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松动
幻镜,彼岸双花:妖冶,是海棠,惊艳,是夹竹桃。左右间,惑动红尘凡子。水袖舞,莲步起,轻歌叹,明月醉倒寒傲似冰。梦中楼上月下,红颜笑卧桃花,自此相思锁。
是夜,风起。吹动发髻金钗银丝,吹动裙角半羞牡丹,也吹动了平湖心间的一丝骚乱。
何谓幸福,也许就像眼前这一对珠联璧合的佳偶。天与地之间,只是他们彼此眼眸深底的浓意牵绊。即使生死,即使分隔天涯,也冲淡不了他们之间那最深沉的情感。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苍茫,几许真情者能有多少?富贵名利,是过眼云烟,却也是迷障,迷住了眼也网住了曾是纯真的心。为了这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实之财,多少家破人亡,多少恩恩怨怨。
她本身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为了锦衣玉食的富贵生命,为了所谓的权势,那些个在她生命中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人了,剩下的是什么?是痛苦、是仇恨也有贪婪在萌生,侵蚀着她的纯洁。
感情,不过是财富的附庸之物。再看藤府今日的这对新人,若是没有旗鼓相当的财富与权势,想必喜事早已如飞烟了。只能说明新人的命生得好,生在大富大贵之家。所以在发展感情的时候,便是顺顺当当没有任何的风波与阻挡。一切皆是如人所愿,有情人成眷属了。
“恭喜藤兄,贺喜藤兄,令妹觅得傅亲王为夫婿,更是让藤兄虎上添翼。”
“何兄,胞妹小媛与傅琮的婚事,只是一对有情终成眷属之致,没有任何家族联姻之嫌疑。”
“藤兄所言极是,人间最贵是真情,谁不愿见有情人成就眷属之美,就只怕别有用心会有他想了。”
藤府与傅王府结亲,是两大家族的强强结合。一为商,一为政,而且彼此家族都是出了名的强势。若非当今圣上乃是傅亲王同胞亲兄弟,难保不让人有所联想。就算如此,只要都没篡权夺位之野心,即使告之圣上殿前,照样是其心日月可昭。
“嫁于傅琮,那是舍妹的幸福,也是作为兄长的一种欣慰。又何言有他意。”
所谓长兄如父,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嫁得如意郎君,他是满心欢喜。毕竟他自己是感情过来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或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其实是如此悲凉一事。所以不管自己的这个同胞妹妹是嫁于贫穷还是富贵,身份低下又或权势纵天,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彼此情比金坚,那么他藤玠翊都会极力促成此等美事。
瞧见新人因为幸福而真实欢颜,那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宽慰了。财富与权势,有心也能成就,没有人生来便是真富贵。这个时代,所谓的富贵也无非是借着祖先庇荫。而祖先的财富又从何而来,也不过是靠自己的双手慢慢地集腋成裘罢了。
在他藤玠翊的世界里,并无所谓的高低贵贱、门第有别这些迂腐的观念。人与人的差别,关键还是在心,所谓的穷人则是穷在物质,而富人穷在精神。
他最恨他人的贪婪,整天不发奋去学习谋求发展,而一味地臆想着如何有天能攀上高枝,化麻雀为凤凰。可是在憎恨的同时,自己也不还是一头扎进了慕月寒的深渊中了吗?然,这令人滑稽可笑的,却并非是爱。
爱,是无法触及的浮云,随思絮,飘散去。他藤玠翊的爱早已随着多年前的那个丽影的消失而不知丢落在何方。恍惚中想重拥过,而相遇的那些女人却都只是盘算着他口袋中的财富。所以,爱彻底绝了望。
生活是一溜川烟,斗转星移间皆有结束。或者是慕月寒始终一如谜团吸引着他的视线,让他无论怎么变化,一路也不想错过她瞬间的美好。让他在团团迷雾之间,更想辨明着她的真,她的假。因而,他才会心萌一生永相随之意。甚至主动纡尊降贵,拉下自己最为看重的面子,就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相扶而下。
日久生情,虽然爱不可再了,但他和慕月寒倘若一直在安静的生活中共处,只要他肯做出一点牺牲去换取她人一笑,想必日久生情在他们之间并非是天方夜谭了。毕竟,对于慕月寒,对于这么一个对着富贵财富有着强烈贪欲的女人,他并无任何的厌恶之感。
想至此,他不由地收紧环抱慕月寒至今依然纤细的小腰,即便怀中人有几分挣扎,他亦还是紧紧不放,一路走至宾客中间,一起享受着众星拱月的辉亮。他的手没有丝毫的松开,这是一种坚定,更是一种占有。细微深处见真实,他想透过微小的动作,传递给慕月寒的信息就是他藤玠翊一旦下定决心了,那么必然会有所行动来证明他的那份真心,除非对方一直不回应,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停止攻势。
他的转变过于速度,所以慕月寒会对此有所猜忌,那是在所难免的。若是此刻,他和慕月寒两人换位的话,难保他就不会有慕月寒现在的顾忌。
这个世界唯一的不变便是变,今天阴猜不到明日晴。尤其是感情这东西,看不到也摸不到,谁又知道它长啥样。所以就算他藤玠翊有转变,也是顺势。难道非要毛头小伙子那般鸿雁书信、紫玉托相思,这样一步步地来才算是正常吗?
快吗?他倒还嫌自己慢了。
“藤兄,瞧你一脸春光无限,想必是因嫂子身怀六甲之喜吧!”
“算你猜对一半。”
人逢喜事,自然神采奕奕。然而,他的喜事可不单单是他人所猜那般简单,更大的喜在于心。
“藤兄,嗯哼?”
“呵………”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彼此心照不宣便是了。
“何兄,你慢慢尽兴。我和你嫂子先去那边招呼客人,回头再好好干了几杯!”
“藤兄,此去便是,又何须与我客气。”
“别忘了,回头聚!”
“绝不!倒是藤兄,可别因有莫大的喜欢,自个先醉倒了。”
“醉的还不知到底是谁呢?”
从头至尾,慕月寒都没有开口半句,只是一直被锁在藤玠翊怀中听他与他人的言笑。不明他到底在打何张,但不可否认,今日的藤玠翊却是兴致高昂,言外言内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甚至他也毫不避讳坦言自己的高兴。
“藤………”
“有事喜宴散了再说,傅三少!”
刚想开口,话至嘴边却被藤玠翊硬生生逼回了肚里。她是最厌恶这样的场景,那一堆堆不知哪冒出的人物真是让她头疼不已。即使自己不用去应付,可现在被藤玠翊收紧在怀,与自己去应付又有何差别。
她是真得真得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可是能怎么办呢?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只能任是让藤玠翊作了主,他去向何处便是何处,唯一能期待的是这喜宴赶快结束。
“藤大少,现在我们两家是姻亲了,就直呼傅尹吧!”
“照你所言,所以我也不是藤大少。”
“那好,玠翊!”
“傅尹,圣上没来吗?”
“别提那个衰人了!”
“怎么了?”
“真是一言难尽矣!”
圣上又怎样,难不成就是他们的大哥了吗?二哥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可以包袱一甩潇洒走人去,把所有的烂摊子就留在他傅尹年幼且稚嫩的肩膀之上,于情何忍啊!长兄如父啊,这下全是乱了套。幸好,二嫂那边有一得力干将,否则他傅尹很可能就这么在欢天喜地的宴会之上催泪了。
“傅尹,若你这边有何难处,尽管说来,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正是求之不得。”
“吩咐吧!”
“两家的收尾工作就全托亲家大哥了,若是中间有何差池,请把账记于当今圣上头上。”
藤玠翊这叫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甚至有种上贼船之感。办得好是他的功劳,办不好便是欺君之罪,一时的兴起竟是自找麻烦。啥叫记于当今圣上头上,这不是罔上吗?真是好个精算盘。
“看来,我是把麻烦揽上身了!”
“这叫自寻死路!”
“那就请娘子出手相助。”
事有双面,他大可趁此机会拉近自己和慕月寒的距离。谁说男子非要时时强悍,适当的示弱不正可激情女人的母性吗?就算她慕月寒对他有多么的拒之门外,总不可能置之不理吧。他赌的就是她冷漠下的柔软。
“相公说笑了,谁不知你藤大少的办事能力,这点小事情还需我来忙上添乱吗?”
笑话,这不是让她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吗?她才不会上当。
“唉!看来满门抄斩不远了!”
今天的藤玠翊真是说不出的不对,似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虽然还以旧面目,旧方式与他人言欢,但她就是感觉面前的藤玠翊在改变,至于到底在改变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习惯了强势的他,竟在自己的眼前学起撒娇赌气小孩来。
她是冷漠的,可面对着这样一副表情,活像是她在虐待藤玠翊。她也只能无奈接受,不过还是需向他索取相观报偿才行,这样至少能安抚自己的心。
“走吧!”
“去哪?”
“去干活。”
“果然还是娘子体贴。”
“别会错了意,我这活可不是白干的,事后我会索取相应的酬劳的。”
“没问题!”
藤玠翊体贴地为慕月寒拉紧衣领,继而环抱着佳人巡视各个角落。看来,她也并非像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而已。只是这样的冷漠无非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她拙于人际。
既然有一,那以后必然会有其二。看来,这离他所期望的生活已是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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