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威夫人在下面的文字中讲述了史迪威将军返回美国后的故事。
马歇尔将军的办公室通知我,史迪威将军将要返回美国。从我丈夫的信中得知,他不指望在中国再待下去了。我意识到这个消息意味着他结束了在中缅印战区的任职。他们已经为我做好了去东海岸的准备,以便在史迪威将军到达华盛顿时迎接他。
我乘坐博尼斯蒂尔将军的飞机于11月1日到达华盛顿,住在迈尔堡的军官俱乐部内。次日,我被极为秘密地带到机场,在预定的时间——下午3点——“乔大叔的战车”到了。史迪威将军一跳下飞机就朝我走来,他拥抱了我,然后我们进了汽车。我们回头望去,惊讶地发现全部机组人员在飞机前站成了一排,后来我们得知他们事先接到了举止应该如何的命令。“不要讨论关于中国局势的任何问题”。
我们乘车前往军官俱乐部,我打量了乔一番。他眼中的神情很容易看懂,他消瘦而疲惫。我们走下车后,惊讶地发现另一辆车停在了我们的车后。当我们走向我们的套间时,如果我们后退一步,就会踩着紧跟其后的汉迪将军和苏尔斯将军。他们跟着我们进了房间。史迪威将军看了看我,说:“我相信有人想和我说几句话。”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了走廊上,直到谈话结束。苏尔斯和汉迪将军对他说,形势是极具爆炸性的,他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去见任何人。那天晚上,我们在俱乐部的小饭厅吃饭。同我们一起的有史迪威将军的助手卡尔·阿诺德少校和理查德·扬少校。在我们吃完饭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径直坐到了我们桌边。他马上对乔说:
“将军,你打算何时离开华盛顿?”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说。
“就是那个——你何时离开?”
“那就是说这里不需要我——对吗?”
这位年轻人,弗兰克·麦卡锡,承认是这样。乔说:“好吧,我同马歇尔将军谈完话后就离开。”
“对不起”,麦卡锡上校说,“马歇尔将军今晚离开华盛顿,几天内不会回来。”
“我知道”,乔说,“但我在见到他之前不会走的。顺便说一句”,他补充说,“你们为我在利文沃思准备好房间了吗?”
麦卡锡上校脸红了,起身道了歉。
我们坐着谈了一会儿,乔对年轻人做了几句评论,我就不重复了。然后我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住在街道拐角的马歇尔将军来到我们房中,我又走出去了一会儿,这次谈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同样的话:“要一言不发——这可是爆炸性的。”乔已经对整个事情和犯罪般的气氛厌烦透了。他更乐意启程去卡梅尔。
次日我们乘飞机离开了,打算在达拉斯小歇。飞机在洛夫机场降落,我们受到了希金斯上校的迎接,他为机场没有舒适的住宿条件感到难堪。因为我们事先打电报在达拉斯一家旅馆订了房间,所以并没有在意他的不安。然而,我们吃惊地得知希金斯接到了华盛顿的直接命令,飞机上的任何人都不得离开洛夫机场。由于身心都已疲乏不堪,我们尽可能很宽容地接受了命令。他们给我单独找了个房间。姑娘们十分聪明,招待得很周到。史迪威将军和机组人员睡在了过往乘客临时住房内。门口有一名宪兵守门,以确保不会有人来采访他。
次日上午,由于天气原因我们很晚才起飞。但我们终于靠近了卡梅尔。当我们飞过萨利纳斯谷地美丽的原野并感受到它宁静的气氛时,史迪威将军开始哼起了曲子。他离家乡越来越近了。我们在卡梅尔上空绕了一圈,以便让他俯瞰一下他的家园——世界上他最热爱的地方——他把身子向后一靠,叹了口气。我担心,他的心里、头脑里装满了事情,他能休息吗?
11月6日,星期一中午,我们降落在了德尔蒙特机场。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回乡之日。我们的3个女儿在那里迎接着我们。当他们的父亲走下飞机时,我发现她们在看到他憔悴、疲乏、忧伤的外表时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在隔绝了几天之后,经陆军部同意,他在卡梅尔的自己家中接待了新闻和摄影记者的采访。那是他应召回国之后的第一次新闻采访。关于中国他没有谈一个字。本书在某种意义上说便是他的第一份公开报告。
威妮弗雷德·A·史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