红军,但他们的宣传很起作用。他们觉得蒋介石的地位是虚弱的。
同“花生米”开会。对他讲了放弃进攻缅甸的可能后果。他有一个骗人的解决办法:总统提出的两个计划他都接受。即进行准备、进入阵地,然后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决定是否“条件成熟”。如果成熟了,打。如果不成熟,等到11月。我对他说有必要现在做出决定,以便部队开始调动。问他谁来决定条件是否成熟,他说是他!换句话说,不打。这小畜生根本不想打。
坚持实施总统答应了的两栖行动。对他说,现在的方案比过去的强,除了两栖行动的规模之外。不行。这一两栖行动“没有好处”。我们应该进攻毛淡棉,“切断后路”。他说我们不能冒在缅甸失败的危险。那对中国人所产生的后果将极为严重。这个小伪君子。即使在后勤供应被继续切断的情况下——他仍然不愿冒险。当然,到明年11月份的时候,同样的争论还将会同样累人。
梅尽了全力。她意识到了那层含义,这使她急得发疯。她想明天与孔开个会,想出点什么办法。但我看得出她情绪低落,没有什么希望改变那个小畜生的想法。
12月16日
见梅和埃拉。她们已将近精神崩溃。不能入睡。梅说昨天夜里她祈求了他[指蒋介石]。对我说她做了“一切努力,就差杀了他”。埃拉说,他在烦的时候就装出一副高贵的姿态。我们商量好了办法,决定请罗斯福给他发份电报。“期望你给予全心全意的合作,就像英国人给予艾森豪威尔的那样。”
同××开会,我给了他一些消息,让他提供给“花生米”。问他你们既然有300个师,那么又为何不能使10个师满员。他说他们“没有用处”。想想吧。
与何应钦开会。他一贯的废话。“美国教官不能同中国部队一同生活——他们会感到不适。我们很可能招待不当”,等等。对他说我经常这样做,我的人当然也可以。俄国人曾经抱怨条件不够舒适。对他说我们不会,我们会把调皮捣蛋的人解职。他谈起了训练项目和时间限制等等,废话。我告诉他,大元帅说过所有部队都欢迎我们无限期停留。他说,当然,如果我不信任中国军官我们可以派检查人员观察、监督部队的机动调遣。我对他说原因并非如此,我要对美国的花费负责并作出报告。我们在每一点上都驳倒了他,逼得他到处躲闪,麦坎门在谈话结束之前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下午4点)同“花生米”开会。更加永垂青史。他说到一件事情时,总是这样说:“缅甸有日本人的8个师团。”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如此。如果我说大家都认为那里有5个师团,他只是说“不,8个。”再次断然拒绝——“我们只有1%的获胜希望。”还有——“今天我们的获胜机会甚至比1942年还小!”天啊。尽管我提到了空军、大炮、坦克、20万中国军队和18万英国人,他仍然固执己见。
他“推断”说,“如果我们采取守势而让日本人进攻的话,我们获胜的机会便更多一些。”我问他,如果美国在两年前也采取这种态度的话,今天我们会如何。没有回答。他认为英国人不会去打仗,他将坐等美国人来救他。“我们会做好准备,让蒙巴顿按他的计划行动——然后,如果条件成熟我们就开打。我们必须等待时机。”天啊。他如此无视军事问题,以为可用一个“走”字开始一场攻势。让英国人依赖这个美妙的合作保证。
“让英国人前进,去进攻实兑。”我对他说,他们自然会期望他有所作为以减轻对他们的压力,就像他以3倍的调门坚持让他们进攻、解除对他的压力一样。噢,噢,那可不同。“我们必须要三比一才能去打日本人。”我对他说我们已不止是三比一了——在云南,我们是14个师对1又1/3个师。“哦,不,他们有好几个师团。”除非举行一次大规模的两栖行动,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并不知道大规模的两栖行动是什么意思,但不幸的是,蒙巴顿对此很诚实。那么说如今的行动规模要减小许多,他叫喊道。对事情做出允诺是很危险的。
另外一件不幸的事是,总统的电报让他选择是3月份开始进攻[缅甸]或是等到11月,并许诺到那时有“强有力的两栖行动”。现在他坚持的就是这点。罗斯福本应坚持他要如约合作,否则便切断所有供应。如今他相信他可以随心所欲,美国将会让步,接受他的意见。他任何时候也不会去打仗,无论他以前说过什么。
他的让步是我可以前进,用利多的部队投入战斗。他担心的是,即使所有部队协调进攻也只有1%的希望,因而他将不采取行动,只让一小批部队同日本人单独较量。夫人十分失望、厌恶和沮丧。她拿他没有办法。
12月19日
有史以来头一次。大元帅授予我指挥使用部队的全权。没有哄骗——他说不会有人干预我,那是“我的部队”。给了我解除任何一名军官职务的全权。提醒我不要为了英国人的利益牺牲这支部队。换句话说,当我认为合适时才使用它。夫人保证将此写成文字,好让我给一切有关人员看。
这花费了很长时间,但显然建立起了信任。一个多月以前我差点被赶走,现在他却给了我一张空白支票。只要这些家伙真打,我们就可以削弱日本人。我们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可以杀向密支那,封锁孟拱,甚至在远征军坚守不出的情况下实现会师。这也许只是一个愿望而已,但它毕竟是可能的。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记下1943年12月18日这一天吧,因为有史以来头一次一个外国人被给予了指挥中国部队的权力,他可以控制所有军官而又不附加任何条件。你能相信吗?梅是证人,我还拿到了一封要军、师指挥官们听从我命令的信,仿佛我就是“花生米”本人。经过了一场长期、艰难的争斗才争取到这点。当我想到我们的一些指挥官是被交给了一支现成的、装备完善的、受到良好训练的美国军队去战斗时,我不禁想到我是否还未还清上辈子的过失。他们给了我一小点资本,而今我们已把它经营得有相当规模了。问题是,当我们给它加上分量时它会不会突然垮掉?我已得到“花生米”准许,明天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这就是说我要在丛林里同孔夫子的儒教徒们一起过圣诞节了。“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圣诞节多快乐,我们坐在吉普上。”在理清这堆乱麻之前我除了为此而努力之外并不想做任何事情,你也不会让我做什么的。谢天谢地。好了,情况全部正常,我们是一群幸运的人。
12月20日
再次飞往缅甸。比上次的预兆好得多。我们能够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