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列(若忆韩)
楔子
细雨与东风,尽是缠绵情。怜人襟坐铜镜前,慵懒起眉妆。几许轻描,几许淡抹,纾不开纠结。三分颜,七分妆,愁女摇曳成冷面。莫问真假,勿探虚实,山花绽放也只在烂漫时。
流年抹不去少年伤,此去经年,谁又知烟花寂寞悄开。若非有心,若非生为贱命,恐已似幽魂一缕,缥缈云间。
日有所念,夜有所盼。于是挣扎在淤泥中,步步为营。刹那,麻雀一跃为枝头凤,贱命加身富贵。然,一己私欲,众叛亲离,值乎?
各花入各眼。因为谁也不是谁的谁,所以谁又懂谁。生为贱身的她,今生所谓的幸福便是攀求富贵。他人皆笑她痴妄,她却冷眉闷笑他人不懂。试问寄人篱下,又饱受他人势力之白眼的非打即骂环境下生存的她,除了追求富贵外,她还能期盼什么?找一真心爱惜自己的人,共过一生吗?
是吗?贫贱夫妻百日恩,却在疾病面前,苦于腹中无银,此致阴阳路人。夫逝妇改嫁,独留一女寄居他人屋檐,从此富贵娘享,苦难女受。世态炎凉中,孤女自长成。无数深夜下的苦闷与伤痛的累积,终成今日的痴妄。
冷吗?冷。
恨吗?恨。
痛吗?痛……
她也有百感,可是谁又曾真正靠近她,谁又曾纡尊降贵伸手相助。莫问他人,即是身为亲娘,却也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何时起,她收敛了满腹的伤与痛,何时起,她披盖一衣冷漠,一衣贪婪周旋众人间。
累吗?很累很累,可是她可以停下去吗?侧脸看着身旁熟睡的“夫君”,他是她除却富贵的另一种幸福吗?
第一章 夫与妾
她以婚姻为赌注,交解出芙华散,以坐享她一生的富贵。
他以婚姻为承诺,换取芙华散,以延续小儿之生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镂照射进屋内,慕月寒端坐在铜镜面前,一同往常般,描眉淡抹,偶尔用余光扫视身后穿衣的藤玠翊——她的夫君。然而,得到的却是一抹嘲讽。是讽刺她的贪婪,也不屑她的卑鄙。但这些,她都不在乎。毕竟当她的生活目标:追逐富贵。这一梦想,而今,借由着藤玠翊,既已达成。那其他无关富贵之事,她又何须去庸人自扰,徒添烦恼呢?除非侵害到她的个人利益。
她慕月寒嫁入藤府已有数月,但是对于藤府上下甚至整个临安来说,她的出现,她的存在始终是一谜。以一平凡之姿,而又无显赫家世,却一举坐上腾大少二房之宝位,确实是骇人。虽说只是妾室,但难保哪天,藤大少一个高兴或是她的肚子争气生下一子,扶正是指日可待。毕竟藤家大少奶奶这个正位已空虚多年,再加上藤玠翊在多年未续弦后,突然娶妻,这是否也在暗示着藤家有意要填补正位呢?
就算是藤家家大业大,但始终缺少个持家的女主,这也是说不去的事。二房入主,他藤玠翊打得是哪门的算盘谁也不知,但这藤府女主在多年空虚之后逐渐浮出水面,却也不争的事实。至于人选是否是现在二房之主,却谁也拿不来个准来。今儿个他藤玠翊可以娶二房,那明日亦有可能纳三房。所以藤府女主到底是谁,还得等日后揭晓。
说起这藤玠翊,整个临安可谓是家喻户晓。时年弱冠,却已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状元。然而在众望所归之际,毅然弃官从商。三十而立,藤家在藤玠翊的强势出击之下,产业几乎遍及整个国家,触及各个领域。这样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男人,无疑是众家小姐心中最理想的夫婿人选。如今,却让她这样一个既无貌也没无家世背景的丫头拔得先筹,莫不让那些未出阁的各家小姐恨得切齿咬牙都嫌不够解恨。
其实和藤玠翊签订婚姻契约,也算是人财两得,怎么说也是她慕月寒占得便宜。虽然当初她的目标并非藤玠翊,但阴差阳错,也许是命中注定吧!不管怎么说,她现下已坐上富贵宝位,还是仰仗着藤玠翊。至少在还未牢牢抓稳那措手可及的富贵,她是不会和藤玠翊作对的,能屈能伸,是她在寄人篱下的环境中获得的宝贵经验之一。
“相公!今年制作芙华散的原材料都已提价,看来我也要相应地提高价格了!”
“是吗?”
“您是商业霸主,现下的形势,您比我应该更加清楚才对!”
慕月寒边整着藤玠翊的衣领,边慢条斯理地诉说着她的所谓难处。没办法,只要藤玠翊那个病怏怏的儿子还在世一天,那她就有办法一点一滴攫取他的财富,慢慢聚敛,化为己有。
“昨儿个,您去世的夫人娘家那头亲戚,一不小心打翻了一瓶芙华散,您说妾身我该找谁去讨要那些损失呢?”
一瓶芙华散碎了就碎了,但是想欺负她,那绝对不行。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会为了这个二奶奶的名号而卑躬屈膝。就算是眼前的藤玠翊,也要忌讳她三分,毕竟他们藤家目前唯一的血脉还是要靠她来维系生命。她现在俨然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打碎一瓶芙华散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只不过是想让我出手替你教训那些妄图爬在你头上欺负你的人,以此好让他人看到你藤二奶奶在我藤玠翊的心里是如何之重罢了!”
藤玠翊狠狠地捏住慕月寒的下巴,以此平视,好想让他看清楚这个女人眼里头到底藏着多少心计。
“相公果然是聪明人!”
“你就不怕我不依?”
“你不会的。”
她的手中握有王牌,而这张王牌正是藤玠翊忌让她的原因。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除了嫁给藤玠翊。
“哼!”
藤玠翊状似轻轻推开始慕月寒,实则力道相当。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跌坐在床,他的心里一点也不解恨。若非她是女人,恐怕他早已将她碎尸万段了。在他的眼中,女人可分两种,要么是骄纵野蛮,任意妄为,要么善解人意,却又不乏坚强。然而这个叫慕月寒的女人,贪婪虚荣是从前未见。
“慕月寒,开个价吧!”
“什么?”
“芙华散的配方”
“实话告诉你吧,芙华散根本没有配方!”
慕月寒凑向藤玠翊耳边低吟,看着这个男人瞬间的变脸,也不为的心情大悦。芙华散可以说有配方亦可说无。因为除了固定的几味药,芙华散中那核心的一味是因每日病人的情况而定,所以说芙华散没有配方亦可。
“慕月寒啊慕月寒,我真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我已派人探访名医,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以他藤玠翊官商两面的人脉,还怕找不到绝世神医来医生治翔儿的病吗?当初若不是因为误听他人之言,也不会找上她慕月寒,更不会招惹上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甩也甩不掉。
“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找吧找吧,找到了也是没费力气。她慕月寒看中的东西,谁也不能抢夺过去。这个世上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她也不例外。正是因为清楚了解着人性,所以藤玠翊尚对她无辄。旁人都知道他那儿子,即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靠着芙华散一天又一天地支撑着,到头来终逃不开死亡,这又是何苦呢?
长痛不如短痛,拖得越久,对病人来说,越是痛苦。先天的残疾,扁鹊再世,也只是望而却步。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不是不清楚翔儿的病,但那终究是一个孩子,是他藤玠翊的亲生骨肉,所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就算到头来,翔儿还是难逃死亡的厄运,但至少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成长。
有时想想,自己家大业大又怎样,再多的财富也换不来孩子的健康啊。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财富,也要保有孩子的生命。每日看到翔儿那张惨白的小脸,他的内心疼痛如刀绞。他不是冷血之人,孰能无情,只是不外露而已。
旁人不知他真情,可他自己呢?难道他自己就真如外界所说的那般冷血又无情,残酷既阴狠吗?不是的,他绝对不是的,只是他用无情的面具来掩饰内心的痛苦。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要坚强。若是他倒下去了,谁又能照顾翔儿呢?是藤家人还是翔儿外婆的那一干亲戚。个个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个个都虎视眈眈地觊觎着他创造出来的财富,交予他们,简直是比入火坑还要可怕。
同样的贪婪与虚荣,至少在表现方式上看,他是欣赏慕月寒的。在与他的相处上,她是直言不讳甚至是毫无保留地暴露着她的贪慕虚荣。这也是他答应娶她的原因之一。可惜这个女人一心只想着如何坐拥富贵,不然与她共度一生也是勉强可以的。
藤玠翊赶忙把那个荒妙的想法从自己的大脑中挥去。这个女人要貌无貌,要才无才,还满腹的虚荣,与她共度一生,那不是自降身段吗?差强人意的是她的身材,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在他所有的女人中,她的身材的确算是最好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他的视线。食色性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因而有着正常的需要那也不为过。反正夜深灯熄,又看不到她的真实相貌,也就不会一味地关注她的外表。
幸好在当初的一纸婚姻契约中所列明的条款没有标明保持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这一条,不然他的亏可是吃大了。
“夫君,您再不走,就要误了和柳公子他们的饭局了。”
慕月寒连忙打断藤玠翊在她身上的那种暧昧打量。女人都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她无貌但她有材。在这上,她还是要好好感谢自己那个独享富贵的娘亲,赐予她如此一幅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男人,即使如藤玠翊这般出色的男人,也是一食色之人。夜夜夜需求,夜夜夜销魂的程度。
“那真是多谢娘子的提醒了!”
一个收紧,藤玠翊把慕月寒的身子紧紧地贴近自己,狠狠地在她的脖颈吮吸着。徒然下腹一阵抽紧,天杀的女人,再这样下去,今日的饭局果真要泡汤了。慢慢调整气息,努力平复下腹的那股欲火。
“无聊!”
她已不是生涩的处子,他那神情,自然明了。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推开他,接而整理凌乱的衣裳,甩下话儿,狼狈逃开。他有他的饭局,她也有她的要事,都不宜两人耗等下去。早知这个男人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当初就应该列明保持有名无实的夫妻这条款。这都怪那无良地“狗头军师”,男人还是为男人想得更多点。
慕月寒的身影越走越远了,整个房间却还弥漫着那莫名的****。他到底是怎么了,光想到那女人身材,整个身体就像被燃烧了,只想压下那个女人来狠狠地蹂躏。是迷恋吗?不会的,这只是男人的正常反应而已。算了,算了,别再去想了,办正事要紧。
“四得,备马!”
“好了!”
藤玠翊跨上马背,两腿夹紧,轻力一拍,已是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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