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我儿不甘心只有蛮力。”岳员外笑着自谑自娱道。
“他哪里来的力?生下来就是个难字。三朝洪水,把我们母子漂到麒麟东村,那里的人见了我儿饿得奄奄一息,都说:‘这孩子若求活了,大河滩上的干鱼都会复活。’”
夫妻二人站在坪中,望着玩耍的儿子,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里中有位老妪,不顾他们夫妻二人说得当兴,走了拢来插言道:
“你们这儿子不像是荒僻农家出身的,心智超群,是你们岳门的福孩儿。”
“福?哪里来的福?生下来就是个苦字。三朝洪水,把我们母子漂到麒麟东村,那里的人见了我儿饿得奄奄一息,都说:‘这孩子若求活了,大河滩上的干鱼都会复活。’”姚氏把三朝之苦,又诉了一遍。
忽地过了几月,到了宋徽宗崇宁五年(公元1106年),不觉立秋,第四日晚,姚氏对岳飞道:
“明日是秋社日,娘带你去赴社会。今日早早睡觉,明日也好早早起床。”
“秋社日是什么日子?”
“秋社日是祭祀土地神的日子。社庙大备酒肉,施呈吹箫打鼓、踢球放弹、够拦傀儡、五花爨弄诸般戏剧,献与神道。不论男妇儿童,人人都会去看戏,喝社酒、吃社肉,大家笑耍取乐,好不热闹!”
“好!明早我若睡忘记了,娘,你要记得叫我起来。”说完,岳飞就钻进被窝里,把眼睛闭了。
次日,雨过天晴,孝悌里静谧而优美。岳员外早起梳洗,赶去庙里和几位父老忙于主会。出门前,姚氏正在梳洗,岳员外给姚氏头上戴了朵鲜花。
“娘,秋社日女人要带花啊?”岳飞靠在姚氏身上问道。
“节日都带花,助喜庆。”
姚氏梳妆完毕,带着岳飞出门去土地庙玩耍,一路时抱时牵。行至庙前,只见诸戏热闹精彩,观者真是人山人海。
小孩子哪里看得见?姚氏只得把儿子抱得高高的。毕竟三、四岁大的孩子,姚氏渐渐抱得手软,勉强抱起,岳飞感觉好不舒服,在坏中扭来扭去,不得舒服,双腿几弹,欲滑下地来。姚氏只得顺势把儿子放在地上,自己依旧看得入神。
岳飞看见地上有几个数字,便蹲下伸手指着,一一认了起来,认完了又开始满地找字认,渐渐走得离姚氏远了。姚氏平时娇儿不离膝,此一时贪着看戏,却也没大留心看顾幼孩。
一些不法棍徒亦混其中看戏。他们专一趁着热闹时节,在人丛里做些扒钱拐人不本分的够当。此时,一伙三四个人,见岳飞身边没有父母大人,独自玩耍,遂起了歹心,要拐他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子拐去贩卖也值好几贯钱,又见他手足上各有金银钏镯,更不得轻易放过他?
那伙人欺他是小孩子,微笑着脸向岳飞走近。岳飞年纪虽小,心里煞是聪明,晓得这几个人是拐子,趁闹里来拐他的。岳飞看见他们,却惊得倒退了两步。那伙人见他乖觉,恐他啼哭,被大人发觉,又故意不把眼睛看他,却渐渐靠近他。岳飞回身,极力向姚氏惊奔而去,一口气跑去母亲的膝下,抱住母亲的腿,回头望着那几个人。这几个贼人自知不成,立即散去了。
见儿子被几个雕儿手盯上了,姚氏一把将他抱起,摩着他头:
“乖乖,你不要惊怕。”
口里如此说,心里好生后怕,惶着脸不住地左右看顾。
众人围了上来,惊奇道:
“这么大的场合,满场多有面生的人,在这周围来来往往。他如此年幼,怎地能识别出单单这几个人是拐子?神哉!”
“那些拐子,手段好高。他们混在人群中,专一设骗,坑害人家儿女。失事的远不止一家。有十四、五岁的男孩被拐走远卖他乡,终身回不得故里的;也有十七八岁的良家女子,被拐走轮奸转卖为仆妾的,如此情状还不在少数。我们大人没识别得出。却被这个三四岁的孩子识破了。奇哉!”
过了月余,姚氏只觉得喜食咸酸,时常作呕,一连三个月经脉不举。岳员外知是妻子得孕,惊喜道:
“你今四十,癸水该衰之时,为何又得起孕来?真是异事。”
姚氏也自惊奇:
“难怪都说我儿子是个福孩儿!”
腹中胎儿渐渐长大,邻里妇人望着姚氏的孕腹,都说是个男孩,是岳飞招来的弟弟。